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祝陽晚歸
好在祝無雙沒有追問，司離匆匆跑到桌前，背對着人大開闊斧坐下，拿起桌上的酒就往嘴裏灌，冷靜下來后，低頭一看，痛苦得閉上眼，嘴角扯出一個苦澀嘲諷的笑。
良久，心頭的氣息平靜下來，司離才看向那頭，怎得這麼久了都沒有聲息。
床幔輕紗，薄如蟬翼，那人合衣躺在床上，早已闔上雙眼，看樣子睡地正香。
司離深吸一口氣，算了，還是回自己房間去睡個回籠覺吧。
祝無雙再次醒來，是被顧長流的人敲門敲醒的。
“還未起？”
顧長流訝然地看着髮髻凌亂的她，抬頭又看向屋外，的確是巳時不錯啊，然而，剛問出來，便嗅到了房間裏濃重的酒味，微微挑眉，“酗酒？”
祝無雙打着馬虎眼，混過去，問着來意。
“啊，我現下回京，正問你要不要一起？”顧長流道。
“這……”祝無雙自然是願意的，但是她還帶着一個念夏，還有一個跟屁蟲司離，這頗有點拖家帶口的意思，倒是讓她有點不大好意思。
不自然的撓着頭道，“我這裏還有兩個人呢。”
後面拒絕的話還沒來得及說，便被顧長流堵死了，“侯爺府的馬車，自然是坐得下的。”
既然人都這麼說了，祝無雙更是不好意思拒絕了。
再說，能蹭馬車有人聊天不說，這侯爺府的馬車，自然是比她雇馬車要來的舒服。
“稍等我一會兒。”
祝無雙轉身回去，略施粉黛，喚來念夏簡單挽了個髮髻，便收拾妥當了。趕巧這個時候，司離衣裝乾淨的出來，祝無雙格外瞧了兩眼，嗯，不是昨天那件。
幾人略一合計，便在天福客棧吃了個早午飯，坐上了那輛看着便奢華無比的馬車，踏上了回京城的路。
祝無雙有個不好的習慣，她一旦閑下來，便喜歡察言觀色。
比如此時，寬闊的馬車內，只端然坐着三人，念夏執意坐在車外，於是自己、顧長流、司離三人分別佔據一方，成三足鼎立的局勢。
司離自是沒甚麼可觀察的，這幾日都琢磨他許久了，但是顧長流不一樣，這才幾日不見，他的臉色就像是大好了一般，紅潤了不少。
看來同葉眉意相處的不錯……
車內的三人靜默，祝無雙不是個話多的，顧長流同司離也不熟，更是相坐無言。
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後來，也不知是不是路途乏味，祝無雙靠着馬車便昏昏然睡著了，等到醒來時，見到的便是兩人對弈的場面。
雖說沒吃過豬肉，但是還能沒見過豬跑么，祝無雙雖然棋藝不高，但是也能夠看得懂一些的。
兩人斗的是圍棋，司離執白子，顧長流黑子。
祝無雙略一觀察，棋盤上黑白爭鋒，一時倒也難分高下。
有意思的是兩人落子，司離臉上的表情不甚在意，斜斜的歪在車內，顧長流這裏剛剛下子，他那裏便立即落下。
與之相反的是顧長流，他倒是每下一步都深思熟慮。
所以才會白子接連而上，黑子猶豫而下。
“棋藝不精，見笑了。”良久，顧長流頓了頓，放下棋子，坦然道。
“正常，下得過小爺的人，還未出生。”司離大言不慚的說著，一抬頭便對上一雙美眸，展顏一笑。
“有時候，深思熟慮步步為營的結果並不好。”
不等兩人開口，司離眨眼說著，看向顧長流，祝無雙覺得話裏有話，卻又參悟不透。
“我這兒還有一種玩法，試試？”
祝無雙淡淡瞥他一眼，心裏卻是在感概，自己以為他絕對要輸了，從棋盤上看，黑白相當，但是深究，便會覺得黑子危機四伏，環環相扣，讓人不得不驚嘆於這人的心思縝密。
反觀白子，看起來一直處於守勢，且棋子分散，下棋人的態度也是可有可無，似是看着心情丟下的棋子，但是偏偏，白子最後絕地反殺，暗藏於無形。
這讓祝無雙不得不高看一眼，當然教給他五子棋自然不是指望着能贏他，這樣將圍棋玩的爐火純青之人，自然是極容易上手的。
她不過是手痒痒了，也想一同打發這路上的時光了。
當人有事可做時，時間便會溜的特別快。
一局下完，念夏便恰巧掀開車簾，輕聲道，“小姐，到了。”
祝無雙往外望去，熟悉的景色入目而來，興盛大街的生活氣息，熱氣騰騰的包子，十里飄香的酒肆……無不讓她感到熟稔。
在此處，她有着一間能避風雨的小宅，有着她的家人，這裏便是她的第二個故鄉。
辭別顧長流，回到自己的小宅，祝無雙躺在如同闊別許久的美人靠上，伸了個懶腰道，“還是自家舒服啊。”
一旁斜着看她的司離沒做聲，抱胸不知道想些什麼。
已是申時，祝陽也該回來了，祝無雙便一直吹着風，打算關懷一下這被自己忽略已久的弟弟，但是左等右等，等到吃完了飯，月上梢頭，才見着那個人影緩緩歸來。
臉上似是帶着一絲頹廢，一絲疲倦。
亭子四角的琉璃宮燈，照亮了這一片。祝無雙清楚的看見，祝陽見到自己時，眼裏閃過一絲驚訝、驚慌、沉重……復又佯裝沉穩。
“阿姐。”他盡量將語氣放平緩，牽出了一抹笑意，“怎麼這麼快……便回來了。”
“參加完便回了。”祝無雙抿唇道，一想起近日來祝陽的反常，輕輕蹙起眉頭，將人喊過來，“我同你有些事要講。”
“阿姐，什麼事啊？”祝陽眨眼問道，手卻是攥着袖子。
“太醫院近日可忙？”祝無雙委婉的問着，目光一直看向祝陽，他眼中閃過一絲迷茫，而後道，“還好。”
“今日是衛城……約我去他家小酌。”祝陽嚅動着嘴唇，緩緩說道。
夜色幽暗，真的是有點兒晚了。
“當真是衛城？”
祝無雙在他眼裏沒有發現端倪，也不想這樣平白無故的懷疑着他，放柔了聲音道，“我不反對你交友。”
“衛城我自是信得過的，只是就快要到宵禁時分，下次不要如此晚歸了。”
“嗯，阿姐說的是。”祝陽垂下眼瞼，攥緊的手鬆開，也偷偷鬆了一口氣，還好阿姐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下次不會了。”
“行了，去沐浴睡吧。”祝無雙坐了一天馬車，也是累極，轉身回房，深扎進被褥里，甜甜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