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月姐雙眼沉了又沉,朝着阿碧身後空蕩蕩的街道望了一眼,這才道:“阿碧,你這一天去哪了,快些去伺候二樓的客人,莫得要讓客人等急了!”
說完,轉身再次溺入那紙醉金迷之中。
阿碧望着那橘黃燭火下的男男女女,一時只覺群魔亂舞。
襯得直挺挺的立在階前的她,單薄的身子越發凜冽。
將袖中的小瓶緊緊地握着,終於,阿碧下定了決心,提步邁向綺夢樓。
“蹬蹬蹬”
二樓雖然雅緻,可各種絲竹管弦依然“咿咿呀呀”的回蕩在四周,蓋過了阿碧刻意壓低的腳步聲。
可那細弱的腳步聲,顯然被屋內的某人捕捉。
萬刃正翻閱着江湖野史的手猛地一頓,斜挑着眼望了身旁的馮文傑一眼。
馮文傑點點頭后,便裝作無事的站在一旁。
隨後,那扇厚重的木門別猛地推開,透過那窄窄的門縫,萬刃便看見了阿碧那透着惶恐的清秀臉頰。
萬刃眼皮一抬起,又低頭翻閱着自己手中看的津津有味的江湖野史。
見萬刃如此平靜,阿碧一時之間拿捏不住,只能悄悄望着身旁站着的馮文傑。
眼見着馮文傑也是神色如常,阿碧的心擂的猶如打鼓。
定了定神,忙走到萬刃身邊,輕聲問道:“樓主可是要用些宵夜?”
萬刃依舊未抬頭,自那鼻腔哼出一句“嗯”。
阿碧如蒙大赦,鬆了口氣后,忙走出了屋子。
穿過小徑,等到了無人處,阿碧小心翼翼的將那白瓷瓶拿了出來,看了半響,又搖搖頭放回了袖中。
走進廚房,向後廚的大神討要了些精細的魚翅羹,以及精美不膩味的小點心,阿碧忙匆匆向樓內走去。
輕輕推開那扇厚重的木門,萬刃還是保持着阿碧出門前的姿勢,在翻閱着那本江湖野史。
身旁的馮文傑也維持着方才的動作,未曾移開半步。
見阿碧進屋,萬刃絲毫繼續翻動着書頁,似是不在意這個失蹤一天的侍女。
而馮文傑只是淡淡瞄了阿碧一眼,依舊未曾開口。
阿碧深吸了口氣,膽顫心驚的將那粥與點心放在萬刃面前,並細心的將粥自保溫的瓦罐中舀出,盛在青瓷的碗中。
仔仔細細的放好了勺子,並將點心擺好,阿碧這才拿下食盒,退至馮文傑身旁。
見粥和點心被放在面前,萬刃這才放下正在看的江湖野史,瞄了阿碧一眼,輕飄飄道:“你回來了!”
阿碧本就膽顫心驚,聽聞這句帶着肯定的問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戰戰慄栗的回道:“樓主,阿碧該死,今個兒遇着那青蛇幫的幫主,她抓到我好一頓毒打,逼着我說出青山道人身上的毒是何人所下.”
話未說完,卻聽萬刃帶着一絲着急,問道:“那你可有回答?”
話剛說完,卻見阿碧一臉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忙端起面前的魚翅羹,喝了幾小口。
阿碧見此,裝作未覺,低下頭結結巴巴道:“我我.被一頓毒打,自然指出了陳護法。”
說完,急忙站起身來,舉着右手起誓道:“樓主,我所說具具屬實,若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萬刃將頭深深埋進碗內,半響后,咽下最後一口粥。淡淡道:“她可信了?”
阿碧趕忙回道:“稟樓主,趙幫主她自然信了屬下的話,不然,她是不會放我回來的。”
說著,嘿嘿笑了兩聲,道:“這下,我們可有好戲看了!”
將碗放在桌上,萬刃的嘴角又掛上了以往的陰狠狡詐,笑着道:“就讓她們自己窩裏橫,我們只管看戲就是!”
