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特案偵察組》(4)

第八十三章《特案偵察組》(4)

卷三0281夜間獵詭人

案件編號:D030132201010070281

立案單位:東閩市公安局運河分局刑警大隊第二中隊

立卷人:李廣通陳猛

立卷時間:2010年10月8日

01

2010年10月7日,星期五,我工作的第281天。

我上班第一天,老媽就給我求了一道平安符,包在一塊紅布里,讓我掛在腰帶上,我跟她說不用這麼迷信,後來老爸也說讓我戴上,他說這平安符就是我老媽的心,我帶它在身上,就像我老媽也在我身邊一樣。

我當刑警后,老媽總跟老爸說,想托關係走後門,把我調到辦公室或政治處做文職,為此他們吵過不止一次。我老爸當兵出身,脾氣大,人特軸,他說除非有重大調動或變故,不然我就得在刑警干一輩子,調成文職跟當逃兵一樣。

其實,我們爺倆私下也談過。

老爸說:“雖然我支持你當刑警,但這職業有太多不確定因素,你老媽的擔心也不是沒理由的。有時候你面對的不僅僅是普通罪犯,還有一些你意想不到的東西。”

我問:“什麼意想不到的東西,鬼怪還是外星人啊?”

老爸瞪了我一眼,說:“別嘻嘻哈哈的,我跟你說正經的,記住了,刑警要打交道的東西多了去了,凡事多留個心眼,有些東西可以不招惹就不招惹,有些事情可以閉一隻眼就閉一隻眼,別深究。”

老爸跟我說這些的時候,我還有挺不屑的,直到我遇到那起詭異案件。

那案子在我經歷的詭案中算不上最怪異的,卻讓我至今難忘,也正是那案子讓我明白,這個世界遠遠沒有我們看到的那麼簡單。

通哥常說,天氣晴朗的日子不適合發生命案。

不過這顯然是謬論,因為發生那起命案的時候就是一個大晴天。

那天剛上班,我正拿着對講機等指揮中心點名,通哥就走到我身邊,先是哼唱了一首《今日天氣好晴朗》,然後跟我說,他昨晚夜觀天象,今天肯定有大事發生,結果指揮中心點名剛完畢,我就接到了轉警。

有人報案稱,在西郊東方城高級公寓12棟3單元1201室內發現一具奇怪屍體,一聽到詭異屍體,我真心崩潰了。

為什麼美好的一天總要從命案開始!

但我們還是遵循着“有警必接,接警必出,出警神速”的準則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老遲和李小瑤還有技術中隊負責現場勘查的同事和我們一起坐車過去的,大龍和陳剛不在組裏,三天前,他們去省廳培訓了。

他們倆一走,我的世界就只剩下黑夜了。

通哥是甩手掌柜的,什麼也不管,整個組裏的接處警記錄,還有所有執法辦案系統上的筆錄上傳及回執信息表都由我負責。

我們過去的時候,巡警大哥們已經拉好了警戒帶,出警的依舊是和我們對班的唐文龍一組,他讓通哥在轉警單上籤了字,老遲和李小瑤等技術人員先進了現場,通哥和我戴着腳套跟在後面。

客廳不大,裝修一般,但因為傢具不多,顯得挺空的,我剛進門,一眼就搭上了坐在沙發上的屍體。

窗外陽光明媚,我卻感覺脖頸子裏吹進了一股陰風。

準確來說,那不是一具完整屍體。

死者腦袋卡在繩環里,表情扭曲,眼珠子瞪得老大,彷彿隨時都能從眼眶裏掉出來。他的臉好像被什麼咬了,缺了幾塊皮肉,但還能清晰分辨出五官。

詭異的是死者從脖子到腳,所有皮肉和器官都不見了,只留下了空蕩蕩的骨架子,上面粘連着星星點點的血肉和內臟組織。

自從經歷了半年前那起碎屍案后,我開始強迫自己看一些噁心視頻,雖然這種做法挺變態的,但確實提高了我對噁心屍體的抗壓力,再見到屍體屍塊甚至是組織器官,不管是腐爛的,還是生蛆的,我都可以輕鬆應對了。

老遲靠到屍體旁邊,通哥一併蹲了下來,在近距離仔細看了屍體之後,他問老遲:“死者身上的皮肉是怎麼沒的,被剃走或割走了嗎?”

老遲搖搖頭,沒說話。

他似乎發現了什麼,從工具箱內取出鑷子,然後從骨頭和殘留的血肉上取了下來,我們發現那是一些毛髮。

通哥問:“是什麼?”

老遲皺了皺皺眉,說:“好像是動物的毛髮。”

通哥問:“動物的毛髮,他家沒有養狗養貓啊?”

老遲解釋說:“這毛髮纖細,且短而軟,應該不是寵物的毛髮。”

老遲讓李小瑤取來證物袋,將那些毛髮裝了進去,接着貼好標籤。

通哥用隨身攜帶的鉛字筆指着受害者的臉,說:“你看他臉上的傷口是怎麼造成的,看上去像咬傷。”

老遲用帶着塑膠手套的手檢查了一下,眉頭皺得更緊了:“沒錯,是咬傷,但從傷口創緣和撕咬程度來看,卻很奇怪。”

通哥問:“怎麼奇怪了?”

老遲說:“這很可能是某種嚙齒類動物咬傷的。”

通哥問:“嚙齒類動物?”

老遲說:“嚙齒類屬哺乳綱嚙齒目,上下頜只有一對門齒,門齒無根,能終生生長,比較常見的就是老鼠了。”

通哥問:“老鼠?”

老遲說:“看來他很可能是被某種嚙齒類動物襲擊了,然後被吃光了身體,看他死時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在有意識的情況被吃光身體的,最後疼痛驚恐而死。”

通哥問:“真的是老鼠嗎?”

老遲說:“這個還不能確定,我得做細緻檢驗才能給出確定答案,說真的,這種現場我之前沒見過。”

通哥說:“我也一樣。”

報案人是住在死者家對面的鄰居,叫邵寶子,男,二十一歲,無業,和爸媽同住。

他向我們描述了事情經過。當時他臉色很難看,看到這種詭異的屍體,誰的臉色也不會好看。

以下為筆錄內容:

我問:你是什麼時間發現死者屍體的?

邵寶子答:今天早上七點多吧,具體時間我記不清了。

我問:你今天早上出門了嗎?

邵寶子答:我是剛好回家,昨晚和幾個朋友一起打遊戲去了。我上樓的時候看到他家門敞着,一時好奇,就想進去看看。

我問:你和死者很熟嗎?

邵寶子答:不熟。

我問:那你為什麼想進去看看?

邵寶子答:那人搬來一年多了吧,我們都沒碰過幾次面,他不愛說話,也挺怪的,他家大門永遠都緊閉着。有一次,我媽讓我去他家借鉗子,敲了半天,他才開門,問我,你幹什麼,那語氣跟殺人犯似的,我嚇壞了,直接就回家了。我和幾個朋友說起這事,他們都說這傢伙肯定有問題,我覺得有道理,所以一直找機會進他家。這次見到他家門開了,就想進去看看,打個招呼,結果看到他的屍體,還是那個鬼樣子……我嚇死了,然後就報警了。

我們隨即聯繫到了房子的房東,房東聽說他的房子裏死了人,第一時間趕過來了。

以下為筆錄內容:

我問:租你房子的人叫什麼?

房東答:他說他叫李冬。

我問:他多大年紀?

房東答:四十多歲吧。

我問:他是做什麼工作的?

房東答:好像是保安。

我問:你們之間簽訂租房合同了嗎?

房東答:沒有。

我問:為什麼?

房東答:半年前,他看到我發佈的租房信息聯繫我租了房子,我們談好價錢,然後我跟他要身份證複印件什麼的,他說沒有,我說沒有就不能租,他說可以多給我錢。我看他樣子挺老實的,又願意多給租金,就租給他了,也沒有簽合同。

我問:之後你們有聯繫嗎?

房東答:沒有。

當天下午,老遲就把簡單的屍檢報告送過來了。

他說雖然屍體殘缺不全,只留下一顆完整的頭顱,但經過檢驗后,確定李冬是被某種嚙齒類動物撕咬至死。在詢問了生物專家的意見后,根據撕咬后的屍體狀況還有毛髮判斷,咬死李冬的就是老鼠。

一聽這個信息,我就懵了:“老鼠吃人?”

老遲點了一根煙,說:“準確的說,是鼠群。”

通哥表示不可思議:“老鼠成群襲人,我還是頭回聽到啊,是鬧災嗎?”

老遲也是連連點頭,說:“我也是第一次見到被老鼠咬爛啃光的屍體,確實觸目驚心。”

我感嘆道:“之前只是在變異生物類型的恐怖電影中見過,什麼老鼠啊,蒼蠅啊,蚊子啊之類的,這回見到真實的了。”

老遲說:“不過老鼠應該是怕人的吧,怎麼會組群咬死人呢。”

通哥說:“最關鍵的是這些老鼠是從哪來的,是普通老鼠還是變異鼠,它們是如何避過周圍人的視線,這麼有秩序地爬上12樓的,還進了李冬家,最後把他咬死後,悄無聲息跑掉了?”

雖然確定了真兇,但我們卻無法實施抓捕,看來要解開鼠群襲人的真相,關鍵還在死者李冬身上。

在李冬家中,我們沒有找到他的身份證、戶口本,銀行卡,會員卡,或者任何可以證明他身份的東西。全國與李冬同名的人數以萬計,想要在全國人口信息庫將他準確地揪出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關鍵是他究竟是不是叫做李冬都無法確定。

我們國家還沒有發達到有美劇里FBI擁有的面部識別系統,就算真的有,我們這種三線城市的公安局也不會擁有權限,所以我們希望可以找到聯繫到他家人的方式,結果還是一無所獲,或許他有沒有家人都不確定。

在他手機中,我們找到了唯一一個號碼,這個號碼的主人叫曲國增,東閩市榮添大廈保安隊長的隊長,而死者李冬就是榮添大廈的保安。

據曲國增說,李冬是半年前來這裏應聘做了保安,他話不多,很少和其他同事聊天,和他說話最多的就是曲國增了。雖然不愛說話,但上班期間從未出過差錯,曲國增也挺待見他的,李冬一直都是值晚班,時段是下午五點至次日早上五點,這是他主動要求的,他說自己經常晚上失眠,本來就沒人喜歡值晚班,對此,曲國增求之不得。

我和通哥在對李冬家裏進行搜查的時候,在主卧室床下發現了一個木質箱子,但箱子上了鎖。在技術人員的幫助下,我們打開鎖,本以為箱子裏會有什麼驚天猛料,沒想到卻是一些奇怪器具,有鐮刀,有粗繩,還有防毒面具以及很多包奇奇怪怪的藥粉。

我問:“這李冬不是保安嗎,一個保安家裏怎麼會有這麼多奇怪的東西?”

