第一百四十一章：鍾離熒

雲婉柔的死，並沒有在雲若雪心底泛起任何波瀾，其他人更是沒有了，至少雲若雪還第一時間知道了雲婉柔的死。

因為前世的恩怨，慕容衍和雲婉柔是她一定要除掉的人，而慕容衍比雲婉柔死的輕鬆一些，是因為今世，慕容衍沒有對她造成傷害。

可雲婉柔先是用琴涵威脅她，接着又把她推下了無憂涯，無憂涯經歷的事，對雲若雪來說，就是一個噩夢，而這一切，都是雲婉柔造成的，因此，雲婉柔自然不能輕易的死了。

雲若雪一次都沒有去見雲婉柔，因為她覺得沒有必要，雲婉柔也不值得她走這一趟，只要雲婉柔活着贖完罪，就可以去死了，這幾個月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所以，雲若雪從莫寒那兒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只是很淡定的嗯了一聲，便沒有了下文。

莫寒來報的時候，慕容凌也在，雲若雪已經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他自然也知道了雲若雪為什麼要這麼對雲婉柔。

當然，雲婉柔這個女人，就算雲若雪不對付，他也會對付的，甚至他覺得以雲婉柔做過的事，應該讓花閣的老鴇用藥吊住雲婉柔的命，讓她再多活幾個月。

………

轉眼入了三月，太后以賞花為由，邀請三品以上官員家的女眷，不管嫡庶，都全部入宮賞花。

雖然太后不理朝政，但大明誰不知道當今皇上是個孝子啊，所以說，得罪太后就是得罪皇上，得罪了皇上，那麼恭喜你，是要滿門抄斬還是要株連九族，你可以挑一個了。

這麼說，雖然有那麼一點點的誇張，但也很接近事實了，不過，最重要的是，還沒有誰敢得罪，當然，這次的事情，太后明顯是想藉著賞花，給慕容凌選妃。

如果太后看對眼了，說不定連雲若雪這個正牌王妃都要出局了，當然，這是太后和皇后還有一些大臣的想法。

對慕容凌足夠了解，或者知道慕容凌怎麼想的的人，絕對不會這麼想的，看着皇後為了安排賞花宴的事，上躥下跳的，明帝突然覺得，有時候讓這女人搞搞事也好，就當是解悶了。

於是，明帝拿着板凳，擺着瓜子，準備看戲了，他倒要看看，這次皇后該怎麼收場，雖然他有些心疼自己那個被皇后利用了的母后。

不過以他母后的聰明，應該很快就會反應過來的，這麼一想，明帝就沒有任何可擔憂的了，只要準備好看戲就行。

………

殘王府，到處都生機勃勃，綠意盎然，而傾玉閣，雲若雪拿着從皇宮遞來的燙金請帖，她清澈見底的眼眸里閃過一抹寒意，雲若雪冷笑了一聲道。

“這皇后還真是閑不住啊，也難為她了，這次連太后都敢利用，就不怕皇上真的把鎮北侯府連根拔起。”

聞言，慕容凌嘴角微勾，浮現一抹嘲諷的弧度，他繼續批閱摺子，頭也不抬的回答。

“皇后不是不怕，而是她知道，鎮北侯府氣數已盡，如今，她怕是只想着，怎麼多給本王找點麻煩吧，不過這次有太后插手，確實有些棘手。”

聽慕容凌這麼說，雲若雪若有所思，她不相信太后不知道皇后在想什麼，怎麼說太后也是一步一步爬上太后這個位子的，皇后那點心思，怎麼可能瞞過她。

再說，明帝想對付鎮北侯，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太后再怎麼糊塗也不可能不知道吧。

但是，明知道皇后利用她的情況下，太后依然和皇後站在了一條線上，太后的心思，不言而喻。

她辦這個賞花宴，就是要給慕容凌選妃，雲若雪也知道，之前她還是個丞相府的嫡女，雖然不受寵，但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嫡女啊。

