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想像力
再完美的軟件不升級,也會有被淘汰的一天。你還有大把的時間,只要持之以恆,總會超過他的,慢慢來。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反反覆復地思考許真下午跟我說的那番語重心長的話。許真是過來人,很多事情都親身經歷過,她的話對我來說,像一支強心針,讓我打定了主意。
我默默地看着沈欽言的側臉。
——不,我絕對不放棄他。
——沈欽言是我一個人的。
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到了家,他家門外有輛灰色的車。
我第一次在他家遇到除了鐘點工和安露之外的人,來訪者是南姐和一位著名的製片人,帶着劇本和一張新合同來找他,說要籌拍一部新戲,邀他主演。
我和沈欽言在一起的事情在很多人那裏都不再是秘密了,製片人看到我在場,眼睛都沒眨一下,只跟我點點頭。
沈欽言的回復是:“我剛剛拍完一部片子,新片明年三月後再說。”
“我知道你挑剔,但先看看劇本,是個好本子,”製片人哈哈一笑,“電影暫定明年才開機,現在還在籌備階段,你不妨先看劇本。”
然後,對方留下了劇本,連晚飯也沒吃,揮一揮手就走了。
我特別好奇地拿起劇本翻了翻,一目十行地掃了幾頁,覺得晦澀難懂,就放下了。
“當演員真不容易……這整本的台詞都要背下來。這份工作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得來的。要是讓我念這些台詞,就肯定不行。”
沈欽言微微笑起來,“要我寫程序,差得更遠。”
我抿嘴一樂,“為什麼你要推到明年三月後?”
“不想過得太累了,”沈欽言道,“我對物質條件要求不高,一年一部電影掙的錢已經足夠生活了。”
我拍手笑起來,“原來是這樣,我剛剛還在想,你是不是只想拍精品。”
“如果對錢不是那麼看重的話,選擇劇本的時候,可以稍微挑剔一些。”
我不知道為何想起了顧持鈞,“拍戲會有樂趣嗎?”
沈欽言認真地想了一下,“我覺得拍戲並不比世界上任何一份工作難做。和上班族一樣,每天早起晚歸,工作的內容同樣千篇一律。剩下的是你自己的心態問題。電影每天都是這樣拍攝,但每次拍戲都有差別,就是同一句‘你吃飯了嗎’,兩個月前說和今天說都不一樣,因為周圍的環境、角色的性格和心路歷程都會有差別。而把這種差別表現出來,就是當演員的樂趣。”
我本來是隨口一問,沒想到他會回答這麼一大通理論,“照你這麼說,當演員還是蠻有趣的。”
“對我來說,是的。”
沈欽言沉默下來,又看着我。
“杜梨,有件事你需要知道。”
“什麼?”'
“我可能不能像顧持鈞那樣,為了愛情,放棄做演員。”
他語氣不穩,我大驚,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怎麼?有人讓你放棄當演員嗎?”
“如果我不能像顧持鈞那樣離開影壇,給你一個安靜的生活,請你原諒我。”他頗為艱難地開口,“我想不到,這輩子我除了當演員,還能做什麼。”
“不不,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你是個好演員,你不演戲非常可惜。真的沒關係!”我連連擺手,努力澄清,生怕他去了顧家后產生什麼奇奇怪怪的聯想。
“真的嗎?”他盯着我的眼睛。
我問他:“你會讓我從此遠離電腦嗎?”
他一怔,“當然不會。”
我拍手笑越來,“就是這個意思。我們對自己工作的熱愛程度是一樣的。你不會強迫我換工作,我怎麼可能強迫你換工作。”
沈欽言伸手抱緊了我。
我感覺到他身體在微微顫抖,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放開我,輕輕托起我的下巴,重重道:“我保證,一年中至少有一半的時間都會陪着你。”
我笑着摟住了他的脖子,“一半的時間,好的。這就足夠了。”
我沒有告訴他,我內心非常滿意——要知道我爸爸一年中在家的時候不超過三分之一,這還包括睡覺時間。我媽媽和爸爸爭吵的時候曾經說過,“我嫁了個男人,沒想到我男人嫁給了工作。那我算什麼,第三者嗎?”
沈欽言平息了呼吸,忽然問我:“許真後來叫你去廚房,說了什麼?”