通哥說:“或許他還有其他職業。”

我問:“什麼職業會同時用上這幾樣東西?”

通哥說:“你沒發現嗎,這個李冬做保安,每月收入只有一千八,這個高檔社區的房租每月就要三千多。”

我說:“或許他有錢呢!”

通哥說:“如果他真有錢也不會去做保安了。”

我問:“你什麼意思?”

通哥說:“一個有錢人去做一個和他身份不相稱的工作,只有兩種可能,一種就是他腦子被門擠了,一種就是他另有目的。”

我問:“什麼目的?”

通哥順勢踢了我一腳,說:“你小子不能少問幾個為什麼嗎?”

我說:“你說的,不懂就要問!”

通哥說:“警察是幹什麼的,不是讓你來問為什麼的,而是讓你來解釋為什麼的!”

東方城高級公寓住戶李某被鼠群襲擊致死的消息不脛而走,這迅速成了各大報紙和網站的頭條,也引起了很多市民的恐慌,甚至有專家介入,分析這會不會是某種災難的前兆。

當我看到這種報道的時候,真有一種想揪出那個專家臭罵一頓的衝動,但緊接着,這案子就朝着一個更加詭異的方向發展了。

老遲的完整屍檢報告出來了!

屍檢信息和第一次提供給我們的沒什麼差別,只不過是更加詳細了些,在當時我還想,一個帶腦袋的骨頭架子有什麼好檢查的。

不過這次老遲有了一個驚人發現,他在將李冬的屍體,就是那具骨架子上的殘肉清除乾淨並清洗后,驚奇的發現骨頭上浮現出了一種奇異的圖案。

說真的,見到那圖案的時候,我也看傻眼了。

在李冬的屍骨上密密麻麻佈滿了一種類似於§形的黑色圖案,不規則地分佈着,在乳白色的骨頭上顯得很扎眼。

我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就好像我身體裏的骨頭上也長滿這種古怪的§形圖案。

通哥看了一眼,也是冷不丁地一激靈,問:“這東西怎麼來的?”

老遲說:“在最初屍檢的時候,我並沒有發現這種圖案,昨天晚上,我讓小瑤把骨頭上的殘肉清理乾淨,結果大半夜的接到她的電話,她說骨頭上出現了這種圖案。”

通哥問李小瑤:“昨晚你清理屍骨殘肉時,有沒有什麼異常?”

李小瑤顯然還沒有從那突現的文身中回過神來:“我就是按照師父交給我的方法清理,沒有什麼異常,也沒有特別的事情發生。”

我問:“這是文身嗎?”

通哥又狠拍我腦袋:“你眼睛長腳心了嗎,這明明是在骨頭上!”

我嘟囔道:“那就是文骨了。”

通哥轉頭問老遲:“這圖案到底是怎麼生成的?”

老遲說:“我已經檢驗過了,這圖案並非後天加上去的,再說這屍體帶回來了后一直在解剖室里,除了我和小瑤,沒人接觸過他,不存有人將圖案加上去的可能,就算真的有人想在骨頭上動手腳,也不會做到這種近乎逼真的程度。”

通哥一臉驚訝,問:“也就是說是從骨頭深處生髮出來的?”

老遲點點頭,說:“理論上是這樣的。”

骨頭自己生髮圖案?

我怎麼感覺這案子越來越魔幻了,我瞄了通哥一眼,通哥也不說話了。

02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腦袋一直徘徊着那個奇怪的§形圖案。

第二天一早,我掛着一雙金魚眼就上班了,剛進辦公室,就見值班室坐着一個中年人,我以為是報案的,他給我看了他的工作證和介紹信。

他叫李憲立,南航市公安局東朝分局刑警大隊一中隊的指導員。

他說他在報紙上看到了李冬被老鼠襲擊致死的新聞,想找這起案子的主辦人聊聊,他能給我們提供一些線索,隨後,我帶他見了通哥。

原來三年前,李憲立所在的刑警中隊也受理過這麼一起奇怪的案件。

被襲擊者叫做張今,死前是一名清潔工,其他信息不詳,除了頭部,身上皮肉都被類似於老鼠的嚙齒類動物啃食乾淨了。在那個案子中,李憲立在死者家中發現了一個奇怪箱子,箱子裏有鐮刀,繩子等工具。由於保密措施得當,這件案子並沒有外泄,雖然他們全力調查,後來還是不了了之了,法醫確定殺人兇手可能是老鼠,但他們總不能去四處抓老鼠歸案吧。

李憲立在看了李冬的屍檢報告后,說:“我能問個問題嗎?”

通哥說:“當然可以。”

李憲立問:“死者骨頭上是不是佈滿了§形圖案?”

通哥一愣:“沒錯。”

李憲立說:“看來這兩個案子是一模一樣了。”

通哥說:“我們在死者家中也發現了類似的箱子,箱子內有鐮刀,繩子還有防毒面具什麼的,看起來是從事某種特殊職業的工具。”

李憲立說:“一樣的死法,一樣的物品,一樣的骨頭圖案,我覺得他們兩個很可能是某個組織中的成員,或者是從事某種特殊職業的人。”

我聽得雲山霧繞的,心想:這又不是拍懸疑電影,一會兒死者加入神秘組織,一會兒又從事特殊職業,這是一個和平年代,一個美好社會,哪裏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他們倆人在辦公室聊了一下午,李憲立離開的時候留下了聯繫方式,說一旦案件有什麼進展就及時通知他。

他走後,我問通哥怎麼想的,通哥也沒直接表態,畢竟這案子挺詭異的,李憲立說得雖然有些玄乎,但細想想也有它的道理,畢竟這案子裏有很多東西無法解釋清楚。

我們決定重回李冬家裏看看。

一般套路下,刑偵類電視劇或者電影中,主人公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都會重回案發現場,而且都會找到新線索。我們這次回去卻毫無發現,看來那個套路並不適合每個案子。

我們離開的時候,通哥卻猛拍我大腿,我問:“你幹嗎?”

通哥說:“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白了他一眼,說:“你想起一件事,為什麼要拍我的大腿,你可以拍自己的啊!”

通哥沒有理會我,徑直說:“我們忽略了一個地方。”

我來了興緻,問:“哪裏?”

通哥說:“李冬不是在榮添大廈做保安嗎,保安應該都有自己的柜子,或許那裏面有什麼線索呢!”

通哥給榮添大廈保安隊長曲國增打了電話,對方說李冬確實有一個柜子。

我們隨即趕了過去,因為沒鑰匙,曲國增說要請開鎖的,通哥卻再次使用暴力,直接把那鐵柜子砸開了。

柜子裏果然有料!

那是一個女人的首飾盒,由於上面還是有鎖,通哥的暴力開鎖不能再用了,我們還是找了開鎖匠,本以為裏面就是戒指項鏈等首飾了,沒想到是竟然是一副指甲。

指甲被一根紅線串了起來,看起來既怪異又噁心。

我說:“這人是變態吧,收藏女人指甲做成的項鏈。”

通哥說:“別這麼大驚小怪,沒準不是人的,是塑料的呢!”

這時候,通哥又發現指甲項鏈下面還有一張小照片,不是正面照,也不是證件照,而是偷拍的,上面是一個漂亮女孩。

當時曲國增就站在我們旁邊,也看到了照片中的女孩,他說:“這不是Elly嗎?”

通哥問:“你認識她?”

曲國增說:“當然認識,榮添大廈是棟寫字樓,她在17樓的一個廣告公司上班。”

通哥問:“你怎麼認識她的?”

曲國增說:“哦,不光是我,其他保安也都認識,她穿得那麼少,熱褲配絲襪,一看就是個騷貨。”

通哥問:“那李冬認識她嗎?”

曲國增說:“不知道,我很少見他和其他人說話。”

通哥問:“她還在這裏上班嗎?”

曲國增說:“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你可以去17樓問問。”

我們直接乘電梯去了17樓,找到了那家廣告公司,打聽后得知這個Elly本名叫做安雅麗,不過她失蹤了,就是在上個月月底。

我們本想找廣告公司相關負責人了解情況,卻被告知負責人出差了,問問其他人,他們也都搖頭說不清楚具體情況。

我們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自稱安雅麗朋友的女孩給了我們一個電話號碼:“這是安雅麗男朋友劉亮的電話,你們可以問問他。”

通哥說了聲謝謝,我們就回分局了。

通哥將這串指甲項鏈拿給老遲看了,老遲確定這是人類的指甲,還問我們是從哪弄來的,通哥說回頭跟他細說,拉着我就往外走。

他給劉亮打了電話,對方一聽是公安局的,就立刻來了分局刑警隊。

據劉亮說,安雅麗是在上個月月底失蹤的。

當天晚上她說要加班,他也沒多想,但到了第二天早上,她都沒回家,他有些急了,打了她的手機,無人接聽,他又去了她的公司,得知安雅麗昨晚並沒有加班,他問遍了她的朋友同事,他們都說不知道,最後他報了警,當時受理這起失蹤案的是分局派出所。派出所民警在樓外的廢品回收站內發現了安雅麗的挎包和手機,但人不知所蹤,民警認定安雅麗被綁架的可能性很大,卻一直沒有接到任何勒索性電話。

劉亮急迫地問:“是不是小麗的案子有進展了?”

通哥將那一串指甲項鏈拿給劉亮,問:“你看看,這是安雅麗的指甲嗎?”

說真的,做了半年多刑警,也給很多犯罪嫌疑人,受害者和證人做過辨認,有辨認屍體的,有辨認兇器的,有辨認嫌疑人的,這辨認指甲的還真是第一次。

見了那指甲,劉亮卻跟瘋了一樣,說:“這是小麗的,這是小麗的指甲,你們從哪裏弄來的,小麗呢……”

通哥問:“你為什麼確定這是安雅麗的指甲?”

