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教導
“韓家魏家的小廝給他們送回去,至於墨雲落身邊這個,很該給他們家裏一筆撫恤,以做安慰。”
看着地上躺着陪自己一起長大的小廝,墨雲落又是一陣默默流淚。白洛兒攬着他想要說幾句安慰的話,卻被墨行修打斷了。
墨行修指着地上的屍體,尤其是墨雲落的小廝的那一具——他大大而無辜的眼睛還這樣懵懂的睜着,似乎在看向老天爺們,問着為什麼是我,我才剛十幾歲啊。青春大好年華,為什麼就這樣慘遭不幸,飛來橫禍?
墨行修對墨雲落說,“雲落,你好好看着他們的眼睛,記住他們今天的樣子。這是你人生非常重要的一課,就是你作為睿王世子、未來的睿王,或許還是三軍統帥的第一課。因為一旦你任性做了任何錯誤的決定,那麼所承受反噬和最糟糕結果的人首先不是你,而是這些和你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們。
上次因為騎馬的事情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可是你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直到今天你付出了這樣慘痛代價。他是從小和你一起長大的人,今天他是替你去死的。”
墨雲落獃獃地望着地上那具屍體,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墨行修的手輕輕放在他的肩頭,繼續說道,“男子漢大丈夫確實不該哭泣,而是要想一想以後怎麼做。他的家人就交給你了,可是你只有一雙手一個肩膀,你能肩負得住一個家庭,你可以給他們撫恤金照顧他們。但是以後軍隊中千千萬萬的好男兒戰死沙場,你個個都能負責嗎?恐怕你連他們叫什麼都記不得了。”
見墨雲落傷心欲絕,白洛兒不忍心,她輕輕扯了扯墨行修的衣袖,“王爺還是別說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
墨行修搖搖頭,“洛兒,過去就是因為覺得他是個孩子,我們教導的比較少,所以才會出現這一次他和你爭執、不信任你,以及後面這一連續的事情。所以我們做父母的要早點教他,不能因為他是個孩子就給他任性的時間,不是我們不寵愛他,而是這個天下不給他任性的時間,他必須儘快成長。”
說罷墨行修又轉身繼續對墨雲落說道,“今天他的屍體便由你來背着,親自送回他的家中。”
一聽這個主意,白洛兒立刻反對,“教導雲落,我是贊同的。王爺,可是這孩子年紀比墨雲落還大,這麼重,墨雲落又該怎樣背着呢?”
墨行修卻不作聲,靜靜的看着墨雲落。墨雲落猶豫了片刻,一咬牙還是將那小子的身體放在了自己的背上,可以看得出來他背的很吃力。畢竟經過了兩夜一天的鏖戰,他滴水未進,可是他還是要這樣挺住了,並且一步一步的朝城內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堅定的步伐,墨行修回頭對歐陽統領等人拱了拱手,便帶着那個目瞪口呆似乎被嚇得有點傻的小廝還有白洛兒,也隨着墨雲落一起向城裏走去。在回去的途中,墨行修悄悄對白洛兒說道,“其實我也只是考驗這孩子一下,他一會兒背不動了,再由我來替他背。都說父債子償,今天也該子債父償。”
不過令二人沒有想到的是,墨雲落竟然這樣一步步的真的背回了王府裏面。見他們回來了,王府門口的兵士便留出了一個口子,讓他們進了王府。看了看周圍的佈置墨行修回頭問白洛兒,“這些兵士是你派他們來的?”
白洛兒點點頭,她正要解釋為什麼,墨行修的一隻手已經撫上了白洛兒的髮髻。“洛兒,做的好。看來我的洛兒也很有成長嘛。”進了王府,一見墨雲落主僕三人這副樣子回來,好多小丫頭都嚇壞了。
白洛兒墨行修夫婦二人則看着墨雲落將屍體往自己的院子中背去,這時烏蘭雲裳突然沖了出來連聲叫道,“我的兒,我的兒你可還好?你受苦了,娘是真的想去救你,可是王妃娘娘命人把王府都圍了起來,娘也實在沒法子,我的兒啊!”
這話里話外又在說白洛兒的不好,不過墨雲落現在還沉浸在小思慘死的痛苦中,並沒有注意到。白洛兒倒是有一絲疑惑,王府內部消息封鎖的還算嚴密,就算他們確實是一天一夜沒有回去,也不至於傳成墨雲落遇險吧?還是說自己的丫頭聽到了巡防營的報信兒,這麼快就被烏蘭雲裳套出話來了?
