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晉江發文87
八點整的“comeback”咖啡館裏,輕揚的爵士樂飄蕩着。喬澤軒不時看了看腕錶,等待着某個人的出現。他喜歡用手錶讀時間而非手機,難怪秦蓁以前笑他“傳統老舊”。
時間已經滑過了八點零四分,但是秦蓁沒有出現。
而這時窗外卻飄起了雨。一陣風卷着豆大的雨點,在霓虹燈下飄灑旋轉。
咖啡館的人氣女侍應生羅米站在他身邊柔聲笑道:“這雨說下就下!喬先生,你也許要久等一下了。”
喬澤軒微笑道:“我不介意多等一會兒。”
羅米側過頭望着玻璃窗外的雨勢,蹙起眉頭說:“這雨還真是不小!”
喬澤軒突然想起了些什麼,就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
他想告訴那個人,雨大了就不要急着出門,等到雨勢小了再說。
可是那邊一直沒人接。
羅米歪着頭低聲問:“喬先生,還要給你添些咖啡嗎?”
喬澤軒有些心神難定地放下手機,低聲說道:“嗯,謝謝了。”
羅米轉身走了。他拿起手機,再次撥打,可那邊依舊沒人接。
難道是她駕着車不方便接聽呢?還是她的手機放在哪裏聽不到響鈴呢?
外面的雨竟然越來越大,還響起了雷聲。轟隆隆一陣接一陣襲來,響徹整片撕裂了的夜空。
這樣的雨,讓他憶起之前某一晚的大雨。那晚的大雨逼着公務在身的他回到翠雲路別墅過夜,當時秦蓁也剛好回去那邊拿丟失的手鏈。
那晚她迫於雨勢很大,就留宿一夜。
回憶的碎片在他腦中拼接,他悵然凝望窗外一道道白色閃電,聽着嘩啦啦的雨聲入耳。
全身都難受。他無法讓自己安定。
而這時,抬頭處放着的一部小電視機播着的一則新聞奪取了他的視線。
“十分鐘前得到的最新消息:福華路和東湖路交匯處發生了一起嚴重車禍:一部銀色豐田車和一輛重型泥頭車相撞。其中豐田車車頭受損嚴重,二三十歲的女車主當場死亡……”
喬澤軒感到後腦仿若被人掄起鐵鎚子錘了一下一般,一下子蒙住了。腦中空白持續了十來秒,期間眼前的物體全都是扭曲且模糊的。
銀色豐田?福田路口?
秦蓁的車也是銀色豐田,而她來這裏也是必經過福華路……
這一切太湊巧了……
難道?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踏着些許凌亂的步子,帶着半清醒半飄忽的意識,走出了咖啡館大門。
外面的雨真的好大。密集的雨點打在喬澤軒身上,就好像箭頭一樣落下來。有種麻麻的痛感。
雨打濕了他的臉,甚至打得他無法睜開眼。他往路口看了看,然後邁步走了過去。
他的車其實停在地下車庫,可是此刻他想不來要去拿車。茫茫的夜雨里,他很快跨過了街口,然後一輛后出租車停下在他面前。
司機搖下車窗,大聲嚷道:“你怎麼站在路口?是不是要坐車啊?”
喬澤軒如夢初醒,然後說了一個字:“是!”
司機狠狠瞪了他一眼,說:“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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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蓁坐在出租車內,望着外面瓢潑的雨勢,擔心地詢問前面的司機師傅:“師傅,還要多久能到?”
司機嘆道:“這雨說來就來,估計還要十來分鐘到哦!剛那邊出了事,所以堵了一段啊!”
秦蓁又焦急地問:“現在幾點了啊?”
要不是臨走時抱了抱小喬紫貽,就不會忘記拿手機了!
“八點三十二了!”
“哦,謝謝!”秦蓁有些沮喪地說道。
“小姐,約會啊這麼大的雨,乾脆取消好了!”司機試探性地笑着說。
秦蓁咬咬唇,半晌才說:“我是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不管風來雨來,我都要去見見他。”
司機點點頭:“怎麼說得有些悲壯呢!好吧,我盡量抄近路送你去!”
