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醫院1

“醫生,約翰怎麼樣了？倒底怎麼樣了？”甩了甩頭，夏洛克把目光從和麥考夫的詭異對視中抽了出來，從椅子上一躍而起,腳因血液不流通而踉蹌了一下,穩了穩腳跟，夏洛克就迫不及待地大步走到那群從急救室里出來的醫生面前,努力控制住焦急的心情,揪住為首走出來的滿天白髮短髮的醫生的衣領就一邊詢問一邊用力搖晃起來。

“夏洛克,你再搖下去,詹姆斯院長就該口吐白沫昏倒在地了！”麥考夫從旁邊的空位上拎起他那把韌性的黑色雨傘，慢吞吞地走了過來，接着伸手把夏洛克還揪住人家衣領不放的手給硬生生的扳了開來,雖然他不怎麼關心詹姆斯的情況,但是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讓他家熊孩子做得太過份，不是？麥考夫低對睨了一眼夏洛克，卻沒有開口訓斥他這個已經快要化身為暴龍的弟弟，反而安撫性的輕柔拍了拍他那頭黑色捲毛，最後才轉身面向那一大群醫生，問道：“裏面的人倒底什麼情況？”

“院長院長，你怎麼樣了？”

“要不要扶他回辦公室？”

“天哪……”

面對着一派混亂的現場，夏洛克顯得更加不耐煩了，在原地使勁地跺了跺腳，大聲吼道：“他不是還沒死嘛？現在誰來告訴我，約翰的傷勢倒底怎麼樣了？所有人都聾了啞了，是不是？！！！”

“左胸腔中彈，幸運的是沒有擊中心臟和其它重要器官部位，經過我們的全力搶救，暫時挽回了一條命。”兩側站着的幾位醫生連忙伸手接住那位頭暈眼花的老院長，看到明顯已經沒力氣回答的院長，眾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后，最後站着的一位身着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鏡的高瘦年輕醫生拔開人群挺身而出地站出來為福爾摩斯兄弟倆做出解釋。

“‘暫時’？”福爾摩斯兄弟倆異口同聲問出口，並且同時皺眉，一起瞬間抓住關鍵詞，繼而不滿的反問。

“是的，裏面的病人還得在icu病房內觀察24小時間，才能真正確定生命是否安全。”那位高瘦年輕醫生環視了一圈，發現還是沒人敢站出來說話后，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了。

“政府每年撥出巨額的款項給皇室醫院，讓你們建立最好的實驗室和最優秀的醫生團隊，區區一個受點槍傷的外科手術，你們就只能給我一這個這麼不確定的答覆嗎？”如果約翰有個什麼三長二短，在控制住發瘋的夏洛克的同時，麥考夫在心裏默默下決定一定會把他手裏待簽的關於今年倫敦皇家醫院的資金給全部凍結掉，連一個普通的中槍傷員都救不回來的醫院要來何用？倫敦優秀的醫院可是有得是，‘皇家’這冠名詞可是隨時可以被取而代之的。

“福爾摩斯先生，您放心，我們用98%的確定性跟您包票，裏面的傷員絕對絕對不會出事的。”回過神來的詹姆斯院長連忙頜首保證，連西裝口袋裏的手帕都忘記拿出來用了，直接用手擦拭着額頭上滲出的冷汗。

“你確定？”夏洛克伸手又一把揪住老院長的衣領了。

“確定確定，我非常確定！！”

