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生死時刻
“轟!”地一聲巨響。
鐵皮牆被硬生生撞開了一個洞。
一塊巨大的石頭,伴隨着一個普通身高的人,一起滾落進了鐵皮屋內。
呂蒙這才看清,那根本就不是一個“石頭怪物”,而是一個舉着石頭的人!
那塊石頭,赫然就是石階邊上的踩踏石,至少有六十七斤重!
而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袁意!
袁意的出現,着實讓呂蒙吃了一驚,他從未想過袁意竟然會出現在這裏,袁意此時難道不應該正在家中,或在某個地方黯然神傷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還抱着一塊大石頭將鐵皮屋的門撞開了一個口子?!
袁意滿臉是血,手臂上和手掌也都是血,那是被鐵皮刮的,也是被石頭壓的,那塊大石頭足足有六七十斤,袁意不僅將其抱了起來,還將其舉了起來,甚至用這塊大石頭砸了鐵皮牆五六下,最後這一下,袁意將他自己的體重加上石頭的重量,再加上速度的慣性,不顧一切地撞向了鐵皮,這一撞,至少也得有二百百斤重的衝擊力,鐵皮牆經過幾次撞擊后,被最後這一下,直接撞裂了。
呂蒙看着翻滾在地,鮮血淋漓的袁意,震驚的嘴巴都張開了,一時之間都忘記了做出反應,都忘記了將手中的電棍戳向袁意,當他反應過來,想起電棍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他看見袁意從地上站了起來,並再次將那塊大石頭抱了起來,血淋淋的袁意抱着血淋淋的石頭,怒目圓睜,表情猙獰,脖頸上青筋凸起,全身上下像是燃燒着火焰一樣,氣勢洶洶。
呂蒙被袁意身上流露出的那股火山一樣的氣勢給震住了。
袁意舉着那塊巨石,他的雙臂在顫抖,骨頭都仿似要折斷了一樣,可石頭卻在頭頂上紋絲不動,殷紅的鮮血順着他的手臂流下來,讓他的雙臂變得紅彤彤的,他就像是變身了一樣,看起來極為震撼。
呂蒙抬起頭,看着袁意,不知為何,在這一刻,袁意仿似比他高大了許多,他竟然需要仰望,那塊大石頭懸在空中,陰影投射到呂蒙的身上,讓他感到了一股強烈的威壓感,他的雙腿禁不住顫抖了起來,有種要跪下的衝動,在這一刻,呂蒙忽然有種強烈的直覺,他覺得,今天,他可能要折在這裏了,即使是兩年前,在雪山懸崖邊上處於生死時刻的時候,他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袁意舉起石頭,只聽他用一種擰動的兇悍的聲音說:“呂蒙,今天,咱們新賬舊賬一起算!”
呂蒙在這時才醒悟過來,他冷聲一笑,讓自己冷靜下來,說道:“就你自己來,不是送死嗎?”
袁意低吼一聲,將石頭朝着呂蒙扔去。
石頭呼嘯而來,呂蒙急忙躲閃開來,饒是如此,石頭還是壓住了他的腳,呂蒙驚叫一聲,以為腳真被壓住了,隨後才發現只是鞋尖被壓住了而已,他急忙將鞋子脫了下來。
就在這時,袁意沖了上來,呂蒙發現袁意赤手空拳,手中什麼武器都沒有,雖然他氣勢依然很足,看起來一副要拚命的模樣,確實很唬人,但呂蒙在經過了最初的驚訝后,現在已經恢復正常,他知道袁意是徒有氣勢,沒有真本事,而且這是在他自己的地盤,還降服不了一個受傷的手無寸鐵的闖入者了?