劉亮含含糊糊地說:“我……這就是小麗的指甲,她失蹤前兩天做的,你們看,你們看啊……”

他從手機里調出和安雅麗的合照,經過放大后,照片中安雅麗的指甲確實和指甲項鏈的顏色圖案一模一樣。

安雅麗的失蹤讓我和通哥覺得事情撲朔迷離起來,安雅麗突然失蹤,半個月後,同在榮添大廈做保安的李冬被鼠群襲擊致死,而在李冬保安隊柜子裏有一串指甲項鏈,旁邊放着安雅麗的照片,現在被劉亮認定指甲就是安雅麗的。

這麼看來,安雅麗的失蹤和李冬有很大關係,他很可能是綁架安雅麗的主凶,即使不是主凶,也是重大參與者之一。

通哥依照失蹤時間推斷,安雅麗很可能是被李冬綁架,已經被殺害了。

首先,安雅麗長得漂亮,身材也火辣,加上穿着暴露,很容易引起男士注意,甚至產生犯罪衝動;

其次,李冬是大廈保安,每天都會看到美艷的安雅麗下班,他很可能對她產生了邪念。但由於他性格內向,不太會輕易表露心中所想,所以就選擇了粗暴簡單的方式,綁架;

再次,在安雅麗失蹤那天晚上,李冬正好是夜班,這給他犯罪提供了條件;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疑似安雅麗的指甲被李冬鎖在了保安隊的柜子裏,他很可能是將她殺害后,留下了她的指甲作為紀念。

這麼想來,這就是一個美艷OL和猥瑣大叔的故事。

就算如此,也沒法解釋他被老鼠襲擊致死啊?

每天上班處理正常刑事案就已經讓我力不從心了,現在還要處理這種耗費腦細胞的案件,刑警難做!

本以為這案子和李憲立經辦的那件案子一樣會因為沒有線索而擱淺,不過有時候你不去找線索,線索會主動找到你。

案發第三天一早,一個叫林海的年輕人來到了分局刑警隊,陪他來的是他朋友。

那個林海長得白白凈凈的,有些胖,看上去很斯文,我問他是不是要報案,他說他認識死者李冬,聽說他認識死者,通哥立刻把他叫到了辦公室。

我給他倒了一杯水,也坐了下來。

以下為筆錄內容:

通哥問:你說你認識死者李冬?

林海答:是的。

通哥問:你們是什麼關係?

林海答:算是普通朋友吧。

通哥問: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林海答:在網上認識的。

通哥問:具體說一下。

林海答:他說他是榮添大廈的保安,想找個人辦件事,事成之後給我一萬塊。

通哥問:找人辦事,什麼事?

林海答:大約是半個多月前吧,有個陌生人通過微信加我,問我有興趣掙錢嗎。當時我以為是騙子,就沒搭理他,後來他老是跟我說,我就聽了,他說他是大廈保安,喜歡大廈里的一個女白領,但他很內向,不敢表白,他知道他約她肯定會失敗,就希望找個人約出那個女孩,到指定地點,他在那裏等她,然後表白。

通哥問:那個女孩叫什麼?

林海答:安雅麗,說是在榮添大廈17樓的廣告公司上班。

我和通哥對看了一眼,那一刻,我忽然覺得案子缺失的環扣出現了。

通哥問:繼續說。

林海答:當時我說扯淡,他卻說可以先預付我一半錢,我想想沒準是真的,現在社會什麼奇葩沒有啊,然後就和他見了面。他當面就給了我五千塊,說事成後會再給我五千。我這人從小討女孩喜歡,想和那個安雅麗搭訕也不是難事,那個安雅麗也挺風騷的,我先加了她的微信,認識后,當天晚上我約她喝酒,她就答應了。我們喝完酒後,她說要回家,我就將她送到了他指定的地方,是一處民房,當時他就在那裏,他給了我五千塊。

通哥問:接下來呢?

林海答:接着我就走了啊,後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通哥問:你將喝醉的安雅麗放在那裏,你知道這是什麼行為嗎?

林海答:當時我也覺得有些不妥,但事情已經做了,錢也拿了,或許這還湊成了一段姻緣呢!

通哥問:之後李冬又找過你嗎?

林海答:沒有了,我和他本就不熟悉,直到前兩天朋友說出了怪事,我才在網上看到他被老鼠咬死的事情。

通哥問: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林海答:警察同志,我會不會也有危險,我可是好公民,從沒做過危害社會的事情。

通哥說:這個我們無法保證,最近一段時間,你最好不要隨意出門了,在家的時候注意鎖好門窗,提高警惕。

根據林海的描述,隨後我和通哥去了他所說的那處平房。

經查,這房子的原主人姓王,半年前將房子賣掉了,而買了這處房子的人正是李冬。

這麼看來,事情比較明晰了,李冬利用林海將美艷的安雅麗騙到那處平房,接着實施暴行,最後毀屍滅跡,保留受害者指甲作為紀念。

在對這處平房進行搜查的時候,我們也找到了一個大箱子,這個箱子內有鐮刀,繩子還有防毒面具和一些奇怪藥粉,和在李冬家找到的是一樣的。

經過檢驗,老遲說鐮刀和繩子都經過了清洗,沒什麼特別發現。

我看着防毒面具和那一包包刺鼻的藥粉,說:“這個李冬也太怪了吧,如果他真想殘害女孩,不至於還用到防毒面具和這些藥粉吧!”

通哥說:“可能是他毀滅屍體所用的吧!”

我嘆了口氣,感嘆道:“這個李冬身上的秘密還真多!”

當天晚上,我和通哥值班,我們倆都在辦公室看卷宗,突然通哥接到了林海的電話,電話那頭他似乎很害怕,甚至發出了慘叫:“李警官,你們快來啊,我家門外有奇怪的聲音。”

通哥說:“那你就出去看看啊。”

林海的聲音充滿驚恐:“我不敢,那聲音太可怕了,你們趕快過來一趟吧,我可以給錢給錢的。”

通哥說:“很抱歉,這不屬於我們的出警範圍。”

林海的音調突然升高,像是瞬間繃緊的皮筋:“你們快來吧……等一下,有東西進來了……有老鼠……有老鼠啊……”

有老鼠?

林海最後三個字喊得撕心裂肺,接着電話就掛斷了,通哥大呼不好,拿上車鑰匙就往外跑,我知道有事情發生了,也跟了上去。

根據林海在詢問筆錄上登記的地址,我們找到了他居住的小區,進樓之前,通哥突然停下來,攔住我說:“你別進去了,我一個人就行了。”

我大呼道:“不行啊,還不知道什麼情況,你一個人闖進去太危險了。”

通哥急了,說:“你當這是玩遊戲啊,如果真是要命的事情,你小命就玩完了!”

我也毫不客氣,說:“你別磨蹭了,年紀大的人都像你這麼啰唆嗎!”

通哥拗不過我,我們倆一塊上樓了。

林海住在七樓,我們趕到的時候,門掩着,通哥先推門進去了,我跟在後面,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看到那場景,我整個人差點癱在地上。

昏暗的燈光中,我看到很多老鼠爬滿了林海的身體,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林海,反正他在發出慘叫。那些老鼠像受到了某種驅使,瘋狂地向林海身上竄去,然後掉下來,接着再往上竄,反反覆復。起初,林海還揮動手臂,試圖甩開那些老鼠,不過因為老鼠數量太多了,它們咬住了林海的頭髮、臉、脖子、四肢還有身體,瘋狂啃食。它們將他撲倒在地,與此同時還發出巨大的吱吱聲,平常我只聽過一兩隻老鼠的吱吱聲,就感覺不舒服了,這次卻是成百上千隻老鼠集體發出的聲音,極為刺耳恐怖。

我看傻眼了,通哥卻沒只顧着看,大喝一聲:“別傻愣着,快打電話跟指揮中心求援!”

我這才回過神來,由於太過緊張,摸出來的手機還沒解屏就掉到地上,直接摔死機了。

我大罵了一聲娘。

這時候,通哥已經快步跑到沙發旁,抄起一個墊子朝着那些老鼠就是一陣猛掄,通哥力氣很大,打得那些老鼠吱吱亂飛,但這個方法並不奏效,因為老鼠數量太多了,剛剛打掉,緊接着就又有更多老鼠湧上來了,根本無法驅趕,我們只能聽着林海的慘叫聲越來越弱。

而且由於通哥幫忙驅趕老鼠,其中一部分老鼠好像有意識似的轉頭往他身上竄了,好在通哥身手敏捷,迅速閃開了老鼠的攻擊。

我嚇得目瞪口呆,說話聲音都顫了:“怎麼辦啊,老鼠成災了!”

通哥沒說話,只是不斷掃視着,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我說:“你找什麼呢,咱們還是先走吧!”

通哥問:“你沒聽到一股奇怪的口哨聲嗎?”

我有點懵了:“什麼口哨聲啊,我就聽到老鼠的叫聲了!”

通哥說:“我聽到一股口哨聲,這房間裏肯定有人,是他通過口哨聲操縱了這些老鼠。”

我徹底懵了,在沒有看到這一切之前,如果通哥跟我說這些,我肯定認為他腦袋被門擠了,但現在也不得不順着他的話往下走了:“有人操縱老鼠?”

世上真有那麼多奇人異士嗎,他們應該參加《中國達人秀》啊!

通哥來不及搭理我,直接往卧室里跑,沒等我們進去,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出來,那人竟然是安雅麗的男朋友,劉亮!

此刻,他一襲黑衣,嘴巴里正吹着奇怪的口哨,他不會就是操縱老鼠的人吧!

03

見到劉亮從房間裏走出來,通哥一個箭步衝上去,想從他手中搶下那個口哨,幾乎是同一瞬間,劉亮的口哨聲音忽然發生了改變,很多老鼠轉頭撲向通哥,此刻,就算通哥身手矯健,也沒法抵擋鼠群的攻擊。

通哥踉蹌了兩步就跌在了地上,黑壓壓的老鼠瞬間壓了上去。

說真的,當時我腿都軟了。

我想到了跑,但我不能丟下通哥不管,眼見那些老鼠快要爬滿他全身了,我也不知道從來哪裏的點子,可能就是所謂的急中生智吧,外國有小於廉,中國有我。

我脫下外套,順手摸出口袋裏的打火機,顫顫巍巍點着了自己的衣服。我衣服布料還挺好點的,火噗嗤一下子就起來了。

我知道動物都怕火,老鼠也不例外吧!

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拿着點着的衣服朝通哥身上就抽打上去,一邊抽,一邊大罵娘。

那種情況,恐怕也只有罵娘才能緩解我心中的恐懼了吧!

這一招還真管用,很多老鼠被我點着的外套打掉了,也不敢再往通哥身上爬了,不過通哥也被咬傷了。

這時候,劉亮又改變了口哨節奏,那些老鼠像得到了新指示一般全部從林海和通哥身上爬了下來,此刻的林海已經被老鼠徹底咬死了,他身上的皮肉基本被掏空了,樣子就像死去的李冬,只是他比李冬要慘,他的臉也被咬爛了。

那些老鼠全部聚集到了劉亮腳下,發出窸窸窣窣的叫聲,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它們就匯成一條條黑色的線,從我們腳下逃跑了,頃刻間跑得無影無蹤。

通哥從腰間摸出手槍,指着劉亮,氣喘吁吁地問:“你到底……到底是個什麼怪物?”

劉亮一臉驚訝地問:“你是準備打死我嗎?”

