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意義

第138章 意義

第138章意義

經過了秦沐歌消失最初的慌亂之後,周北川漸漸冷靜下來。他原本混亂燒着了的頭腦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冰水。

在約翰的不斷勸說下,四個人決定先去找聯合國在當地的維和部隊,藉助他們對無國界醫生的救援行動,將秦沐歌帶出來。

周北川一路沉默,神色陰沉,約翰不敢讓他開車,於是由大個子黑人引路,周北川坐在車後座上不斷擦着槍。

他旁邊坐着那個一聲不吭的亞洲女人。如果不是偶爾還眨眨眼睛,跟木偶沒什麼兩樣。

周北川打算將她送到維和部隊那邊,讓她隨着撤離隊伍一起走。

他眼睛掃過坐在副駕駛席上的高個子黑人,微微一頓。黑人漆黑的手臂上有一道痕深的傷口,因為沒有經過良好的處理,此刻看起來有點嚇人。

周北川握着槍的手緊了緊。

“約翰,你問問他,為什麼被抓?”

“哦哦。”約翰反應過來。

所有事情發生的太急太快,又因為語言不通的問題,對於那山洞裏發生的一切,竟然所有人都沒多問一句。

這下周北川提起來,約翰連忙用當地語問黑人他們為什麼被抓。

黑人回答了。

約翰看起來有點困惑,周北川道:“他說了什麼?”

“哦,”約翰透過後視鏡與周北川對視,有點猶豫:“我的本地語也不好,就是半吊子。我覺得他可能是說他被人毫無理由的抓了起來。他從前是個雇傭兵,後來做買賣,在回城的路上被攔下帶走了。”

周北川聽了這話眉頭皺的更緊了。

他想起了被莫名其妙帶走的小導遊。

“在營地發生了什麼?和他一起被關的人都是什麼人。”周北川頓了一下:“問問他知道營地旁邊的屍體是怎麼回事么。”

約翰有點為難,像是在整理周北川的問題,斟酌語言對黑人開口。

黑人回答的時候,約翰找了個合適的地方將車停了下來。

眼看着約翰臉上的驚愕越來越大,周北川心裏沉了一下:“他到底在說什麼?”

黑人在不斷說話,約翰翻譯的有些費力,以致於結巴:“他,他說被關着的都是高赫人,全是普通平民,在……家裏,學校,商場……被軍隊抓了……”

黑人的皮膚極為漆黑,並不是在電視上看見的米國前總統的那種褐色的黑人,而是真正的像木碳一樣的黑色皮膚。可周北川發誓,在這一刻,在眼前這個黑人的臉上,他看見了一種紅。

那是憤怒到了極致,血液沖向頭頂的顏色。

黑人特別高大,雙目佈滿血絲,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劇烈起來,甚至讓後座那位一言不發的女人也微微側過了頭。

“他到底在說什麼!”周北川厲聲問道。

約翰微微回神,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聲音顫抖:“他說……他好像在說種族滅絕……”

………………

顧銘說他永遠也不會傷害秦沐歌。他說的這麼坦然,幾乎讓她困惑。

她沒有被刀割過,沒有被火燒過,所以他就能說自己絕不會傷害她么?那麼她這麼多年的逃避算什麼,她失去的那麼多東西算什麼。

秦沐歌輕輕的笑了:“反正你永遠不會錯,給別人的永遠是救贖而不是傷害。”

顧銘看着她:“你只是還沒有像我一樣睜開眼睛,你還沒有看懂這個世界。”

秦沐歌:“有句話是,你永遠叫醒不了一個想要裝睡的人。顧銘,我在很早之前就放棄叫醒你的打算了。”

顧銘身後的V微微一動,極為迅速的看了一眼顧銘。

他靜靜的站在那裏,手指輕輕轉動的玻璃杯也停了下來,有種不同尋常的笑容凝固在他的臉上,這讓V以為下一刻他會將杯子砸向秦沐歌,她幾乎都在考慮如何能從顧銘的手中保住秦沐歌這條小命。

“鐺鐺!”