呂蒙半蹲在地,假裝脫鞋,其實暗暗在背後將電棍拉長,以不變應萬變,靜候袁意的衝來,到時他只需一招,便可讓有勇無謀的袁意束手就擒。
袁意沖了過來,呂蒙將背後的電棍迅速抽出,對着袁意的腰就戳了過去。
伴隨着一陣“滋滋”的電流聲,電棍正中袁意腰間,袁意在瞬間軟倒在了地上,呂蒙嘿嘿一笑,一邊繼續用電棍戳着袁意,一邊輕拍袁意的臉頰,說道:“你的能耐呢?就這點嗎?”
袁意被電擊在地,口吐白沫,全身震顫,失去了行動能力。
呂蒙繼續加大電力,直接將袁意電的暈了過去。
呂蒙笑着起身,有些意猶未盡地道:“哎,進來之前好像千軍萬馬,進來之後卻是一隻小螞蟻,都不用我出手第二下,袁意啊袁意,說你是懦夫,是孬種,是垃圾,你還不信,你這不就是白白送死嗎?”
呂蒙朝着道具區走去,準備用繩索將袁意捆起來,他一邊朝道具區走,一邊在腦中琢磨起來,隱約之間,他覺得好像哪裏有點不對勁……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讓呂蒙沒來得及思考,現在搞定了袁意后,他才恍然想通一件重要的事,如果袁意都跟到這裏來了,那說不定還有其他人也來了,或者是正在來的路上,而且,袁意說不定已經報警了……
除此之外,還有讓呂蒙感到吃驚的一點是,袁意到底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呂蒙十分確定,他在路上的時候,絕對沒有被跟蹤,而袁意用石頭砸開鐵皮,也說明他並非提前知道這裏……
除非,他是跟着童念來的?
難道,童念身上有跟蹤器?!
“危險了。”呂蒙恢復冷靜后,敏捷的思維迅速判斷出局勢,他知道,自己必須要果斷作出決定了。他原本想拿繩索捆綁袁意的,這下他改變主意了,他準備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這裏,當然,在逃離之前,他要先將這裏的幾個人搞定,然後再消滅所有痕迹。
呂蒙轉過身,正欲執行逃脫行動,然而,當他轉身後,卻發現身後站着一個人,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袁意!
袁意的嘴角還掛着白沫,但他的雙眼卻炯炯有神,完全不像被電擊后迷暈的狀態。
袁意不僅站在了呂蒙身後,而且,他的一隻手還按住了呂蒙的肩膀上,而袁意的另外一隻手則拿着那根二十厘米長度的電棍,戳在了呂蒙的小腹處。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呂蒙心中驚訝,連反應都沒來得及做出,他十分確定,剛才電擊棒已經戳到袁意身上了,而且,他還將電擊棒的電量加到了最高,幾秒鐘之內,就可將袁意擊暈,讓其至少昏迷一小時,就算是醒了,也會在較長時間內沒有一絲力氣。
可是……袁意怎麼站起來了……而且,看袁意的狀態,也不像是被電擊的模樣啊……
“滋滋!滋滋!”一陣電流聲響起,響在呂蒙的肚皮上,呂蒙只感覺全身一顫,雙腿控制不知地軟了下去,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滋滋!滋滋!”電流聲在持續,呂蒙感覺全身的骨髓和神經仿似被抽空了一樣,沒有了任何力氣,如同一灘爛泥,軟在了地上。
“滋滋!滋滋!”電流聲還在持續,呂蒙感覺自己的大腦開始暈乎,雙眼開始迷離,他知道,自己之前的直覺是對的,這一次,他真的要折在這裏了。
可……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呂蒙實在想不通。
袁意移開了電擊棒,他不想將呂蒙電暈,更不想將其電死,他還有幾句話要和呂蒙說。
“為什麼……你是……怎麼……做到的……”呂蒙用不成串的有氣無力的聲音問。