“如果約翰有事，我就把你們這間醫院給炸平了。”夏洛克語氣平平地說著恐嚇的話，然後大力一甩把人鬆開，也不管詹姆斯院長發白的臉色，一個轉身，就準備離開急救室。

“夏洛克，你要去哪？”麥考夫不解地叫住了夏洛克，約翰都已經這樣子了，他這個弟弟還要去哪裏？難道高功能反社會人格發作，真想一個人跑去炸平麥格努森的那幢報社大樓？

“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兒，誰敢別來打擾我。”夏洛克向後擺了擺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icu，頗有那麼一點落荒而逃地意味。夏洛克現在的確是大腦一片混亂，他還沒有想好要怎麼處理關於約翰和他之間的事情，索性趁着約翰昏睡的這段時間，他得找個地方好好的認真思考一下這些事情，不然，他和約翰之間就真出問題了。凡正那位白頭髮院長不是說了約翰在他們這家醫院不會出事嗎？如果真出個什麼意外，他倒真可以讓這裏變成歷史了。何況還有麥考夫在，他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麥考夫一手叉腰一手撐着黑色雨傘，無奈的挑起一邊眉，終究是沒有再阻止離開的夏洛克，待到夏洛克的黑色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的時候，麥考夫繼續和約翰的主治醫生們輕聲討論着約翰身體的情況，而約翰也在這時被推出急救室轉入了icu病房裏留待觀察。

“哦~約翰，謝天謝地你終於清醒過來了？”

“赫德森太太……？”頗為熟悉的女聲傳入耳邊，讓約翰不由得有些詫異的眨了眨眼睛，好半晌才看清眼前的人竟然真是應該在東歐旅行找男伴的赫德森太太，心裏面有些吃驚，但更多則是失落，他還以為會是夏洛克呢。

約翰本身並不是是一個矯情的人，也許是重傷過後，人的普遍心理都會變得比平時更為脆弱吧，特別是在約翰還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這種特徵就顯得更加明顯了。他無比的希望在睜開眼睛之後第一眼看見的人會是夏洛克.福爾摩斯，他的愛人，誰知道理想挺美好現實很骨感！有誰知道此時此刻那位混蛋大偵探又死哪去了？！！

“約翰，你看到我來不高興嗎？”赫德森太太一向大大咧咧，但是偶爾也會感覺敏銳上那麼一回，例如這次……看一眼約翰的孤寂落寞地神情，赫德森太太在心裏就已經大概能猜出這個人心裏現在肯定在想着那位失蹤的大偵探夏洛克.福爾摩斯了。赫德森太太把手裏捧着的一大束雪白的百合花插好在四角透明玻璃瓶里，從櫃枱上的白布薄荷綠蕾絲紙巾盒裏抽出一張紙巾拭擦乾淨雙手，把紙巾揉成一團狀丟進病床角落邊上的垃圾桶里，然後才施施然伸手拉過病床邊上的米色皮質木椅，在靠近病床邊上坐了下來，用理解的口吻問道：“你醒來沒看見夏洛克，一定感覺到很失望吧？”

“咳咳……”如果約翰還有力氣的話，他一定會難為情的紅着臉撓着他那頭褐色短髮，可惜他現在既沒有這血色也沒有這個力氣，就連多說兩句話都覺得很困難，難為情什麼的也只能咳嗽兩聲來意思意思了。

赫德森太太見狀趕忙拿起一旁早已備好了的開水，高玻璃水杯裏面的水也待涼得差不多了，這時候喝剛剛好。這是主治醫生在確認過約翰差不多會清醒過來之前，特意吩咐病房護士安排好，以備約翰醒來時的需要。住進倫敦皇室醫院最頂級的vip病房，服務態度自然是很細緻周到的。赫德森太太摁下病床頭邊上的升起鍵，待到床頭升起到合適的高度后，接着就勢幫忙整理了一下約翰背後靠着的兩個白色大枕頭，站起身，微彎着腰手端着水杯遞到了約翰的嘴邊，自然地喂他喝水。

“謝謝你，赫德森太太。”喝完整整大半杯水的約翰，終於覺得喉嚨里舒服了不少，看着赫德森太太的眼神也不由的充滿感激，心裏更是有些感動，這種被人無微不至照顧着的感覺，他還是頭一次感受到。

