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烽火戲諸侯
洗了個澡,再看了一遍艾凈亭只打了我名字的簡訊,收拾收拾去上課,陽光正好,選了件襯衣,把袖子挽起來,抱着書,坐在教室里,手無意識的寫着,等回過神來,上面寫滿了艾凈亭三個字,笑笑,搖搖頭,把紙疊好放進口袋。下了課,坐地鐵回家,在艾凈亭家門口轉了一圈,發現她的車子在,摁了摁大門的門鈴。
“你好,哪位。”
“我是莫染。”
“......”那邊沉默了一下。
“現在方便嗎。”我問道。
“咔。”門開了。我打開大門,再關好,一步一頓的往屋裏走,每一步我的大腦都在飛快的運轉,但是運算結果卻是空白。
“嘿。”我說。
“你來敲我家門,是要跟我講,嘿,好巧嗎。”艾凈亭站在玄關,看着我。
“額......”我搖了搖頭,不知道怎麼回答。
“進來吧。”似乎我的樣子有些呆,艾凈亭眯了下眼睛,然後又不動聲色。
“我知道我們約的是晚上......”我說。
“恩。”她坐在沙發上,看着站着的我,我走過去在她對面的沙發坐下。
“但是我怕我一回家越想越多,就不敢來見你了。”我看着她的眼睛,艾凈亭的眼睛不是傳說中的藍色,紫色,灰色,綠色,卻總是能給我平靜下來的力量,所以我很喜歡看着她的眼睛,感覺總是暖的。
“你會有不敢的事情么,莫染。”艾凈亭的語氣聽不出喜怒,但觀察全局,怎麼也不像開心的樣子。
“當然會有。”我點點頭。
“哦?”她挑眉。
“我不敢大意。”我笑笑,不知道為什麼,艾凈亭笑的時候呢,我就會害羞,但是她但凡嚴肅起來,我卻是不怕,似乎是骨子裏有什麼基因在作祟,但凡是理智上線的時候,我的反應總是鎮靜很多,哪怕我面對的是我喜歡的人。這樣的性格好也不好,好在我能冷靜的去分析問題,壞在很多時候少了年輕人的衝勁,我爹是這麼說的。
“什麼事情不敢大意。”艾凈亭看着我。
“關於你的事情。”我說。
之後是長久的對視,看着艾凈亭的眼睛,我心裏很平靜,而她,我沒有那麼深的功力看出她的心理活動,她只是看着我,不笑,不講話。
“莫染,你不必這樣,不必為我事事小心。”她斂了下眼睛,又抬起,看着我。
我起身,走過去,坐在她旁邊,肩膀挨着肩膀,“艾凈亭。”
“恩。”
“我之前沒想好跟你談什麼,但是我現在想好了。”我笑着,看着她。她似乎習慣了我跳tone的思維方式,遲疑了一小下,然後點點頭。
“先來說說那個男人吧,這也是引發這場談話的根源,首先我要坦白,看到他在你旁邊,我吃醋了,甚至是嫉妒、憤怒。我不喜歡他看你的眼神,說話的語氣,或許說不喜歡那個男人的一切,歸結下原因,大概是,他要跟我搶我喜歡的人。處於動物本能,我應該衝上去迎戰,但我的任性和孩子氣讓我轉身走掉。所以當你來找我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很......不懂事兒,我要向你道歉,也要謝謝你的包容。”我看着她。
艾凈亭眼神有些晃動,卻很快的整理好,看着我。
