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新生和新身

第十二章 新生和新身

盧凱走過去,坐在他身邊:“想多了,那是我的故事,要悲傷也是我啊。”

他搖搖頭:“你說的很對,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只是坐在辦公室里,然後我覺得她一直在看着我,回過頭時,發現她正和旁邊的老師說話,但我還是覺得她剛才看着我,臨時轉過頭去的。我拚命在她面前表現,她卻對我越來越冷淡……”

盧凱只能拍拍他的肩:“傻瓜,女人不是這麼追的。”

“那要怎麼……”他看看旁邊,壓低聲音。女人這個話題,絕對是監獄裏的熱門又是禁忌,如果講出火來,那些人很可能會忍不住相濡以沫。

盧凱當然明白:“說個結局好的故事吧,你再傳給他們。也是我親身經歷的:那是前年坐公交車,車上人很多,我被擠在前車門的投幣處。車開到半路司機突然靠邊停住,說:‘我先吃個飯啊,餓死了。’然後就在方向盤上一邊打電話一邊吃起了炒米粉……過了幾分鐘有乘客受不了就催他,那個大嬸超凶,回吼:‘催什麼催!趕去拜堂嗎!讓人幹活不讓人吃飯哈!’又過了幾分鐘有人按下車鈴,又被喝回去了,沒有靠站不能下車!站師傅身邊的我看着師傅吃完最後一口米粉,心想,哇,可算吃完了。結果師傅居然又掏出了一袋排骨湯!!!那時候我趕去開會,簡直心急如焚,只好又催師傅能不能快點,我開會要遲到了。大嬸對我還挺客氣,說你就和你領導說你家人還沒吃飯好啦。眼看排骨湯就要喝完了,師傅居然又接起電話,像是要等個其他司機來蹭車,時不時看後視鏡。車上已經不少乘客要炸了,直嘟嚷司機太離譜了,全車這麼多人等她一個人吃飯。這時突然一輛jing車停在了我們車前,我想着,估計是看不下去一輛公交車停路邊太久了吧。結果兩jing察示意開門上車,還帶着手銬,全車人群情激憤,要求把司機帶走,我忙揮手:‘不能這樣,司機大嬸要被抓走,我們誰來開這個車啊?回頭再告訴你們結局……”

“有意思么?”他應該能聽出盧凱故意把故事說得通俗一點,但拖拖拉拉的也太長了,他掐着手指默念了一番,才開始故事接龍遊戲。

這次可以等久一些。盧凱放心地閉眼盤卧在床上,試着把先元之氣吸入丹田,再把體內的污濁之氣吐出,可是在監房裏,哪可能會有先元之氣?

這種缺失,反而是引動了丹田,似乎有些小小的真氣凝聚,這次盧凱是真的入定,天目內視,丹田之中像是有一個小島,就是沒有看到海,在小島上,一棵黑sè的樹慢慢發芽成長。他試着找東西拔弄這棵小樹,可是什麼都沒有,只有身體肌肉傳來的陣陣麻痹感。

是毒,但一定以什麼方式存在肌肉里,他只能判斷,身體經絡相通,末端覆蓋了整個身體,那也就是說毒一定能夠進入經脈。

這個想法讓他大吃一驚:“讓毒進入經脈,那不是要死么?”

如果是蛇毒,第一件事就要隔斷血管,然後把蛇毒盡量靠吮吸或其他方式排乾淨,不讓蛇毒在體內漫延,可是這種毒完全不一樣,它的效力更強大,早已經遍佈全身。盧凱下了狠心:不就是麻痹么,把經絡麻痹了,說不定還能影響到神經系統,減輕痛苦。

他聚起jing神,捏了一個手印,以行功方式從全身各處吸取,不論是真氣還是其他的,只要能感覺到就吸取進經脈里,這個過程異常緩慢,全身截脈的情況過於嚴重,他簡直沒法想像這毒到底是怎麼起作用的。

偏偏這時候,有人從背後搖了搖他的身體,正是當初被霰彈打中的地方,痛得他幾乎跳起來,好不容易才忍住怒喝:“你……怎麼了?”

