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鞦韆上的布娃娃
他一個體育生,身上塊頭大着呢,結實着呢。他要是生氣起來跟我動手,都不用說多認真的打架,就算是隨手拍我一下,都要疼上好幾天。
大丈夫能屈能伸,反正腿長在我身上,我想去哪,誰都攔不住。
“行行行,我不去了。你是我哥,是吧,我聽你的,我安心養病好吧?”我口頭上十分虔誠的,答應了張子健的話。張子健聽完,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扯起被子,不想再和他說話,也不管現在是幾點,就蒙頭大睡。吊著吊瓶的手,滑稽的露在被子外面。
再醒的時候,是第二天的清晨。醫院裏透光度還是很好的,常年嚴格消毒,玻璃擦的很乾凈,清澈透明,沒有黑點之類的。
陽光透進來,家雀兒站在窗檐上,嘰嘰喳喳沒完沒了的叫着。這麼好的天,怎麼能圈在醫院裏?
看黃鑫還在沙發上體型扭曲的熟睡着,張子健已經不見了蹤影。醫院不遠處市場早餐的叫賣聲不絕於耳,想必張子健也應該是購買早餐大軍中的一員吧。
這麼好的機會,不用來逃跑可絕對是白瞎了。我仗着體重輕,躡手躡腳的下了床,快速邁着小碎步,跑出了病房。
一路上沒停,又衝出了醫院。走的匆忙,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也罷也罷,畢竟是從小玩到大的發小,沒準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見過了,也不在乎這區區病號服了。
四處隨意溜達了十多分鐘。這醫院位於市區的繁華地帶,和學校那偏僻的地方不一樣。在學校附近閑逛的時候,走了半天都看不見一個人影。可是現在呢,是車水馬龍的市中心,大街上望去,人頭攢動。
也許到現在這一刻,我才算是真真切切的認識到了我即將生活了四年的城市,江城。並不是像江大那樣的幽遠僻靜,沒有那麼多高處不勝寒,沒有那麼多不近人情。和很多城市一樣,都是繁華,喧嚷,而且熱鬧的。
我再市中心溜溜達達的走着,也不怕走丟。江城的地圖,還有公共交通設施極其完善。使得外地的遊客也好,學生也好,都能很輕易的就在江城找到路線,絲毫不擔心走丟。
市中心最繁華的,要數商業街,隨意拐進一條街道,道路的兩邊都是商店。我去的時間太早,清晨十分,大多都還沒開門。
轉悠了少說半個小時,我估摸着張子健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追上我了。於是我給張子健和黃鑫,各發了一條報平安的短訊。
再怎麼說,那也是救命的哥們,真心實意的對我,不能一聲不響就消失了。
上午就在商業街亂晃着,中午隨意進了一家恐怖主題的餐館。在這裏的每一道菜,都像是從屍體上割下來的一樣,醬汁,飲料,都是紅色的,模仿着血液的樣子。
我也是出於逞能,要捍衛家族世代風水術士的尊嚴,於是自己一個人,硬着頭皮進了餐館。
餐館的門口,是一隻破舊的鞦韆,鞦韆上生了鐵鏽,在鞦韆的橫樑上,掛了一隻巨大的布娃娃。
這畫面好似是冥冥之中與我有某種緣分一樣,我竟然被這畫面吸引住了,駐足看了好久。直到一旁的服務員拍醒了我:“不好意思先生,這邊請。”
食物味道不錯,情景設置的也很逼真,一開始在上菜的時候,我腦海中總是閃過教授那張血肉模糊的臉,還有流淌了一地的散發著惡臭的血液。
可是到後來,隨着味蕾的被征服,也就忽略了這些有的沒的不好的回憶。自己給自己催眠洗腦着,那些都過去了,不會再有了。
在餐館一隻磨磨蹭蹭的到一點多,我終於決定起身離開。這時我的手機,已經快要被張子健和黃鑫給打爆了,未接來電不停的跳出來。
走到門口,我沒能忍住,回過頭,又仔細打量了一下門口的鞦韆。搖了搖頭,沒什麼不對勁的,然後轉身走了。
看着時間差不多了,我決定直接去江城中心公園。按照趙安的描述,公園應該是聽權威,戰地面積挺大的。各方面的配套設施也不會差,所以提前過去,一方面避免了找不到路耽誤時間,另一方面還能消化消化,逛逛公園。
我一路按照地圖的指示,跟着導航,中途又問了幾位當地路人,沒費多大週摺,就找到了江城中心公園。
