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晉江發文66
而在院子裏的某部黑色豐田車後排座位上,有一雙寒冽深邃的眼眸正盯着這三個人的身影。太多的情緒瀰漫其中:猜疑、不解、留戀、傷感。
車前排位置的一個短髮女人回頭問:“喬總,我們現在就去檢察院吧?”
喬澤軒回頭,淡淡一笑:“好的,王處長!”
王處長回頭開動車子,又試探性地問道:“剛才門口那個黑衣服的小姐就是您的妻子秦蓁女士吧?”
“對!”喬澤軒沒有否認。
“對於媒體對她的報道和評論,喬總您自己是怎麼判斷的?”
車子已經走在了殯儀館的林蔭道上,即將離開大門。
男人望向車窗外,幽幽說:“我妻子是個善良的女人,一直如此。”
開車的王處長神色有些微微發愣,笑道:“喬總真是個性情中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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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睡了一覺醒來,秦蓁才覺得精神稍稍恢復了一點。
走到卧室外面,她看到秦朗正在看電視,上面正好播着今天的新聞。
上面報道着:“這起案子涉及到巨額貪污,其中涉及到天譽傳媒集團……檢察機關即將對天譽集團進行資產清查,並將當初的六百多萬貪污款項追回……”
秦蓁心裏一擰,急忙坐在沙發上看着屏幕,但那則新聞剛好播完了。
秦朗回頭望着她,低聲道:“天譽有麻煩了,應該說,喬澤軒會有麻煩。起碼,他目前是天譽的法人代表,這家公司的資金有問題,他是脫不了關係的。更何況,當初非法資金的來源是他親生父親貪污所得!”
秦蓁卻大聲說:“但他是無辜的!他也不知道那筆錢是怎麼來的啊!”
“姐,我明白你的心情!雖然這樣說,法院怎麼裁定還不知道呢!”秦朗無奈地說。
秦蓁突然掏出自己的手機來,但當她要按那個號的時候,卻還是遲疑了。
她當然知道,喬澤軒要接受調查是避免不了的,而且他以後的前途和事業更是充滿未知。一夜之間,他繁華落盡。
秦朗望着她猶疑不定的動作,說:“姐,如果你還想去見他,我陪你去。”
秦蓁點點頭:“謝謝你,小朗。”
就在這時,沙發旁邊的座機響了。秦朗拿起來接聽:“喂,對!這裏是a12o5!”
然後又“哦”了兩聲,就放下電話。
之後,他望着姐姐說:“姐,小區的保安說有個女人想見你!就在樓下等着。”
秦蓁一愣:“有人想見我?”
“我們一起下去吧!”秦朗說。
在秦朗的陪伴下,秦蓁走到小區門口。當值保安指了指小區鐵門外大樹下站着的一個戴墨鏡的女人,說:“就是她!說一定要見你!”
秦蓁望着那個女人細細看了看,覺得毫不熟識。印象中自己壓根不認識這個女人。
秦朗在她耳邊小聲問:“到底什麼情況?這個女的是誰?”
秦蓁也低聲對他說:“我不認識!這樣吧,你先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就邁步朝那個女人走去。
女人見她走近了,就摘下墨鏡,露出笑容:“你好,秦蓁!”
秦蓁沒先到對方認識自己,就訝然問道:“請問您是誰?”
女人年紀不小了,估計有五十歲左右。臉塗了精緻的妝容,但眼神卻顯得憔悴而疲憊。
她笑道:“我叫楊彩霞,是喬澤軒的小姨媽!也就是你婆婆楊艷的妹妹!”
未等到秦蓁反應過來,她又發出邀請:“我的車在那邊,咱們去車裏談談吧?”
秦蓁只好說:“好的。”就拿起手機,給弟弟打了個電話,“我去一下她車上,沒事的。有事我給你電話。”
那邊的秦朗說:“知道,姐你小心點。”
放下手機后,秦蓁跟着楊彩霞上了她的奔馳車。兩個女人都上了車後排。坐定后,楊彩霞輕輕吁了一口氣說:“秦蓁,我其實蠻佩服你的勇氣的。你竟敢讓喬建邦的兒子摔了個大跟頭,了不起!”
秦蓁聽着覺得刺耳,就冷笑道:“你如果想代替喬家責備我,就請你大可不必大費口舌了!”
“喲,這麼說,你還真是有難言之隱了?怎麼,別告訴我你其實對喬澤軒動了感情?”楊彩霞笑了起來,肩膀微微發顫。
秦蓁覺得她的笑聲有着一種跟她這個年紀不太相符的輕浮,就有些反感地說:“楊女士,請你有話直說吧!”
楊彩霞這才止了笑,說:“其實我是楊艷同父異母的妹妹,不是一個媽生的。確切地說,我就是舉報喬建邦貪污受賄的那個人,是我寫信給紀委的!”
秦蓁聽着覺得甚為凌亂,就訝然問:“那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小姨子告髮姐夫,這是哪一出?
難道這其中有什麼深仇大恨?
“假如不是楊艷當初橫刀奪愛,現在的喬夫人不是她楊艷,而是我!”楊彩霞眼望前方,狠狠冷笑。那堅硬的語氣里,暗含着的濃重恨意讓秦蓁渾身一凜。
原來又是一個血淋淋的傷情故事。姐妹共愛一人,這種版本的愛情悲劇還真是經久不衰。
楊彩霞繼續說:“喬建邦當初的對象是我,可惜楊艷也看上了他,所以就用下作的手段奪走了建邦!”