“我們傳完了,我要說給你聽。”那個瘦弱的室友有些被嚇到了,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後半截:“對不起,那我……”

“別坐我床鋪上,還是坐你那兒吧,小聲說,我聽得到。”盧凱也被嚇到了,這幾句話傳到他的耳朵里,尤如洪鐘大鼓,震得他耳膜發麻。他記起來,後背的傷,經過水洗上藥膏后早就不痛了,怎麼可能只是被推了下,就痛到這種地步。

最大的可能就是練功半途中被打斷造成的走火入魔!但是這種痛感來得快,去得也快,似乎被這一陣痛過,之前那種麻癢難當不再有那麼明顯。他能夠靜下心來,認真把那個故事聽完。這次,複述完整了很多,比較明顯的是出於個人恐懼,他們對“jing察”的稱號改成了“條子”。

條子就條子吧。他微笑着拍拍對方的肩:“不錯,這輪這錯。”

這個動作遠比這句話來得有效,那些室友不由地全都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好像是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

結局不用再告訴他們:師傅領着jing察把在前車門,乘客們由師傅把關,從前門依次下車,逮出兩個小偷,一部手機!這倆是慣犯,已經跟了司機兩趟車了。這次司機大嬸是下了大決心,把他們逮住,為社會除害。

好人哪!

可是在這些人中間,還會有這種好人的感覺么?他們在這個yin暗cháo濕的空間裏,在美其名曰改造中,慢慢地喪失自我,喪失對人生美好的想往。

他有足夠的理由不告訴他們:那個老師得到探監的機會。

這對於整個監室都是難得的好事!

所有人的眼神在管教冷冰的目光下徘徊:“今天根本不是看守所的探監ri,能夠得到探監機會的外人,絕對是有很強的靠山。”

就好像是他們去了探監室一般,所有室友都端坐在那裏,滿臉憧憬:自己的女友、老婆、老媽,哪怕女友可能已經嫁為他人婦,老婆讓他們戴了綠帽子,老媽已經病得只能躺在床上叫他的名字……

沒有那麼糟。盧凱只能希望事情沒有那麼糟,在等待的過程中,身上麻癢的感覺再次浮現,他必須要用極大的力量才能控制身體不出現異常的舉動。幸好在室友們都發現異常之前,老師回來了,滿臉抑制不住的興奮,直到被管教敲了兩下,才乖乖坐了一會兒,立刻轉到盧凱這邊:“你猜我看到誰了?”

“那還用說,肯定是女人。”這話盧凱沒來得及說,因為一個更奇特的消息鎮壓了整個監室:管教通知他,拘留期結束,可以收拾出看守所了。

“這麼快就出去?”那個老師雖然沒說,卻是一臉驚惶。

盧凱只能抱歉地回了個眼神,順勢把全室的人掃了一眼:自己剛建立的威權可能還不足以保證這些人會照顧他,但剛才那個神秘的探監人,只要不說出去,就是他的一枚護身符。

何況他真的要出去了,再不離開,毒症發作,他就會成為室友眼中的笑柄。

好容易收拾完東西,簽好手續,走出看守所的大門,他心裏卻一沉:那裏等待的,並不是彭菲,而是彭雅晴。

“又見面了,感覺還好么?”她還真是善體人意,舉起半瓶礦泉水晃了晃。

盧凱趕緊擺手示意,緊走兩部,脫開看守所jing戒哨的範圍,才一把抓過礦泉水,連擰開都來不及,直接用牙齒咬破,拚命將裏面的藥水吸進肚裏,這才靠在牆上,渾身篩糠。

“幹嘛這麼緊張,出來喝點水,是很正常的事。”彭雅晴這話里似乎是個解釋,在他聽來更像是嘲諷:如果不是她拿着瓶子誘惑,也不會這麼快毒症就出來。盧凱明白,這下沒救了,很可能已經上道。

他只能喘了口氣,壓低聲音:“這葯,可真難吃。”

“不是我配的,愛莫能助。”彭雅晴難得地歪了下頭:“還能走么?”

“等等,”他擺擺手,這時候身體內就如同有幾千隻水蛭在玩樂,任何一點動作都會帶來更大的麻癢痛,按理完全不該同時出現的感覺,現在真的在他身體裏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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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舞輕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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