佔地面積不小,綠化做的也不錯,只是下午兩點鐘,正是日頭毒的時候,平日裏應該人滿為患的公園,此時卻稀稀疏疏的沒有兩個人影。我沿着中心公園走了好大一圈,大多數都是六七十歲的老大爺老大娘,向我這般年紀的學生,一個都沒看見。
轉眼間鐘錶分針指向了六,已經兩點半了。約好的三點見面,卻遲遲沒能看見趙安的身影。興許是哪裏堵車,或是混慣了社會的大哥,習慣了遲到早退,也說不準。
反正還有半個小時,我早到了那麼久,也不能算他遲到。
我自顧自的溜達着,轉眼間走進了一片小樹林中。樹林鬱鬱蔥蔥,一條青石板鋪的小路蜿蜿蜒蜒,蔓延到樹林的深處。小路旁,石板和石板發空隙處,都長滿了綠草,沒過了石板路。草尖戳着腳踝,微微發癢。
走了沒多遠,走到了一片空地,空地四周被樹林圍上,只有我來時的一條小路,控制着進出。我走到了空地上,出了草叢,拍了拍身上落的葉子和蚊蟲,抖了抖有些痒痒的腳。回頭一看,沿着小路已經看不到了來時的路口。
小路曲折,極目望去,只是一片又一片的綠。
空地靠近對面樹林的地方,隱藏在樹蔭下,又一架鞦韆。鞦韆的橫樑和座椅上,由於常年無人使用,爬滿了青苔。連接的鐵鏈,也因年久失修,上了不少鐵鏽。
鞦韆孤零零的坐落在一片雜亂的枝葉中,只是這鞦韆,我怎麼看都有些眼熟。
好奇心的驅使下,我也不顧這地方僻靜沒人,詭異的很,壯大了膽子,走進瞧瞧。
在鞦韆的橫樑上,隱藏在大樹枝葉下的那部分,爬滿了綠色的藤蔓。上面用粗製麻繩系在橫樑上,懸挂的是一隻人體大小的布娃娃。
這我才突然想起來,為什麼我會有熟悉感。這鞦韆的樣式,不就是我在剛剛的主題餐館裏面,一進門看到的那隻鞦韆嗎?
只是,這一摸一樣的鞦韆,為什麼會出現在江城中心公園?更何況.還是一個這樣荒僻的地方。
好奇害死貓,是真話。人類為了尋求答案不顧一切,也是真話。
在強烈的好奇心,和一股說不上來的心情的驅使下,那感覺好像是冥冥之中,總覺得這隻娃娃與我有關係。
當我走的越來越近,距離那隻娃娃大概五米的距離的時候,一股強烈的腐臭味傳來。由於我事先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我下意識的就彎下腰,乾嘔了起來。
布娃娃下垂的腳,好似有什麼硬物支持着。順着沒有硬物支持的,耷拉下來的布,劉躺着點黑紅色的液體,一滴一滴的滴到了地上。
黑紅色的液體,伴隨着惡臭,滴滴答答,在砂石地上暈開了。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我顫顫巍巍的拽住了布娃娃。在我抱住它的瞬間,我的冷汗就順着脖子躺了下來。
這手感,很明顯是在抱人類的小腿,是結實的,梆硬的。
那麼這樣看來,這根本就不是棉花填成的娃娃,而是掩蓋了罪惡行徑的,藏屍手段!
我咽了一口口水,抱住娃娃后,惡臭的腐爛的臭味,在我接觸娃娃的瞬間,最大化。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了,不如就看看,究竟死去的人,和我有什麼關係。
冥冥之中讓我兩次看到這樣的鞦韆,在飯館看到的時候,我又十分的反常。這好像是一種來自於上天的指引,我和這座鞦韆一定有抹不幹凈的關係。
我一咬牙一跺腳,都到了這一步了,我手一使勁,把娃娃拽下了。
系在衡量上的繩子沒有系的很緊,我輕輕一拽,就鬆了下來。這大概是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我剛剛從醫院出來,本身平日裏也不愛鍛煉身體,對於這一百多斤的重量,實在是只撐不住。
於是我被強大的力量一拽,被娃娃砸在了身下。娃娃巨大的頭套,正好壓在了我的頭上。我趕忙把它一把推走,娃娃仰面朝天,平躺在了土地上。
屍體腐爛散發出的臭味實在太強烈,我不得不一隻手捏緊鼻子,用另一隻手,去打開毛絨外套。
麻繩拴在了娃娃的脖子處,本來大頭順下來的娃娃,在脖子的地方,被勒到了手腕粗細。整個娃娃閑的極度的扭曲和不協調。
我把娃娃反過來,拉開了背部的拉鎖。拉鎖剛一拉開,一灘渾濁的黃褐色的液體順着開口滲了出來,成群的黑色的密密麻麻的,四處亂竄的屍蟲,也從拉鎖口中魚貫而出。
有些屍蟲慌不擇路,甚至順着我的手臂,爬上了我的身體。我本就剛剛在田埂中受到了驚嚇,如今心臟更是脆弱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