可如今，她成了罪臣之女，如果不是慕容凌，恐怕她早就跟着丞相府的人給流放了，但是，雖然慕容凌氏保住了她，可在天下人的眼裏，她還是一個罪臣之女。

以她現在的身份，沒有被休棄已經算慕容凌很有良心了，怎麼可能讓她一直霸着殘王妃的位置。

這要放在以前，殘王妃的位置也沒人稀罕，但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可有很多人擠破了腦袋，也想進殘王府的。

“你說的對，太后確實麻煩，太后的想法，顯然就是想給你納兩個妃子，當然，最好給你選個賢良淑德的正妃，把我這個罪臣之女給換了。”

聞言，慕容凌嘴角一勾，他放下手裏的摺子走到雲若雪的旁邊坐下，從她手裏拿過燙金請帖，隨手扔到了檀香木的桌子上。

“雪兒不用吃醋，雖然太后那裏，確實有些麻煩，但是，本王對雪兒的心，天地可鑒，換什麼王妃，那些女人，能夠跟雪兒比嗎，都是一堆庸脂俗粉。”

聽到慕容凌的話，雲若雪抽了抽嘴角，她什麼時候吃醋了，她說的是事實，不管是太后還是其他人，都是這麼想的，她只是在陳述而已，她有必要為這個吃醋嗎。

不過慕容凌說都是庸脂俗粉，這也太偏見了，不得不說，皇后想的是真周到，和請帖一同送來的，還有京城所有大家閨秀的畫像，當然。這是以太后的名義送的，畢竟賞花宴是太后舉辦，再說，如果是皇後送來的，恐怕慕容凌會看都不看直接給扔了。

當然，太後送來的，慕容凌也沒看，但至少並沒有扔掉，不過慕容凌不看，不代表雲若雪不看，她翻了翻這些畫像，發現其中還真有幾個，長得非常出色。

但從容貌上來說，甚至不遜色於當初身為天下第一美人的雲婉柔，不過這些都是大家小姐，又是為慕容凌準備的，不說別的，容貌自然都是上等的。

吸引雲若雪的並不是這個，而是其中一個年方二八的少女，雲若雪剛看到畫像的時候，被那雙眸子嚇到了，不是說它有多嚇人。

而是那雙眸子太過乾淨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那麼乾淨的眼眸，琉璃般的眼珠，純凈的沒有一絲雜質。

乍一看，竟然和她的有點像，但是這種乾淨跟她的不同，她只是把所有陰暗的一面，都完美隱藏起來了，並不是真正的純凈，而這個少女給她的感覺，像是天生就那麼乾淨純凈，沒有沾染過紅塵之事一樣，但是，過分乾淨的東西，只會越發讓人覺得虛假，尤其是人。

雲若雪想到自己先前看到的畫像，就從一堆畫像里把那張單獨挑出來，她想讓慕容凌看看，認不認識這個女子是誰，雲若雪把畫像遞給慕容凌道。

“王爺，你瞧瞧，這個女子是誰。”

雖然慕容凌對這個不感興趣，不過既然自家王妃刻意挑出來讓他看，顯然是發現了什麼，於是他接了過來。

看到畫像上的人，慕容凌不由的頓了一下，不過那種神情只是一閃而逝，隨後他指了指畫像上的女子，轉頭看着自家王妃。

“你就特意讓本王看這個？”

聞言，雲若雪指了指畫中人的眼睛，對慕容凌道。

“王爺不覺得這雙眼睛很特別嗎，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大人的眼睛會這麼乾淨，乾淨到讓人想要毀了它。”

聽到雲若雪的話，慕容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本王並不覺得這雙眼睛很特別，再說了，過分乾淨的東西，只會越發的讓人覺得不真實，雖說一個人的眼睛可以直穿靈魂，但也就騙騙一些天真的人而已，當然，最重要的是，你知道這雙眼睛的主人是誰嗎。”