“第二個,就是回答你上面的問題,你講,莫染,不必為你事事小心,但是艾凈亭,愛情不是件無私件事兒,我喜歡你,喜歡看着你的外貌、氣質,但我更喜歡你輕聲叫我的名字,喜歡你看着我時的表情,喜歡你給我做吃的,喜歡你任由我抱着你。我是自私的,所以,小心翼翼並不是為你,而是為我自己,為了我能多看你一眼,能多抱你一次,能和你多相處幾個日夜。我思考過,糾結過,惆悵過,但不意味着我不快樂,相反,就像現在這樣,哪怕我們是在談論這樣的話題,我的心裏也是滿滿的。”
我笑着,輕輕握住她的手,“所以不用講,莫染,不必,因為小孩子都是倔強而固執的。這樣講出來,會不會目的性太明顯?”我看着她。
“有點。”她說,唇角卻揚着。
“你知道的太多了,怎麼辦。”我看着她。
“莫染。”
“恩。”她一叫我名字,我就安靜下來。
“我是有過婚姻的人,所以,你怎麼能確定我不會再次結婚。”艾凈亭微笑着,臉上的表情我分析不透。
“坦白來說,數據不夠,所以完全無法分析,我毫不確定。我並不知道你的第一段婚姻是因為什麼而結束,也不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所以無從下手,但總歸是個好消息,不是么。”
“你沒有問過我。”她說。
“即使我喜歡你,也沒有權力過問你的**,所以這些事情我雖然好奇,但還是會等到你想講給我的時候。況且,就算是你之後會結婚,我也無法阻止,我只是喜歡你,並沒有超能力。”
“莫染,你太懂別人心思。”艾凈亭看了半晌,幽幽的吐出一句。
“無可否認,我的專業讓我能透過現象看到本質,但就像讀心術,對待喜歡的人是無效的,因為我是亂的。”我看着她,“一切行為只能聽從內心,所以我坦白的告訴你一切,好的,壞的,你可能覺得溫暖的,又或許覺得沒辦法接受的。”
“就像你今天的談話。”艾凈亭笑着,“你在賭。”
“賭本是我,賭注是我的心,而獎品,是我的對手。”我輕輕吻了下她的手背,“都說十賭九輸,看來我運氣不錯。”
“莫染,你前面說,你是個不會大意的人。”艾凈亭微眯着眼睛,調侃我。
“因為莊家是我的人。”我笑着。
艾凈亭也笑了,眼睛彎彎的。“貧嘴。”
我大概理解了,周幽王為何會因為褒姒一笑而烽火戲諸侯。我獃獃的看着艾凈亭,她唇角翹起,看着我,我說,“可以吻你嗎。”
艾凈亭愣了一下,又是斂了下眼睛,“恩。”輕輕一聲。
我握着她手的手在抖,很慢很慢的靠近她,心臟咚咚咚不停地跳,越來越近,艾凈亭垂着眼帘,我能看清她長長的睫毛,閉上眼睛,唇觸碰,軟軟的,鼻翼間是艾凈亭頭髮的香氣。唇分離,我看着艾凈亭,發現她耳朵染上了粉紅色,我笑着看她。
“莫染。”她輕聲喚我。
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十指緊握,我傻笑着,她搖搖頭,要起身,手卻被我牽着。
“去哪。”我問她。
“去給你倒茶。”她不回頭看我。手稍微用力,她轉過身,被我抱住,我坐着,她站着,頭正方放在肚子的位置。
“別走,”我攬着她的腰,臉貼着她。“抱抱。”
“恩......”艾凈亭還是依了我,任我抱着,手輕輕摸着我的頭髮,很柔,然後碰了下我耳朵,像是笑了一下。
“怎麼了?”我抬頭,看着她。
她搖搖頭,“只是發現你耳朵好小。”
“這叫元寶耳朵,有福哦~”我笑着。
她笑着點點頭,“元寶,我可以去泡茶了嗎,有些渴了。”
“一起~”我跳起來,跟着艾凈亭。
蹭到快晚飯的時間,本來想想跟她講,一切出去吃飯,
“艾凈亭,晚上......”