“不用謝，親愛的。”赫德森太太放回水杯，重新坐了回去，微笑着向約翰眨了眨眼睛。

“我昏睡了多久？”雖然沒有具體的記憶，但是約翰還是覺得渾身的骨頭裏都散發著生鏽一般的沉重酸澀感，看樣子他應該昏睡很長時間了。

“據說已經三天三夜了。約翰，你和夏洛克倒底在搞什麼？我們才幾天沒見，你怎麼就把自己弄成這麼凄慘的模樣？我一向不會反對你們查案子，但是把自己弄成這樣子就不允許了，我可是會很生氣的！”赫德森太太板着張臉，張口教訓的話就衝著約翰而去。赫德森太太一向知道夏洛克查案挺危險的，可是這次也實在太過份了，竟然把約翰弄得躺在醫院裏整整三天才清醒過來，中間聽說還一度被送到icu去進行嚴密監視生命體征變化，這些消息一度令赫德森太太揪心，也顧不上什麼東歐帥哥了，直接扯着已經完成任務在一起休假的雷斯垂德探長一起飛回了倫敦，今天早上到，中午就趕到了皇家醫生來看望約翰了。一想到雷斯垂德探長，赫德森太太開口說道：“雷斯垂德探長和我一起回來的，他回了蘇格蘭場述職寫報告，等一下忙完就會過來看望你了。”

“打擾你們旅行的興緻了。”約翰有些抱歉的說道。本來應該是赫德森太太和雷斯垂德探長難得的出國旅行，就因為他中槍住院的事情而被迫中止了，這不得不說是一件挺讓人遺憾的事情。雖然這一切都不是約翰的本意，但是他心裏還是會有些過意不去。

“你再這樣說，我可要生氣啦~”赫德森太太虎着張臉，伸手把約翰的床位調回到原樣。

“夏洛克呢？”沉默了一會兒，約翰終是把心裏面最着急想見的人，問出了口。

“別跟我提那個不省心的孩子，自從我回來后就沒看見過他！”約翰都傷成這樣子睡在醫院裏了，那個大偵探也不在身邊照顧着，這都什麼事啊？是身為一位合格伴侶應該乾的事情嗎？赫德森太太在心裏默默決定，等一下回去221b后就打通電話給俄克拉荷馬州的老福爾摩斯夫婦再一起好好地討論討論關於育兒心德和成長教育的重要性問題。

“是嗎？”

“約翰，你別傷心。可能是夏洛克被事情耽擱了而已，他還是很關心你的。”

按照赫德森太太的說法，夏洛克現在故意躲他了？約翰微微眯了眯雙眼，抿了抿因失血過多而發青的雙唇，沒有再說話了。

“約翰，你放心，只要讓我逮着夏洛克了，我一定替你好好地教訓教訓他一頓！都已經結婚了，還這麼任性胡鬧。”約翰不說話的模樣看在赫德森太太眼裏，那就是傷心欲絕的失落表現，看看！看看！夏洛克都讓約翰傷心成什麼模樣了？赫德森太太在心裏默默決定，她這次一定下手不手軟，就算不用平底鍋也要用掃帚招呼大偵探一頓！！看他還敢不敢再讓約翰受傷，看他還敢不敢再讓約翰傷心！！！“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結婚之前把你捧在手心裏如珠如寶，結婚之就不把你放在眼裏棄之如敝屣，就像我那個死去的老公一樣！”

“……”貌似他也是一個男人吧？還有，就算結婚之前和結婚之後，夏洛克都不會像赫德森太太所說得那樣，待他如珠如寶或者棄之如敝屣，那位大偵探還沒有那麼高的情商來干這些事情，與其讓他來操心這些事情，還不如直接給上一打案子讓他破解來得更容易。

“赫德森太太，約翰怎麼樣了？我已經派人找遍他可能會去的地方了，可是暫時還沒能找到夏洛克。”正在約翰和赫德森太太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間隙，脖子戴着一條蘇格蘭風格的羊毛圍巾，身着一件灰色長風衣，手裏還拎着一雙黑皮質手套的雷斯垂德探長旋風一般的一邊推開病房門走進來一邊開口跟赫德森太太報怨。在說完之後，才驚訝的發現約翰竟然已經醒了，並且明顯已經聽到了他剛才的消息。呃……這真得有點不太妙！現在閉嘴還來不來得及？

“嗨~約翰，你醒了？感覺怎麼樣？”雷斯垂德探長和赫德森太太彼此用眼神快速交流了一下，收回眼神才向約翰點了點頭，生硬無比的轉移了話題。

“還行。你說你沒找到夏洛克？”約翰可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一旦事關夏洛克的時候，他那顆被大偵探稱之為金魚一般有生鏽跡象的小腦瓜子，可是會瞬間升級提速的。