可是,雨還是很大,甚至閃電一道接着一道。
而車裏的收音機放着滾動新聞:“福華路口發生了嚴重車禍,泥頭車和銀色豐田車相撞,豐田車的女車主當場死亡……”
秦蓁心裏一顫:今晚的這個城市裏,竟然有一個鮮活的生命瞬間離開了。
相比那個車禍死者,自己活着其實是多麼的幸運!
司機突然嘆息:“現在城市的泥頭車真是噁心!應該嚴加管理……”
秦蓁的思緒被打斷,就笑了笑:“就是。”
車子拐了彎,進了濱海大道一直往前。漸漸地,雨勢似乎弱了一些。
十分鐘之後,出租車終於將她送到了前海西路。“comeback”咖啡館的門前的燈光在雨幕中發著紫藍色的幽光。
她付了錢下了車就疾步進了咖啡館。裏面的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侍應連忙迎上前,笑容滿面地說:“‘comeback’歡迎您,我叫羅米!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嗎?”
秦蓁的目光往咖啡館裏搜了一遍,卻沒發現喬澤軒的人影,就望着這個叫羅米的女侍應生問:“請問,有個喬先生來過嗎?”
“小姐您指的是喬總?他是我老闆的朋友!他來過,但是半小時前急急忙忙走了。”
秦蓁急忙問:“有說去哪裏嗎?”
羅米蹙眉說:“對不起,他沒說。您大概就是他要等的人吧不如您先坐這裏稍等片刻,或者給他打個電話叫他趕緊回來吧!”
“我沒帶手機!借你電話一用可以嗎?”
羅米笑着從紅格子吊帶褲的大袋子掏出手機給她。秦蓁道謝完畢,急忙撥打了喬澤軒的號碼。
他為什麼突然匆匆離去?按照常理,他那麼嚴謹的一個人,絕對不會無緣無故中途缺席的啊?
那邊響了很久,沒有人接聽。
奇怪,難道他聽不到手機響鈴?那麼他此時此刻在做着什麼?
秦蓁無力地放下手機,把它遞給羅米,笑道:“謝謝。”
羅米驚問:“喬總沒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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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一杯熱拿鐵,秦蓁感到渾身卻仍是打着冷顫。她看着紫色牆壁掛着的木質掛鐘,上面是時間是九點零五分了。
她已經等了半小時。
站起來,招手讓羅米過來。
羅米笑問:“請問還需要些什麼?”
“對不起,借你手機再打一下行嗎?”秦蓁確實感到抱歉。
羅米很爽快地把手機遞給她:“您打吧!”
可剛巧這時候,手機響了起來。羅米一怔,秦蓁也呆了。
羅米急忙接聽:“你好。”然後臉色一變,“秦蓁啊?”說罷扭頭望着一旁的人。
秦蓁幾乎叫了起來:“請給我!”之後就簡直是奪了羅米手中的手機,說:“喂?我是秦蓁!”
那邊竟然是肖管家的聲音:“秦小姐?是你嗎?你在哪裏呢?”
秦蓁急忙說:“我在一家咖啡館裏,肖管家嗎?您怎麼會有喬澤軒的手機?”
肖管家的聲音仿若在發顫:“秦小姐,你來一下龍山醫院吧!喬先生他住院了,病得很嚴重……”
秦蓁望着外面的雨,似乎感覺到那陣雨潑了進來,完完全全劈打着自己全身。冷而刺骨的感覺。
喬澤軒怎麼突然病倒了?這到底怎麼回事?
握着手機,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很空洞:“我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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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醫院走廊里,秦蓁看到楊立新坐在長凳上,一邊站着的是肖管家。
拖着沉重的步履,秦蓁走到他們跟前,望了望那邊的重症監護室大門,良久才問:“請問是怎麼回事?”
肖管家紅着眼睛說:“秦小姐,是一個路人把先生送進醫院來的。先生當時渾身濕透了,還暈了過去,一定是冷壞了。醫生剛才說,他是急性病毒性感冒,現在需要隔離觀察!”