這時,外面傳來兩聲擊鼓,V悄悄鬆了口氣,上前一步。

微微低下頭:“先生,時間到了。”

顧銘像是從定格的畫面中突然走了出來。他的笑容再次溫暖起來,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我真是懷念小時候的你,那麼漂亮聽話。”他回頭,吩咐道:“帶上她。”

秦沐歌向後一步,卻怎麼也不可能快的過V,她纖細的手指像是鉗子一樣抓住了她的手臂,強迫她向前。

“你要帶我去哪?”秦沐歌本能的掙扎了一下。

顧銘回頭一笑:“你不是說自己不能叫醒裝睡的人么?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清醒。”

幾個人沿着走廊走了一會,秦沐歌雙眼不斷向旁邊移動着。

兩邊時不時的有士兵輪崗,巡邏走過。但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一些散兵游勇,根本毫無紀律可言。

秦沐歌甚至聽見有幾個人在說笑的聲音,他們走近之後,說笑的聲音才靜了下來。

在走廊深處的一個房間前面停下,這是一扇非常簡陋的木門,秦沐歌稍微一踹就能將它踹下來,門口有兩個不倫不類的“士兵”站崗。

見到顧銘非常客氣,將門打開,放他們進去了。

秦沐歌被人推了進去,她踉蹌着站好,抬起頭,頓時心裏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只見在靠近門口的位置有一個攝像機,上面的紅燈在閃爍,正準備錄製。

攝像機的對面站着兩個全副武裝,連眼睛都沒有露出來的人。旁邊攝像機照不到的位置一個穿着黃色花襯衫的胖子正悠閑的吃着水果。

胖子前面有五個人被黑布蒙住了腦袋跪在地上,他們的手臂被繩子牢牢的綁住了,時不時的發出嗚咽的聲音,不斷的發抖。

秦沐歌意識到自己在看什麼,她下意識想門口退去,卻見顧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想逃么?”

秦沐歌沒有說話。

胖子見到顧銘似乎挺高興。他招呼他過去,雙方用當地語交流了一下,胖子想了想,大笑起來,握住顧銘的手像是個親切的朋友,招呼自己人離開,只留下兩個他的手下,還有V。

“你想幹什麼?”秦沐歌問。

顧銘似乎有些驚訝:“你明明知道了不是么?怎麼會問這麼蠢的問題。”

秦沐歌咬住了嘴唇。

顧銘向對面的蒙面的人示意,兩個人聽話的將蒙在俘虜頭上的頭罩摘了下來。

顧銘說了一句話,兩個人相視一眼,又把他們嘴上捂住的布取了出來。

秦沐歌緊緊的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

她見過他們,赫然是當初在電視上出現的被當地恐怖分子抓住的無國界醫生!

一個金色頭髮的中年男人見到她們立刻開口,急切的用英語說到:“請幫幫我們,我們只是醫生,我們什麼都不知道,請放了我們吧……”

他旁邊的女人看起來像是個歐洲人,她痛哭不已,不斷的求饒。再旁邊一個看起來非常年輕的外國青年,慌亂害怕的已經失語。

還有一個黑人女性,說著一口標準的美音,真在不斷咒罵,再旁邊一個穿着本地服裝的黑人男性正死死的盯着顧銘。

一時間,小小的擁擠的房間吵鬧不堪。

“bequiet!”顧銘的聲音不大,但在這樣的空間裏,竟硬生生的止住了所有人的聲音。

中間的中年金髮男人正在極力保持着鎮靜,他勉強沉聲開口:“這位先生,我叫威廉,我來自美國,這些是我的同事,我們只是醫生,來這裏幫助當地的居民,並不是軍隊,也不是間諜啊!請,請放了我們吧!”

也許是顧銘笑起來的時候太溫和了,又也許是他們已經絕望了,竟然對着一個和恐怖分子談笑風生的人求救。

金髮男人見顧銘笑着沒出聲,他移動着雙膝上前,身後一直注意他們的士兵抬起了槍托,一下子砸在他的頭上,男人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叫聲,倒在了地上。

立刻順着額頭流下血來,旁邊的俘虜驚聲尖叫起來。

秦沐歌咬着牙:“覺得殺人已經不夠刺激,現在竟做起恐怖分子的勾當了么?”

顧銘嘆了口氣:“小夢,我真的不知道你對我的這份仇視是從哪裏來的。你怎麼會以為我是恐怖分子呢?”

秦沐歌輕輕的咧了嘴,諷刺的反問:“你不是?”

“我真的不是。而且我是來救人的,耐心點,一會你就知道了。”

顧銘將倒在地上的男人扶了起來,讓他靠在旁邊的椅子上,非常體貼的等他慢慢清醒一點。

顧銘用英文流利的說到:“是的,我相信你們都是無辜的。你們只是大夫,是普通人,是值得回家和親人團聚的人。”

不斷在哭,在發抖的女人忍不住靠近金髮男子,這時聽見顧銘的話,她眼中立刻閃過希望。

“是的!我的上帝啊!是的,我們都是無辜的人。先生,您能放了我們么?”

