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命懸一線】
雷軍什麼也聽不見了，蝰蛇在他身旁開槍殺人，他的耳朵里只剩下“嗡嗡嗡”的聲音，他的眼睛也是花的，蝰蛇開槍后產生的白光似乎還沒有在他的眼中完全的散去，他只是瞪大了眼睛獃獃地看着身旁的一切。
持槍的蝰蛇、倒在血泊之中的醫生、還有那個半低着頭一言不發的張雲清，這是他做特警多年距離死神最近的一次，他不知道蝰蛇還在跟張雲清說著什麼，但內容雷軍大致能夠猜到。
現在雷軍和蝰蛇目光都聚焦在張雲清的身上，等着張雲清做最後的決斷。然而張雲清卻在這時做出了一個讓蝰蛇都無比震驚的舉動，就見他抬起頭，將手中的槍“啪”地一下扔到了地上。
“雲、雲清……”
“張雲清，你！”
“蝰蛇，你無須用殺人來威脅我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跟老雷這次過來也是有了死亡的覺悟的。我們知道你殺人不眨眼，也因為如此你的行為嚇不到我們，否則我們也不會來了。還有最重要的是……”張雲清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招牌式的笑容，“我們今天也沒有帶唐月如過來，正如你也沒有把莫妮卡帶來一樣。”
雖然不知道蝰蛇為什麼沒有帶莫妮卡過來，但通過接觸之後的觀察張雲清可以確定莫妮卡並不在白塔公園，她或許已經遇害了、或許還關在什麼地方，張雲清也不知道。
聽完張雲清的話蝰蛇如遭雷擊般連退了數步：“不可能、不可能！張雲清、你騙我……”蝰蛇用力地搖了搖頭，又放開喉嚨高聲呼喚道，“月如、月如！我知道你在，你出來，我來接你了！月如！”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被她的聲音再一次驚走的小鳥和那穿過竹林的風聲。
雖然張雲清的話雷軍聽得模糊不清，但看到蝰蛇那失態的樣子，雷軍頓時覺得心情大好，蝰蛇想來已經知道真相了，雷軍那帶血的嘴角也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蝰蛇，你想開槍就開槍吧，現在我只想跟我兄弟死在一起。”張雲清說完無所顧忌地朝着雷軍走了過去，在經過林衛華的屍體時張雲清還是沒忍住看了那具還在流血的屍體一眼。
看着曾經做夢都想抓到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張雲清的心情有些複雜，林衛華身上或許還有一些問題沒有交代清楚但已經不重要了，他有這個下場也是他罪有應得。
張雲清也只是輕嘆了一聲就緩步走到了雷軍的身旁和雷軍一樣坐在了地上，坐在了蝰蛇的面前。
望着雷軍那掛滿泥土和血跡的臉頰，張雲清微微皺眉，輕聲問道：“老雷，你沒事吧？”
“什麼？我聽不清楚？”
“呃，沒事。”張雲清發現雷軍中槍的地方在手臂和後背，他雖然面如紙色但以他的身體素質應該還能堅持一些時間，當然前提是蝰蛇不會開槍殺人，否則他擔心也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張雲清，你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要毀約！”
隨着張雲清位置的變換，蝰蛇也換了一隻手持槍，但此刻她握槍的手卻是上下顫動起來不再像之前那般平穩，看着張雲清那放棄抵抗的樣子，她很不理解張雲清為什麼要這樣做，真的很不理解。
她考慮過張雲清會安排人在公園設伏抓她、她也考慮過張雲清會在唐月如身上動手腳、做文章，例如安裝竊聽器、跟蹤器什麼的，但她真的沒想到張雲清竟然沒有把唐月如帶來！那他和雷軍以身犯險為了什麼？為了空手套白狼從她手中帶走莫妮卡甚至抓捕她嗎？
都說狗膽包天，張雲清的膽比狗膽還要夠膽啊！
“你不怕我殺了莫妮卡嗎？既然你一點不在乎她的死活為什麼又要答應我這次的交易呢？是我蝰蛇的威懾力不夠嗎，你們一點都不怕我？你們這樣空着手過來白白丟了性命值得嗎？”蝰蛇感受到了深深的欺騙，再一次冷聲質問道。
蝰蛇自問為了今晚的這次交易她已經拿出了足夠的誠意，她把醫生騙過來有兩個目的，一是讓醫生和張雲清斗個你死我活，到那時她再出手方便她穩定局面，這個目的她已經達到了；第二，她真正的想法也是想要把醫生當作禮物送給張雲清。
