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槍傷後續2
從約翰被送下直升機到被醫院人員緊急抬上病架床最後推進急救室開始,時間已經整整過去了兩個多小時，而那兩扇白色的大門自從轟然關起之後，直至現在還是沒有出現任何動靜。急救室走廊外並排靠在雪白牆壁上的簡單白色皮質椅上,夏洛克佈滿暗紅色血漬的雙手緊握成拳圈在曲起的雙膝上,整個人窩進椅子，身體緊緊依偎着椅面,薄唇緊抿地的面朝急救室大門,時不時抬頭看一眼門框上的紅色亮燈的變化情況，平時一貫被約翰整理得纖塵不染地黑色呢風衣也皺巴巴地擰成髒兮兮的一團，活生生變成了一大塊黑色抹布。
此時，夏洛克也完全顧不上他一身像乞丐一樣的狼狽像，他眼裏心裏現在都只有那個還躺在里而現被全力搶救着的約翰身上,如果眼神能有穿透力的話，估計那兩扇薄薄門已經被戳穿無數個窟窿出來了。當然，如果可以的話夏洛克更傾向於隻身衝進急救室去，守在約翰的身邊。可是，他不敢，夏洛克心裏害怕要是因為他魯莽地衝進去，會打擾醫生對約翰的搶救而害死約翰。
“夏洛克，約翰會沒事的，可以收起你那一幅彷彿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的可憐像嗎？”麥考夫翹着雙腿，把手裏的黑色雨傘放在一邊的空置椅子上，決定開口打破他和夏洛克之間長達兩個多小時的沉默。
麥考夫就算日理萬機，也毅然而然地讓他的秘書莎莉婭推掉了今天之內所有的行程和會議安排，把所有的時間用在陪伴他這個已經深受打擊的弟弟身邊，呆在急救室門外一起等待關於約翰的搶救結果。其實，對於麥考夫來說，工作只是為了打發無聊的平凡日子，就像夏洛克喜歡挑戰疑難懸案，只是為他那顆高速運轉的大腦可以有地方可供揮霍，這是異曲同工的道理。唯一的不同點，可能就是他所玩的棋局要比夏洛克這種小打小鬧的偵探遊戲要龐大有意思的多而已。福爾摩斯家族的人一向把家人排在第一位，這是自古流傳下來的，已經深深融入骨髓里的習慣，麥考夫也同樣不會例外，更何況這次出事的還是他最最疼愛的幼弟夏洛克。
“麥考夫，約翰流了好多血……”夏洛克頂着一頭暗淡無光地凌亂捲毛，扭過臉看着麥考夫，獃獃地說出自從進來醫院后的第一句話。
“夏洛克，我看到了。”麥考夫伸手拍拍那頭捲毛，帶着一點安慰性質的力度，語氣溫和的回答夏洛克的話。
“可是，他怎麼會流這麼多血？他會不會死？如果他死了，我怎麼辦？”夏洛克第一次沒有揮手拍開麥考夫的放在他腦袋上的手，也沒有向以往那樣子傲嬌嘴硬地說‘這是獨屬於約翰的，不准你摸！’之類的話。自從夏洛克成年後，這是他唯一一次在麥考夫的面前完全卸下了武裝，把他最脆弱無助的一面徹底暴露在麥考夫的面前，可見這次約翰的受傷對夏洛克的打擊有多麼的嚴重和猝不及防。
“你要相信約翰，他是一名曾經參加過阿富汗戰爭的‘國家英雄’，在那麼危險的槍林彈雨之中，他都能活着回來，那麼這一次也一定會堅強度過的。”麥考夫從白色西裝口袋裏掏出了一條摺疊成精緻四邊形狀的深藍色手帕，右手輕輕一揚，抖開，然後覆蓋在了夏洛克滿是凝固黑紅色血跡的雙手上，一邊安慰自家弟弟一邊專心致志地幫他試探乾淨雙手，細心體貼得連每個指甲縫隙都沒有放過。