通哥強忍着被老鼠咬傷的疼痛,說:“你操縱老鼠殺死了林海?”

劉亮也不着急,反倒坐了下來,說:“李警官,你說什麼呢,我可不會操縱老鼠,他是被老鼠咬死的,和我無關啊!”

通哥說:“你別狡辯了,我親眼看見你吹口哨操縱老鼠殺人!”

劉亮冷笑了一聲,說:“你這玩笑真是開大了,你們當警察的應該知道沒有什麼操縱老鼠殺人的罪名吧,再說了,如果別人知道我因為這件事被抓,恐怕都不會相信吧!”

劉亮說得沒錯,就算我們親眼看到他通過口哨操縱老鼠殺人,按照現在的法律也不能將他怎麼樣,畢竟,人是老鼠咬死吃光的。

可能是考慮到這些,通哥將手槍放下了,語氣也忽然軟了下來:“劉亮,雖然我們並不熟悉,但我能感覺到你不是壞人,否則這個城市早就有更壞的事情發生了。”

劉亮沒說話。

通哥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劉亮說:“我只是想要成為一個普通人,好好的生活,這也有錯嗎?”

一聽這話,我就知道劉亮不是普通人,而是異類,他是老鼠怪嗎?

通哥問:“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什麼?”

劉亮問:“你真想知道嗎?”

通哥點點頭。

這時候,劉亮慢慢低下頭,沉默了十幾秒鐘,他猛地抬頭,這一抬頭不要緊,差點給我嚇出心臟病,剛才還正常人模樣的他此刻臉上長滿毛髮,頭上還出現了兩隻耳朵,鼻子和嘴巴也尖凸出來,還有長長的鬍鬚,樣子活脫脫的就是一隻老鼠!

通哥也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問:“你是……老鼠?”

變化后的劉亮竟然還能發出人類的聲音,他說:“準確的說,我是‘鼠人’!”

聽到“鼠人”倆字,我登時就懵了,這簡直是異種恐怖電影的情節,這世界還有“鼠人”的存在?

我本以為通哥也會一臉驚訝,不過他比我想像中的淡定,我心想着,這老刑警就是不簡單啊,見到這些還能保持鎮定。

通哥問:“什麼是‘鼠人’?”

劉亮說:“‘鼠人’是老鼠世界中的異類,也是人類世界中的異類,我們擁有人類的樣子,卻也有老鼠的習性,一旦遭受到來自外部攻擊,我們就會變化,變成我現在這個樣子。”

通哥問:“所以你能操縱老鼠?”

劉亮說:“‘鼠人’確實能夠操縱一定數量的老鼠,操縱方法就如你們剛才聽到的口哨聲,那是馭鼠口令,我們能通過不同口令讓老鼠做出不同反應。”

通哥問:“那李冬也是你殺的了?”

劉亮說:“沒錯,是我操縱鼠群殺掉了他。”

通哥問:“為什麼殺人,因為他喜歡安雅麗嗎?”

劉亮一臉輕蔑,說:“他喜歡小麗?他想殺掉小麗才對吧,我們本來就是死對頭!”

死對頭?

劉亮、安雅麗和李冬之前就認識嗎?

通哥問:“你早知道他殺害了安雅麗?”

劉亮說:“沒錯,我早就知道是他殺害小麗了,本來我可以不殺他的,但他這麼做太過分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獵殺我們的同類。”

通哥問:“他獵殺你們同類,李冬又是什麼人?”

劉亮說:“他根本不是保安,那只是一個幌子罷了,他真實身份是‘獵鼠人’!”

獵鼠人?

我站在那兒,基本都是聽的份,根本沒心思插話。

鼠人,馭鼠之術,現在又出現了一個獵鼠人,消化這些新名次需要時間!

通哥問:“‘獵鼠人’,是專門獵殺你們的嗎?”

劉亮說:“自從有‘鼠人’這種生物存在以來,也就有了專門的人獵殺我們,我們稱這種人為‘獵鼠人’。為了獵殺我們,他們的手段很殘忍,無所不用其極,刺殺、火燒、勒斃,甚至有特製的藥粉,我們藏在人類世界,只想要平平常常生活,但這些‘獵鼠人’不肯放過我們,四處獵殺我們。”

我忽然想到了在李冬的家裏和那處平房內發現的大箱子,箱子內的鐮刀,繩子還有藥粉,原來這都是李冬獵殺鼠人所用的工具。

通哥問:“這麼說,安雅麗是被李冬獵走了?”

劉亮說:“是的,她成了他的獵物。”

通哥問:“既然李冬是‘獵鼠人’,他大可以自己去獵殺安雅麗,為什麼要通過林海約出她呢,這不是大費周章嗎?”

劉亮說:“那是因為我們對於‘獵鼠人’有一種感應,‘獵鼠人’距離我們太近的時候,我們就會感到。同樣,‘獵鼠人’也能輕易在正常人中找到我們,所以為了獵殺到小麗,他必須通過其他人降低她的警惕。”

通哥問:“就因為他殺了安雅麗,你就要殺死李冬嗎?”

劉亮說:“其實在殺他之前,我們就聽說這個城市來了一個‘獵鼠人’,他獵殺了不少‘鼠人’,沒想到小麗成了他下一個目標。”

通哥問:“那他獵殺的‘鼠人’呢?”

劉亮說:“在‘鼠人’和‘獵鼠人’的世界裏,一旦我們被‘獵鼠人’抓住,會被殘忍殺掉。他們會在我們變化狀態下剝掉我們的皮毛,作為戰利品進行收藏。聽說他們會定期舉行聚會,向彼此展示戰利品。雖然那樣,我們也遵守規則,畢竟這是祖先流傳下來的。”

通哥問:“可我們在李冬的住處沒有發現任何‘鼠人’的皮毛?”

劉亮說:“因為這個李冬是一個敗類。他獵殺‘鼠人’是為了自己的私慾,他將獵殺的‘鼠人’賣給專門收購‘鼠人’的黑市,一個死掉的‘鼠人’都能在黑市上賣到很高價錢,如果是活的,價錢會更高。三年前,南航市也出現過這麼一個‘獵鼠人’,他獵殺了很多‘鼠人’,然後賣給了黑市,那些‘鼠人’沒做過任何壞事,他們都很善良,其中一些‘鼠人’還在積德行善,但他還是不分青紅皂白的將他們獵殺了,我知道被抓住並且賣給黑市的‘鼠人’很難被找回了,他們很可能都被活活折磨而死了,而小麗也是被他賣到了黑市。”

聽了劉亮說的一切,我和通哥基本都無語了。

他指着死去的林海,說:“李冬獵殺了小麗,他該死,而這個傢伙是幫凶,也要受到懲罰。如果不是他去了公安局,我還不知道怎麼找到他呢!”

通哥問:“既然你們能夠操縱老鼠,為什麼還會懼怕‘獵鼠人’?”

劉亮咳嗽了一聲,他似乎很不舒服,說:“並不是每個人‘鼠人’都懂馭鼠之術,這東西跟你們人類說的巫術蠱術差不多,想要練成馭鼠之術需要付出巨大代價,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我們不會使用的。”

通哥說:“所以你在殺掉李冬的時候,沒有讓老鼠啃光他的身體,而是留了一顆完整的頭,你知道到時候李冬被殺的事情會登上新聞,到時候不管是‘鼠人’還是‘獵鼠人’都會看到,你想告訴他們,這是你們的回擊!”

劉亮說;“沒錯,我想告訴那些‘獵鼠人’,‘鼠人’不是等待被獵殺的懦夫和膽小鬼,我們也會反擊。”

聽了劉亮的解釋,整個案件算是明晰了,我突然想到李冬骨頭上的§形圖案,然後問:“你知道李冬骨頭上的§圖案嗎?”

劉亮說:“我沒見過你說的那種圖案。”

這時候,通哥轉頭看了看林海被撕咬地殘缺不全的屍體,說:“不管怎樣,你現在必須同我們回分局!”

我看了看通哥,心想:你是瘋了吧,這傢伙會馭鼠之術,如果把他帶回去,我們都會很危險的。

劉亮說:“李警官,就算我同你回去,你們也無法對我採取任何措施。我剛剛同你說出真相,是不想你誤會我,我沒想到你確實不是一般人,見到變化后的我也能接受,你和這位小兄弟看到了這一切,可以選擇相信,但你確定你領導也會相信嗎?”

說著,劉亮變回了普通人樣子,我簡直看愣了,雖然親眼所見,但還是不敢相信一個人能從人態和鼠態之間變化。

通哥說:“就算是那樣,你也必須同我回去!”

劉亮沉默了良久,說:“我可以同你回去,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通哥問:“什麼條件?”

劉亮說:“你要保證全力尋找小麗,或許她還活着,如果你能找到她,一定要救出她,如果還有其他‘鼠人’,你也要救出他們,他們不是壞人。”

通哥說可以,劉亮竟然乖乖同我們回去了。

訊問室內,他承認了自己是殺害李冬和林海的兇手,至於具體方法他始終沒說,因為他的投案認罪,這兩起詭異的老鼠襲人案件算是告破了,但真正的真相只有我和通哥知道。

我記得將他送進看守所的時候,他對通哥說:“李警官,你一定要記住答應我的話,如果能找到小麗,一定要救出她!”

通哥說:“你放心吧,我會繼續查下去的,我不能保證一定會找到她,但我會竭盡全力!”

其實,我一直挺好奇的,劉亮是‘鼠人’,又懂得馭鼠之術,他既然可以找到李冬,為什麼不可能找到安雅麗,而這個疑問隨着李冬被關進看守所得到了解答。

劉亮比我們預想的要安心的進了看守所,在檢察院同意逮捕之前,他突然在看守所的號子裏暴斃了。

據執勤的看守說,劉亮進入看守所后就不怎麼吃東西,好像生病了,身上發出奇怪的味道,有些腥臭。駐所醫生給他做了檢查,發現他身體沒毛病,而在那天,看守例行巡視的時候,發現躺在號里光板床上的劉亮斷氣了,當時他身邊聚集了很多老鼠,那些老鼠都發出奇怪的叫聲,像嬰兒的哭啼,很多人都嚇壞了,以為是某種異兆。

聽到這個消息,我和通哥都吃了一驚,當我們看到劉亮的屍體時,發現他原本年輕的臉衰老成了老年人的樣子。

我忽然想到,或許這就是劉亮會乖乖同我們回來認罪的原因吧,他早知道自己會死掉,他當時沒有說明的馭鼠之術的巨大代價或許就是這些吧!

劉亮死後,通哥試圖查出那些從李冬手中販賣出去的其他“鼠人”資料,也想查到倒賣“鼠人”的黑市,但談何容易,不過他說會繼續找下去,他當時答應劉亮的就一定要做到。

我問:“你真要找到那些怪物嗎?”