白洛兒這一次沒有選擇沉默並自己默默的調查。
她故意裝作疑惑的說道,“哎?烏蘭、夫人怎麼知道的?”不過不知道烏蘭雲裳是真沒聽到,還是一門心思都撲在了墨雲落身上,哭天搶地,總之她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但站在白洛兒旁邊的墨行修卻輕輕回答了一句,“我也好奇。”夫婦二人默契的相互看了一眼,又笑了一下。
待墨雲落回到院中,他並沒有命令丫鬟,而是親自打水幫那小廝擦洗了一番。另一個僥倖活了下來,被換做小四兒的小廝收拾利索了,也過來幫着忙。二人把他們生前的好夥伴、好兄弟收拾得體體面面的,這才叫丫頭去通知這慘死小廝的家人過來。
因為擔心自己在場,小廝家人不好表達悲傷,白洛兒和墨行修便提前走了。但是卻封了一百五十兩兩銀子給這小廝的家人留下。其實這個年頭一兩半、二兩銀子就足夠買到一個小廝,這一百五十兩銀子已經是白洛兒墨行修心善大方。
可是白洛兒心中還是難免換位思考,如果這是自己家的孩子,因為上司任性的決定而莫名慘死,自己又該如何想又如何做呢,必定會衝進來拚命吧。不過窮苦人家那有什麼多餘的選擇呢,只能打碎了牙齒和血吞,還要笑着感謝主子的恩賜。她無奈的搖搖頭回到自己的跨院中、
見她平安回來,青禾帶一眾丫頭激動地圍了上去,畢竟白洛兒這一去可是一天一夜啊。等她們準備好熱水,白洛兒沐浴好之後,太醫便來了,他先幫白洛兒看了看腿上的被蛇咬傷的痕迹,上了些消炎止痛的藥膏,又檢查了白洛兒的胳膊,確認脫臼接的很好。這太醫也是機靈,就算墨行修不在,還是抖着鬍子誇讚了墨行修的精湛的治理脫臼的手藝,最後給白洛兒開了些清熱敗火的葯,便拎着藥箱子帶着葯童去往墨雲落那邊了。
因為餓了太久,白洛兒也不敢吃其他東西,只吃了些清粥,配了一些腌的十分甘甜的小菜。用飯完畢后,白洛兒便去了自己的佛堂,虔誠禮拜感謝佛祖救了自己和墨雲落一命。不知是因為回到古代還是怎樣,白洛兒就這樣悄悄的從唯物主義者變成了一個唯心主義者。她虔誠跪拜,認真禮佛的同一時間,因墨雲落還要處理它事的事情,而多少受到冷落的烏蘭雲裳也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
和白洛兒的動作相同,她也是跪在了神龕面前虔誠的祈禱,不過面前的神像卻是青面獠牙滿面怒容的凶神惡煞。一看就是和白洛兒所跪拜的笑咪咪的彌勒佛相生相剋。兩個女子都在虔誠的祈禱,或許面前的神像正展示了她們內心的痕迹,也註定了她們永遠都是敵人,是相對抗的立場。
這邊和巡防營在山上也找了一夜的墨行修沒有絲毫休息,聽到太醫說王妃和世子都沒大礙之後,他便匆匆的趕往京兆府尹。那天他只是聽小張隨口提了一句長生教的事情,基本沒太放在心上,沒想到這長生教還真是爭氣,轉身就綁架了他自己的兒子。這簡直是逼着墨行修不解決他們都不行了。
只可惜沒有抓到一個活口,所以到了京兆府,幾位大人們坐在一起也只能拿些江湖傳聞來說事。“這長生教慣會用的就是鬼祟陰毒地計量,向來又行蹤不定,要想找到他們也太難了些。”
巡防營的歐陽統領也來了,那天正是他帶人和長生教的教徒們正面相抗。雖說沒留下活口,但歐陽統領回去之後還是反覆琢磨了他們的武功路數,當下在京兆府尹的大堂里好好的展示了一番。
京兆府尹是文官,他不懂這些,可墨行修卻於武學之道研究頗深,他看着歐陽大統領所展示的武功,墨行修心中就咯噔了一聲。這些動作和套路他很熟悉啊。要讓他來說,烏蘭雲裳的武功有三成層就和這些差不多。本來烏蘭雲裳和他拜的是同一位師傅,早年使武功路數和他一模一樣,可是出去走了幾年江湖動作便有些許改變。
墨行修知道這是見識的江湖武學多了之後自然而然的轉變。可是都說長生叫隱秘,難道烏蘭雲裳還和他們打鬥過?墨行修在心裏埋下了一個陰影。
“可是他們剛在京城落腳就敢試圖綁架三位出身這麼高貴的公子少爺們,那用不了多久他們的手怕是就要升到皇宮大內了吧。”
“雖然沒有具體的證據,但是和他們交手的,歐陽大統領還有墨雲落都是人證,我看這件事情還是儘快上報皇上,再發了海捕公文去比較好。目的倒不是真的能抓到一鱗半爪的長生教教徒,主要是警告京城中的百姓,暴徒就隱藏在他們的身邊,這樣可以提高他們的防範意識。
