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傻啊你?誰想去當太監了
這第二個就是如今的刑部尚書,當今聖上跟前的紅人邱大人了。說起來他們倆之間的關係不像師徒,倒更像是忘年交的一對兒摯友。當初這二人同在官場,本都十分避諱結黨營私之類的事情。可聖上偏就對他們倆格外放心,得知這兩人還是同鄉,便一力做主讓邱大人拜了呂大人為師,雖然當時邱大人已經拜了前任尚書陳大人為師,可陳老早已退隱多年,這兩人之間也曾因唐少賀的事情起過爭執,這關係也是不咸不淡的處着,實際上早已名存實亡了。
所以有聖上做主,這二人的師徒關係就徹底坐實了,而邱大人也成了呂大人正式收下的第二個弟子。
除了這兩個大家都認識的人物之外,呂大人還曾自己做主收下過兩個弟子,一個是如今出任青州知府的鄧廷芳鄧大人,還有一個卻成了秘密,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也從來沒見過此人的長相,只知道此人自幼便天賦過人,一目十行,七步成詩,是個十足十的讀書行家。
可自從呂大人辭官歸隱之後便再未聽說過這個徒弟的任何事情了,真是沒想到,如今竟然陰差陽錯地讓我在這裏給碰上了。看着眼前這個愛書如命,為達目的甚至不惜毀掉一整座藏書閣,個性執拗到了極點的傢伙,那股子認真勁兒還真有幾分呂大人年輕時的影子,雖然我是沒有親眼見過就是了。
“你…真是那位呂大人的門生?”我問道。
徐平點了點頭:“那還有假?呂大人清名滿天下,敢用他老人家的名號做幌子,你以為我有幾個腦袋可以掉啊?”
這倒也是,呂大人為國為民奉獻了小半輩子,若是有人敢打着他的旗號整那些有的沒的,天底下得有多少人不答應啊?
於是我接着問道:“那你倒是說說,呂大人長相如何,平日的說話做派又是如何?”
“這有何難?”徐平信心滿滿地站起身來,作勢就要向我表演呂先生的日常狀態,可隨即他就十分機警地停了下來,目光一錯不錯地看着我:“你…打聽這些做什麼?”
得,鬧了半天感情他把我當成什麼居心叵測的歹人了,我也懶得和他廢話,隨手拿過桌上的紙筆放在他面前道:“這樣吧,你我都在紙上寫下正大光明四個字,一定要儘力模仿呂大人的筆跡,然後拿來對照,到時便知道咱們兩個是否有人在撒謊了,如何?”
“你…你竟知道這個?”徐平的表情很是驚訝。這也不怪他會有如此反應,因為這四個字,呂先生這輩子一共就寫過三次。
第一次是當時七俠鎮前任知縣婁知縣,也就是大嘴叔他姑父卸任時,尚在青州做知府的呂大人感其清正廉明,為民做主,特題字一副贈與婁知縣的。
第二次則是在第一次韓戰結束后聖上在宮中大擺筵席款待群臣時呂大人私底下呈給聖上的,意在讓陛下不忘初心,秉公明理,不以武犯禁,以家國天下為先。
至於這第三次則是他辭官回家,在七俠鎮第一小學的院長室里親筆寫下的,意在教育後人,要他們時刻牢記使命,堂堂正正做人。那一次為了宸璃他們的事情,我和姑姑去了一趟第一小學,我也有幸目睹了呂先生的墨寶,他的字剛勁有力,入木三分,卻和他那顆悲天憫人的心一樣,也帶着幾分悲愴和蒼涼,外人想要模仿最多是形似而神不似,不在其位,任誰恐怕也感受不到呂大人那顆憂國憂民,鞠躬盡瘁的悲愴之心吧?
所以挑這四個字來寫,應該是最能辨認出對方身份的好辦法了。畢竟這四個字呂大人一生中就寫過三次,見過的人也少之又少。若徐平也沒有見過,那就必須依照過往所見過的其他字來揣摩呂大人寫字時的習慣和意境,然後推測這四個字應該如何去寫。若他是個假的,那絕對沒辦法模仿出其中意境,明眼人一看便知。
可如今看來,這小子似乎對此很有把握。而且看樣子他對我身份的懷疑似乎也降低了不少。不過為了做最終確認,還是讓我們手底下見真章吧!
雙方各自背過身去,盡全力模仿呂大人寫下的那四個字。此時我不覺開始感激起陸叔自小就開始教導我寫字的恩情了,若不是他把從古至今各種書法大家的筆法字體都給我細細教授了一遍,想要模仿出呂大人的筆跡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呢!
各自寫好,我率先轉身將紙反鋪在桌上:“徐先生面無懼色,想來心中已有成算了吧?”
