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江都政變
公元618年是一個奇特的年份。
因為,這一年的隋朝天下有不下二十個年號,並且還是不完全統計。
這一年,首先是隋煬帝楊廣的“大業”十四年,同時也是隋恭帝楊侑的“義寧”二年,稍後還是唐高祖李淵的“武德”元年;此外,東都的越王楊侗也在這一年被王世充等人擁立為帝,所以又稱“皇泰”元年。
還有,那些大大小小的草頭王們對這一年也各有各的叫法:隴西的秦帝薛舉稱“秦興”二年;河西的涼帝李軌稱“安樂”元年;馬邑的定楊天子劉武周稱“天興”二年;朔方的梁帝梁師都稱“永隆”二年;河北的夏王竇建德稱“五鳳”元年;魏縣的許帝宇文化及稱“天壽”元年;江南的梁帝蕭銑稱“鳴鳳”二年;東南的楚帝林士弘稱“太平”三年……然而,不管這一年有多少個年號,歷史最終只會承認其中一個。換句話說,這些如同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的年號,註定要一個接一個被淘汰掉。
而第一個被淘汰出局的,就是楊廣的“大業”。
大業十四年,楊廣五十歲,知天命之年。
楊廣現在的天命是什麼?
四個字:及時行樂。既然一切都已無可挽回,那麼除了及時行樂,除了不停地用酒精和女人來麻醉自己之外,楊廣還能做什麼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朝酒醒何處!
這就是楊廣在生命最後的日子裏身體力行的人生哲學。
他在江都的離宮中開闢了一百多座精緻的別院,每一座院落都美輪美奐,而且美女常住,美酒佳肴常備。楊廣每天讓一院做東,然後帶着蕭皇后和寵幸的嬪妃們一院一院地宴飲作樂,天天和她們一起喝得酩酊大醉。
楊廣通曉天象,並且喜好吳語。某一個春天的夜晚,華枝春滿,天心月圓,楊廣與蕭后一起坐在璀璨的星空下,靜靜地仰觀天穹。後來楊廣粲然一笑,對蕭后說:“外間大有人圖儂(我),然儂不失為長城公(陳叔寶),卿不失為沈后(陳朝皇后沈婺華),且共樂飲耳!”是啊,星光如此美麗,歲月如此靜好,楊廣有什麼理由過於悲觀呢?
人生何妨長醉,杯中自有乾坤!山河破碎又怎麼樣?社稷覆亡又怎麼樣?只要能像陳叔寶一樣保有爵祿和富貴,只要美女、美酒和美景常在眼前,他的下半輩子就可以過得與世無爭,自在逍遙!
楊廣一生中一直保持着一種習慣,即使是在這個迷亂而頹廢的春天裏也依然保持。他經常會長時間地攬鏡自照,欣賞着銅鏡中的那個人。
這顯然是一種典型的自戀。
有點遺憾的是,在這個春天裏,楊廣看見的不再是那個玉樹臨風、英氣逼人的瀟洒帝王,而是一個鬢髮散亂、面目浮腫、神情倦怠、目光空洞的中年男人。
儘管這個鏡中人已經變得讓楊廣感到陌生,但是他並沒有過於失望。因為這個鏡子裏的人仍然擁有一個寬闊飽滿的額頭,一個端正挺拔的鼻樑,以及一個微微揚起的下頜。
夠了,這就夠了。縱使失去所有,楊廣相信自己依然能夠擁有一個帝王最後的高貴與尊嚴!