另外這長生教來了京城,也總是要落腳的,或是買宅子或是租賃院子都有可能。若有人恰巧和他們做過這樣的買賣和生意多少有些印象。說不定回來舉報線索,我們也不至於如同現在這般像沒頭蒼蠅一般,看一些江湖傳聞,聽一些傳說中的故事。”
墨行修如此建議到。京兆府尹也點點頭,“睿王爺說的頗有道理。至於直達天聽,那邊就請日王爺寫個摺子,而京城百姓這邊自然由我京兆府負責。”
墨行修點點頭,“現在正是多事之秋,國家興亡就肩負在我們身上,長生教這件事情看起來不是什麼大事,但防微杜漸,防患於未然。諸位仁兄那我先走一步。”說完,墨行修起身告辭。他還要趕着進宮的時間遞牌子進去,和自己那位好皇兄好好聊一聊,這個目的不明,但是攪動了其他兩國朝堂風雲的長生教,現在如疥癬之患一般粘在了他們一起辛苦爭取、捍衛保護的大燕國首都。
又過了兩日,白洛兒特意同墨行修說她要去京郊孟老大人的府上拜會趙芸芸。墨行修卻有些遲疑。“洛兒不是我不讓你去,只是最近這長生教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人心惶惶,你這個時候出城去我實在不放心。可是長生教的事情還沒有查出眉目來,皇兄每日都在追問我這件事情的進程,我也沒辦法護送你去,你自己去,我實在是擔心你的安危呀。”
“可是在桃花宴之前,我就已經送信給趙芸芸,說要去拜會她。現在過去了這麼久,我還遲遲未赴約,實在是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啊。”白洛兒靠在墨行修的懷裏,想了想又說道,“那不如王爺給我一隊兵士,我再帶着墨雲落去吧。”
這幾日墨雲落處理好小廝的後事之後,有了空閑,烏蘭雲裳便總去找他。雖然到此刻為止,墨雲落仍然覺得他娘可能只是太想把自己的孩子拉回自己的懷抱中,而並沒有其他惡意,但是也再沒有再像之前一樣被蒙住了眼睛耳朵。所以墨雲落也不太願意聽烏蘭雲裳那些夾槍帶棒或者是故意扭曲的話語。
外面又不太平,幾個好友受到了驚嚇也不大敢出門,墨雲落每日除了做功課習武之外,就只好躲到祠堂里去。白洛兒看出了他的苦惱,便趁機想帶她出去散散心。墨行修想了想,這長生教的事雖然鬧的大,但是畢竟現在他們連個影子都捉不到,也不能整天把自己的老婆關在家中呀,這未免也太慫包了些。
“好,那就按你說的這麼辦,我給你一隊兵士,你把墨雲落也帶了去。不過去京郊路上就要一個多時辰。若是趙小姐要你留宿,你最多只可住一晚,如果你不留宿,那中午吃過飯便要儘早返回。”
白洛兒點點頭,“好,我知道了,王爺你就放心吧。”墨行修冷哼一聲,用手指颳了刮白洛兒的鼻尖兒,“對你我可是從來都不放心的。那日我可是問青禾了,你承諾了只跟在巡防營身邊,結果呢跑出去那麼遠,多危險呀。好幾次只要差那麼一點兒,我現在還能見到你嗎?”
聽他這麼說,白洛兒卻撅起了嘴,輕輕的錘了墨行修一下,“墨行修,你這話說的可不對,若不是我及時發現,你兒子現在就慘了。救了你兒子你還不感謝我。”墨行修故意作生氣狀,“什麼叫我兒子,難道不是你兒子?”白洛兒掙扎的想從墨行修鐵壁一般的懷抱中逃出去,嘴上仍然是不屈不撓“,自然是你兒子,又不是我生的。”
“好,那你便現在給我生一個來。”墨行修也嬉笑着追逐上去,兩人在床上滾了個翻天覆地的,守在門外的青禾不由得面紅耳赤。知道他們折騰起來一時二刻是不會叫人端茶遞水的,青禾索性躲到耳房裏去淘=逃個清閑。
第二日一早,白洛兒便命人送了帖子去言明次日回上門拜訪。又讓青禾盤點要去孟老大人府上帶的東西,其實桃花宴之前白洛兒,他們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如今不過是在添點小玩意兒。等墨雲落下學回來,白洛兒告訴他,明日沐修便帶他去京郊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