“你是說我找到這裏?還是說你沒有把我電暈?”袁意將上衣掀起,露出纏在腰上的一圈和皮膚顏色一樣的絕緣塑料板,他拍了拍塑料板,說道,“沒想到吧,我早就猜到你會用電擊棒了,除了能抵擋電擊之外,它還能抵擋刀具的攻擊,你以為就你聰明,就你會使用電擊棒,就你會使用這些小伎倆嗎?我們都會,只不過我們不屑於用而已。但是現在,為了對付你,我們必須得用。”
“原……來……如此……”呂蒙顫顫巍巍地說,“可……你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袁意忽然想起了童念,他急忙尋找童念,看見童念正躺在不遠處的地上,一動不動,為了以防萬一,他又用電擊棒將呂蒙電了幾下,然後用繩子草草將呂蒙的雙手綁起來,將其拖到自己的視線內,接着快步來到童念面前,蹲在地上,喊叫起童念的名字。
童念閉着雙眼,一動不動。
袁意試探了一下童念的鼻息,發現童念沒有呼吸了,他又試了試童念的心跳,也沒有了。
袁意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驚又懼,慌了手腳,腦中一些胡亂的想法紛至沓來……鮮血……燈光……雪花……死亡……
袁意用力搖晃了幾下腦袋,努力讓自己回歸現實,大聲喊叫着童念的名字,但童念沒有絲毫反應。
完了……完了……袁意的腦海中響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機械地念叨着:袁意你又害死了一個人,袁意你又害死了一個人……
袁意奮力壓制着心底的負面情緒,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童念身上,他尋找着童念身上的致命傷,卻一處都沒找到,他記得在進來的時候,層看見童念躺在地上,喘息十分困難,當時,童念顯然還活着……
想到這,袁意迅速俯下身體,一隻手抬着童念的脖頸,另外一隻手捏開童念的嘴,開始對童念進行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了幾次后,袁意又用雙手擠壓童念的肺部,進行人工復蘇。
循環幾次后,他意識到童念的休克癥狀很可能是因為被捆綁導致的,於是他拿起旁邊的剪刀,一頓手忙腳亂地將童念身上纏繞着的繃帶剪斷了。
白色的繃帶紛落而下,就像大片大片的雪花,白的耀眼,白的刺目,白的袁意一陣陣地頭暈目眩。
剪完繃帶后,袁意從床上拿過衣服,披在童念身上,然後繼續給童念擠壓肺部,做人工呼吸。
然而,做了十幾次,還是沒有復蘇的跡象。
“嘿……嘿……嘿……嘿……”一陣笑聲響起,斷斷續續,有氣無力,但陰邪的感覺依然有過之而無不及。
袁意抬起頭,看見了趴在斜對面地板上的呂蒙。呂蒙艱難梗起脖子來,朝着袁意露出笑容,努力讓雪白的牙齒露出來,但因為電擊的緣故,無法控制面部肌肉,嘴角不停地顫抖着。
袁意的怒火被呂蒙的笑聲和滑稽噁心的表情點燃了。
在進來之前,包括在行動期間,袁意都一直在說服自己,不管出現什麼情況,都要盡量剋制自己,千萬不能落入呂蒙的圈套,更不能“亂用私刑”,否則很可能會讓局勢發生轉變,不僅呂蒙逃脫部分罪行,反而還將自己折進去,那就得不償失了。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讓袁意實在沒法理智了。
袁意之前曾說過,他會用自己的性命來保護童念,如果童念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就算有九條命就不夠賠罪的。
現在,童念死了。
袁意再苟延殘喘地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
在臨死前,他必須要為童念報仇,為祝鈴兒報仇!