秦蓁渾身一顫,感覺到腦中一陣空白。眼淚涌了出來,內心的痛意頃刻間全都襲來。
喬澤軒為什麼要去外面淋雨呢?這不是他慣有的作風啊?
這時,楊立新才緩緩開口:“丫頭,他也許太急着去找你了才這樣的。”
秦蓁只懂啜泣,萬語千言都梗塞在喉中。
渾身都是寒冷,刺骨的寒冷,一直搗入內心。
楊立新又疲憊地加上一句,“吉人自有天相,我家澤軒不會有事的。他那樣的體格,熬得過。”
秦蓁無力地靠在牆邊,肩膀在不斷抽動。
如果不是自己晚到,喬澤軒或許就不會跑出去淋雨吧?恰逢自己又沒帶手機,才讓兩人錯過了碰面時間。
一切似乎皆是冥冥中的安排。
他和她,居然沒躲過這麼一場暴雨。
這一刻,她只希望他挺得過去,健健康康回來見她!
她這瞬間才知道,他的苦,不會比她少。而她的痛,更不會比他輕。
秦蓁覺得心底一陣痛楚奔涌而出,就對着重症監護室的大門哭喊出來:“喬澤軒,你騙我!你說了要陪我萬劫不復的,你不許騙我,你回來見我!一定要回來見我!”
楊立新和肖管家都嚇了一跳,齊齊獃獃看着她。
肖管家最終走過去,低聲說:“醫生說要隔離兩天兩夜觀察情況,這些時間裏我們任何人不得去探望!”
看來喬澤軒這次病倒非同小可,還被隔離治療,還要觀察兩天兩夜。想到這些,秦蓁心裏更是揪緊,就擦了擦眼淚問:“任何人都不可以探看?”
肖管家點點頭:“安全起見,不可以!所以,我們一會兒還是回去吧!醫院會隨時跟我們彙報情況!”
楊立新站了起來,慢慢走到秦蓁身邊,溫和地說:“孩子,你也別多想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再來醫院。”
就在老人帶頭走在前面的時候,秦蓁突然重重說了句:“都是我不好!”
說罷,她彎着腰哭了起來。哭聲刺穿了走廊的寂靜。
肖管家急忙上前勸慰:“這件事怎麼可以怪秦小姐呢?”
楊立新拿起拐棍敲了敲地面,大聲說:“孩子,你不要自責,更不許悲傷!澤軒不想看到你為他這樣!”
秦蓁擦擦眼角,說:“外公,我今晚就是想跟澤軒聊一些事。沒想到竟然連這樣的機會也沒有。”
肖管家笑了笑:“有些事,自然會有疏通的一天。”
楊立新眼神一亮,也笑嘆:“一切等到他好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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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因病毒性重感冒而被隔離了兩天兩夜的喬澤軒於這天終於可以出院觀察了。
清晨八點多,秦蓁陪着楊立新坐在翠雲路別墅的客廳里。茶香氤氳中,老人一邊品茶,一邊低聲問秦蓁:“孩子,你在想什麼呢?”
秦蓁微笑:“外公,我在想這些天該煮些什麼東西給澤軒吃?”
這時,肖管家抱着小小的喬紫貽走出來,笑道:“紫貽小姐真乖,吃完奶換了尿布,現在想睡了!”
小傢伙在她懷內睜着小小的眼,小臉蛋紅撲撲的,可愛極了。
這小公主,一眨眼的功夫,好像大了不少。
楊立新眼望着孩子的臉,感嘆道:“孩子好像澤軒啊!”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看秦蓁。
秦蓁臉色緋紅,垂下頭看看手機說:“怎麼還沒到家?”
“哈哈,秦小姐心急了哦!”肖管家抱着孩子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大門開了,范一山的聲音響起:“我們回來了!”
秦蓁和楊立新的目光齊齊投向了門口位置。范一山的身後,走進來身穿米色休閑外套、戴着口罩的喬澤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