“呃……是的，我在回到英格蘭場的時候就已經派人在所有夏洛克可能會窩藏的地點尋找了，可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收到有關他蹤跡的消息。”看到約翰認真明亮的眼睛，雷斯垂德探長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交待了。

“麥考夫怎麼說？”約翰接着問。

“麥考夫說得話太深奧，我聽不懂。”雷斯垂德探長拉過病房角落裏的一張椅子，湊近着赫德森太太一起坐在了約翰的病床旁邊，模仿着麥考夫平時說話的表情，怪異的學給約翰聽：“‘不用刻意去尋找夏洛克，他只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而已，等他相通了自然會出現。’夏洛克倒底要想通什麼重大的事情啊？還把一向粘着不放的約翰一個人丟在醫院裏面不聞不問的。”

“約翰，夏洛克和你之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赫德森太太是一位情感細膩的女人，熟練的從兩夫夫的情感方面着手，問。

“沒有。”約翰掩飾性的笑了笑，沒有把那件事情說出口。那是一個屬於他和夏洛克之間的秘密，也許知情人還不可避免地加上了麥考夫，這個秘密很重要也很危險，不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算赫德森太太和雷斯垂德探長一定會替他保守秘密，約翰也不敢輕易嘗試透露，因為透露的後果會如何，連約翰也無法預料得到。

“是嗎？那就奇怪了。對了，約翰，需要我加派人手繼續擴大範圍去找夏洛克嗎？”雷斯垂德探長擺弄了下手裏的手套，問。

“不用了，謝謝你們。剛剛回來就為我的事情而奔波個不停，這件事情，我心裏有數，你們就別跟着操心了。夏洛克的事情，正如麥考夫所說的，等他想通了自然而然地就會出現在我面前，不然，再繼續找下去也是白搭。”畢竟，如果夏洛克真正想要躲開別人的搜尋，那簡直就是一件太輕而易舉地事情了。大偵探的情商雖低，但是智商和身手那可是眾人望塵莫及地存在。

“不管怎麼說，這次的事情也是夏洛克的錯。”赫德森太太有些生氣的報怨。

“我也覺得夏洛克做得太不厚道了。約翰，你有什麼要幫忙就開口，不用跟我客氣。”雷斯垂德探長同仇敵愾地接上了赫德森太太的話。

“不用了，麥考夫一定已經幫我安排好一切了，謝謝你們。”約翰眨了眨眼睛，溫和的笑着拒絕了。

“我回去一定做一大堆好吃的拿過醫院裏來給你補補，你看看你，約翰！我就離開了這麼幾天的功夫，你整個人變得骨瘦如柴了，這樣子下去怎麼行？！”赫德森太太心疼萬分地伸手摸了摸約翰明顯凹陷下來的臉頰，平時摸上去圓潤綿綿得多帶手感，現在都變成什麼樣了？一定得補回去！！！

“我這不不受傷了嘛？”約翰覺得任誰身上挨了一槍子彈，躺在醫院病床上輸了三天三夜的營養液和維生素，都會瘦上一大圈吧？不瘦那才真是不正常的！

“你想吃些什麼？約翰……約翰？”

大約是吊瓶里的咖啡又開始起作用了，約翰還沒等完赫德森太太問完話就已經控制不住的漸漸閉上了眼睛，睡過去了。這次的槍傷嚴重到讓約翰身體有些難以負荷，而他才剛剛從昏睡中轉醒過來，還花費精神連續說了這麼多話，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再次昏睡過去，是一件理所當然地事情。

赫德森太太嘆了口氣，站起來細心地替約翰掖了一掖被角，對着雷斯垂德探長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之後，拉着雷斯垂德探長的手一起躡手躡腳地離開了病房。隨着病房門被輕輕的合上，病房內又再次恢復了平靜，平靜到只有機器‘嘀嗒嘀嗒’運轉的輕微聲音在不停的回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