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安慶風雨2
傍晚時分，趁着城門還未關閉，胡瑞一行草草的尺八晚飯，連夜趕回蕪湖。走的時候細心的隨員發現總教官的兩條腿走起路來跟圓規一樣在打晃。聯想到鑽進閨房一下午，眾人紛紛心領神會的曖昧一笑。機靈點的趕緊上去攙扶着總教官，男人怎麼樣都可以，就是不能說不行！這還沒回去的，外面都是燕子幫的人，咱們新軍可不能讓人小瞧了。
胡瑞就這麼被隨行的冷驚風等人帶着胳膊攙扶着，直接無視那幫牲口一臉猥瑣、曖昧的笑容，他是激動的！三娘的話一直都在他的耳邊迴響。
“滿清無道，百姓深受其苦。大人為天下大義不惜忍辱負重，三娘敬佩萬分。之前多有怠慢、試探，得罪之處還望大人海涵。今後燕子幫敢為大人麾下細柳營，出生入死絕無二話！民生艱難，動亂多年頗重，但願大人能給天下百姓一條活路。”
胡瑞身邊從來都不缺土匪，尤其是王天達這樣的老土匪。日積月累相處的久了，耳濡目染的對於江湖上那一套還是多少懂一點的。三娘這是在攤牌了，之前無論是燕三娘還是她的燕子幫都在觀望，提供的情報永遠只是含含糊糊。作為一軍統帥，胡瑞能理解三娘的做法。今天的這一番話，算是徹底的把新軍情報部這個名頭坐實了！平行歷史上，清朝末年一直到新中國建立前幫派的力量在中國多麼的強大胡瑞很清楚。當年凱申公不也是要拜在黃金榮的門下嗎？抗戰爆發后，侵華日軍侵佔上海后，也得扶持青幫等幫派勢力。大漢奸李士群的76號在行動和情報和幫派勢力也多有往來（感興趣的讀者可以去查查吳四寶這個人，此人是青幫大佬，在日偽系統中官拜要職，在浙江一帶名氣很大。）。搞情報，沒人比他們更加適合了。更何況還有一個大名鼎鼎的燕子神偷，胡瑞怎麼看都是賺到了！一個承諾換來一個死心塌地的情報組織，賺大發了！
想到這裏，某人裂開嘴傻呵呵的笑了。
上學那會，胡瑞的歷史學的不差，辛亥革命中幾個大事件的時間點他記得很清楚。天公作美，坐鎮安慶的朱家寶在得知匪患平息的消息后大為激動。眼下全國各地民變、匪患不斷，各地清軍、巡防營應接不暇，朱家寶治下的安徽省確實算是很不錯的了。這是一個絕佳的政績，至於幾乎全軍覆沒的合肥巡防營則唄自動無視了，在給朝廷的奏報上朱家寶寥寥數筆就以“管帶輕敵冒進”給一筆帶過。這會的滿清政府也是焦頭爛額了，對着雪花片一樣飛來的噩耗頭疼不已，好不容易有一份解包，自然極度重視。抱着沖喜的心態，反正誇獎的話也不要錢，使勁的給唄，把朱家寶給捧成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忠臣、賢達。有了嘉獎，朱家寶滿足之下幹勁更足了，一手扶持起來的安徽新軍是他手裏最大的本錢，當即下令新軍三十四混成協協統胡瑞擇作戰英勇、表現積極者，今日赴安慶，他要親自嘉獎！天賜良機！得了信，胡瑞立馬着手安排，原有的警衛連已經在悄悄地擴編，胡瑞挑選精銳，把出行的日子定在了10月8日。挑選出來的精銳，每人斯登衝鋒槍一支、毛瑟手槍一支、木柄手榴彈六枚、匕首一把，鋼盔和大頭皮靴自然是不缺。至於安慶那邊的十二個巡防營，胡瑞打算等到了再通知，人多口雜生怕走漏了一點風聲。看着摩拳擦掌，分頭去準備的眾人，胡瑞望着陰雲密佈的天空喃喃自語道：
“該變天了！”
10月9日，胡瑞一行人在安慶上岸，朱家寶親自率領安慶一干大小官員赴碼頭迎接。隨後，胡瑞隨同朱家寶前往巡撫屬彙報工作和剿匪細節。晌午時分朱家寶在望月閣設宴款待，席間胡瑞應付自如，賓主把酒言歡，很是熱鬧。當晚，胡瑞留宿望月閣。同一天，在蕪湖山裏的軍火庫，留學德國歸來的重炮骨幹，開始組裝105、150重炮，並進行最後的調試。
10日胡瑞借口犒勞軍士，在望月閣大擺酒席，宴請安慶巡防營所有教導營出身的軍官。一桌宴席一直吃到傍晚才散去，所有人從望月閣走出來的時候腳步都在打晃，臉上滿是激動地紅暈。