我問:“你很想知道嗎?”
他親了親我的鼻尖,“不,我只是好奇。你不用告訴我。”
“主要說了她和顧持鈞的往事吧,她對當年的決定雖然不後悔,但總有遺憾。”
“遺憾啊,對她來說,也難免的。”沈欽言重複了這兩個字,表情有些悵然。
“你也知道他們當年的事情?”
“我那時算是半個旁觀者,前前後後是知道了不少事情。”
我肯定地說:“我可不要你像顧持鈞那樣,和電影公司鬧得不愉快。”
“你知道這件事?”
“嗯,”我說,“顧持鈞當時用的會計事務所是盛宣。”
他“嗯”了一聲,“是這樣。”。
“不過,有件事我想不通。”
“什麼?”
“你不是說許真和林越的父親是繼兄妹嗎?雖然關係是遠了點,說來也是一家人……”我分析道,“林家不是電影公司的老闆嗎?為什麼要對顧持鈞這麼趕盡殺絕啊,非要他凈身出戶?太不厚道了。”
沈欽言眉心一動,沉默了幾秒。
“起初是有矛盾的,但到了後來矛盾已經化解,電影公司提出要和解,是顧持鈞主動放棄的。他說‘拿出去的東西我就沒打算再拿回來’,很乾脆的帶着許真去了瑞士,這十年都沒有再回來。”
我大驚,“什麼?”我在心裏小聲犯嘀咕,顧持鈞看上去不像是個這麼不理智的人啊。
顧持鈞當年的名氣和沈欽言相當,紅了十餘年——他那時候可比沈欽言勤奮得多,拍的戲也多出了將近一倍,資產絕不比現在的沈欽言少,可這麼輕易就放棄了。這種氣魄,當真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具備的。
沈欽言緩緩地說:“我很羨慕顧持鈞。你想不到他有多麼好的運氣——家庭幸福,事業有成。有些人註定一輩子待在舞台上被名利纏繞終身,而他不是,在最高峰時急流勇退,來去從容。我沒有可能再做一個普通人,我不能想像自己離開舞台。但是他能,舉重若輕地離開。離開聚光燈,變成一個默默無名的人,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我似懂非懂地聽着。
“我當年是顧持鈞的影迷,看了他很多片子,”沈欽言說,“他是太聰明的人,演技總是舉重若輕,生活也是。好像沒什麼可以難倒他,一條路不能走,換一條就是。《眾里尋他》這部電影,更讓我明白這點了。我這一輩子是沒法超越他了。”
“我覺得不會的,”我握住他的手,“在我看來,你比他好很多。”
沈欽言眸子裏星光點點,好半晌后狠狠抱住我,“我很感動。”
待他放開我之後,我認真地比畫著手指頭,“你比他年輕,他早就退出舞台了。再完美的軟件不升級,也會有被淘汰的一天。你還有大把的時間,只要持之以恆,總會超過他的,慢慢來。”
沈欽言嘴角一彎,笑起來。
“謝謝鼓勵。”
下一個周末的時候,沈欽言居然真的帶我去看《眾里尋他》的最終剪輯版。
劇場是電影公司的內部劇場,有百餘個位子,我們去的時候試映尚未開始。劇場裏燈火通明。我和沈欽言遇到了這部電影的其他主演,其中也包括了喬希寧和宋亦涵。
我不知道多少人知道我和沈欽言的事情,但喬希寧顯然是不知道的。
他看到我和沈欽言並肩出現的時候,那表情簡直就像看到了滿天神佛。而他身邊的宋亦涵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
“你——你們……居然是……”
他結結巴巴,話都說不利索了。
我只好衝著他笑,希望他不要太驚訝,他的下巴都要掉了!要是他的粉絲看到他這樣,該有多傷心啊!
沈欽言也不做聲,拉着我的手跟喬希寧點了個頭。
“早。”
“你也早……”喬希寧說,“不,不對,這不是我的台詞啊!”
沈欽言嘴角勾了勾,卻什麼話都沒有說。
宋亦涵擰着眉頭拍了拍他,“冷靜點。你應該猜到了。”
“我哪裏猜得到?”