“可是，約翰說他既是約翰又不是約翰，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就聽不懂呢？”夏洛克的眼神從急救室大門轉移到了麥考夫的身上，遲疑了一下，才慢慢開口。夏洛克想起了在麥格努森辦公室裏面，約翰在他懷裏最後跟他說的話，他直到現在還有些遲疑，約翰如果已經不是約翰了，那麼他應該要怎麼對待這個男人？就算在腦子裏找遍了所有的資料和案例，他也沒有找到答案，所以，夏洛克只能下意識的再次求助於他這位幾乎無所不能的兄長麥考夫.福爾摩斯了。“麥考夫，如果約翰不是約翰那我應該怎麼辦？我們還是非彼此不可嗎？”
“哦~夏洛克，你是不是電影看多了？他明明就是約翰。”麥考夫的淺灰色的眼睛微微閃了閃，然後若無其事地告訴夏洛克。
“可是，他明明就是這麼跟我說的。”夏洛克伸展了一下因為久曲而發麻的雙腿，然後繼續蜷縮回椅子上，“其實，自從回到倫敦和約翰重逢之後，我就一直覺得約翰有些不對勁，我一直以為是我的離開令他發生了改變，可是事實好像並不是這樣子的。麥考夫，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嗎？”
“嘖~！‘以為’？我親愛的弟弟，我自認為從來就沒有教導過你運用這麼不確定的詞彙吧？你難道忘記了，去除所有的可能性，剩下的那個既便是最不可能的，那也是真相。”麥考夫淡淡的說道。他沒有懷疑過約翰？怎麼可能！連他這個智商低他一不止一個階級的傻瓜弟弟都能察覺到的事情，他怎麼會沒有事先調查過？在迎接夏洛克回歸之前，他就已經對約翰進行不下於十次的各種dna檢測和各種花樣百出地調查，可是所有呈上來的報告都顯示着約翰還是那個約翰。那麼，真相只有兩個，要麼因為夏洛克的死對他打擊過大產生了輕微人格分裂癥狀，要麼就是這幅身體裏換了個‘芯’。雖然後面這個假設看來起有些驚世駭俗，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不是嗎？
說到這個，不得不再重申一點，對於麥考夫來說，只有這個人是約翰，只要約翰一如既往地對待夏洛克並且被夏洛克重視着，那麼他就不會對約翰做出任何不愉快的事情，要知道身為特工頭子，他永遠有不計其數的手段讓一些秘密為他所知，不是嗎？
“夏洛克，告訴我，你想約翰離開嗎？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讓約翰永遠消失在你的世界裏。”聽到夏洛克的疑問，麥考夫拿着手帕的手頓了一下，然後繼續斯條慢理地打理着夏洛克的修長的手指，彷彿漫不經心地提議道。‘消失’這個詞有很多種歧義，就看夏洛克怎麼理解了。
“不行！我絕對不允許約翰離開我！！”麥考夫嘗試性的提議讓夏洛克的瞳孔緊縮了一下，心裏‘咯噔’一聲，瞬間產生了劇烈無比的反感情緒。夏洛克狠狠的瞪向麥考夫，眼裏充斥着明晃晃地威脅，如果麥考夫膽敢讓約翰離開了他（或者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那麼他這位兄長就別想過安穩日子了？夏洛克單單隻是這麼想像一下，就覺得渾身不舒服，更不要說會變成現實的情景會如何了。他就算不死也得發瘋！
“既然你不想約翰離開你，那他是誰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嗎？”麥考夫無奈的聳聳肩膀，直接這次談話的核心。好吧，他剛才只是嘗試的提議一下，又不是真的，用得着這麼用力瞪他嘛？這個沒良心的熊孩子！有了媳婦就忘了哥，也不想想是誰含辛茹苦地把他養大，是誰忙前忙后的為他找媳婦成家立業的？動不動就只會威脅他！！