通哥說:“不管他們是什麼,他們沒有犯法,也沒有做過壞事,就應該受到保護。”

我說:“真不敢相信,這世界上還有‘鼠人’這種生物的存在,想想都覺得后怕。”

通哥說:“怕什麼,你以為這個世界上就我們人類和各種動物嗎,還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生物呢。這裏是我們的家,也是它們的,就像‘鼠人’,雖然有老鼠的習性,卻並沒有害人的念頭,相比之下,很多所謂的正常人卻是惡人。”

我沒說話,忽然想起掛在腰上的那道平安符,也想起剛上班時和老爸的那段對話。

或許他也有過類似的經歷吧,只是沒有說明,不想讓我和老媽擔心。同樣的,我也沒有將這次的夜間獵詭經歷告訴他們。

此刻,我和通哥站在分局的樓頂上,一邊抽煙,一邊看着這城市的日落。

這個案子雖然就這麼結了,或者都算不上真正完結,起碼是告一段落了,雖然還有一些謎題沒有解開,比如李冬骨頭上神秘出現的§形圖案等等,但無解就無解吧,這個世界本來就有好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或許這才符合詭案本身的特徵吧,如果每個謎題都解開,每個解釋都無比科學化了,案子本身就沒意思了,那和普通刑事案還有什麼區別呢!

黑夜馬上就要來了,那些在我們看來或是普通或是迷醉的夜裏,會不會有新的怪物和獵殺他們的城市獵人出現呢?

我不知道。

我唯一能說的只有,這個城市,這個世界永遠比我們看到的要複雜,要深邃。

通哥的詭案經歷之惡報

2010年11月17日,星期四,我工作的第320天。

我一直挺好奇,為什麼通哥這麼大年紀了,還不結婚,分局裏和他同期的刑警基本都是十幾歲孩子的爹了,只有通哥,已過不惑之年,還是單身一個人。

關於通哥不結婚的原因,分局裏有各種謠傳,有人說通哥深愛過一個女人,最後分手,他受了情傷,也有人說通哥根本不喜歡女人,他是一個深櫃基佬,總之,說什麼的都有。

對於這些謠傳,通哥並不在意。

終於有一次,我忍不住問了他,本以為會被毫不留情的踢兩腳,結果他竟然一反常態地問:“你真想知道?”

我說:“當然了。”

通哥點了一根煙:“記得我和你說起的連環滅門案里和我一起工作的同事邱楚義吧。”

我說:“記得啊,你說你們是警校同學,關係很鐵,畢業后一起分到了分局刑警隊,跟着當時的老隊長王強。”

通哥用力嘬了一口煙,接着重重吐了出來:“沒錯,他是我最好的哥們,遇到他,這輩子就不枉交朋友。”

我問:“他不在東閩市了嗎?”

通哥說:“他死了。”

我表示驚訝:“死了?”

通哥說點點頭,說:“都是因為那件事。”

通哥說的那件事,是八年前發生的一起惡性殺人案,被殺的就是邱楚義的老婆孩子。

兇手叫馬迪子,四十歲,社會混子,曾因尋釁滋事和故意傷害兩次入獄,兩次都是邱楚義送他進去的,他在第二次入獄時曾揚言報復邱楚義,做警察的,尤其是刑警,幾乎都被犯罪嫌疑人恐嚇過,誰也都沒在意。

一晃八年過去了,馬迪子出獄了,他們早就把這傢伙拋在腦後了,每年經手那麼多案子,誰也不會一個不落的記住,馬迪子卻把邱楚義記住了。

出獄后的馬迪子一直藏在邱楚義身邊,他摸清了邱楚義一家的作息時間,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敲開了邱家的門,開門的是邱楚義的老婆白潔,他將她推進屋裏,接着不顧她的反抗和哀求,讓她拿水果刀割自己的喉嚨,邱楚義年僅八歲的女兒嫣嫣就在旁邊,為了不讓女兒受到傷害,白潔強忍着恐懼和疼痛將喉嚨割斷了,最後死在血泊里,但馬迪子的瘋狂沒結束,白潔死了,他又用同樣的方法弄死了嫣嫣。

在嫣嫣死前,馬迪子用座機撥通了邱楚義的電話,電話這頭的邱楚義聽着女兒被蹂躪的慘叫,整個人都崩潰了,她稚嫩的聲音在喊“爸爸救命”,在她最深的噩夢裏,她的刑警爸爸卻不在身邊。

他保護了很多人,卻沒辦法保護自己的家人。

邱楚義幾乎瘋了一樣往回趕,但趕到家,白潔和嫣嫣早死了,邱楚義慘叫一聲,當場就垮了。

隨後馬迪子自首了,在對他的訊問中,他直言不諱的說自己值了,他出獄就為了毀掉邱楚義,摧毀一個人最徹底的辦法不是殺他,而是殺他至親的人,讓他生不如死,尤其像邱楚義這種硬漢子,想着當初他將自己送進監獄的樣子,再想想他看到老婆孩子被折磨至死的情景,他就忍不住大笑。

馬迪子再次入獄,當年被執行死刑。在馬迪子被槍決的當天,邱楚義也服藥自殺了,他死在了白潔和嫣嫣的墳墓前,一個七尺硬漢在死去的一刻卻像是一個迷路的小孩,他的眼角劃過一滴淚。

故事講完了,我基本是懵了。

通哥捻滅了煙:“其實那時候我有一個女朋友,是家裏介紹的,當時我們都準備訂婚了,邱楚義出事後,女方覺得我工作的危險性太大,就和我提出了分手。”

我問:“你沒有挽留嗎?”

通哥說:“沒有,我覺得她說的很對,我的工作確實有太多不確定因素,邱楚義的死也給了我很大的觸動,從那時候起,我想這輩子不結婚了,就算我出了事,也不會連累其他人,過了這麼多年,我倒也覺得沒什麼了,不結婚也沒什麼不好,孑然一身,無牽無掛。”

我能感覺通哥說這些的時候,眼裏徘徊的憂傷和無奈。

那一刻,我才發現,平常雷厲風行,作風強悍的李廣通其實也有一顆柔軟而孤獨的心。

那天晚上,通哥本來又要去食堂吃飯,我說:“一個味道你吃這麼多年不嫌膩啊,走吧,我請你吃飯。”

通哥問:“吃什麼?”

我說:“椰汁咖喱雞飯。”

酒足飯飽之後,通哥說味道不錯,他吃得很開心,我說:“如果你吃得開心,順便給我講一個詭案吧!”

通哥想了想,真的給我講了一個,以下為通哥的自述:

我上高中的時候,有一部電視劇特別火,叫《便衣警察》,男主人公周志明是我們那時候的偶像,就因為看了《便衣警察》,高中畢業后,我才沒考大學,而直接報考了警校。1992年6月,我警校畢業,畢業后,我和邱楚義直接被分到了市局運河分局刑警隊,當時帶我們的是老隊長王強。

沒進公安局之前,我對警察這工作充滿嚮往,既威風神氣,又受人羨慕,自己也想做現實版的“周志明”,但真實的警察生活和電視劇里演的還是有很大差別。

我上班第三天,就遇到了一起分屍案,那是我第一回見被肢解的屍體,還是那種高度腐敗的,腦袋胳膊大腿什麼的全裝一蛇皮袋子裏,大夏天的,都泡發了,臭氣熏天,小拇指大小的蛆蟲來回爬啊,看見那一袋子屍塊后,我當時就吐了,邱楚義是傻大膽,站在我旁邊,強忍着沒吐出來,吐完后,我就跑回家,說再也不做警察了,我也不想當周志明了,直到後來老隊長到我家給我做工作,我才回去的。

經歷了那起分屍案,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害怕見屍體,但做警察的,尤其是刑警,哪能不見屍體,當時我的一個警校師兄是技術科的法醫,叫瞿大鵬,現在調到省廳做法醫了。那時候,我沒事就去看他解剖,有人的屍體,也有動物的,想以此提高抗壓能力,本以為自己夠強了,直至那年年底碰到那起案子。

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是12月4號,星期五,一大早,我和邱楚義在老街口的羊湯攤上一人喝了一碗羊雜湯,正吃着燒餅,就接到了老隊長王強的傳呼,當時局裏給每個民警都配了BP機,老隊長說有急事,讓我們速回。邱楚義的半拉燒餅還沒吃完,我們就一溜小跑的回了隊裏。

老隊長說剛接到一起報案,報案人稱在匯川路和寧乾大街交口處的順城旅館客房內發現碎屍,要我們立刻過去。

老隊長騎摩托載着瞿大鵬,我騎摩托載着邱楚義,都是局裏新配的金城鈴木。

我們趕到順城旅館的時候,旅館老闆還有幾個客人都跑了過出來。

旅館老闆叫劉寶輝,五十二歲,大家都叫他老劉。

老劉說,今天早上,有客人投訴昨天晚上他隔壁的206房間裏有吵架的聲音,好像吵得很激烈,他根本無法好好睡覺,他希望能得到解決,否則就退房。

老劉說沒問題,他會處理。

被投訴的206房間房客叫李大兵,昨天下午住進來的。

老劉去敲門,沒人應,喊人,也沒人應,他就用備用鑰匙開了門,結果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抬眼一看,差點沒癱在地上,房間牆壁上都是血,床上,地面上撒滿了碎小的屍塊,還有黏黏糊糊的內臟器官。

他慌了,急忙報了警。

聽了老劉的敘述,我們四個急急忙忙上了二樓,還沒到那個房間,我就聞到了血味,很腥,帶着某種酸味,聞着就讓人難受,我早上吃的羊雜湯和燒餅一個勁兒在胃裏翻騰,瞿大鵬從包里摸出三個口罩,給我們一個一個:“戴上吧。”

我們直接去了206房間,現在是上午,但因為房間裏拉着窗帘,裏面還是有些暗,雖然光線不太好,但我還是被這瘋狂血腥的現場震撼了。

雖然之前見過屍塊了,但殺人分屍的現場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何況還是“新鮮”的,我又沒忍住,直接吐了,就像上班第三天碰到的腐爛屍塊。

我一邊吐,一邊罵娘:太噁心了,太噁心了!

這房間也就十平米,一張雙人床,一個電視櫃,一台小電視,一個茶几,茶几上有沒喝完的啤酒和散落的花生米,邊上還有兩把椅子,臉盆架什麼的。

大大小小的人體屍塊撒的到處都是,大的有手掌那麼大,小的比小指頭還小。

看來那個房客昨天晚上聽到並不是吵架聲,而是殺人碎屍的聲音。

隨後,瞿大鵬對這個殺人碎屍現場進行了細緻勘查,提取了可疑血指紋和血鞋印,並將那些四散的屍塊帶回了分局,但由於屍塊太過碎小,已經無法完整拼湊死者的屍體了。

雖然房間裏撒滿屍塊和血跡,但並未發現死者頭顱,老隊長說,應該是被兇手帶走了。

隨後,老隊長和邱楚義給旅館老闆老劉做了筆錄,我負責記錄。

以下為筆錄內容:

老隊長問:206房間的房客李大兵是什麼時間住進來的?