喬希寧深呼吸,視線在我和沈欽言臉上輪流打量,“雖然一直都有傳聞,但我怎麼知道幕後的人物是杜梨啊!要死了要死了!”他忽然氣憤起來,不再看着沈欽言,只盯着我,“怎麼一直不告訴我,把我搞得像白痴一樣?”
我傻傻賠笑,“因為你很忙……也沒時間跟你說……”
恰好這時導演和製片人來了,沈欽言也拍了拍我的肩,迎了過去。宋亦涵作為這齣戲的女主角,也跟在沈欽言身後。我現在已經頗了解他的心思,他在給我們機會讓我和喬希寧單獨相處,把事情說明白。
“我說呢,難怪最近新聞都在說沈欽言和安露分手的傳聞——”喬希寧一副苦思冥想狀,“你不是破壞他們關係的人吧!”
我怒視他,“我是這種人嗎?”
“呃,的確不是……”喬希寧承認說,“略微靠譜一點的傳聞說他們分手好幾年了。”
“對的。”
“不過,好多細節串起來,我終於想通了,這樣就解釋了他為什麼跟我要你的聯繫方式。”
“那時候,我是真的和他沒有聯繫。”
他盯着我,“杜哲大哥知道了沒有?”
“還不知道,我打算過幾天告訴他。”
他皺眉,然後又鬆開眉頭,“你覺得他會不會想掐死我?”
我一愣,“為什麼?”
“拜託,你就是跟着我工作的時候認識了沈欽言吧?”他小聲嘀咕,“你敢說沒有我的功勞?杜哲大哥那麼寵你,知道你找了個明星當男朋友,還不得暴走啊。”
“你想哪裏去了?我大哥才不是這種人。”我說,“再說他現在自顧尚且不暇呢。”
“自顧不暇?這是什麼意思?”喬希寧問我。
我尚未搭話,肩膀就被人輕輕拍了一下,我回頭一看,原來是安露。我很驚訝,“安露姐你也來了?”
她眨眨眼笑了,抬起手來,示意我挽住她的胳膊,“有熱鬧看,自然要來啦。”
我糊裏糊塗地挽往她,覺得還是有些迷惑。
喬希寧再次陷入了迷糊狀態,“阿梨,安小姐,你們……關係不錯啊?”
安露在圈子裏地位可不低,她用看小朋友的眼神瞧他一眼,笑了,“對,我們關係可好了。你是想說前女友和現女友是情敵嗎?”
說完她不再理會充滿困惑的喬希寧,拉着我和幾位電影公司的高層及製片人打了個招呼。大概是眾人都對沈欽言換了女朋友一事兒有所耳聞,沒顯出驚訝的態度。唯獨鄒大導演看我一眼,若有所思,“這小姑娘看着很眼熟啊……”
安露笑起來,“鄒導倒是好眼力,杜梨和沈欽言就是在你的劇組認識的啊。您的媒人之名可名不虛傳。”
她一句話把所有的事情都說盡了,鄒大導演哈哈大笑起來,“你倒是跟這個小姑娘關係不錯嘛,都不吃醋?”
“鄒導,我像是那種人嗎?”安露撇嘴,“我和沈欽言可是清清白白的,這小姑娘我也挺喜歡的。”
我對安露的到來很是驚奇,身邊沒別人時她跟我解釋說:“小傻瓜,你現在是沈欽言的女朋友,電影公司這裏自然是有所耳聞的。有些話不好聽,你以為別人對你不好奇嗎?我出現在這裏,幫你助威啊。”
我很是感動,“安露姐——”
她笑着把我推給沈欽言,“要開始了。”
我們坐下來看電影。電影開場前的最後一分鐘,我看到了本劇的編劇顧持鈞走了進來,安露對他招招手,他在安露身邊坐下。
所謂的最終剪輯,是導演無數次修改後的最終上映版本,聲效完美,特效齊全。連片頭片尾都加上了,完成度百分之百。
畫面從城市中的寧靜街道開始,背景音樂是相當歡快的節奏。清晨的陽光灑滿了街道的每一個角落,包括騎車送報的孩子、停在馬路邊的車以及給花園澆水的園丁。叮叮咚咚的樂曲聲從轉角處的小樓二層傳來——鏡頭拉近,一個年輕人在屋裏歡快地演奏結他。
曲目節奏輕快,是相當美妙的畫面。
我想,導演還真是相當有品位,第一個鏡頭就給了喬希寧。
下一秒畫面陷入了黑暗。狂風驟雨中,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跌跌撞撞地從黑夜深處跑出來,她渾身濕透了,纖細的身體不堪重負,可始終拚命奔跑,直到在一棟房屋前昏倒——這就是宋亦涵扮演的女主角。