“可是，他如果不是約翰那就跟瑪麗一樣是個騙子了。”夏洛克皺起張俊臉，顯得糾結萬分。
“凡正瑪麗命大，半小時前已經確定被救活過來了，既然你很介意約翰欺騙了你，那好~我就讓他們湊成一對得了。騙子夫婦什麼的，聽起來也挺美好的，然後把他們流放到另一個半球去，也不會礙着你的眼。這樣子下去，如果我沒推理錯誤的話，不出幾年瑪麗一定會打動約翰的心，然後他們會順理成章地舉行一個盛大的婚禮，組成一個幸福的正常男女家庭，緊接着會有一打的小寶寶出現在約翰的世界裏，他會幸福的把你拋在腦後，一輩子都真正與你再無瓜葛了。”
“……”夏洛克的臉皺得更厲害了。
“而你，我親愛的弟弟。你會隻身一人回到貝克街221b，和那位整天裝瘋賣傻地房東赫德森太太一起生活，你會繼續不停的尋找志同道合地室友，然後一直以失敗而告終，哦~看在上帝的份上！夏洛克你其實用不着這麼用力的瞪我，你不想想，在遇到約翰的前三十年的漫長時光里，你就從來沒找到過一個合得來超過三天的正常室友和所謂的朋友，雷斯垂德和莫莉不算！他們只能算是你的工作夥伴，不是嗎？好吧，我們接着描述一下你可憐無趣的未來，你會孤獨一人直至赫德森太太老死，然後你就可以孤獨終老了，當然，不排除你自己想找點刺激把自己給玩死了。”
麥考夫說完把手裏已經被血漬弄髒了的手帕摺疊好，旁邊站着的黑衣人快步走了過來接過手帕，然後轉身離開找垃圾桶扔去了，麥考夫自然的揉搓着雙手，整理了一下衣領，伸手扳開緊緊揪住他衣擺的夏洛克的手，低頭睨了一眼坐在他旁邊這位鼓着一張包子臉的夏洛克，在心裏輕輕鬆了一口氣，這熊孩子終於有點正常反應了。
“不準說赫德森太太‘裝瘋賣傻’！還有，如果瑪麗膽敢勾引約翰成婚，我就敢在他們的婚禮上扔幾顆毒氣彈把所有人弄死。”他可是高功能反社會人格！夏洛克一邊乾巴巴地陳述，一邊徑直不理會麥考夫不耐煩拍開他的手，手指在半空中抓了抓，接着又揪住他兄長的白色西裝衣擺死不鬆手了。
“我無意冒犯那位房東太太。不過，夏洛克你就這點能耐？”麥考夫頭痛扶額。夏洛克還想在婚禮上投毒氣彈？這傢伙還能再幼稚一點再無法無天一點嗎？這都是誰教他的？！“你要真敢這麼做，約翰估計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了。算我拜託你了，在這種行動之前你稍微多用你那顆愚蠢的腦子想一下周詳的計劃，行不行？最起碼不能讓約翰知道是你做的啊！”
連這些小事還得他再三教導一遍，他當年的教導給夏洛克的那些知識，全被這個弟弟當成無用的垃圾而刪除掉了嗎？
“我明白了。就像我做了很多約翰不喜歡的事情，只要不讓他知道就天下太平了。凡正以約翰那顆有點生鏽一向運轉不怎麼靈活小腦袋也絕對發現不了的。”夏洛克歪着頭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最終重重地點頭，在腦子裏默默地把麥考夫的這點意見放進硬盤裏準備永久保存下來。他已經在心裏決定了，如果東窗事發被約翰知道了，那就把一切責任推到麥考夫身上去，願上帝保佑麥考夫不會被約翰一頓胖揍吧~阿門！