老劉答:昨天下午,大約五點鐘吧。

老隊長問:他有沒有提供自己的身份證?

老劉答:小旅館,一般都不看身份證的。

老隊長問:當時他是一個人嗎?

老劉答:是,他是一個人。

老隊長問:他住進來之後,有沒有說過奇怪的話,或者做過奇怪的舉動?

老劉答:沒有,他住進去之後,讓我買了兩瓶啤酒和兩袋花生米,就再也沒出來過。

老隊長問:昨天晚上有人來找過他嗎?

老劉答:沒有,不過昨天晚上住進來一個奇怪的客人。

老隊長問:具體說一下?

老劉答:大約是晚上十點了,有一個男人走了進來,說要住店,那人打扮得很奇怪,穿着一身黑衣服,戴着帽子,眼鏡還有口罩,看不出多大年紀,他手裏還提着一個旅行包,紅色的,看上去很重。

老隊長問:他叫什麼名字?

老劉答:他登記的名字叫做張昆。

老隊長問:他也沒有提供身份證嗎?

老劉答:沒有。

老隊長問:他住在哪個房間?

老劉答:就是李大兵住的206房間對面,其實當時二樓好幾個空房間,比如203房間,204房間,205房間等等,他卻直接說要住207房間。

老隊長問:你沒問他為什麼嗎?

老劉答:來的就是客,我不能和客人抬杠啊,他願意住哪個房間就住哪個房間。

老隊長問:你繼續說?

老劉答:他交錢的時候,我注意到他還戴着手套,我跟他開玩笑說,天氣有這麼冷嗎,他沒說話,我覺得氣氛挺怪的,就帶他上了二樓。

老隊長問:他還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老劉答:嗯……他身體挺臭的,雖然穿着衣服,戴着帽子和手套,但我還是聞到他身上的怪味,好像掉進了臭水溝里。

老隊長問: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老劉答:我也不知道,應該是今天早上吧,當時我只顧着報警了,沒有注意別的。

接下來我們給旅店的幾位旅客做了詢問筆錄,基本排除了他們的作案嫌疑,此時,有重大作案嫌疑的就是住在207房間的那個張昆,不過他已經不知所蹤,他很可能在老劉慌亂的報警中離開了。

由於當時電腦還不普及,更沒有現在方便快捷的全國人口信息庫等各種資源系統,僅僅憑藉登記的名字李大兵或者張昆想查到什麼,基本是沒可能。

更何況,那時候的旅店住宿並不規範,像順成旅館這種家庭式旅館,極少向住宿的人索要身份證,所以我們也不知道他們使用的名字是否為真名。

隨後,我和邱楚義去了張昆住宿的207房間,推開門的一瞬,臭味如巨浪一般撲面而來,好像什麼東西腐爛了。

邱楚義說:“我的媽啊,怎麼這麼臭啊!”

我說:“這味道真嗆人!”

邱楚義:“大通,我怎麼聞着這味道像屍臭啊!”

我說:“不是像,這就是屍臭!”

邱楚義說:“這味道要是沾在我身上怎麼辦,我還怎麼見白潔啊!”

當時,邱楚義和白潔剛剛搞對象,他生怕白潔因為聞到這噁心的味道和他分手,因為屍臭有很強的附着力,很難完全祛除。

緊接着,我們找到了臭味的源頭,那是放在床下的一個膠袋,裏面裝着一身衣服,經過老劉的辨認,當時張昆就是穿着這身衣服住進來的。

袋子裏還有一把帶血的砍刀,經過檢驗,血是李大兵,這就是殺害分解李大兵的兇器,而張昆就是殺害分解李大兵的兇手無疑。

邱楚義說:“我問過瞿大鵬了,他說這屍臭味道很濃,死者至少死了一段時間了,這個張昆是不是死人啊?”

我說:“扯淡,死人還能自己說話走路,死人還能認得旅店,進店殺人嗎!”

邱楚義說:“如果他不是死人,那他身上的臭味和房間裏的屍臭怎麼解釋啊,正常人會有那種味道嗎!”

老隊長說:“好了,大家不要瞎猜了,不管這個張昆是什麼人,不管他身上有多少怪異,從他殺人碎屍的行為來看,應該和李大兵有着很深的仇恨,現在只有儘快確定李大兵的身份,才能找到他被害的原因,也才能進一步推斷出張昆的行蹤。”

就在我們都一籌莫展的時候,有個女人找到了刑警隊,她說她叫魏小霞,那個被殺害碎屍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哥哥,魏少松!

聽到魏少松這個名字,老隊長一激靈,這個魏少松其實是一個強姦殺人犯!

去年,也就是1991年的9月3日,魏少松夥同四個社會混子趙虎、田錫南,李旭和侯曉強酒後亂性,將一個十七歲的高中生韓素素拖入某廢棄民房內實施輪姦,之後因為害怕韓素素報警,他們五個竟然喪心病狂的將她虐殺了,繼而分屍,最後逃往外地。隨後,韓素素的家人報了案,分局刑警隊對此案立案偵查,並對五個殺人犯發佈了通緝令,這就是去年發生的性質最為惡劣的一起刑事案件——9.03強姦殺人案!

由於當時各方面偵破手段相對落後,破案率並不高,這五個人一直負案在逃,如果不是順成旅館發生無頭碎屍案,魏小霞來到公安局說明情況,沒人知道他就是那個窮凶極惡的強姦殺人犯,這個案子也不會有任何轉機。

雖然是魏少松的親人,但魏小霞的行為已經構成包庇罪,她的詢問筆錄是老隊長王強和邱楚義做的,我負責記錄。

以下為筆錄內容:

老隊長問:魏少松是什麼時間同你取得聯繫的?

魏小霞答:三天前吧,我哥給家裏打了個電話,這是他出事後第一次同家裏聯繫。

老隊長問:電話內容是什麼?

魏小霞答:他說他想孩子了,約我在順成旅館206房間見面,到時候帶上孩子。我說他是不是瘋了,殺了人還敢回來,他說不用我擔心,他用李大兵的名字做了登記,沒人懷疑,他就看孩子一眼,看完了就走,開始我怕發現,就說不行,說到最後,我還是同意了。

老隊長問:繼續說。

魏小霞答:我哥殺人後,我嫂子也走了,他們的孩子一直由我照顧,結果我帶着孩子來了,才知道他出事了,但當時我不敢找你們,後來想想還是來吧。

老隊長問:當時他在電話中還說別的了嗎,比如他的逃亡經歷?

魏小霞答:他簡單說了和趙虎還有田錫南幾人分開后,一直在東躲西藏,日子過得提心弔膽的,我勸他自首,他不肯,但我也不想通知警察,畢竟他是我哥。

老隊長問:當時他有沒有說遇到了什麼麻煩?

魏小霞答:沒有,他只是讓我準時帶孩子過來。

隨後,我們給順成旅館老闆老劉做了照片辨認,經他確認,當時住進旅館的李大兵就是魏少松。

在辨認的同時,老劉看到了“9.03”姦殺案另外四個犯罪嫌疑人的照片,他指着侯曉強的照片說:“我好想見過他。”

老隊長問:“在哪裏?”

老劉想了想,說:“哦,我記得起來了,他很像當晚住進來的那位奇怪的客人,就是那個張昆。”

老隊長問:“你不是說他當時戴着帽子,眼睛和口罩嗎?”

老劉說:“沒錯,他確實全副武裝,但他鼻子上有一顆紅痣,那顆痣很明顯。”

經老劉一說,老隊長也覺得事情詭異起來,按照老劉說的,那個奇怪的房客極有可能就是侯曉強,因為侯曉強的左鼻翼處有一顆紅痣。

如果那人真是侯曉強,他為什麼也會再次出現在東閩市,還住進了魏少松所在的旅館,他們是約在那裏嗎,還是純粹的偶遇?

老隊長說偶遇的幾率太小了,他們應該是提前約好了。

如果真是那樣,侯曉強為什麼要殘忍的殺死魏少松,還要將他碎屍,最後帶走他的頭顱呢?

邱楚義說:“會不會是他們出現了什麼矛盾啊?”

我說:“不可能吧,案發後,他們各自逃離,能有什麼矛盾,說起來,他們也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只能互相依靠,不可能互相殘殺吧!”

老隊長說:“大通說得對,他們都是殺人犯,互相殘殺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而且他們也不存在利益衝突,這裏面肯定另有玄機。”

隨後,我們通知了“9.03強姦殺人案”中被害女孩韓素素的家人,當得知魏少松被人殺害碎屍,頭顱還不知所蹤的時候,韓素素的爸媽說這就是報應,他們激動地哭了,大喊:“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啊!”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我不信什麼因果報應。

不過一個負案在逃的殺人犯竟然在潛逃過程中被莫名殺害碎屍,在十八年前,確實算是一件大奇事了,當時的報紙連續登了好幾天的頭版。

不管怎樣,殺人犯算是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對那個被殘害的女孩也算是一點慰藉吧!

當時剛剛工作的我,對任何事情都喜歡追根究底,如果殺害魏少松的真是經過偽裝的侯曉強,他的殺人動機是什麼呢?

案發前,他們是酒肉朋友,案發後,他們各自逃亡。

為什麼會一年後先後出現在同一家小旅館,一個人殘忍殺死了另一個,還帶走了對方的頭顱。

事出有因,我卻找不到這個原因。

邱楚義勸我不要想那麼多了,我問:“你就不好奇嗎,一個殺人犯殺掉了另一個殺人犯,還用那麼殘忍的手法?”

邱楚義說:“你管他是誰殺的,他死了,皆大歡喜。”

沒錯,人們關心的是殺人犯是不是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而不關心他為什麼會突然遭受到這種懲罰。

我想了一天一夜,也沒有想通,老隊長說:“想不通就別想了!”