“是誰？”

雲若雪知道，這個女子的身份才是關鍵，而慕容凌說出的話，證明她的想法是沒錯的。

“這女子叫鍾離熒，是鎮北侯府的人，也就是坤寧宮那位的侄女，因為此女子在鎮北侯府沒什麼存在感，因此，在貴族圈裏就更加沒有了，甚至很少有人知道鎮北侯府還有這麼一位小姐。”

這下，雲若雪也聽明白了，皇后把這個女子的畫像送進殘王府，顯然是另有目的，雲若雪若有所思，她拿起畫像，重新審視了一遍畫中的女子。

畫中的人，五官並不出挑，雖然不算丑，但是和一起送來的那些一比，可以說是最普通的了，但云若雪相信，每個看畫像的人，最先注意到的，是那雙琉璃般的眼睛，而不是容貌。

“擁有這麼醒目的一雙眼睛，為什麼在鎮北侯府沒有存在感呢。”

雲若雪盯着畫像，有些不解的問慕容凌，聞言，慕容凌淡淡的道。

“不是沒有存在感，只是被鎮北侯府隱藏了起來而已，為的怕是以後能夠派上用場。”

一聽慕容凌這麼說，雲若雪也反應過來了，但她還是不解，皇后又不是傻子，怎麼會不知道慕容凌就算打算納妃，也不可能選鍾離家的人。

不過對於這個問題，慕容凌很快給出了回答，他輕扯了一下嘴角道。

“這個皇后自然知道，所以，這個女子絕對不會以鍾離熒的身份，出現在賞花宴上，因為如果是以鍾離熒的身份，別說本王不會選，就連太后都不會答應。”

慕容凌這麼一說，所有事情都明朗化了，也就是說，這個女子便是皇后埋下的伏筆，不得不說，皇後為了對付慕容凌，還真是良苦用心。

“不過皇後為什麼如此肯定，王爺一定會選她呢，如果沒有五成的把握，皇后應該不會這麼做吧。”

雲若雪的話，讓慕容凌頓了頓，他沒有說話，而是起身走了出去，因為慕容凌已經不去寒月軒了，所以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把書房搬到了傾玉閣。

雲若雪閨房的左邊便是書房，慕容凌出門走進了書房，他的舉動，讓雲若雪很好奇，於是，也就跟着進去了。

她走進去的時候，慕容凌手裏已經多了一幅畫，把畫放在桌上，慕容凌薄唇緊挽着，緩緩打開了那副畫。

畫只打開了一半，雲若雪就忍不住驚訝的緊盯着那副畫，那畫中沒有別的，也是一位女子，不過最讓驚訝的不是這個。

而是這畫中的女子，竟和慕容凌說的那個鐘離熒有五分相似，說五分相似，是因為兩人的眼睛特別像，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

至於五官，就不怎麼像了，鍾離熒的容貌，完全無法和畫中的女子相比，看着畫中女子精緻的五官和那雙純凈的眸子，雲若雪對女子的身份，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能夠讓慕容凌把畫像放在書房的人，而且還是女人，那麼，除了已故的明妃，雲若雪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何況，除了眼睛不像，慕容凌五官和畫中的女子還頗有幾分相似，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女子除了是已故的明妃，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沒讓雲若雪猜多久，慕容凌就給出了回答，他凝視着畫中的女子，聲音低沉的道。

“這是母妃，其實本王剛才看到那雙眸子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再加上本王之前查過鎮北侯府，所以很快便確定了那人便是鍾離熒。”

慕容凌嘲諷的笑了笑，繼續說道。

“而且，因為母妃是江湖兒女，在京城很少有人認識，再加上，雖然母妃跟着父皇一起入宮了，不過因為母妃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所以也不喜歡接觸陌生人，所以認識母妃並且熟悉她的，也就那麼幾個，而皇后便是其中之一了。”