“……”絲毫沒有發現自家弟弟已經在心裏精明的把小算盤打得‘噼啪’作響，準備隨時隨地把他給賣掉。麥考夫現在只覺得有些無語，只想用雙手捂住臉。按照夏洛克的意思是說約翰太笨了，所以才沒能發現夏洛克背着他做的那些亂七八糟地事情嗎？麥考夫真心覺得他這個傻瓜弟弟，其實也好不到哪裏去！這兩夫夫簡直半斤八兩地，哪個都不比哪個聰明，果然是天造地設地一對！！
“那麼，你還沒說我現在應該怎麼辦呢？”被麥考夫一番折騰下來，夏洛克又恢復以往的精神勁，氣勢洶洶地追問。
“夏洛克，你要讓約翰失望了嗎？你在婚禮上是怎麼跟約翰保證的？你說過你會用一生忠誠與愛護他，你現在是要違背誓言了嗎？”麥考夫挑了挑眉，繼續引導着夏洛克的思路。
“我沒想違背誓言。”夏洛克鬆開手，看了一眼還是沒有什麼動靜傳出的急救室大門，撇撇嘴的回答。無論約翰變成什麼樣子，他在婚禮上的誓言永遠也不會改變，這是他對約翰唯一的承諾，一生不變。
“夏洛克，我們福爾摩斯家族第一條家訓是什麼？”麥考夫繼續循循善誘。
“對你的伴侶忠誠信任且會用一生證明你不會讓他失望。”夏洛克直到現在還總是想不明白，為什麼麥考夫老是要提醒他福爾摩斯家族的第一條家訓，就像他以前無數次在他理智快要被感性打敗的時候提醒他當年因他而死的那條紅鬍子一樣。不過，隨即夏洛克就把這些他想不明白的東西乾淨利落地拋到了腦後，因為麥考夫永遠會在他身後替他把一切都想好安排妥當，有些事情永遠用不着他來操心。
“那你做到了嗎？”
“我……”從他在麥格努森的辦公室里沒有給予約翰明確肯定答覆的時候，他就已經讓約翰心生失望了吧？他做到了對約翰的忠誠卻失去了信任，這該死的是一件會讓約翰多麼傷心的事情？如果不是麥考夫提醒他，夏洛克覺得他也許永遠也想不到這一點。“我沒有做到，但我以後一定不會再犯。”
“夏洛克，比死亡更加殘酷的是違背自身，化身惡魔，既使是因為一個最光明的理由也不能洗脫因此步入黑暗的事實。約翰肯為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手染血債，為了保護你而親手殺人，這已經是他愛你最好的證明了，你為什麼還再猶豫？我的弟弟，不要等到你失去一個人的時候才來跟我懺悔求助，那也許一切都將無法挽回，我就算再厲害也只是一個正常人類，我並非真正無所不能。”麥考夫再次語重心長地勸導這位從不讓他省心的弟弟，好吧，他已經習慣了。
“就像你一樣？”夏洛克脫口而出地反問。
“閉嘴！現在是說你和約翰的事情，不準牽扯到我身上。”麥考夫一巴掌拍到那頭捲毛上，不顧夏洛克雙手捂住頭髮的委屈樣，沒好氣地繼續問：“那你想好怎麼面對約翰了嗎？”
“……沒有。”
“……”他可不可以再扇多幾巴掌？直接把這個情商低下到令人髮指的笨蛋給直接拍死算了！不要說他是麥考夫.福爾摩斯的弟弟！！他沒有這麼愚蠢的兄弟，夏洛克一定是爹地媽咪從哪個垃圾桶里撿來抱養的！！！
“那就快點想，不然我讓約翰見你一次揍你一次。”
“約翰才不會聽你的！”
“約翰會聽我的，特別是我手上還有一打金卡的時候。”
“……”
“想到了沒有？！！”
“腦子發生無差別系統混亂，要當機了！！！”
夏洛克睜着一雙無辜懵懂的綠色眼睛默默和嘴角抽搐的麥考夫對視着，走廊的氣氛一下變得奇怪起來，而此時，搶救室門框上的燈終於滅了。
那麼，約翰的情況倒底怎麼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