“叩叩叩。”敲門聲。
艾凈亭看看我,我示意她先去開門。
“凈亭,這是送你的花,可以邀你共進晚餐嗎。我知道沒有提前打給你有些唐突,但是你拒絕了我很多次了,朋友們上次見了你,就一直關心着我們的事,沒進展,我都不好意思見朋友。”我坐在沙發上,聽着由遠及近的聲音,“花放哪比較好,客廳吧,給你放......”那男人繞過屏風,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我,愣了幾秒,“莫染,你也在啊,真巧,哈哈哈哈,看,我給凈亭買的玫瑰花,喜歡么,凈亭。”
“這麼好看的花,誰不喜歡,可惜就是沒人送我。”我笑着。
“那天跟你在一起那個小夥子呢,讓他送你,不行哥哥我送你。”那人倒是豪爽。
“她過敏。”艾凈亭笑着接了句。
額……我唇角笑意沒變,眼睛看了看她,過敏?唔......不看我。
“那就太不巧了。”那男人恍然大悟的樣子,隨即說到,“晚上我請凈亭吃飯,莫染要不要一起,我做東。”
“不了,家裏做好飯了,我回去吃。”我笑笑,“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艾凈亭說。
艾凈亭隨我出了門,站在門口。
“莫染,你剛才要講什麼。”
“本來是想問你,晚上可不可以跟我吃飯,請你吃肉的。”我笑笑,“不過被人搶先了。”
“我可以不去的。”艾凈亭看着我,微微皺眉。
“畢竟是艾伯伯介紹的人,你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折人家面子,再者說,一頓飯而已。”看看她還是微蹙着眉,“怎麼了,親愛的艾姐姐~笑笑嘛。”
她看着我,終究是給了我個微笑,輕輕抱了我一下。
之後我就回了家,吃了晚飯,晃悠着出門遛彎,還是刻意路過了下艾凈亭家,車還在,大概是沒開車出去吧。走到湖心亭,坐在亭子裏吹着風,耳朵動動,彷彿自己能聽到很細小的聲音,風聲,植物生長的聲音,晚霞的聲音,太陽的聲音,我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裏,不慌忙,不急躁,一切都那麼安靜。
坐到天色暗了,才往家走,老爺子正站在我的鞦韆邊上,不知想着什麼。
“爸,想啥呢。”
“恩,想想時間過得快。”老爺子看看我,笑呵呵的,“過來坐着。”我坐在鞦韆上,他從後面輕輕推着,鞦韆盪了起來,“第一次帶你坐鞦韆你才兩歲,得扶着才能呆住不摔下來,一晃都這麼大了。你長大了,父母也老了,這人啊,一輩輩,一年年,就這麼個傳承。從點點大個豆兒,到現在學會為人處世,能做決定,真是快啊。”
“爸......”老爺子不常煽情,這樣一弄,讓我有點想哭,我從鞦韆上下來,抱住我爹,“辛苦了,老爸。”
老爺子輕輕拍拍我後背,“你能快快樂樂的長大,我跟你媽辛苦也值了,誰讓你是我閨女呢。”
我看着他,點點頭。
“我跟你媽老了,還有你,可你老了呢。”老爺子說,“罷了,你們決定了的事,我也就不摻合了,老話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幫了,怕倒是忙了。”
“爸......”
“不管遇到什麼事,記得,你有家。”老爺子拍了拍我肩膀,進屋了。
我坐在鞦韆上,晃着,很多事情不言而喻,就像我和艾凈亭的關係,我,她,老爺子,甚至於還有別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沒有人去點破,沒有人非要站出來講個一二三。就像我不問艾凈亭,是否和我在一起,像我爹不問我和她的關係,或許使我們太聰明,又或許是我們都太過堅持自己的原則,刻循着自己的處世之道。
晚上,艾凈亭傳簡訊告訴我,她已經回家了,我站在窗口,透過電話跟她講話,她說,
“莫染,笑笑。”
我說,“笑了,會有獎勵嗎。”
“晚安,莫染。”她講着,拉上了一邊窗帘。
“晚安,艾凈亭。”我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