第二天一早,年輕人在街邊撿到了她,這就是一段故事的開始。這個女孩丟失了記憶,連自己的姓名都不知道。她來歷神秘,年輕的小樂隊歌手深深地愛上了這個神秘的女孩。他把她接到自己的公寓,和她同吃同住,她腦子裏只存在一些斷章殘片,有幾個模糊的人影,她在陌生的城市裏跌跌撞撞,遇到了一些人和一些事,慢慢成長。
故事裏的城市規模不大,十多萬人,只有一位心理醫生。他帶她去看心理醫生。於是在劇情進行到十五分鐘之後,沈欽言終於出場。
心理醫生很年輕,卻有一間老舊的辦公室,他背對門口坐着,半晌後轉椅緩緩地轉過來,心理醫生從金邊眼鏡后對這個年輕的女人加以審視,一言不發地聽喬希寧敘述女孩子的情況。
接下來的劇情,主要是沈欽言飾演的心理醫生和年輕女人的互動,以對白為主,心理醫生拋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而這些問題經過了精心的設定。
“你喜歡小狗嗎?”
“非常喜歡。”
“當小狗在你腳邊撒尿的時候,你還喜歡它嗎?”
三秒鐘的沉默之後,“喜歡。”
“如果你懷孕了,你希望是一個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
“如果是雙胞胎呢?”
“也是女孩……”
這並非是影院現場,在場的每個人——除了我和安露,大概都已多次看過這部影片,因此並不如我這樣情緒激動,時有說話聲傳來,是在討論某些細節。
我說:“圖靈測試。”
黑暗中我的聲音很小,沈欽言還是聽到了,他低聲回答我:“是的。”
我說:“問題設置相當專業,簡直可以直接用在智能計算機模擬中。”
我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坐在前排的顧持鈞,他和安露並肩而坐,兩個人正在低聲說話。我相信這一段的劇本沒有修改,顧持鈞真是相當厲害。我有點明白鄒導為什麼非要把這個劇本拍成電影了。接下來的劇情都是圍繞着一個個問題進行。
兩個人的話題談到了愛情,於是,自然而然地在心理醫生和女主角之間產生了一段曖昧的感情,但點到為止,相當含蓄——連個牽手、接吻的動作都沒有,只有一次不成功的試圖接吻。
我相當滿意這部分的情節。
最可憐的是喬希寧扮演的角色,明明知道留不住她,卻為她付出了一切乃至生命。
故事到了三分之二時,所有的線索都被串了起來,穿插在全劇中的音樂,是心理醫生最愛的風格;精緻和諧的城市居然與世隔絕,沒有外人進入;而女主角並非真正的人,只是那位心理醫生“通感”產生的想像人物,她誕生於虛無,脫離了想像。所以心理醫生根本不吃驚。
劇情進行到這裏,我大吃一驚。我想到了很多可能性。
故事裏有個角色特別讓人在意,那是個總在女主角記憶中出現的男人,他是個作家,行事神秘莫測,出現時總穿着一身黑色的長風衣,口袋中有一個小小的記事本和一支黑色鋼筆,筆尖遊走過紙上留下的是一手漂亮的字。
故事到了最後三十分鐘時,因為顧持鈞的出現,劇情更是來了個大逆轉,推翻了之前的一切——原來,郡位心理醫生所在的世界、所在的社會,竟然全都脫胎於這位作家的想像。線索被串聯了起來。
最後的最後,新的城市、新的秩序在作家的想像中被構建起來;在新的世界裏,沈欽言作為唯一從舊世界走到新世界的人類,保持了獨一無二的清醒。他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猶如淚水化入深秋雨中。
一百四十分鐘的電影,我看完了有些震驚。
不是讚歎演員的演技,也不是感慨精彩的情節,而是震驚這電影裏的科學分量。
