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利用我來殺他?!
這個夜晚,是她前世人生悲劇最重要的一環。
如果沒有這夜的屈辱,後來她也不至於流落風塵,更不至於因為嚴重的自卑,拼了命去討好心上人三皇子,繼而變得冷血冷酷,殺害那麼多無辜的人……
她決不能重蹈覆轍!
畢竟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只會哭的無助少女了,甄玉深吸了口氣,快步往磨坊深處走了兩步,試圖找到一件趁手的工具。
沒等她走兩步,黑暗的稻草垛里,忽然飛出一人,雪亮的利刃橫在了甄玉的脖子上!
“你們果然追來了!”
甄玉頓時僵住,側臉一瞥,是個一身血污的黑衣男子。
男人髮髻散亂,身上血腥味濃得像剛殺了百十來頭豬。雖然臉被血污和稻草沾染得看不清容貌,然而那雙精亮如利電、幽暗如深潭的黑眼睛,卻昭示了一個再明白不過的事實:這位,是個美人。
脖子上壓着冰冷的兇器,外頭,臭熊一樣的張大賴,還在噁心兮兮地不斷撞門:“小玉兒,親親媳婦兒,讓我進去……”
身後是想殺她的美男,外頭是想強暴她的醜男。
究竟是趁現在,乾乾淨淨死於劍下,還是為了活下來,再一次忍受玷污?
甄玉重生的第一個時辰,缺德的老天爺,就把這麼無良的選擇,摔在了她的面前。
轉瞬間,甄玉就做了決定。
她一邊放軟聲調,拾起生平最柔軟的腔調,輕聲對身後的人道:“沒有人追你,我也是逃命的人。”一邊小心翼翼抬起手,示意自己兩手空空,全然無害。
她沒有在第一時間尖叫、哭泣、掙扎、求饒或者昏倒,這令身後那位仁兄十分意外,一時停住,沒再下手。
再加上,甄玉故意加重了本地的鄉音,說明這不過是個土生土長的村婦,黑衣男子的戒備之心,頓時放下了一半。
他鬆開手中的長劍,又問:“門外是何人?他為什麼要追你?”
“他是……他是個二流子。”甄玉腦子飛轉,很快想出一套話術,“剛才我路過這裏,被他看見,這傢伙就一路流着口水追趕我!這位爺,求你救救我!”
重生的甄玉,空有機敏老練的頭腦,卻只有十五歲的稚嫩身體,眼下這當口,讓她赤手空拳,與張大賴正面硬拼,結果一定是不妙的。
唯有藉助這個手持利刃的陌生人,才能讓她逃過張大賴的魔爪。
孰料,黑衣男子只緩緩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哦了一聲。
甄玉見他不動,有點懵:“您不能幫我一下嗎?”
黑衣男人慘白失血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冷冷的笑意:“當我是傻子嗎?外頭那人口口聲聲叫你媳婦兒,你又身着新婦紅裝——路上遇見的二流子?怕是沒那麼簡單吧。”
甄玉心往下一沉!
沒想到這人重傷在身,思維竟如此縝密,一眼就戳穿了她的謊言!
可她決不能說出實情。
否則人家一聽,她和張大賴今日拜過堂,自然默認他們是兩口子,就更不會幫她了!
門外,張大賴不耐煩了,他咯嘣一下掰斷了脆弱的門栓!
甄玉的神經一下子綳到極致!
難道說,這一次她還是得重蹈上一世的覆轍嗎?!
隨着那踉踉蹌蹌的、帶着些酒意的沉沉腳步聲越走越近,甄玉一時,緊張到極點!
她靈機一動,忽然向前一撲,正抱住那黑衣男子,嘴裏毫不掩避地高聲叫道:“情郎!你怎麼躲到這兒了?白叫奴家一番苦找!”
她的聲音又甜又黏,音量一點兒也沒放低,黑暗的磨坊過於安靜,襯得她語氣里的嚶嚀清晰無比,端的是嬌柔動人。
黑衣男子懵了,他還沒弄明白甄玉的意圖,剛想開口,卻被一雙香甜軟唇牢牢堵住了嘴!
近在咫尺,張大賴聽得清清楚楚,一時氣得腦瓜似炸開!
他萬沒想到,新婚之夜,剛到手的漂亮老婆竟偷偷跑出洞房,躲到這舊磨坊里,和情人私會!
再一看,狗男女正抱在一起,親吻不停!
張大賴被這一幕,刺激得腦門發脹,血脈賁張!
他紅着一雙酒醉的牛眼,一把抓起旁邊沉重的鐵耙,朝着那對“狗男女”狠狠打過去!
抓姦抓雙,他今天,非要殺了這對姦夫淫婦不可!
就在鐵耙將落未落的那一刻,一道寒光,輕輕劃過張大賴的咽喉要害!
下一秒,血雨噴濺!
甄玉機敏一滾,躲開鮮血,張大賴那龐大的身軀搖晃了兩下。
轟然一聲,就像一座腐臭而傾覆的肉山,張大賴重重摔在了地上。
黑衣男子垂下手中的劍,他蒼白的臉愈發沒了血色,白得滲人,雙眼直勾勾盯着甄玉,彷彿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
“你利用我來殺他?!”
甄玉靈巧站起身,她撣了撣衣服上的稻草,神色淡然:“不然呢?讓我什麼都不做,等着這頭豬撕開我的衣裳?”
黑衣男人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
萬沒想到,眼前這個瘦小孱弱,猶如初生雛鳥的少女,竟有這麼一顆深不見底的心!
她剛才的婉轉哀求、動情嚶嚀,好像一下子被蒸發掉了。
這女孩從語氣到表情,全都冷到不行!
甄玉淡淡掃了他一眼:“你身上有傷吧?剛才我不小心按到你胸口,你疼得渾身抽搐……”
黑衣男子頓生警戒,眼中殺意一盛,再度舉起劍:“你到底是什麼人!”
“無名村婦,不值一提。”甄玉迴避了他的問題,再度道,“你身受重傷,在這陰濕寒冷的磨坊里熬一夜,會要你的命。”
“你想幹什麼!”
“你好歹算是救了我,我這人,向來是知恩圖報的。”甄玉指着地上的屍體,快快地說,“我搬不動他。幫我處理一下,我帶你找一個安全的養傷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