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萌芽I

7.萌芽I

安圖閉上了眼睛,雙手摁在自己的額頭上,努力使自己不要混亂。

“我殺了阮子迪。”

“刺瞎了那個售票員。(甚至沒有考慮過他是人還是‘鬼’。)”

“會有人警察來找我嗎?”

“我會受到盤問嗎?會坐牢嗎?(不想坐牢。)”

“阮子迪的父母和我是認識的。”

“我該怎樣和他們解釋呢?”

“‘哈哈,對不起,叔叔阿姨。’”

“‘阮子迪其實是食屍鬼,咬了我一口,所以我把他殺了……’”

“會有人信嗎?(咬了我一口。)”

“咬了我……?”

安圖忽然想起來這件事,於是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沒有咬痕。

即便安圖對昨天的大部分記憶都很模糊,但那錐心的疼痛卻記憶猶新。

安圖陷入沉思。

“這些記憶,到底哪些部分是真實,哪些是夢境?”

安圖在宿舍里來回踱步,目光時不時的瞟向阮子迪的書桌,顯得十分焦慮。

忽然,他停住了腳步。

他隱約記得,昨天他之所以親自去電影院,一個重要的原因是阮子迪的手機落在了書桌上,可這一件關鍵的道具如今卻消失了。

安圖拿出了手機,打給阮子迪。

手機里傳來彩鈴聲,是由劉德華和梁朝偉主演的香港電影《無間道》裏的粵語台詞:“明明說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差不多十多年啦……”

“喂,你醒啦?”

手機另一頭傳來阮子迪的聲音。

一陣難以言喻的輕鬆感湧入了安圖的心裏。

“你……去上課了嗎?”安圖壓住這種感覺,盡量使自己的語調顯得平靜。

手機里:“No,我在火車上。”

安圖:“火車?你要去哪裏?”

手機里:“我有個親戚,開了家公司,他最近診斷出自己得了重病,但他又沒有子女,所以急着從家裏找個繼承人。”

安圖:“啊?所以……”

手機里:“哈哈,我就是那個被選中的男人!……不過我也只是想先看看情況啦,這麼突然的事情,我總得考察一下再做決定。”

安圖:“……”

手機里:“怎麼啦?你別覺得我不夠意思啊,如果公司前景好的話將來給你個CEO噹噹。”

太巧合了。

昨晚發生那一切之後,今天就不辭而別,時間有點緊湊的過分。

安圖:“為什麼不提前給我說一聲?”

手機里:“嘖,我接到消息也是昨晚回來以後的事情啊……那個時候你早就躺在床上像死豬一樣,我唱了二十分鐘的‘睡你麻痹起來嗨’都沒唱醒你。”

安圖:“……(真的假的?)那你昨晚的事情怎麼樣了?”

手機里:“什麼事情?約會?就那樣唄,她的話其實也比較少,場面挺尷尬的,好在看的片子還過得去,好像叫‘《法國中尉的女人》’吧……看完電影我倆就分開了,夜宵也是我一個人吃……這是一次失敗的約會。”

安圖:“(《法國中尉的女人》?)原來如此……對了,你就這麼走了,你剩下的任務怎麼辦?(你真的是阮子迪嗎?)”

手機里:“任務?什麼任務?哦哦,脫衣門對吧?老子不寫了……開玩笑的,我會慢慢寫的……還有,新媒體寫作課的任務就拜託你們啦,替我給小貝勒說聲對不起,謝謝啦。”

安圖:“(額,其他人就不用道歉嗎……)沒關係,反正你在和不在是一樣的,哈哈……”

手機里:“你是對我有什麼怨念嗎魂淡?”

安圖:“沒,早點回來吧,公司繼承人什麼的你不太適合。(應該是子迪吧。)”

手機里:“嘖,我的潛力你根本沒有見識過,其實你不了解我。”

我並不了解你。

安圖:“!”

安圖沉默下來。

手機里:“嗯?嚇到了嗎?弱雞。”

安圖:“沒……我先去洗漱了,你到了發信息給我。(不對勁。)”

手機里:“哦哦,好的,那就改聊。拜拜”

還是不對勁。

昨天的事情,“發生”與“沒發生”,兩邊都有相應的證據。“匕首”不見了,是前者的證據,“肩膀上沒有傷口”以及“阮子迪還活着”,都是後者的證據。

可是,事情關係到食屍鬼,如果阮子迪真的是“鬼”,那麼即便“被匕首刺中,仍舊沒有死去”的可能性也不是零。

安圖的腦海中又一次出現阮子迪吞下女孩舌頭的畫面。

阮子迪是鬼?