說著,看着跪在地上的阿碧,讚許的點了點頭,道:“這件事辦的不錯,就賞你”
話還未說完,忽地就用右手撐着腦袋,搖搖晃晃似要摔倒一般。
只一瞬,萬刃便反應過來自己的異常,看了眼桌上被自己喝光的粥。
指着正望着自己笑意盈盈的阿碧,怒道:“你,你竟敢給我下毒”
話未說完,已經伏在桌上,生死不知。
而一旁的馮文傑,早在萬刃扶着腦袋的時候,已經奔至他的面前。
卻也只是站了一瞬,隨後便跟着萬刃的身子一同重重摔落在地。
望着地上躺着的兩個人,阿碧呼了口氣,忙坐在了地上,摸出衣袖間的一粒藥丸匆匆吞進口中,等了片刻,待那藥效揮發后,這才緩緩起身,走到了萬刃和馮文傑的身旁。
探了探兩人的鼻息,確定萬刃和馮文傑不是裝昏后,這才放心的癱軟在地,挑着嘴角笑道:“幸好我做了兩手準備,否則還真迷不暈你們兩個老狐狸。”
至於萬刃和馮文傑兩人怎麼暈的,我們還要回到阿碧端着魚翅粥,走出廚房之時。
阿碧死死盯着那碗鮮美的魚翅粥,似乎想要將它盯出個洞。
腦中也在做着劇烈的掙扎:放還是不放。
眼看着那間映着萬刃身影的屋子越來越近,阿碧一步跨進涼亭。
因着涼亭的遮擋,她的身影自然無人發現。
阿碧咬了咬嘴唇,掏出袖中的瓷白玉瓶,將那白色粉末倒入了羹中。
那粉末無色無味,剛撒進粥內,瞬間便沒了蹤影。
仔仔細細擦乾淨了瓦罐上散落的粉末,阿碧自懷中掏出一個香囊,將剩餘的粉末放進香囊里,並將香囊掛在了手腕處。
細細的收拾好這些,阿碧這才起身端起托盤,準備向那屋子走去。
剛起身走了兩步,忽覺一陣頭暈。
忙站在原地,穩了穩身形后,自懷中摸出一粒藥丸,塞進嘴裏后,那股暈眩這才散去。
阿碧坐在昏睡過去的兩人中間,將那香囊解開,塞進了懷中,喃喃道:“不愧是青蛇幫的幫主,這迷藥還真是無色無味,連一向謹慎的萬刃也着了道。”
說著,望着那睡顏清冷,宛如畫中仙的萬刃。
情不自禁的,阿碧將右手緩緩伸向那絕美的容顏。
一路順着嘴巴、鼻子、眼睛,直滑向那脆弱的太陽穴。
阿碧眼神冰冷,微微用力,那尖利的指甲似是要穿透那層薄薄的皮膚。
可就在將要滑破之時,猛地收手。
盯着那張日日都看着,卻無法進半分的臉。
阿碧輕輕嘆息一聲。
哀怨悠長。
剛準備起身,屋外卻有人大喊道:“快,抓刺客!”
隨後便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着就是兵器“乒乒乓乓”的撞擊聲。
撥了撥額間細碎的散發,阿碧緩緩起了身。
直走到窗戶邊,打開后瞧着原本絲竹管弦暖玉溫香,如今只余驚慌哭喊的綺夢樓,道:“來了啊!”
話剛說完,房門被“嘭”的一聲撞開。
隨後,阿奴提着一把寒光凜凜的長劍,疾步走來。
一路過來,劍身上的鮮血蜿蜒而下,結成一條線。
感受到來人已經到了身旁,阿碧這才轉身。
臉上的笑意也早已換成了一臉的謙卑。
“黃使,萬刃和馮文傑已經被我葯暈,幸不辱命。”
說著,微微躬身行了一禮。
阿奴點點頭,徑直朝躺在地上的萬刃和馮文傑走去。
檢查完兩人的呼吸和脈搏,確認兩人卻不是裝暈后,這才對着站在門口的兩名殺手招了招手。
拖着萬刃和馮文傑,無人又大喇喇的字屋子離去。
待走到了門邊,阿奴這才想起還有阿碧這人,轉身對着身後道:“阿碧姑娘,你若無處可去,也可隨我回青蛇幫。”
阿碧得罪了綺夢樓,本心中惶恐,又見阿奴不理會自己,自顧自離去,心中驚恐更甚。
此刻聽阿奴這句救命的話,心中自然歡喜,忙一口答應,跟在阿奴身後。
綺夢樓內萬刃的殺手自然在暗處守衛者,見青蛇幫的殺手襲來,紛紛自隱身處顯現,與來襲着拼殺在一塊。
本是一場勢均力敵的爭鬥,可因阿碧將綺夢樓萬刃的布放告知了趙夢。
青蛇幫佔了個奇,因出其不意,自然得了上風。
阿奴帶着萬刃走出屋子的時候,綺夢樓的殺手已被殺的潰不成軍。
是節節敗退啊。
所以他們這一行,可是暢通無阻。
一路到了綺夢樓的大廳。
眼看着就要出了綺夢樓那高高掛着大紅燈籠的大門,月姐卻忽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阿碧,你失蹤了一天,就是為了找人端我的老窩!”
月姐笑眯眯的說道,可任誰都能聽出話語中的怒氣與殺意。
“我”
阿碧本就理虧,我了半響,終是站在阿奴身後,一言不發。
見阿碧如此,月姐移開目光,望向距她十步的阿奴。
“我沒認錯的話,你就是青蛇幫的黃字使者。”
阿奴迎上她的目光,微微點頭道:“月姐眼力不錯!”
見阿奴認了,月姐瞄了阿奴身後的萬刃一眼,依舊笑的風情萬種。
朱唇微啟道:“我們綺夢樓和青蛇幫可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這趙幫主如今這番作為,可是何意?”
阿奴微微躬身,道:“真對不住了,趙幫主和萬樓主有些仇怨,所以要親口問他一些事情。”
說著,也是掛上了一副笑臉,繼續道:“趙幫主特意叮囑我們,不要傷了綺夢樓的人,您看,今夜我們可未曾動您綺夢樓的人一根手指,至於這損壞的桌椅,我們青蛇幫自然照價賠償!”
見阿奴言辭懇切,月姐也環顧着四周。
確實如阿奴所說,四周受傷的只是萬刃手底下的殺手,她的人,可都是毫髮無傷。
既如此,她也無理由攔着了。
想着,點了點頭道:“趙幫主果然女中豪傑,令我欽佩,那諸位慢走,我阿月可就不送了!”
說著,向左跨出了五步,讓開了那倒朱紅的大門。
阿奴再一躬身,帶着萬刃和馮文傑,以及青蛇幫的刺客,一同離開了綺夢樓。
望着一群人走遠的身影,月姐眼睛深深眯起,轉身對着身旁的人道:“快去傳信,令王護法與邱護法速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