袁意怒吼着沖了上去,對着呂蒙一頓拳打腳踢,呂蒙被電擊后,全身癱軟,沒有任何反抗之力,醞釀半天揮出的拳頭甚至打不死一隻蚊子,只能任由袁意蹂躪。
袁意將呂蒙打的頭破血流,但呂蒙卻依然露出笑容,好像勝利的是他一樣。
袁意看見呂蒙露出的雪白牙齒,氣的七竅生煙,對準呂蒙的嘴巴就打了一拳。
這一拳打下去,呂蒙哀嚎了一聲。
這是今天晚上,袁意聽到呂蒙發出的第一聲帶有痛苦性質的哀嚎。
袁意忽然意識到呂蒙在乎的是什麼了,他一隻手按住呂蒙的臉,另外一隻手對着呂蒙的嘴巴咣咣咣連搗六拳,這六拳用上了全力,袁意的手背都破皮流血了,他看見呂蒙的臉上出現了痛苦的表情,目光變得憤怒而哀傷,鮮血從呂蒙的嘴裏流出,有兩顆門牙順着鮮血流了出來,流到了下巴上。
袁意將那兩顆牙齒拿起來,舉到呂蒙面前,說道:“看見了沒,這就是你最喜歡的牙齒。”
說罷,袁意再次揮舞起拳頭,對着呂蒙的嘴巴又咣咣咣搗了八拳,呂蒙的嘴唇全部破了,血淋淋的,他最喜歡的雪白牙齒也變成了血紅牙齒,又有四顆牙齒從口中順着鮮血流了出來,他看着自己最心愛的牙齒,終於忍不住流出了痛苦悲傷的淚水。
警察就是在這時候衝進來的。
先是四名警察持槍進入,厲喝聲響起后,又有幾名警察魚貫而入,迅速檢查並控制住了四周。
在警察的制止聲中,袁意還在揮砸着呂蒙,呂蒙嘴裏含混不清地向警察求救,涕淚縱橫,哭着喊着求袁意不要打他的牙齒。
當警察控制住現場后,鍾清也走了進來。
袁意就像瘋了一樣,被警察拉着,卻依然還要衝上去打呂蒙。
就在這時,原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童念忽然發出了“嘶”地一聲倒吸氣的聲音,接着梗起脖子,發出呼哧呼哧的艱難喘息聲。
童念活了!
袁意又驚又喜地撲到童念身邊,一邊喊叫着童念的名字,一邊將童念扶起來,撫着她的後背,幫她捋順氣息,童念的癥狀緩解了一些,但喘氣還是很難,需要不停地大口喘息,完全不能間斷,她想要說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一名警察看見童念的情況后,說她可能患有哮喘,讓袁意按住童念的後背,幫忙捋順氣息,警察則幫忙呼叫了救護車。
之後,警察將那名被囚禁的女人也解救了出來,因為涉嫌捆綁和囚禁,很快,又有數名警察前來現場取證。
呂蒙被銬上手銬帶走的時候,依然在哭嚎着他的牙齒,還向警察控告袁意惡意毆打他,警察只說後續會詳細調查,並未將袁意抓走。
當呂蒙被帶到上面后,他又哭叫了起來,似是在請求警察將他掉在屋內的牙齒帶走。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急救醫生對童念進行了現場救治,不久后,童念就恢復了正常的呼吸節奏,不過,她的狀態還不是很穩定,而且,她身上還受了一些皮外傷,最終,醫生決定將童念帶回醫院,進行全面檢查和傷情鑒定。
臨上車前,袁意眼含熱淚,緊緊握着童念的手,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他既是激動,也是愧疚,還有劫後餘生的慶幸。但,不管是在鐵皮屋內的時候,還是現在,他都很確定一件事,那就是如果童念真死了的話,他也絕對不活了。
也許是蒼天有眼,看見了袁意所經受的痛苦,看到了他們這些人所做的努力,也看到了呂蒙犯下的種種罪孽,最終開眼,讓童念起死回生。
冤有頭,債有主,人間正道是滄桑。
臨別時,童念的手指在袁意的手背上輕輕按了一下,她髒兮兮的沾滿塵土和血跡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輕聲說:“袁哥哥……我們的計劃成功了。”
這句話讓袁意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他流着眼說:“我們成功了,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