即便是現在,安圖也覺得這樣的結論始終太缺乏真實感了,但是,如果阮子迪真的是食屍鬼,那——

我們這五年多的交情究竟算什麼?

安圖再一次陷入混亂中。

“可如果阮子迪不是‘鬼’,那接電話又是誰?”

安圖將記憶中的線索重新梳理了一遍,又想起了一個關鍵詞——

安圖在電腦上打開搜尋引擎,搜索:《困惑的浪漫》。

困惑的浪漫,英文名Nekromantik,1987年,由德國導演尤戈·布特格雷特執導,片長75分鐘,類型:恐怖/情色。

安圖按下鼠標左鍵,在線播放——

影片始於一場車禍。一對男女在車禍中被撞得四分五裂,幾個清理工將這些屍體殘肢逐一回收,男主角羅伯特是這些清理工的其中一員,他在回收過程中,偷偷的將一些器官裝入了存放屍塊的皮箱裏,帶回了家中,家中有一位女性,正在等他……

看到這裏,安圖算了算時間,昨天電影開場的時間是18:30,而他闖入三號放映廳的時間大概在19點以後,也就是說,只要電影在30分鐘左右出現的內容和他昨天在放映廳當中看到的相吻合,便說明他昨天前去“錯格電影藝術放映廳”的這一段經歷不是夢。

但考慮到電影放映前也許會有一段廣告時間(雖然是文藝片院線,但也要考慮賺錢的問題),所以安圖將播放點拉向25分鐘。

電影繼續播放:

某一天,男主角在工作時又發現了一具屍體,雖然看上去腐爛已久,但主要部位仍然完整。男主角同樣將它帶回了家中,和女朋友一起分享發現它的喜悅。

兩人將它擺在了床上。

安圖睜大了眼睛,情緒漸漸激動起來,這個配樂,這個場景——

熟悉的鋼琴聲響起,女主角雪白的肌膚再一次出現在屏幕上……

“額,沒想到你好這一口啊。”

突然有人在安圖的背後說道。

安圖身體一顫,立馬回頭。

是一個有些瘦弱的男生,不知他為什麼會出現安圖的宿舍,但他看到了安圖電腦里放映的詭異電影之後顯然有些不知所措。

“啊啊,是小白啊。”安圖急忙將電影暫停,將桌面切換到另一個頁面上,然後問,“有事嗎?”

小白是住在斜對面宿舍的男生。

“沒事就不能來逛逛嗎?”小白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雖然確實有事。”

“哦,你的書我沒有還。”安圖從自己的書架上拿下一本書,遞給小白,說,“謝謝。”

小白擺了擺手:“這個不急,我來是想讓你幫我搬點東西。”

“搬東西?可以啊,”安圖將遞出去的書放回在桌子上,“搬什麼?就我們倆嗎?”

小白:“嗯……上次馮煜唐借來了一批體育器材,現在體育館那邊急着要呢。”

安圖:“體育館?”

體育館距離了他們所在的宿舍樓還是有點距離的,而在他的印象里,馮煜唐借來的那批體育器械還是很有重量的。

“對,怕了嗎?”小白的眉頭輕挑,不屑的看了眼安圖。

宿舍樓下。

“對、對不起,我不行了,休息會。”

安圖和小白兩人出發不到3分鐘,小白便如死狗般趴在一個箱子上,已是一副用盡畢生氣力的樣子。

“額。你沒事吧?”

安圖倒是臉上一滴汗都沒有。

小白有些奇怪,“沒看出來你耐力這麼好啊。”

安圖露出同樣的表情:“也許是我的這一箱比較輕吧,咱倆換過來試試。”

小白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哦,原來如此,我就說我不應該這麼弱嘛!”

10秒后。

“讓我、讓我死吧。”

小白的箱子掉在了地上,沒想到這個箱子比他之前搬的還要重,小白抱頭趴在地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安圖看他的樣子實在於心不忍,說:“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把你的那一箱一起搬過去就好。”說罷,安圖便把兩個箱子疊在一起抱了起來。

小白唰的抬起頭,驚訝的看着安圖:“你喝了XX神油嗎?為什麼力氣這麼大?”

“哈哈……(XX神油是什麼鬼)”安圖尷尬的笑着,“本來就不太重呀。”

聞言,小白站起身拍了拍安圖的肩膀:“那就拜託你了,送到體育館的倉庫就行。”

小白說完就轉身離開了,臨走前回頭看了看安圖的背影,自言自語着:“沒理由啊,難不成是我自己X多了嗎?”

安圖抱着兩個沉沉的箱子,朝體育館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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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人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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