徐平微微一笑:“公子才是,如此氣勢,想來也與我一般胸有成竹了吧?”
“哈哈哈…徐先生果然幽默,既然如此,那我們…”
“那就…”
說著話,我和徐平幾乎同時把自己寫下來的四個字攤在了桌上,一眼看去,不能說大致相同,簡直是一毛一樣啊!
看到這樣的結果,我和徐平也相視一笑我隨即率先拱手道:“不知先生竟是呂大人門生,方才多有失禮,還望先生恕罪!”
徐平也笑着還禮:“公子言重了,還未請教?”
“在下同福客棧掌柜佟湘玉之侄,陸尋。”
“哦!公子就是那位大家口口相傳的龍門鏢局少東家呀!哎呀真是幸會幸會,方才恕在下眼拙,沒能認出公子,該是我請公子見諒才是啊!”
二人客氣一番過後,我問道:“先生緣何說我被大家口口相傳了呢?”
徐平一愣,抬頭十分認真地看着我:“公子難道還不知道嗎?眼下城中各大勢力都在討論您啊,說您隱姓埋名來到了這金陵城,眼下各大家族勢力找您都快找瘋了,這麼大的事兒,您自個兒居然不知道?”
“這…有着事兒么?”嘿還別說,我這個當事人還真不知道!
用萬分無語的眼神看着我,徐平十分認真地教育我道:“陸公子啊,您這可不行啊,如此大意,若是某天真的暴露了可就糟了您知道嗎?”
看着他認真教育我的樣子,我心下暗笑,嘴上則問道:“那依徐先生的意思,我若是暴露了會當如何呢?”
徐平恨鐵不成鋼地拍着桌子低聲道:“陸公子啊,您知道您的身份代表着什麼嗎?那可不僅僅是一個當今最大的民營鏢局少東家那麼簡單啊,您那個后…哦不,是名義上的后爹對您的寵愛那可是天下皆知,只要能把您掌握在手中,那從平安票號弄來無情無盡的好處就不是天方夜譚!這些個大家族向來是無利不起早的,一旦嗅到利益的味道就會毫不猶豫地往上撲。說句不誇張的話,您那一家子人的一舉一動早在好幾年前就被這金陵城裏的幾大家族給盯上了。如今您人已經到了金陵城的傳言甚囂塵上,現在不光是那幾個家族,可以說城中至少一半兒以上的豪門都在想方設法尋找您的下落。”
“所以眼下您的安全已經不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了,一旦您被某個大家族的人給找到了,那到時候這金陵城必將會掀起一陣血雨腥風。何況您覺得一旦知道您出事兒了,那到時候龍門鏢局,七俠鎮,神之境城裏那些和您有關係的人真的會坐視不管嗎?這麼說吧,您的這條命絕對足以引發一場全江湖的大震動,您覺得,這事兒難道還不夠嚴重嗎?”
有些無所謂地扣了扣耳朵,我笑道:“徐先生所言,這些年我聽了沒有一百遍至少也有八十遍了。說實話,我真的是全程無感。且不說我現在還依舊活得好好的,並沒發現有什麼人正在明裡暗裏地找我。就告訴您一件事兒吧,武靖侯爵府的趙博淵已經盯上我了,還想招攬我去給他做事,可我不還是全身而退了嗎?士族求利,我不相信他們會輕易要了我的性命。至於您說的引起江湖上的大震動,恕我直言,在下已經早早想好了應對之法。徐先生可願一聽?”
徐平是個兩耳不聞天下事的讀書人,雖然能打聽到這方面的情報確實不易,可讓他想出個解決方案來卻是不容易。所以得知我已經有了應對之法,他也只能老老實實地說一句:“願聞其詳。”
“徐先生,我想請問您,在這普天之下權力最大的人,您覺得是誰呢?”
“那自然是當朝天子了!陸公子何必有此一問?”
“是了,常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就是身份再特殊,那不也是聖上的子民嗎?所以與其被人家牽着鼻子走,像個物件一樣隨意擺弄,我倒不如去尋求最大的靠山,讓這普天之下再沒有人敢打我的主意。您覺得,這是不是一個一勞永逸的好辦法呢?”
“陸公子的意思是…”說著,徐平下意識地向我下半身瞟了一眼,然後用憐憫和悲愴結合的眼神深深看了我一眼,就差雙手合十替我默哀了。
“我去!我說徐先生啊,你好歹也是個正兒八經的讀書人是不是?一天天的能不能別總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有傷風化,有辱斯文啊!”被他這麼誤會,我當即十分不爽地開口道。
徐平也是一愣:“陸公子何出此言吶?您說要找這天底下最大的靠山,那不就是當今天子嗎?可當今天子十幾年不早朝,您要想接近他,那除了進宮當太監…貌似也就沒什麼別的法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