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安的靈魂
周瑞發之所以有機會接觸賒刀人，是因為機緣巧合，或者說是因禍得福。
在九十年代初期，在北方的農村突然颳起了一陣妖風，一直面朝黃土背朝天，只知道在黃土地里辛苦耕耘，土疙瘩中覓食的農民，突然盛行起盜墓來。
當然，這個盜墓可不是大家在網上看到的《鬼吹燈》或者《盜墓筆記》裏寫的那種。農村的這種盜墓，既沒有龐大的墓室，也沒有神秘莫測、奪人性命的機關，更沒有詭異的粽子。
而盜墓賊自然也不是所謂的搬山道人、摸金校尉等一類的盜墓行業傳承悠久的高精尖人士。當然了，由於經常性的盜墓，也確實是催生了一批具有一定專業性的盜墓高手，這也是不可否認的。
也正是因為這一批具有較高學習總結能力，自學成才的土高手在，他們往往極其簡單的通過鐵釺插進地下勾出來的泥土，就可以輕易的辨認地下是否有古墓的存在，極大的助長了盜墓之風在農村的蔚然盛行。
之所以說盜墓賊非專業人士，是因為參與盜墓的人，主要還是四周的村民，忙時種地，不忙的時候就兼職盜墓。在他們的內心裏，並不認為盜墓是違法的事情，甚至隱隱約約的認為，那些寶物就埋藏在地下，不挖出來豈不是可惜！
在農村，因為種植莊稼季節性的原因，村民們有的季節要忙於農活，有的季節卻非常的清閑，這就為盜墓提供了非常充裕的勞動力。
在農村盜墓的巔峰時期，幾乎是家家出動，男女老少一起上陣，反正在家閑着也是閑着，能夠有機會挖寶賺大錢，何樂而不為呢。挖寶，對的，就是挖寶，農村那裏不叫盜墓，叫挖寶。從地下挖掘寶物！
至於農村挖寶這股歪風颳起的源頭，還需要提到一件標誌性的事件。
那就是村裏的二狗子在村西貓山上開墾荒地的時候，不小心挖到了一件寶物。這確實是一件寶物，一個古代的青銅鏡，據外地來的大老闆說，如果這塊銅鏡完好無損，至少可以價值八萬塊！
要知道那可是九十年度初期，在農村，八萬塊錢，那可是一筆超級巨款啊！一個萬元戶就不得了了，這可是相當於八個萬元戶啊！二狗子這狗、日、的簡直是祖墳上冒青煙了啊，才有這好運氣。
不過可惜的是，他們家祖墳青煙冒的不夠多。二狗子開地的時候，怎麼也未曾想到地下會有這麼一個寶貝，因為山上碎石多，樹根也多，所以開荒的時候，都是特別用力。這個銅鏡被他一鐵鍬下去，正好鏟在中央，寶物鏡子碎成了三瓣！這也讓八萬塊錢的巨款打了水漂！
不過這塊破碎的銅鏡，最後還是被外地來的一個大老闆，花了三千塊錢買走了。其實三千塊錢也是一筆不小的巨款了，但是對比八萬，自然天壤之別，所以二狗子夫婦捏着三千塊錢，沒有欣喜，反而捶胸頓足的痛哭了一場。
正是因為這件事，徹底的刺激了山下村民的神經，在村裡掀起了一夜暴富的滔天波瀾，一股浩浩蕩蕩的挖寶熱潮就此興起了。小村西面的貓山成了挖寶的重點場所，不久之後，一個個深淺不一的墓坑，遍佈山坡。原本一座還算松柏密佈，青翠毓秀的小山，三四年的時間就被挖成了禿山，僥倖躲過墓坑的幾棵松樹，七零八落的站在那裏，反而更顯得的蒼涼。
儘管村民一夜暴富的激情一直不減，但是卻從來沒有聽說哪家因為挖寶而發了大財，彷彿二狗子的那次，已經耗盡了貓山的財運。雖然也有個別幾個墓坑，挖出了三五件較好的陪葬品，但是價格也多在幾百塊上下。反而是許多土製的配藏品，多的不可勝數。
村民們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一堆堆的土製陶罐，土碗之類的，也有一些生鏽的鐵劍和銅錢。銅鐵之類的物品，還能通過換荒人，換點有用的東西，或者賣點小錢。但是那些土製的陪葬品，根本沒人要，別說外地來的老闆，就是換荒人都不收，最後全部淪落為村民家裏餵養牲畜、家禽的器具。
周瑞發小的時候，就是生活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中。等到他上到小學五年級的時候，貓山上的挖寶行為，基本已經進入了尾聲。一來是除了二狗子那次，實在是也難以挖到好的東西，多是一些無用的土製陪葬品，雖然說不是農忙的時候，但是也沒有人願意白費力氣。另一方面，這山上幾乎已經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了，從山腳到山頂，像是被地毯式的挖了個遍，到處都是墓坑，再想挖也沒地兒下腳了。
無數墓葬被挖掘后的後果就是，整個貓山上，幾乎四處都散亂的扔着各種的枯骨，頭骨、臂骨、脛骨等等，以及不同腐爛程度的棺材板。每當夏天的夜晚降臨，山上常常升起藍幽幽的鬼火，彷佛在無聲的訴說，那些曾經埋葬在此的先輩們靈魂的不安。
鬼火這種事物，城裏人可能無法理解，以為這是騙人的玩意。但是在農村生活過的人，只要在夏天走過夜路，卻多半都會有遇到鬼火的經歷，尤其是在有老墳堆的地方，遇到鬼火的情況會更加的普遍。
現在的科學解釋說，所謂的鬼火，其實就是磷火。因為人的骨頭裏含有磷元素，屍體腐爛后經過變化，會生成磷化氫，磷化氫的燃點很低，可以自燃。夏天天熱，非常容易達到燃點，然後就會較為容易的形成鬼火。
當有人或者動物經過，或者跑動，或者有風吹過的時候，鬼火就會跟在人或者動物的身後移動，彷佛一直在追着你跑一樣，讓你以為是有鬼魂在追着你跑。
當然，科學解釋或許是有道理的，但是沒有經歷過那種場面的人，是永遠不會感受那種恐懼。當你的身邊燃起藍幽幽的鬼火，而且隨着你的走動，緊緊的跟隨着你的時候。你的心臟，就會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的抓住而無法跳動。什麼科學解釋，什麼磷火燃點，統統消失在腦海中，那時你唯一的感受，那就是無盡的恐懼！
農村的孩子，性子還是比較野的。一般放學過後，周瑞發都會跟隨同村的小夥伴兼校友，跑到貓山上去撿漏子。山上那些散落的銅錢，生鏽的實在無法變賣的鐵劍，基本都是孩子們最中意的寶物。
惡作劇的時候，也會拿起骨頭四處亂丟，恐嚇其他夥伴。或者將還算完整的骷髏頭骨，如同皮球一般，猛的踢出去，撞到石頭上，碎成兩半，並為此而感到歡樂。
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惹惱了那些不安的靈魂，因此引發了一次意外，讓周瑞發幾乎失去了性命。而也正是因為這個意外，讓他有幸認識了賒刀人，真正的了解了這個行當，並成為了賒刀人這個行當的最後一個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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