除了唐月如，她什麼都可以不要，甚至可以無條件放了張雲清幾人，張雲清為什麼連她這個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呢？這一刻，蝰蛇真想把張雲清的腦袋劈開看看，看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蝰蛇，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沒那麼大的權利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從看守所帶走月如。我們警方已經在莫妮卡的事情犯下了錯誤，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我們今天過來就是來跟你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更換一下交易的時間和地點，要從看守所把月如帶出來還需要很多的時間。”迎着黑洞洞的槍口張雲清淺笑着說道。
“少他媽胡扯！”蝰蛇氣急敗壞道，“我要聽實話！”
張雲清的話差點沒把蝰蛇的肺氣炸，她才不會愚蠢到相信張雲清的這番鬼話，看着坐在地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模樣的張雲清，蝰蛇直恨得牙痒痒。而坐在張雲清身旁剛剛恢復聽力的雷軍也在聽完張雲清的話后怪笑着將目光看向了蝰蛇，人一旦把生死置之度外就真的無所畏懼了，雷軍心想能夠跟張雲清死在一起也算不錯。
雷軍並不知道，張雲清的內心其實並沒有完全放棄生的希望，剛才和現在的行為不過是他做出來的樣子，就像雷軍早上說的那樣，如果能活着張雲清也不願意就和雷軍這麼死了。面對剛才那樣的情況，張雲清深知只能放手一搏才就機會置之死地而後生。
所以張雲清要扔掉能讓他自保的手槍走到雷軍的身旁，一來他要確認一下雷軍的傷情，看雷軍還能撐多久，二來他要用自己的行為來影響蝰蛇的心理，那樣他可以更好地拖延時間尋找翻盤的機會。
現在發現雷軍還能撐一些時間，張雲清也暗鬆了一口氣，眼下他們和蝰蛇僅有兩臂長的距離，這個距離如果雷軍沒有受傷或許能夠突然發起進攻將蝰蛇拿下，張雲清自認是做不到這一點的更何況蝰蛇始終對他保持着警惕性，這一點從蝰蛇剛才換手持槍的行為就能看出來了。
那麼眼下張雲清只剩下最後的一個辦法：說服蝰蛇放了他和雷軍，甚至繳械投降。
要讓殺人不眨眼、像惡魔一樣的蝰蛇放了自己和雷軍，如果是張昊他們知道了張雲清此時的想法也會嘲笑張雲清異想天開，蝰蛇豈是易與之輩，但張雲清知道他還有機會。
通過對蝰蛇長期的分析和了解，張雲清知道蝰蛇這個人還沒有完全的喪失人性，她冰冷的內心中尚有一個未能封閉的缺口，張雲清就是要利用這個缺口來獲取他和雷軍最後的一線生機。
真正賭命的時候到了，這或許也是張雲清從警多年來走得最為驚險的一步棋了，成敗在此一舉！
心念電轉，張雲清冷笑着對蝰蛇說道：“坦白說，如果可以我和雷軍也不想死，我們當然也知道你殺人不眨眼，那醫生跟隨你多年你說殺也就殺了，我和老雷現在落入你的手上也認命了……”
“那你為什麼還敢不帶月如過來？就算是現在的情況，只要你們把月如交給我，我也可以放你們走的！”蝰蛇怒聲打斷了張雲清後面的話。
“呵呵，為什麼不帶月如過來？呵呵，這個答案不一直都在你的心裏嗎？你現在找我要答案是不是有些多餘？”
蝰蛇聽到這裏被張雲清的話驚得連退了兩步才重新站定，她不知想到了什麼半眯起眼睛看向張雲清，雖然因為光線的原因她看不清楚張雲清的面龐，但她彷彿也看到了張雲清嘴角那嘲弄的笑容，她連續眨動眼睛思考片刻，又將手槍換回原來的那隻手指着張雲清二人，疑聲說道：“張雲清，我聽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你明白的。”張雲清搖着頭說道，“如果我們把月如帶過來她恐怕已經像醫生那樣死了吧，作為朋友我們實在不忍心看着她死啊。”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跟月如的關係你應該很清楚，你懷疑我會傷害她不成？”
“呵呵，大家都是明白人，你至於還這樣惺惺作態嗎？你或許忘了我是做什麼的了，身為側寫師分析犯罪分子的心理和行為是我的強項，不是嗎？我很清楚趙琳遇害之後你的下一個作案目標是唐月如！”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張雲清刻意加重了語氣。
蝰蛇也在這一刻再一次咬緊了腮幫子，但她緊繃的雙肩卻出現了放鬆的跡象，心下暗道：“難怪張雲清沒有把唐月如帶過來，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可他是怎麼知道的，難道只是單純分析和側寫嗎？還是說我有什麼地方露出了破綻？”
蝰蛇的心中又生髮出諸多的疑問，也在這一刻蝰蛇才發現她還是小看了這個年輕的張警官，張雲清長期接觸她的案子、分析她的案例，恐怕已經成為了比她自己還要了解她自己的人，這讓她感到陣陣不安。一個念頭也在同時劃過她的腦海：“絕對不能讓張雲清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