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消失的行當
幽幽的歷史長河中，曾經誕生過無數的行當，有一些千古相傳，薪火不斷,傳承至今。也有無數的行當，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無聲無息的淹沒在人類文明不斷演進的歷程中。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那會兒，許多老行當在城市裏基本已經絕跡，但是在一些相對偏遠的農村，卻還頑強的存活着。那個年代，在農村生活過的人都知道，那些行當成為當時相對封閉落後的農村，非常重要的調味劑，甚至與人們的生活息息相關，組成農村生態最為重要的一部分。
你比如說剃頭匠，現在的剃頭匠都有着相當高端的稱呼，叫做髮型師。更高端的叫做髮型設計師，一個個都是年輕帥氣的小夥子，在裝修豪華的房子裏，給人做着頭髮，用各種設備幫你設計頭髮，整一些你聽不懂的專業術語如什麼空氣劉海之類的，輕輕鬆鬆的收你個幾百上千塊的。
而在那個年代的剃頭匠，則是一個艱苦的的行當，根本談不上賺錢，只能說是一種謀生的手段而已。大家對剃頭匠比較熟悉的影像，正如那個已經逐漸不為當代年輕人所理解的歇後語所說的那樣，剃頭匠的挑子——一頭熱。
剃頭匠總是挑着扁擔，一頭冷一頭熱，冷的那頭是剃頭的工具、臉盆和椅子等，熱的那頭是燒熱水的爐具。他們通常會走街串鄉，在集市或者村口找一個合適的位置，擺好板凳，支好爐具，燒開熱水，就可以張羅營業了。
頭髮這個東西，生長是需要時間的，而且每個村子的住戶其實並不多，客戶的數量有限。所以剃頭匠並不會常在一個地方獃著，他們總是沿着既定的路線，安排自己的行程，艱難的謀生。
對於村民來說，每當剃頭匠來的時候，村裏的婦女們，都會吆喝着將自己家的孩童從泥土堆里揪出來，然後扭送到村口，按在剃頭匠的凳子上，如同待宰的豬樣一般，接受剃頭匠那雙粗糙的大手，將一個個熊孩子腦門上蓬亂的頭髮清理乾淨，順便再藉助剃頭匠燒開的熱水，將半年都不見得洗一次頭的孩子，徹底清洗乾淨。
當然，也不儘是孩子，村裏的男人們尤其是老人們，也非常歡迎剃頭匠的到來。每當這個時候，他們就可以先修理修理頭髮，然後舒舒服服的躺在椅子上，曬着太陽，等待剃頭匠用熱乎乎的毛巾敷着臉頰，然後再光掉滿臉的鬍鬚。這是那個時代村裏的老年人，最幸福快樂的時光。
除了剃頭匠，經常走街串巷，點綴農村單調生活的，還有一種更為古老的行當。按照書上比較文雅的稱呼，應該叫做貨郎。他們手裏拿着撥浪鼓或者銅鑼，走到哪聲音響到哪。
貨郎有的推着板車，有的挑着擔子，擔子裏面總是放着針頭線腦，以及孩子們最為喜歡的糖果之類的。在古人的很多戲文里，貨郎經常是一個非常出彩的角色，只要是他們出現的地方，基本上都有拐賣小孩，打探消息，或者誘惑良家婦女私奔的案例。
戲文中，貨郎並不是一個可愛的角色，其實這個可以理解。在以前，交通不發達，村民的活動範圍也就那麼十里八鄉的，見識也無非就是家長里短。而貨郎不一樣，走街串巷，這路走的多了自然也就見識廣，再加上為了推銷賣貨，嘴巴也能說，哄人開心自然也不在話下，那麼吸引那些沒有見過市面的農村小婦人，自然也是手到擒來。
這女人喜歡聽好聽的甜言蜜語，這似乎是天性，自古皆然。
然而在現實生活中，自然不會像戲文中說的那樣，貨郎不會那麼不堪，村民們還是非常歡迎貨郎的到來的。當然，在戲文中稱呼貨郎，而在農村，貨郎有着另外一個稱呼，叫做換荒人。
他們販賣各種小物品，不僅僅只是收錢，如果你家裏有一些不同的破舊物品，也可以拿來與他們做交換，有點兼具收破爛這個職業，鐵器、酒瓶子是他們最喜歡的。
每當換荒人搖着鼓或者鑼來到村裏的時候，期待已久的孩子們，總會將長久以來積累的各種廢舊鐵器，瓶子，塑料，紙盒子等等，統統拿出來，換取自己喜愛的糖果，氣球、玻璃球等等。節省一點的，懂事一點的小朋友，則會直接換取錢財，小心翼翼的收藏起來，作為自己的零花錢。
當然，除了這些，還有其它一起常見的行當，比如收雞蛋，收狗、收兔子的，販賣雪糕、算命的瞎子，賣香油的，修理雨傘的等等。這些都是非常常見，而且習以為常。
但是有一個行當，卻是讓人感覺到非常的詭秘，在眾多行當中是如此的不同。村民們一直猜不透，想不明，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圖的到底是什麼？
這個行當就是賒刀人！
幾年前在網上曾經爆出一個新聞，說是有一個賒刀人，時隔多年，找到曾經賒刀的人，想要討要刀錢，結果卻被拒絕了，說是當年的刀如何的不好等等，拒絕付錢。這個新聞我們先不管真假，但是從一個方面證明了，賒刀人的事迹卻是真是存在的。
在社會上，一直有個傳言，甚至在許多普通大眾的認知里，賒刀人是自古就有存在的一個職業，比許多我們熟悉的行當多要古老。賒刀人自稱是鬼谷子的傳人，他們背着各種刀具，遊走四方，奇異是他們這些刀具卻只賒賬給有需要的人，準確的說，是願意賒的人，卻從來不收一文錢。
每當別人問起什麼時候收錢，他們就說：“賒你一把刀，三年來收錢！”
然而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八年過去了，人們並未看到賒刀人的身影。反而是手中的菜刀依舊雪亮鋒利，這讓多年揪着的心，想要隨時可能會有人來收賬的人們，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心中大多以為那個賒刀人，也許，大概已經忘了，或者人都已經死掉了也不一定。
因而在村民的眼裏，這些賒刀人就是傻子，哪有把東西白給別人使用的道理啊！
這種行為要是放到現代，肯定會被譏諷為傻X。你就拿現在常見的現象來說，在大街上出於好心，扶一個自己摔倒的老太太都要猶豫半天，看看有沒有攝像頭，才敢上前。畢竟人心難測，誰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但是手裏拿着一把刀，卻是實實在在的存在啊，每一刀下去，都結結實實的砍在案板上，這個怎麼也錯不了，而且也自己也用不簽字，不畫押，完全沒有任何證據留給賒刀人。
賒刀人真的是傻子嗎？
如果不是因為特殊的原因，或許周瑞發也會這麼認為。但是當真正的了解了這個行當之後，周瑞發才知道，世上哪有什麼容易佔便宜的事情啊。
茨威格曾經在評價斷頭皇后瑪麗·安托瓦內特的傳記中說：“她那時候還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這話用到這裏，也是一樣。雖然從來不曾真的見到有賒刀人回來收賬，但是你卻同樣也不知道，他真正從你這裏取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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