楊廣到最後似乎也看淡了死亡。有一天,他忽然似笑非笑地對着鏡中人說:“好頭頸,誰當斫之?!”蕭后偶然聽到,不禁大驚失色,問他為何說出如此不祥之語。楊廣凄然一笑,幽幽地說:“貴賤苦樂,更迭為之,亦復何傷?!”(《資治通鑒》卷一八五)公元618年,楊廣知道,自己已經回不了那個烽火連天的中原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江東而已。為此,楊廣準備遷都丹陽(今江蘇南京),以防李密兵鋒越過長江。
楊廣把此事拿到朝會上討論,文武百官立即產生激烈的爭執。以內史侍郎虞世基為首的大臣都極力贊成,表示沒有比這個更好的計劃了;而右武侯大將軍李才等人卻堅決反對,認為楊廣應該立刻返回西京,藉此安定天下。
最後心直口快的李才說不過巧舌如簧的虞世基,只好憤然離殿。門下錄事李桐客依然堅持說:“江東低洼潮濕、地勢險惡,而且耕地太少,如果要對內奉養皇家、對外供應三軍,百姓難以負荷,恐怕最終仍將激起變亂!”李桐客話音剛落,御史們立刻發出彈劾,說他毀謗朝政。
反對的聲音就此被徹底打壓。公卿們紛紛阿附楊廣,說:“江東之民盼望聖駕由來已久,陛下南下長江,親臨安撫,此乃大禹之事功也!”遷都之議就這麼定了下來。丹陽郡隨即破土動工,開始大力修建皇宮。
可是,楊廣已經無福消受丹陽的這座新皇宮了。因為軍隊早已離心離德,一場震驚天下的“江都政變”馬上就將爆發。
剛開始,將士們還沒想發動政變,只一心想着叛逃。
因為他們都是關中人,思鄉心切,見楊廣毫無西返之意,只好三十六計走為上。禁軍郎將竇賢首先率部西逃,結果被楊廣的騎兵追了回來,馬上斬首示眾。
然而,殺一卻不能儆百。將士逃亡的現象仍然有增無減、屢禁不止。
楊廣絕對想不到,就連他最為倚重的一個心腹將領也有了叛逃之心。
這個人就是虎賁郎將司馬德戡。
司馬德戡不光想一個人逃,而且還想煽動大家一起逃。他首先對他的兩個好友發出了試探。一個是虎賁郎將元禮,一個是直閣將軍裴虔通。司馬德戡說:“如今士兵人人都想逃亡,我打算告發,又怕先被士兵殺了;要是不報告,一旦事發,也難逃滅族之罪。到底該怎麼辦?還有,聽說關中已經淪陷,李孝常就因為獻出華陰叛降,皇上就逮捕了他的兩個弟弟,準備處死。我們的家屬都在關中,萬一有人步李孝常之後塵,那我們豈不是大禍臨頭?!”元禮和裴虔通也是一副恐懼無奈之狀,只能愁眉苦臉地說:“事已至此,該怎麼辦?”司馬德戡盯着他們的眼睛,說:“和士兵一塊逃!”元禮和裴虔通相視一眼,重重點頭:“善!”一個大規模的逃亡計劃就此啟動。越來越多的朝廷官員和軍隊將領迫不及待地加入了他們的行列。這些人包括內史舍人元敏、虎牙郎將趙行樞、鷹揚郎將孟秉、符璽郎李覆、牛方裕、直長許弘仁、薛世良、城門郎唐奉義、醫正張愷、勛侍楊士覽等等。幾乎各個級別各個部門的文武官員全都捲入了這個計劃。
由於參與的人數眾多,所以逃亡計劃逐漸從秘密轉為公開。最後將吏們甚至在大庭廣眾之下也毫不避諱地討論他們的叛逃行動。有個宮女再也看不下去了,只好報告蕭皇后:“外間人人慾反!”蕭後面無表情地說:“任汝奏之。”宮女隨即向皇帝稟報,楊廣勃然大怒。
皇帝很生氣,可後果並不嚴重。
因為只有一個人掉了腦袋,就是那個告密的宮女。楊廣認為這是她危言聳聽,所以二話不說就把她砍了。後來,又有人忍不住向蕭后稟報,蕭后說:“天下事一朝至此,無可救者,何用言之?徒令帝憂耳!”(《資治通鑒》卷一八五)從此,再也沒人多管閑事了。
楊廣既然執意要當鴕鳥,那麼叛逃計劃當然就沒有半點阻力了。虎牙郎將趙行樞很快就把計劃告訴了一個人,要拉他入伙。正是這個人,導致這個叛逃計劃瞬間升級成了政變行動。
他就是宇文述的次子、時任將作少監的宇文智及。
司馬德戡等人原本計劃於大業十四年三月十五日集體逃亡,可宇文智及卻告訴他:“主上雖然無道,但威信尚存,命令也還有人執行。你們一旦逃亡,恐怕會像竇賢那樣自尋死路。而今上天欲亡隋室,四方英雄並起,既然同心逃亡之人已有數萬,不妨干一票大的,此乃帝王之業!”司馬德戡豁然開朗,與宇文智及和趙行樞等人商議之後,決定擁護宇文智及的兄長、時任右屯衛將軍的宇文化及為領袖,發動政變,弒殺楊廣。
宇文化及是一個典型的紈絝子弟,仗着他父親宇文述在朝中的地位,驕矜狂暴,貪贓枉法,所以打從少年時代起就被長安百姓稱為“輕薄公子”。當眾人把政變計劃向他和盤托出,告知他這是帝王之業,並暗示將由他取代楊廣成為天子時,浮躁輕狂的宇文化及當即欣然接受。