車子的空氣漸漸凝重起來。秦蓁木然望着車窗外面的景色,聆聽着楊彩霞的敘述。
原來,當初喬建邦喜歡的人是楊彩霞。但楊艷為了奪走妹妹的戀人,竟然不惜用了最陰暗的法子。在喬建邦回部隊前的那一晚,她約他見面,然後灌醉了他,和他上床發生了關係。那個年代,一個女孩子未婚就發生男女關係是被人看不起的,所以出了這件事後,楊艷的父親只能逼喬建邦娶了楊艷。很自然地,喬建邦只能被迫和原先的女友楊彩霞分手。楊彩霞傷心離開家門,隨便找了一個商人結了婚。但因為感情不和,兩人很快離婚。離婚後,楊彩霞孑然一身。
但婚後的喬建邦仍舊對楊彩霞念念不忘,時常趁着部隊有假期就與她幽會。這件事楊艷雖然一直知道,但不敢捅破。儘管她也跟楊彩霞爭吵過,但畢竟自己當年是奪愛的不義之人,所以也不敢太過強硬。
但真正的矛盾爆發是在楊彩霞悄悄生下了喬建邦的兒子之後。
“我的兒子叫科科,假如還活着,已經十多歲了!呵呵,因為我兒子這件事,我一輩子都恨喬建邦和楊艷!”楊彩霞說到這裏幾乎怒吼起來。
也許真的是觸到了痛心之處,她哭了起來。秦蓁屏住呼吸,靜默聽着這個痛苦的女人繼續往下說。
當楊彩霞跟喬建邦的私生子科科五歲那年得了腦炎,病得很嚴重躺在醫院裏。楊彩霞絕望了,打電話給喬建邦,求他見見兒子一面。
可那天正好是喬建邦和楊艷的大兒子喬澤軒的生日,因為要陪兒子過生日,好不容易休假的喬建邦就沒有去看科科最後一面。就這樣,科科在母親的懷中凄慘地斷了氣。
因為這件事,楊彩霞一直對喬建邦夫婦懷恨於心。最初的深愛,最終演變成激烈的仇恨。
楊彩霞獨自咽下這份仇恨,和喬建邦斷了一切聯繫。她再嫁了一個高官,後來也有了自己的公司。然而多年以後喬建邦見她事業有成,就不時聯繫她。
喬建邦不斷用柔情攻勢,讓楊彩霞堅信自己當初是迫不得已才不去送兒子最後一程的。楊彩霞畢竟對他還尚存情義,所以受不了喬建邦的甜言蜜語。於是,兩人的地下關係又死灰復燃,在婚姻之外保持着男女關係。
後來,喬建邦為了幫自己的長子喬澤軒入股天譽集團併當上總裁,請求楊彩霞幫忙。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錢。他還許諾說,他一定會和楊艷離婚,晚年一定會跟楊彩霞度過,他要把欠她的二十多年還給她。
面對花言巧語,女人都是心軟的。楊彩霞再一次信了喬建邦,給了他六百萬。而喬建邦就拿着這筆錢給兒子投進了天譽,買下了該公司原有的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權。喬澤軒就成了天譽的新總裁。
除了他和楊彩霞還有楊艷三人之外,沒有任何人包括喬澤軒都不知道這筆錢的真正來源。
秦蓁聽到這裏簡直是驚心動魄,她不由望着楊彩霞問:“那你為什麼後來又要告發這一切?”
也許真的是絕望了?
“我一直等喬建邦離婚,但他一直含含糊糊。呵呵,我簡直蠢透了,怎麼還相信他那些鬼話?其實他早在二十年前就變了。好,既然他變了,那我也看透了。這個仇,這口氣,我不想忍。他喬建邦和楊艷的兒子是高高在上的人中龍鳳,那我的科科呢?早早死在了醫院裏!這公平嗎?我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喬建邦和楊艷這對夫婦不得好死!他們是最自私、最齷蹉的混蛋!一個奪人所愛,一個寡情薄意!我不報仇誓不為人!”
秦蓁吸了一口涼氣,問:“所以你就去告發那六百萬的事?”
這樣一來,楊彩霞本人因為行賄,也要接受法律制裁。
“是的,我決定捅出這件事,哪怕自己身敗名裂也值得!我先舉報喬建邦,再親自去檢察院交代了一切,這件事的始末就是這樣。所以,喬建邦這次一落千丈,完全是我的所為。呵呵,就是他死得那麼快,我還真有點意外!我還覺得不過癮呢!”
楊彩霞說到這裏,嗓音已經沙啞,眼圈也是嚇人的血紅。她心裏面對喬建邦這個寡情的男人還有沒有愛意?秦蓁已經無從知曉。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有些愛過於執拗,只能步步成塵。
世上太多事,皆是因為執念太深才被撕裂。
原來喬家這趟水是如此深如此臭,秦蓁這才知道。
楊彩霞擦擦眼角,笑得很悲涼:“不知道你留意到我們後面還有一部車嗎?那上面坐着的是警察,今天是他們帶我來的。我今天特意找你,就是把這些事都告訴你。”
秦蓁嚇了一跳,才回頭望了望車後窗。那裏果然停着一部車,駕駛位是一男警察。
秦蓁轉過頭,問:“你為什麼要把這些事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