沒想僅僅過了一個禮拜,另一件怪事接踵而來。

臨市公安局東城分局刑警隊的一位隊長給老隊長打來電話,說在他們轄區內的一家叫做方圓旅館內發生了一起惡性碎屍案,和之前發生在我們市順成旅館的碎屍案很相似。

這起碎屍案死者的登記名字叫做陳偉,在殺人碎屍現場沒有找到死者的頭顱。

老隊長見到了那位方圓旅館的老闆,老王。

對於店裏出了這種事,他不停說自己倒霉,這旅館也快倒閉了。

根據他的描述,那個叫做陳偉的旅客是那天下午住進來的,由於最近對面也開了一家旅店,店裏的生意不太好,陳偉是旅店今天的第一個客人,陳偉住進來之後就沒出屋,一直到了晚上,老王困了,想要睡覺,準備提前打烊。

這時候,有一個男人推門進來了,那人的打扮很奇怪,戴着帽子,眼睛和口罩,手裏還提着一個紅色的破舊旅行包,他問有沒有房間,老王說有,他登記的名字是張昆,說他要住在302房間,巧合的是,死者陳偉就住在301房間。

老王帶他上了三樓,上樓的時候,他聞到了一股怪異的臭味,好像是什麼東西爛掉了,那味道就是從那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當時老王還殷勤了一下,想要幫忙提旅行包,那個男人卻說不用了。老王打趣說旅行包里不會是金銀財寶吧,那個男人說,你說對了,是比金銀財寶還要值錢的東西。

老王文化低,在他觀念里,金銀財寶就是最值錢的了,還有什麼東西比它們更值錢嗎?

第二天一大早,那個男人就拎着旅行包走了,老王去樓上打掃的時候,發現301房間裏臭氣熏天,接着,他在床底下發現了一個膠袋,袋子裏裝的就是昨天那個客人穿的黑衣服,臭味就是那衣服散發出來的。

因為衣服太臭,他沒有翻動,自然也沒有發現藏在下面的一把砍刀,帶血的。

離開了301房間的時候,他發現對面的302房間虛掩着門,就好奇推開門看了看,這一看就不得了了,那房間裏竟然血腥狼藉,地面上,牆壁上,甚至是房頂上都滿是大片的血跡,床上,被子上,枕頭上,茶几上,椅子上都是碎小的屍塊,有的還連帶着骨頭。

他兩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接着連滾帶爬的出了房間。

聽完他的敘述,我和邱楚義對看了一眼,這個案子和之前發生在順成旅館內的碎屍案一模一樣。

隨後,我們讓老王進行了辨認,當他看到趙虎的照片時,直呼:“沒錯,就是他,就是他,住進302房間的人就是他!”

趙虎化名陳偉住進了方圓旅館,當晚經過偽裝的侯曉強再次出現,他住在了趙虎房間的對面。據老王說,當晚只有他們兩個客人,他睡在一樓,不存在有人潛進來殺人,再悄無聲息離開的可能,一定是候曉強殺了人,次日一早離開的。

短短時間內,在兩個城市內連續發生了兩起殺人碎屍案件,死者都是一年前犯下強姦殺人碎屍惡行的犯罪嫌疑人,當時他們慘絕人寰的殺害了高中女生韓素素,如今他們被用同樣的方式結束了生命。

讓人想不通的是,殺害兩個惡徒的人是與他們一起犯下殺人罪行的同案犯,一時間各種說法眾說紛紜,有人說是他們起了內訌,也有人說是侯曉強良心發現,用這種方式贖罪。

最讓我在意的是,侯曉強是怎麼知道魏少松和趙虎住在哪個旅館的,他出現在那裏,不是和魏少松或者趙虎相約,也不是偶遇,而是有目的的尋找。

他就是去那裏找他們的!

還有一點讓人想不通的是侯曉強身上的屍臭是哪裏來的,如果說他出現在順成旅館的時候,屍臭是偶然,那麼在方圓旅館裏出現同樣的味道,這事情就不簡單了。

一個正常人身上怎麼會不斷散發屍臭,還是真如邱楚義所說,侯曉強已經死了,身體腐爛了,他全副武裝是想不被別人發現自己潰爛的身體?

但這也說不通,既然是死人,怎麼還能自如行動,住店,殺人,最後若無其事的離開。

我心中的疑問越來越深,沒有答案。

連續發生了兩起殺人碎屍案,直覺告訴我,還會發生第三起,死者還是去年姦殺案的兇手,田錫南還是李旭?

而兇手極有可能還是侯曉強!

當然,我只是這麼想,沒有跟任何人說起,包括老隊長和邱楚義。

事實證明我的猜測是對的,十多天後,老隊長再次接到類似信息,在南港市郊區的某民宅內驚現一處殺人碎屍現場,現場慘不忍睹,屍塊和血肉撒滿整個屋子,但由於發現的時間晚了,屍塊血肉已經腐爛發臭。

當地公安局刑警隊的民警在勘查現場的時候並未發現死者的頭顱,但在門後面發現了一把長長的砍刀,上面的血已經幹了。

據房子的主人稱,租住他房子的是一個叫做馬健的男人,租期三個月。

而發現這一切的是住在馬健對面的鄰居,那個是一個熱情的女人,熱情的有些過分了,那一天,她蒸了一鍋包子,就想給馬健送幾個,她敲門后,沒人應,她又敲了敲門,發現門沒鎖,她就端着包子進了院子,一邊喊,一邊進了正房,結果開門一瞧,包子直接掉地上了,然後失聲慘叫跑了出來。

和我猜測的一樣,這個叫做馬健的男人就是“9.03”姦殺案中另一個殺人犯田錫南,而我們在對周圍住戶進行走訪的時候,有鄰居稱,在案發前兩天見過一個奇怪的男人在敲馬健家的門,在老隊長問到那個奇怪男人的裝束時,那個鄰居說:“他看上去就特別古怪,穿着一身黑衣服,戴着帽子,眼鏡和口罩,還有黑手套,手裏拎着一個紅色旅行包。我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還聞到一股臭味呢,真噁心!”

同樣的殺人方式,同樣的同案犯,同樣的犯罪嫌疑人,同樣的案件一件接着一件發生,魏少松,趙虎還有田錫南,一個一個慘遭殺害碎屍,頭顱卻都不見了。

回去的路上,我們幾個都沒說話,我瞄了邱楚義一眼,顯然,他也被這一連串的殺人碎屍案困擾了。

五個殺人犯,已經死了三個,其中一個還是重大嫌疑人,最後一個被害的目標李旭會倖免嗎?

那一刻,我突然有了一個邪惡的念頭。

本以為過個十天半月,可能會收到新的碎屍案信息,新的碎屍案的死者就是李旭,殺害他的還是侯曉強。

但事情往往並不按照我們的預想發展,在我們從南港市回來的第三天,就發生了一件讓我至今都后怕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和邱楚義在單位上值班,邱楚義躺床上就呼天倒地的睡著了,我本來就睡不着,再加上他打呼嚕,我是一點睡意都沒了。

我起來就出去溜達了一圈,回來的時候,發現分局門口旁邊站着一個人,他穿着黑衣服,戴着帽子,眼鏡和口罩,看上去挺怪的。

我一眼瞄到了他手裏拎着的旅行袋,雖然看不清什麼顏色,但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三起殺人碎屍案中反覆出現的神秘男子,他是侯曉強嗎?

我心裏咯噔一下子,登時就涼透了。

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似乎在等人。

我快步走了過去,現在老隊長和邱楚義都不在我身邊,如果真的硬碰硬,恐怕我不是他的對手!

只是短短几秒,我的腦袋裏就假設出了各種可能出現的畫面。

我走過去的時候,聞到了一股奇怪的臭味,沒錯,那味道太熟悉了,就是屍臭!

我確定不是從他手裏袋子散發出來的,而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他真的是,已死之人嗎?

沒等我開口,他竟然先說話了,聲音透過口罩,顯得有些含糊不清:“你是李廣通警官吧?”

我說:“沒錯,我是李廣通。”

他說:“你好,我是專門在這裏等你的。”

我問:“你是誰?”

他說:“我是誰並不重要。”

我問:“你是侯曉強?”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低頭說:“我今天過來,是想交給你一件東西,請你代我交給刑警隊長王強。”

我問:“你為什麼不親自交給他?”

他說:“我的時間很緊。”

我問:“你說的是什麼東西?”

他說:“就在旅行包里。”

說著,他將旅行包丟在了地上,我瞄了那旅行包一眼,看上去沉甸甸的。

他見我不動彈,問:“你不會不敢打開吧?”

我被他激了一下,決定打開旅行包看一下,我蹲下,拉開那旅行包的一刻,忽然聞到了濃重的腐臭味。

當我將拉鏈徹底拉開的時候,看到了包里的東西,裏面不是別的,而是魏少松,趙虎,田錫南還有李旭的頭顱。

我一驚,差點坐到地上,他們的頭擠壓在一起,臉上掛着驚恐的表情。

他說:“他們四個就是去年姦殺碎屍高中女生韓素素的兇手,現在,我將他們的頭顱給你們帶來了,你們是不是應該高興啊!”

我倏地抬頭,發現他竟然摘掉了帽子,然後是眼鏡和口罩,那一刻,他的臉終於完整的展露出來。

沒錯,他就是侯曉強!

幾乎是同時,我就明白那些屍臭味道是怎麼來的了,因為在帽子,眼鏡和口罩遮蔽下的他的臉已經塌陷腐爛,他的眼窩子空蕩蕩的,像是兩口井,正有一種奇怪的黏液流出來。

這時候,他又摘掉了手套,我看到了他黏連着腐肉的手。

他,已經死了,腐爛了!

那為什麼還能說話,行動!

他說:“我忘記了,我也是當時姦殺案的兇手之一,我把他們的頭給你帶來了,我自己的也不能丟下啊!”

說著,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刀子,左手抓着自己的頭髮,右手裏的刀子朝脖子就是一抹,接着,有黏液從他脖子裏流了出來,他猛一用力,真的將自己的腦袋割了下來。

一個能說話的死人,竟然自己割掉了腦袋!

割掉了腦袋,他的身體瞬間就癱軟在了地上,而他的腦袋正好掉進了旅行包里,和另外四個人的擠在了一起。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我甚至沒有反應過來,緊接着,我喊來了門衛和其他同事,老隊長得知此事也是第一時間趕了回來。

瞿大鵬對侯曉強的屍體進行了檢驗,確定他的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一個月,但是死因還有待確定。

按照法醫的說法,那麼當時出現在順成旅館,方圓旅館還有南港市某民宅附近的侯曉強已經是死人了!

一個死人怎麼會繼續保持活人的狀態,還去殺了他的四個同伴,然後帶走他們的頭顱,送到公安局,最後還割掉了自己的腦袋。

這一切完全超出了大家的想像極限。

邱楚義說:“會不會是韓素素的鬼魂來索命了?”

我問;“你什麼意思?”

邱楚義說:“就是韓素素的鬼魂殺死了侯曉強,接着她利用侯曉強的身體殺掉了殘害自己的四個惡徒。”

我沒說話,抬眼看了看老隊長,顯然,老隊長也無法解釋這詭異的一切。

不管怎樣,去年至今懸而未破的“9.03”姦殺案意外得到了完結,五個窮凶極惡的兇手最後竟然以一種怪異的方式伏法。

韓素素的爸媽知道這五個兇手全部死掉之後,大呼這是老天有眼,那些犯下惡行的人最終惡有惡報!

