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9章 貢品女屍(16)
采香閣的生意似乎一直不錯,不過是剛過申時,這裏已然朋客滿座,熱鬧非凡。
凌子萩跟着司炎修待在二層的雅閣,上下打量着被老鴇叫來的姑娘欒清。
一名身穿碧綠色褙子衫,模樣長得精緻嬌媚,林乾能看上她也是必然的。
“奴家欒清見過公子。”欒清對着司炎修福身,聲音輕柔如水。
“坐。”司炎修表情寡淡,語氣冷然。
欒清眼眸低垂沒有任何動作,而是直接了當地說道:“欒清不是來侍奉公子的,而是有些話要跟公子說清楚。”
司炎修面無表情,等着對面女子後面的話。
“欒清出身卑賤,這輩子也沒想過能覓得一貼心郎君,怎奈上天垂愛,讓欒清遇到了意中人,那人也允諾給奴家贖身,所以公子可否換個.”
“你說的人是林乾吧?”司炎修冷冷打斷欒清的話,開門見山地開口。
欒清身子一怔,點點頭。
司炎修也不藏着掖着,從懷中掏出一塊大理寺的令牌扔在桌上,待對面人看清楚之後,便開口道:“他死了,你莫要等他了。”
似乎是太過意外,欒清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錯愕,下一刻她雙眼一紅,汩汩盈淚從兩頰淌下。
站在一邊的凌子萩本來只是想扮好她小跟班的角色,誰知道這個司炎修還真是不解風情,直截了當的就把林乾的事情說出來,給人小姑娘都弄哭了。
“姑娘,你節哀順變,有些事情是預料不到的。”她連忙出聲勸慰。
司炎修倒是不為所動,隨手把從林乾房間裏帶出來的信件和香膏盒子放在桌上,道:“這是本官從他房間裏找到的,應該是給你的,你看看,然後想一想最近他可有見過什麼人?或者發生過什麼不一樣的事情。”
欒清抹掉臉頰上的淚,上前幾步拿過桌上的信件,又把香膏盒子如至寶般揣進懷中,待情緒稍作穩定,她望着司炎修問道:“官爺,如果我說,是不是您就能查到是誰害死林乾的?”
司炎修頷首默認。
“好,那奴家便把唯一知道的告訴您。”
欒清深吸一口氣,喝了口面前的清茶,開始說道:“大約是快兩月前,林乾帶着一個司品庫的沈大人來奴家這裏消遣,大約到了快亥時,那個沈大人好像喝多了,強行要和奴家.本來奴家是不願意,可是架不住林乾的哀求,奴家便應了下來。”
“之後呢?”司炎修追問。
“之後.林乾到清晨才回來,回來后還喝了好大一壇酒,裝成宿醉的樣子,待沈大人醒來,倆人才一起離開的。”
“期間發生過什麼?或者你知道他去哪裏了?”司炎修繼續問。
欒清思索了好一會兒,搖着頭道:“具體去哪奴家不知道,但是奴家在攙扶沈大人進房間的時候發現林乾從他身上掏了什麼東西,至於是什麼,奴家不清楚。”
“林乾是什麼時候決定給你贖身的?”聽到欒清的敘述,司炎修問出心中疑惑。
“大概三個月前吧。”
——
從采香閣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到戌時。
凌子萩坐在車內望着對面男人的一舉一動。
見他從桌上的茶壺內到了一杯清水喝下,她連忙說道:“大人今夜回去定能睡個好覺。”
司炎修抬眼瞥過對面臉色帶着幾許笑意的女子,薄唇拉直默不作聲。
“大人,其實我覺得欒清挺可憐的。”凌子萩自動忽略浮現在男人臉上的不快,話鋒一轉道。
司炎修挑眉,等着她後面的話。
“她以為她找到了一個真心愛他的男子,其實林乾從頭到尾都在利用她,如果真心喜歡又怎麼讓心愛的女人去服侍旁的男子,無非就是以贖身之名讓欒清替他辦事,從開始贖身到現在都三個多月了,欒清一直都被蒙在鼓裏,着實可憐。”
“她不可憐。”司炎修望着窗外,語氣冷淡。
凌子萩愕然。
“一個在煙花之地見慣風流的女子,林乾到底是什麼心思,她怎會不清楚,尤其是事情拖了這麼久,是真是假,她早都看得清楚、明白。”
“那大人的意思是,欒清哭是假,實則是想報復林乾讓我們查到林乾想隱瞞的事情?”