顧銘輕輕握住她的肩膀,遺憾的說到:“非常可惜。我知道你們是無辜的。但是我的朋友,哦,就是剛才出去的夫卡將軍並不這樣認為。”

女人叫到:“難道您不能向他解釋一下么?你們不是朋友么?”

“我們確實是朋友。但這涉及到了政治問題。我在這裏只是一個客人,怎麼可能能左右主人的想法呢?”

黑人女性瞪着眼珠,咒罵道:“以上帝的名義,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虛偽的人!”

顧銘並不生氣:“你這樣說我就太傷心了,難道他人施與的好意對一個上帝的信徒來講已經如此的廉價了么?”

黑人女性冷笑:“好意?你有什麼好意?”

顧銘站起來:“剛才夫卡將軍你們也見到了。他的兄弟被人抓你們的人抓走了,儘管他一再交涉與談判,他們還是不肯釋放他的兄弟。於是他非常着急,一個生命的逝去已經不能引起政府的注意了,這次他要獻祭五個生命給上帝,以換取他兄弟的安寧。”

幾個“俘虜”目瞪口呆,青年男人再也忍不住,頭頂在地上,抽泣起來。

黑人女性憤怒異常:“你對即將的殺戮用這種方式粉飾,就能獲得內心的平靜了么?”

“你錯了,”顧銘打斷了她的話,微笑了起來:“我並不是殺人,而是在救人。”

他繼續說道:“就像我說的,夫卡將軍希望看見你們的屍體填入旁邊的屍坑。但是我說我們都是信仰上帝的人,沒有比此時更合適的時機來展現上帝的仁慈了!”

“只要一個。剩下的四個人都能活命。”

秦沐歌恨不得躲在角落的陰影里,成為一個隱形人。可顧銘即使沒有回頭,也準確的指向了她。

“準確的說,由她來決定,要救哪些人。”

房間內突然一片死寂,一時間,眾人似乎並沒有準確明白這個男人的意思。

然後黑人女性突然爆發出一陣咒罵。

顧銘卻在這樣的聲音中走向了秦沐歌。

他故意說著英語,讓所有人都能聽懂。

“現在選擇權在你的手裏,選擇一個人去死,剩下的人就能活。”

秦沐歌扯着嘴角:“我憑什麼要玩你這個無聊的遊戲。”

顧銘聳聳肩:“我對你一向寬容。如果你不想選擇,那麼就只能遵照將軍的要求,將這五個人統統處刑。”

秦沐歌看着顧銘,聲音平淡:“我並不認識他們,我對他們的生命沒有任何的責任義務。隨你。”

她低下聲音,緩緩道:“只是我不知道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你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演這一齣戲碼?我不得不說,你從前的水準也比這高多了。”

她的音調很奇怪,卻十分入耳,讓激動的人慢慢放緩自己的情緒。

顧銘歪着腦袋,手指輕輕敲擊着自己的腦袋。

突然笑了一下:“我說過吧。你的一切都是我教給你的,千萬不要妄圖在我面前用這種小手段。”

秦沐歌垂眸:“總得試一試么。”

顧銘繞過她,走向的攝像機,將手放在上面輕輕一按,他的目光跟隨着秦沐歌,一刻未離。

秦沐歌心中劇震,她猛然上前,大喊:“不!”

卻來不及了,她的聲音還未落下,只見那一直站在後面的蒙面士兵,提起握在手中的匕首,落在黑人女性的脖子上,在她還沒有感受到那種冰涼觸感的時候,鋒利的刀在她的脖子上迅速的劃過。

咒罵聲戛然而止。

耳邊只剩身邊的人不斷的哀嚎和尖叫。

女人倒在了地上。

青年男人發瘋一樣的想要向後退,卻被擋住了路。他因為驚恐而扭曲的臉涕淚橫流,胯下漸漸濕潤,嚇得失禁了。

顧銘的手指在攝像機上再次輕輕按了一下,那紅色的提示燈又開始閃了起來。

“所以,這對你來說還是個無聊的遊戲么?”顧銘這樣問秦沐歌。

血液和尿液在地上印出一小灘。這股噁心的味道讓秦沐歌乾嘔了好幾下。

一雙皮鞋在她面前慢慢停了下來,她抬起頭,聲音是說不出來的沙啞。

“到底有什麼意義?這樣殺人,對你到底有什麼意義?”

顧銘在她的頭頂,輕聲嘆息。

“小夢,這是對你的意義。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好的禮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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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半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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