以想像力構建一個世界並不是什麼新鮮的背景設定,而這部電影最精彩的一點,就是這看似荒誕不經的世界。每一個細節都建立在翔實的腦科學、神經科學、心理學之上,甚至包括了相當多的計算機知識。在這部電影中,我沒有找到任何科學上的Bug。怪不得沈欽言說這部片子“可遇而不可求”,說他“一輩子也難以超過顧持鈞”,我現在倒是真的有些明白了。
這郝電影非常棒,各種意義上說都是。你會把它當做一個整體來看待。只要稍微有點審美觀的人,都毫不懷疑這部片子會賣座。
我長長呼出一口氣,在燈亮起來之前,側過頭去看沈欽言。他盯着屏幕,屏幕反射的光落在他的臉上,直到最後一行字閃過。他看這部電影恐怕不下十次,但觀影的態度還是這麼認真。
我輕聲說:“怪不得顧持鈞息影多年,居然肯為了這都電影復出。”
澆欽言點頭,“是的,他創造了這樣一個世界,自然也想在劇中出演最關鍵的角色。如果我來演作者的角色,這部電影就失去意義了。”
“把複雜深奧的科學和精彩的情節結合起來,我一直覺得很難,但這部電影做到了……”我說,“我之前雖然在片場看到了拍攝片段,可完全沒想到故事的全貌是這樣的。”
沈欽言沉默片刻,再點頭,“之前我覺得,這將會是一部好電影,現在看來,二十年後的人們也都會記得。”
燈亮了起來,我忍不住眯了眯眼,我看向沈欽言,想說的話越來越多。
“高科技電影越來越多,特級越來越絢麗,CG可以以假亂真,甚至演員都可以取代。但是我覺得,這些對於一部電影來說不是最重要的。我始終認為,真正能打動人的還是人內心的情感。所以啊,我永遠不擔心演員會失業。”
“咦——”喬希寧隔着兩個位置探過身來,大驚失色地說,“杜梨你居然能說出這種富有深刻哲學意義的話啊!我以為你只關心0和1呢!難道是因為男友是沈欽言被潛移默化了的緣故?”
他開口的時候,聲音可不小,連前排的安露都聽到了。我簡直想暴打他一頓。
宋亦涵幫我做了這件事,她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腦門,“瞎說什麼。”
我抿嘴一樂。
那兩個人都笑了,喬希寧自鳴得意地哈哈笑了幾聲,很高興的樣子。
宋亦涵則很真誠地看着我,“我現在覺得,成為演員,是件幸福的事。”她正色對沈欽言略一鞠躬,“沈先生,能和您在這部電影裏合作,是我的榮幸。”
沈欽言搖頭,並未說什麼,只是伸出手去,和她握了握手。
沈欽言又牽我的手走到前排。
顧持鈞微笑地看着我,“杜小姐也來了?剛剛我沒看到。”
我很激動,“這片子真的非常好看,你的劇本真是很好。”
“謝謝你的評價,但還是要依靠導演才能表現出來。”他並不居功,只側過臉去跟沈欽言道,“你在片子裏演得非常好。當年我和許真說,你終有一天會超過我,果然如此。”
沈欽言鄭重其事道:“謝謝。有你的這句評價就足夠了。”
兩人都靜了一瞬間,沈欽言又開了口,“你們的機票是什麼時候?”
“明天,許真讓我告訴你們,不用單獨送別了。”顧持鈞揮了揮手,“首映式的時候,我會再回來一趟。”
他走到前排,和鄒大導演、製片人以及高層們一一握手。
我看到那位西裝革履的製片人熱切地握着顧持鈞的手說:“十年磨一劍啊,果然一鳴驚人。我以後也要學鄒小卿這個厚臉皮的去你家住着才行。”
顧持鈞笑了笑,禮貌和態度無懈可擊,“合作的事情以後再談,總之別到我家住着不肯走就行了。”
大家哄堂大笑超來,氣氛極其融洽。
製片人提議一起吃飯,顧持鈞以有事為由先告辭,我們剩下的人去酒店吃了頓飯,這讓我徹底見識了這些電影人驚人的酒量——包括沈欽言在內,我才知道沈欽言居然有千杯不醉的能耐,在若干杯酒之後他依然面容沉靜,眼神清明。
喬希寧和宋亦涵也跟我一樣眼睛發直,我們三個人面面相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