隨後,司馬德戡命許弘仁和張愷進入禁軍軍營,對將士們說:“陛下聽說你們即將叛逃,就準備了大量毒酒,打算舉辦宴會,在宴席上把你們全部毒死,只跟南方人留在江都。”眾人聞言,大為恐懼,紛紛相互轉告,一致決定響應司馬德戡等人的政變行動。
三月十日,司馬德戡召集全體禁軍軍官,正式宣佈了他的行動方案,眾人齊聲高呼:“願聽將軍號令!”是日下午,司馬德戡盜取了宮中御馬,連同早已準備好的武器一同分發給了政變官兵。當天夜裏,元禮和裴虔通在宮中當值,負責做內應;城門郎唐奉義負責將宮城的所有城門虛掩,接應政變部隊。三更時分,司馬德戡在東城集結了數萬名士兵,燃起火把互相呼應。楊廣半夜忽然醒來,看見火光照亮了江都的夜空,問左右發生了什麼事。裴虔通不慌不忙地答道:“草坊失火,士兵們正在撲救。”與此同時,宇文智及和孟秉等人也在宮城外集合了他們的部眾一千餘人,隨後劫持了仍忠於楊廣的將軍馮普樂,命令士兵迅速封鎖各個主要路口。深夜,住在宮城外的燕王楊倓(楊廣的孫子)發現軍隊有異動,意識到有重大事變,急忙從芳林門旁邊的水洞進入宮城,準備稟報楊廣。
可他走到玄武門時就進不去了,因為裴虔通早已守衛在此。
楊倓只好向城樓喊話,說:“臣今夜突然中風,命在旦夕,希望能見皇上最後一面。”年少的楊倓儘管機靈,可如此粗糙的謊言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會信!裴虔通立刻打開城門,不過不是放他進來,而是將他逮捕囚禁。
三月十一日凌晨,司馬德戡把軍隊交給裴虔通,命他控制了宮城的各個城門。裴虔通隨後率領數百名騎兵衝進了成象殿,殿上的宿衛士兵大喊:“有反賊!”裴虔通隨即下令關閉所有城門,只開東門,勒令所有宿衛士兵放下武器,然後把他們從東門驅逐了出去。右屯衛將軍獨孤盛察覺情勢有變,未及披上鎧甲,慌忙帶着十幾名侍衛從營房沖了出來,迎面碰見裴虔通,厲聲質問道:“哪裏來的軍隊?為何情形如此詭異?”裴虔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說:“形勢所迫,不關將軍的事,請將軍不要輕舉妄動!”獨孤盛破口大罵:“老賊!說什麼屁話!”隨即帶着手下人沖了上去。
可他們才十幾個,裴虔通這邊卻有幾百人。片刻之後,獨孤盛和他的手下就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驚聞宮內發生政變,御前帶刀侍衛(千牛)獨孤開遠迅速帶着幾百名士兵趕到玄覽門,準備入宮保衛皇帝。可宮門早已緊閉。獨孤開遠敲門大喊:“陛下,我們手裏還有軍隊,足以平息叛亂,只要陛下親自出來督戰,人心自然平定,否則就大禍臨頭了!”然而,任憑獨孤開遠把宮門擂得山響,宮中卻悄無聲息,始終沒有半點回應。士兵們本來就沒什麼鬥志,見此情狀,只好各自散去,獨孤開遠最後也被變軍逮捕。
至此,政變軍徹底控制了整座皇宮。司馬德戡率領軍隊從玄武門大搖大擺地進入宮城。楊廣慌忙脫下御袍,換上便裝,倉惶逃進西閣。裴虔通等人帶兵衝到了東閣,宮廷女官(司宮)魏氏馬上打開閣門。這個魏氏也是楊廣的心腹,可早已被宇文化及收買,包括玄武門的衛兵也是被她矯詔調開了,才會讓裴虔通等人輕而易舉地佔據了玄武門。
政變軍從東閣進入永巷,逢人便問:“陛下在哪?”一個宮女用手指了指西閣,校尉令狐行達立刻拔刀,率先沖向了西閣,裴虔通等人帶着士兵緊隨其後……此刻,清晨的陽光已經把整座皇宮照亮。
楊廣站在閣樓上,看見他最親信的幾個大臣和將軍帶着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用最快的速度進入了他的視野。他們目光如刀、面色如鐵,鋥亮的鎧甲和刀劍在溫暖柔媚的陽光下閃爍着森冷而堅硬的光芒。
一個凄涼的笑容在楊廣的臉上緩緩綻開。
他知道——這就是終點。
這就是他一直在等待也一直在逃避的那個宿命的終點。