雲若雪望着畫裏的女子，不由的想，怪不得連皇后那樣的女人，都記恨了明妃一輩子，哪怕她死了，依然還在記恨着。

這幅畫裏的眼睛，看似和鍾離熒的那幅相同，但是細看就會發現，其實兩者是不同的，上官曦兒也就是慕容凌的母妃。

她的那雙眼睛和精緻的五官結合在一起，本身就像是一幅畫，那雙眼睛出現在這樣一張臉上，也不會讓人覺得突兀。

但鍾離熒不同，如果別人一看到她，只會被她的那雙眼睛吸引，甚至不會注意到其他，這就是兩者的差距，鍾離熒的畫像，就像是被作畫的人強行畫上了一雙，本不是自己的眼睛。

雲若雪靜靜的望着畫像，過了一會兒才道。

“明妃真的是我見過唯一可以和我娘親比肩的女子了，但是她的美，和我娘親的又不同，明妃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落入凡間的仙子，不諳世事。”

她沒說的是，自古紅顏多薄命，兩人最像的還是命運，雖然明妃比她的娘親幸運，可結局還是一樣的。

就算明帝真的愛着明妃又怎麼樣呢，明妃還不是早早就香消玉殞了，愛不愛又有什麼區別。

明帝愛上官曦兒，而她的好父親雲黎蘇不愛她的娘親，但是，她和慕容凌的命運，又有什麼改變呢，還不是一樣的。

慕容凌很快收斂了剛才流露出的情緒，聽到雲若雪一口一個明妃，他故作不滿的瞥了眼雲若雪。

“嗯？你叫母妃什麼？你可是本王的結髮之妻，難道本王的母親，不是你的母親嗎，別忘了，我們可是連孩子都有了。”

雲若雪：“……”為什麼話題會跳的這麼快，這都什麼跟什麼，不過她這麼叫確實不對，這也不怪她，如果慕容凌和皇后能夠維持着面上的和諧，雲若雪還有個婆婆。

可誰讓慕容凌和皇后水火不容，連表面的和諧都不維持，當然，最重要的是，她一直都沒叫皇上為父皇，慕容凌也從來沒糾正過她，所以，她一時間沒回過神來。

不過這是慕容凌的娘親，也就是她正兒八經的婆婆，因此，雖然有點彆扭，但云若雪還是真心誠意的叫了聲婆婆。

這下，慕容凌算是滿意了，弄清楚了皇後為什麼那麼自信慕容凌會選鍾離熒，雲若雪只覺得皇后的做法可笑至極。

如果慕容凌真的是一個暴虐殘忍，心無城府的人，很可能會因為這雙和明妃相似的眼睛，會對鍾離熒升起憐惜之心。

然而，慕容凌並不是，不但不是，他還是個心機深沉的人，何況，如今還有妻有兒，又怎麼會被一個和自己母親有幾分相似的陌生女人，抓住心神呢。

從書房出來，雲若雪敏銳的感覺到，身邊的人似乎有些低沉，她想，可能是剛才的事情，讓慕容凌想起了明妃。

雖然慕容凌心機深沉，是一個聰明的人，但他也是人，自然也會有傷心難過的時候。

不過他的心情也沒有低沉多久，便被奶娘抱過來的慕容惜晨吸引了，小惜晨表現的越來越聰明了，不過慕容凌是什麼人啊。

小惜晨從小那麼反常，不，應該說，從小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成精了似的，越是和自家兒子待久了，慕容凌就越發的不相信之前的一切都是巧合了。

慕容惜晨仗着慕容凌怎麼也想不到他是穿越來的，就肆無忌憚，根本不怕慕容凌會看出來。

不過慕容惜晨不知道的是，雲若雪是重生而來的，在雲若雪沒有告訴慕容凌之前，他確實不會往這方面想。

可自從雲若雪跟他說了之後，每次看到自家兒子，他總覺得自家兒子小小的軀殼裏，住着一個成熟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