後來,我找到了韓素素的爸媽,他們因為兇手被殺,得到了釋然。

在聊天中,韓素素的媽媽說起了一件怪事:“那天晚上,我聽到敲門聲,就出去開門,結果發現門外沒人,我走出來一瞧,發現衚衕口站着一個人,路燈下,他穿着一身黑衣服,戴着帽子,眼鏡和口罩,手裏拎着一個紅色旅行包。當時,我問是不是他敲門,那個人沒說話,轉身就走了。”

我聽到這個消息后,也是一驚,按照韓素素媽媽所說的,那個人就是侯曉強,之後他就來到了分局。

他為什麼在來分局之前去了韓素素家,還是真如邱楚義說的,那個侯曉強就只是一個軀體,他身體裏藏着韓素素的鬼魂。

她復仇之後,想去回家看看她的媽媽。

事情最終也沒有一個定論。

為此,我找到老隊長,想要問問他的看法,他卻抽着煙,說:“我也不知道,這個恐怕沒人知道了。”

我很氣憤,說:“那您對這個案子是什麼態度?”

老隊長問:“你先別問我的態度,我先問你,如果你是那被害女孩韓素素的爸媽,聽到他們五個死了,你有什麼感受?”

我說:“我會覺得這是活該,畢竟他們喪心病狂的虐待姦殺了那個無辜的女孩。”

老隊長問:“如果你是普通老百姓,在聽到他們五個死了,你有什麼感受?”

我說:“也會覺得這是罪有應得吧!”

老隊長點點頭,說:“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他們五個殺了人,還是那麼殘忍的虐待和姦殺分屍,得到這種結果就是罪有應得。如果他們沒有被殺碎屍,恐怕還會繼續在逃,而我們可能永遠抓不到他們,當警察的,抓不到兇手,就愧對死者和她父母,而現在呢,他們五個兇手都死了,也算對死者有所慰藉了,就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幫我們破案,尋找兇手一樣,或許真的是韓素素的鬼魂呢!”

我說:“您這是迷信吧!”

老隊長說:“我沒有迷信,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我願遠相信這是老天冥冥之中對他們的懲罰,正所謂,人在做,天在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我沒說話,看了看老隊長,他又若無其事地喝了一口茶,說:“《纓絡經·有行無行品》有言,又問目連,‘何者是行報耶?’目連白佛言,‘隨其緣對,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故事講完了,我身上的雞皮疙瘩也沒消退。

我問:“現在呢,這案子還沒有一個明確結果嗎?”

通哥嗯了一聲,說:“老隊長退休后,我還一直在想這件事,邱楚義說,不用想了,就是韓素素的鬼魂回來複仇了,但我不相信鬼神之說。”

我瞄了他一眼:“那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通哥喝了一口飲料:“這案子說到底也沒一個確切答案,當年沒解開,放到現在依舊是謎。過了這麼多年,我反倒覺得真相沒那麼重要了。”

我問:“為什麼?”

通哥說:“現在想想,老隊長的說法也不見得沒有道理。”

我有些不屑:“你不會也認為這是天譴或者鬼魂索命吧?”

通哥想了想,說:“不管是什麼,畢竟那五個殺人犯都死了,這案子算有了一個圓滿結局,那就好了啊!”

我說:“好什麼啊,這事情沒答案啊!”

通哥將杯子裏的飲料一口喝光:“還是老隊長那句話,這世界上很多事情說不清道不明,很多時候,你苦苦追尋某個事情的所謂的真相,其實都是白費功夫!”

我不說話了,不管退休的老隊長王強和通哥是怎麼想的,我還是認為魏少松等四人被已經死去的侯曉強殺害碎屍肯定另有玄機。

一周后的那天早上,我們組裏接到指揮中心的轉警,有人報案稱,吉祥公寓14號樓下發現一具屍體。

我和大龍還有老遲去了現場,死者男性,系被高樓掉落的花盆砸到頭部而死,他身上穿着某快遞公司工作服。我們隨即聯繫了該快遞公司,確定死者名叫高傑,該快遞公司派送員。

隨後,我們在例行核查他的信息時,意外發現他在公司登記的資料是假的,我覺得事情有古怪,隨後找到了死者的住處。在他住處,我們沒發現任何可以證明他身份的東西,身份證,戶口本甚至是各種會員卡,但我們在一個櫥櫃裏發現了幾包肉,我將這個情況報告通哥后,通哥說死者如此隱瞞真實身份,肯定有問題,說不定身上還背着什麼案子。

在我將那幾包肉交給通哥后,通哥一眼就認出了,說:“這是吳家熏肉。”

我問:“什麼是吳家熏肉?”

通哥說:“吳家熏肉是山西臨汾特產,始於清末,至今已有百年歷史了。這個人既然這麼喜歡吃吳家熏肉,說明他很可能是山西臨汾人,至少是山西人。”

聽了通哥的建議,我和大龍隨即通過全國在逃人員信息系統交叉對比,意外發現高傑的真名叫熊家傑,1971年6月14日出生,漢族,初中文化,是一名由山西省臨汾市曲沃縣公安局刑警大隊上網追逃的殺人犯,2000年5月2日殺害了工友,將對方屍體掩埋后潛逃外地。在這十年裏,他基本洗白了身份,還找了新工作,就在他覺得自己永遠不會被發現的時候,卻被一個從天而降的花盆砸死了,而那個花盆是在十七樓掉下來的,當時那戶家裏沒人,當天的天氣也很好,沒風。

我看着他茫然的,甚至已經發灰的眼睛,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這是巧合,還是真的有所謂的,惡有惡報?

我不知道。

親歷鬼事之請客

講述人:劉虹

講述時間:2010年11月29日

這個故事是分局下屬派出所的戶籍警大姐劉虹給我講的,因為辦案子的關係,我去她那裏調取過幾次戶籍信息,有一次,我過去,她們的系統出了問題,要我等一會兒,這個空隙,她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這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雖然過去這麼久了,但每當想起來,還是止不住后怕。

這是發生在我兒子身上的真事。

我兒子叫做劉寶,小名大寶子,今年讀高二。

大寶子出生后,我和大寶子的爸爸就離婚了,孩子一直都是我媽媽,就是大寶子的姥姥照顧,那時候因為工作忙,我只能每隔幾天才過去看看孩子,好在大寶子很聽話,跟姥姥也特別親。

怪事是大寶子五歲那年發生的。

那天我上着班,就接到了我媽媽的電話,他說大寶子這兩天不願意吃東西,好像生病了,下了班,我就過去了。

大寶子的臉色確實不太好,有些發黃,我帶他去了診所。診所大夫說大寶子可能是因為飲食不當,引發的消化不良,然後就給我們開了一些健胃消食的葯。

回到家,我問我媽媽,最近給大寶子吃什麼了,我媽媽說昨天有鄰居給了些野菜,她就做了幾個野菜餅,可能是大寶子吃了不舒服吧。

我有些生氣,說以後不要給大寶子吃這些東西了,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什麼野菜餅啊,我媽媽有些委屈,還跑到裏屋哭了。

那天晚上,我摟着大寶子睡覺,他讓我給他講故事,我問他最近聽話嗎,他說聽話,每天就是和住在周圍的小夥伴一起玩,還說最近他們認識了一個叫做小豆子的孩子,他很有趣,還教他們跳房子,玩累了,小豆子的媽媽還給他們做好吃的。

我說,那你們不能給小豆子的媽媽添麻煩,他點點頭,說好。

我給他講故事,故事剛講到一半,他就睡著了,我卻隱隱聞到他身上有些奇怪的味道,我也沒當回事,第二天起來就上班去了。

因為工作忙,一連好幾天,我都沒回去,不過我還是給家裏打了兩個電話,問大寶子的情況,我媽媽說大寶子就是經常跑出去玩,很晚才回家,還不願意吃飯。

我說沒事,小孩子就是喜歡亂跑,如果不想吃飯,就給他吃點乳酶生。

過了幾天,我接到家裏的電話,我媽媽說大寶子突然昏迷了,還口吐白沫,我嚇壞了,放在手頭的工作就往回醫院趕。

趕到醫院,我才得知和大寶子一起被送進醫院的還有經常和他們在一起玩的兩個孩子,醫生在檢查之後,發現這三個孩子是因為吞吃了大量異物導致昏迷,他們立刻安排給孩子們洗胃,結果他們在孩子的胃裏洗出了大量的紙灰。

醫生問,你們怎麼給孩子吃紙灰?

我媽媽說,我不知道他們吃紙灰了啊!

醫生說,孩子們已經吃了不是一天兩天了,長時間吃紙灰才導致身體負荷不了,出現昏厥的。

當時我也覺得奇怪,這三個孩子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一起吃紙灰,還吃了那麼多?

好在他們的情況不是很嚴重,當天下午,他們就都醒了,我見大寶子醒了,哭着將他抱在了懷裏,我說,好孩子,好孩子,媽媽再也不離開你了。

他說,媽媽你怎麼哭了,你別哭。

等大寶子的身體恢復了,我沒有問他吃紙灰的事情,而是問,為什麼你最近經常不吃飯,是姥姥做的不好吃嗎?

他說,不是。

我問,那是為什麼呢?

他說,因為每天小豆子的媽媽都會給我們很多吃的,我吃太多了,回家就不願意吃飯了。

我覺得這個小豆子和他的媽媽有問題,就問他這個小豆子家住在那,他說就住在蘆葦盪那邊,我問我媽媽那裏住着什麼人,我媽媽聽了就愣了,說那裏是一片墳地,怎麼會住着人。

後來我親自過去了,那裏確實是一片墳地,我轉了一圈,意外找到了一塊墓碑,上面寫着張娟和王豆豆。

經我打聽,我找到了這個張娟的丈夫王元,小豆子就是他的兒子,她們母子在一年前的一場大火中喪生,一起燒死的還有小豆子的兩個小夥伴,當時他們受邀到家裏做客,張娟做飯時忘記關了液化氣,造成了火災,四個人全部遇難,之後,每隔一段日子,他就會給她們母子燒些東西,吃的用的還有紙錢,希望他們在那個世界過得好。

前幾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他夢到了小豆子,他問他還好嗎,小豆子說很好,他最近多了三個小夥伴,就住在附近,他們經常過來陪他一起玩,媽媽還請客,給他們做好吃的,就是他燒給她們的吃的,有紙水果,紙點心,紙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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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尋兇手記:滅門、虐殺背後的人性之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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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特案偵察組》(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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