而眼前這個美麗的春天就是一座巨大的墳墓,終將把屬於他的一切徹底埋葬。無論是他的生命、他的功業、他的江山,還是他的詩歌、他的醇酒、他的美人,一切的一切,都將在這個萬物生長的春天裏終結、腐爛、消亡……楊廣從閣樓的窗口看着率先迫近的令狐行達,忽然用一種平靜的語氣說:“你是想殺我嗎?”令狐行達遲疑了一下,躲開楊廣的目光,說:“臣不敢,臣只想奉陛下西還。”楊廣被令狐行達從閣樓上帶了下來,然後他的目光就一直定定地看着裴虔通。從楊廣當晉王的時候起,這個裴虔通就始終跟隨在他左右,是他最為寵信的幾個心腹之一。而今連他也反了,楊廣不禁有些傷感。他對裴虔通說:“卿難道不是我的故人嗎?是何怨恨促使你謀反?”裴虔通說:“臣不敢反,只是將士思歸,準備奉迎陛下回京師而已。”楊廣嘆了一口氣,說:“朕也想回去,只因上江(長江中上游)的運糧船沒到,才一直延遲,現在就和你一道動身吧。”十一日上午,裴虔通讓士兵把楊廣看押起來,然後命孟秉等人出宮迎接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跟着孟秉等人策馬朝宮中走去。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害怕,此時的宇文化及居然抖成了一團,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一路上不斷有人前來晉見,宇文化及都是扶着馬首,低着頭,嘴裏喃喃地說:“罪過、罪過……”司馬德戡在宮門迎接宇文化及,隨後引上大殿,尊稱他為“丞相”。
裴虔通對楊廣說:“百官都在朝堂上了,陛下必須親自出去慰勞。”隨即把自己的坐騎牽了過來,逼楊廣上馬。楊廣嫌鞍轡破舊,不肯上馬,裴虔通只好換了一副全新的,楊廣才不情不願地騎了上去。裴虔通一手持刀、一手牽馬,把楊廣帶到了大殿前。變軍興奮地吶喊嚎叫,鼓噪之聲響徹宮城。
宇文化及一見楊廣,衝著裴虔通一邊擺手一邊大喊:“何必把這個東西牽出來?趕緊帶回去做掉!”楊廣神情黯然地問裴虔通:“虞世基在哪?”變軍將領馬文舉在一旁冷冷答道:“已經砍了。”楊廣被帶回了寢殿。當時蕭后、嬪妃,以及一干宗室親王皆已被政變軍軟禁,楊廣的身邊只剩下他最寵愛的幼子、十二歲的趙王楊杲。司馬德戡和裴虔通等人刀劍出鞘地環視着他們父子二人。楊廣一聲長嘆,說:“我有何罪,一至於此?”馬文舉說:“陛下違棄宗廟,巡幸無度,外勤征討,內極奢淫,使青壯死於刀箭、女弱亡於溝壑,四民失業、盜賊蜂起;並且專寵佞臣,文過飾非,拒絕勸諫,還說沒罪?!”楊廣苦笑着說:“要說我辜負了百姓,這是實情;至於說你們,榮華富貴、應有盡有,為何要做得這麼絕?今日之事,誰是主謀?”“普天同怨,何止一人!”司馬德戡冷冷地說。
片刻之後,宇文化及又派遣內史舍人封德彝前來曆數楊廣的種種罪狀。楊廣傷心地說:“卿是士人,為何也參與謀反?”封德彝無言以對,慚悚而退。
最後的時刻到了。
由於害怕,站在楊廣身邊的趙王楊杲一直在嚎啕大哭。裴虔通手起刀落,首先砍死了楊杲,鮮血濺滿了楊廣的衣服。裴虔通正欲對楊廣下手,楊廣忽然站起來說:“且慢!諸侯之血入地,尚且要大旱三年,何況斬天子之首?!天子自有天子的死法,豈能用刀砍?拿鴆酒來!”這就是一個帝王最後的高貴與尊嚴。
楊廣做到了。
然而,這些造反者沒有答應他。司馬德戡使了一個眼色,令狐行達猛然揪住楊廣的領口,狠狠把他按回原位。
楊廣踉蹌坐下。其實他很早就給自己和後宮準備了毒酒,他曾經對嬪妃們說:“如果賊兵來了,你們先喝,然後我再喝。”可等到政變爆發時,左右侍從作鳥獸散,楊廣再想找毒酒已經找不到了。
現在,楊廣最後悔的就是自己為何不隨身攜帶一瓶。他用絕望的目光最後看了看這些昔日的臣子,然後緩緩解下身上的絹巾,遞給了令狐行達。
令狐行達面無表情地接過去,一下就勒住了他的脖子。
絹巾越勒越緊、越勒越緊。
楊廣看見自己的一生呼嘯着從眼前飛過……這是公元618年的陰曆三月,一個陽光明媚的春天。江都的離宮鶯飛草長,鮮花盛開,迷離的柳絮彷彿一萬隻白色的蝴蝶在整座皇宮中飄舞和盤旋。天空散淡而高遠,純凈得就像初生嬰兒一塵不染的臉龐。
就在這個美得讓人窒息的春天裏,楊廣停止了呼吸。
楊廣死後,名義上先後有三個傀儡皇帝和三個影子朝廷分別在江都、西京和東都尊奉隋朝正朔,可誰都知道——隋王朝已經名存實亡。
大業十四年三月十一日是隋煬帝楊廣的忌日,實際上也是隋朝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