1911年10月10日晚7點，湖北新軍第八鎮工程第八營后隊二排排長陶啟勝帶了兩個槍兵訓營。當巡視到第五棚（班）的時候看到該棚正目（班長、士官）金兆龍正武裝整齊的半躺在床上擦槍，覺察到不對當即厲聲呵問：
“你為何現在擦槍？”
金兆龍也不搭理，只是冷冷道：
“以防不測！”
陶啟勝聞言立馬變色，當即怒喝：
“你想造反？給我綁起來！”
隨即身後兩槍兵迅速上前扭住金兆龍，準備擒拿。就在這時金兆龍大喊一聲：
“眾同志再不動手更待何時？！”
身旁的士兵程正瀛當即舉起“漢陽造”步槍對準陶啟勝開了一槍，擊中腹部，隨後逃走，因傷種死在家中。槍聲在寂靜的夜空中迴響，同在一樓的一排、三排立刻激動起來，高喊“起義”，隨後在共進黨總代表熊秉輝帶領下，殺散前來彈壓的軍官，隨後將營中子彈分發，朝着楚望台軍械庫一哄而去。
中國近代史上具有決定性意義的一槍就此打響，敲響滿清王朝的喪鐘！中國人民積壓已久的怒火如同火山爆發一般噴湧出來，一場改天換地的巨變正式來開帷幕！
與此同時，遠在安慶的胡瑞死死攥着手中的腕錶，骨節用力的有些泛白。作為一個當事人親身經歷這一歷史巨變，胡瑞不由得激動難耐。歷史已經因為他這之小蝴蝶有了一些改變，偏離了之前的軌道，不知道平行歷史上意義非凡的這一槍還能不能按時打響。為了這一天他已經準備了四年，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這會也由不得他不緊張。望月閣的地下密室內，新安上的電燈掛在頂上，柔和的燈光充斥着這個二百多平方米的地下室。往常這會，正是飯後的休閑時間。但是今天往日裏掰腕子、賭骰子、聊天、聽戲的小夥子們全都閉門不出，深色激動的聚集在密室里，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手裏的一堆零件。
“誒，兄弟，你說咱二當家這次能成功嗎？”
小心的上好上好槍栓，抱着槍對着燈光調校了一下準星后，大塊頭不放心的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一邊叼着草稈弔兒郎當躺在一旁養神的王天達問道。
“什麼二當家，是總教官！”
眯着眼睛哼着小曲正舒坦的王天達沒好氣的糾正道。
“你大爺的，老子又不是你們教導營出來的！”
“咋的，這都成了一家人了，軍裝可都發下來了，馬上就要玩命了，你慫了？”
“放屁，凈扯淡！你去問問兄弟們，我大塊頭嘛時候慫過！得得得得，說不過你，那就大帥？這行了吧？！兄弟，你說大帥這次能成功嗎？”
聽着兩人的對話，周圍的幾個立馬停下了手裏的活計，悄悄的圍攏了過來。這個話題他們都很關心，畢竟是要玩命的事情，這些年南方的革命黨可沒少死人。
掃了一眼圍攏過來的眾人，又看看一臉認真的大塊頭，王天達無奈的吐掉草莖直起身來，挖了挖耳朵，懶洋洋的說道;
‘實話告訴你們吧，自打光緒二十九年（1908年）總教官留洋歸來，就已經在為這一天準備了。哼哼，整整三年！這幾年安慶、蕪湖、蕪湖周邊五縣的情況你們也都看得見，咱們新軍光三十四混成協就有五千多好兄弟，再加上總教官手裏掌握的26個巡防營，嘿嘿小兩萬人！知道前一陣鬧騰的九連山悍匪啊？那就是咱兄弟奉命去招兵買馬，這回已經有兩萬三千多號人。再說說咱們兄弟手裏的衝鋒槍來說，就咱們安徽新軍一家，就連洋鬼子也沒有這種70響衝鋒槍！近距離上，這玩意比賽電槍還好使！再偷偷告訴你們，咱們在蕪湖山裏的軍火庫這三年下來囤積的軍火不算別的的光毛瑟98步槍就六萬條，漢陽造十五萬！嘿嘿，別拿南方那群打嘴炮的窮鬼和我們總教官比！這幫人就是一群沒腦子的，嫖娘們、抽大煙、內訌有的是本事，哼，說道打仗，見鬼去吧！‘