司炎修不再回答,眸光出神地望着外面。
馬車在一炷香之後抵達司府。
司炎修似乎是真的有了困意,率先走下馬車,直直朝廂房走去。
凌子萩的身體剛好一點,知道她是經不起熬夜的,也邁着小碎步朝小院奔去,可剛到院子口,便被一道熟悉的身影擋住她的去路。
“夫人,聽阮玉說您跟着司大人出去了,老朽擔心您的身體,在加上今個您得複診,老朽便一直在這裏您回來。”
凌子萩瞅了眼對面拱手作揖的伍郎中,又望過天邊的月色,想他一個年過半百的人在這秋夜烈風下等着給她瞧病,心中不免動容,連忙點頭領着伍郎中進了廂房。
昏暗的燭火下,伍郎中坐在凌子萩的對面,細細診脈,他時而眉頭擰緊,時而面色舒緩。
直到旁邊的蠟燭變成蠟炬,這才一抹下巴上的發白鬍須道:“夫人的身體比老朽第一次見要好一些,但是畢竟這體弱不是一朝一夕養成的,調理也是日積月累的過程,兩日前西屋的大火雖傷及肺部,可也能通過藥物恢復,這幾日夫人還是多休息,多喝些枇杷梨湯的好。”
“多謝伍郎中了,這麼晚您還記得給我瞧病,着實為難你了。”凌子萩由衷感謝。
伍郎中擺了擺手,對於凌子萩,若是起初他是不屑的,可通過她治療姚語,並且在西屋着火的時候對姚語的不離不棄,一女子都尚且如此,他不過是治病救人又何足掛齒。
“天色很晚了,夫人需要休息,老朽也該走了。”說著,伍郎中一邊收拾診脈的軟枕,一邊把寫好的藥方吹乾呈給凌子萩。
“伍郎中,請等等。”凌子萩望着手中的方子,像是突然想到什麼連忙上前叫住他。
已經走到門扉的伍郎中回頭,等着她的后話。
“我想問伍師傅除了精通這藥理,是否還了解別的東西?”
“夫人指的是”
“伍師傅可知道這女子的口脂和香膏一般都是怎麼做成的?”凌子萩知道這個問題問的有些唐突,但是如今貢品的案子算是破了,可這相關聯的殺人案還是毫無頭緒的,此刻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一般的香粉鋪子製作口脂和香膏,大部分用的是蜂蠟,紅花,蟲白蠟,夫人對這些東西感興趣嗎?若是喜歡老朽可以教夫人。”
聽到伍郎中竟然會這個東西,凌子萩心中燃起絲絲希望,她搖頭開口道:“伍師傅怕是誤會了,我只是想查這女屍案子的相關訊息,那麼除了這些蜂蠟還有什麼能封存或者鎖香的旁的東西嗎?”
“旁的?”伍郎中聽到這陷入沉思,過了好半晌,他喃喃道:“這些配料前朝的時候就開始用了,若是更早百姓們都是以牛髓、牛脂摻雜一定的香料做成的。”
說完,伍郎中似乎又覺得不妥,搖搖頭,補充道:“老朽的藥房裏有好些這類東西的記載,如今屋子被燒了,救出來的資料便被胡亂堆砌,容老朽回去查一查,給夫人一個準確的答案。”
“那就有勞伍師傅了。”凌子萩聽到這,連忙頷首目送伍郎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