說完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躺着，今晚肯定能夠使睡不着了閉閉眼睛養養神也是好的。明天還有大事情要辦。王天達這幫傢伙是交代應第一期出來的嫡系，典型的死忠派，在他們眼裏總教官胡瑞一直都是神一樣的存在。拿來和南方那群打嘴炮的對比，不生氣才怪！
“乖乖，這，這，這。。。這一直都不在知道啊。。。”
大塊頭忍不住感嘆一句。話音未落周圍立馬一群附和聲
“是啊。。。”
“這藏的可夠深啊。。。。”
“痴兒，讓你們知道那還得了，韃子可不卻走狗！”
王天達轉過身來有不冷不熱的補上一句。在場的眾人撓着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塊頭激動的揚起蒲扇一樣的巴掌拍了下王天達的屁股，來勁的繼續追問編入新軍后的待遇問題。。。
10月11日燕子幫全體出動，不動聲色的又把安慶的地形偵查了一遍，隨後在地圖上把之前選定的目標做最後的確認。
12日一大早，巡撫屬的一哥隨員，一路小跑着衝到望月閣報信，說府台大人請新軍協統胡大人，有要事商量。一晚上都沒怎麼休息的胡瑞聞訊眼中精光一閃，吐口而出道：
“終於到了！”
隨即命隨員取了銀子打賞，說洗漱一下換身衣服就來。
“怎麼了，是不是泄密了？！”
樓上閨房裏的三娘聽聞巡撫屬來人，立馬施展輕功一路飄着趕了過來。
“噓，不是。這會武昌城應該已經已手了，消息也該傳到安慶了朱家寶這是要找我去開會，尋找對策。三娘你過來看。”
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招呼道。
“三娘，你看這是兄弟們之前再三偵查、確認過安慶所有旗人權貴和頑固派官員的宅子和財產情況，這是電報局、官庫等要地的位置。一會我去帶着警衛連得兄弟去開會，說服朱家寶把城裏所有的官員都幾重起來開會，尋求對策。等總督屬槍聲一響，你就立即行動！安慶的十二個巡防營都是我們的人，之前已經通知下去了。得手后你負責帶着巡防營關閉城門，搜索殘敵，反抗、藉機鬧事的全部除掉！”
胡瑞攤開地圖介紹道。
“三娘明白，這就去招呼兄弟。你，你。。。你多保重！”
三娘一把扯過地圖，猶豫了一下扔了一塊句話，飄了。果然是燕子神偷，來無影去無蹤的。
“孝廉，大事不好了，亂黨在武昌暴動了，第八鎮窩裏反了，這回已經抵擋不住了，武昌城已經丟了！”
帶着警衛連來到巡撫屬，朱家寶見到胡瑞后立馬大驚失色道。看得出來他對這個自己一手扶持起來的新軍協統極為依賴、新任，事發后第一個找見就是胡瑞。
“大人，兵貴神速，事不宜遲，如今之際唯有立刻封鎖消息，先把各州縣的官員集中起來再行宣佈消息，以防走漏風聲引起不必要的慌亂。隨後我們再商討出哥對策來。”
深呼吸一口氣，強忍住心頭的激動和緊張，胡瑞俊美、堅毅的臉上滿是“擔憂”的神色，陳懇的分析建議道。
“對，對對對對。。。。你說得對！是本府台疏忽了。。。。孝廉，你帶來的警衛連負責府屬的安全，本府台通知安慶各路官員立即趕來開會！你再跑一趟巡防營，命令立即封鎖城門！禁止進出，違令者殺！”
朱家寶不愧是宦海沉浮的老江湖，迅速的回過神來惡狠狠地命令道。
領命而去的胡瑞立馬出了巡撫屬，除了身邊跟着的一個手槍對，警衛連剩下的人迅速的接管了巡撫屬的保衛工作，制高點上全部架上了機槍，狙擊手也選好了有利的射擊陣位。路過望月閣的時候，胡瑞不動聲色的對候在門口的夥計使了個眼色，夥計立馬會意，三娘帶着燕子幫悄悄的開始行動起來。安慶巡防營封鎖城門的同時，一份電報也從設立在望月閣里的電台，發往了蕪湖。內容只有段暖的一句話：
“啟明星即將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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