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清潔工

番外:清潔工

“快點,快點。”

“學校食堂新開了一家腊味飯,晚了就搶不到了!”

毛毛躁躁的女生拽着旁邊戴着黑色邊框眼鏡的女生。

那個戴着黑色邊框眼鏡的女生吃痛驚呼道:“云云,你是要把我手臂拽掉,好繼承我的遺產?”

眼神端的是無比幽怨。

毛躁女生云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道:“沒注意,沒注意,朵朵小可愛,你別生氣嘛~”

戴着黑色邊框眼鏡的女生捂住自己的胳膊,抖了一地雞皮疙瘩。

“噫!”

朵朵一臉嫌棄。

哪來的撒嬌怪?

“嘻嘻。”

云云憨笑。

朵朵這個口嫌體正直,明明就很吃這一套,偏偏要一副被噁心到的樣子。

“不說了,我們趕緊跑吧,再晚點到,那些牲口能把飯盤子也舔乾淨!”

云云沒有吸取教訓,直接抓着朵朵一隻胳膊往前就跑。

兩個女生跑得太快,沒有注意到人。

迎面走來一個穿着深藍色制服的清潔工,戴着一隻白色口罩。

想當然悲劇在此發生。

咚!

堪比火星撞地球的一撞。

兩個女生堪堪在反作用力下,在原地站住腳跟,而被撞的那個清潔工,則摔倒在走廊,屁股先着地。他手裏拎着的清潔工具,沒有抓穩而摔得四零八散。

眼鏡女生朵朵瞪了云云一眼。

你看看吧,你闖的禍,叫你走路不看人。

云云在朵朵嚴厲的譴責目光下,慚愧地扶起摔在地上的清潔工。

“你沒事吧?對不起,我剛剛沒看路。”

“嘶!”

清潔工的臉上帶着一絲痛苦,可他沒有責怪冒失女生云云的意思。

看着兩個女生還沒來得及脫下的白色外袍,他若有所思地問道:“你們是H市醫大的新生吧?”

云云驚奇地看着這個清潔工大叔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是新生?”

她緊張地摸了下自己的臉,難道是寢室的小姐妹惡作劇,在我臉上畫個了王八?

她用求助的眼光看向朵朵。

而朵朵同樣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清潔工大叔。

清潔工大叔摘下臉上的口罩,露出一張溫和的臉。

云云驀然覺得這個清潔工大叔有點帥,同時覺得這個大叔是自己學校的清潔工有些不可思議。

朵朵相當清楚這個云云的天然呆,意識到云云直直盯着人家的臉看是不禮貌的。

她踢了踢云云腳道:“喂,擦擦你的口水,人家大叔都嫌棄了!”

云云連忙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對朵朵委屈道:“你個大騙子!”

清潔工大叔揭開了自己發現她們是新生的秘密。

“呵呵,這不難發現,你們仔細看看就會發現,學校的學生都穿着常服,只有像你們這樣廖廖無幾的人沒脫白袍在走廊里走。”

云云朝四周看了看,陸續走過的人都是穿着常服,只有一些跟他們同屆的新生還穿着白袍。

她搖了搖朵朵的手道:“朵朵,你看!真的哎!”

她指着那些路過的人驚叫道。

云云皮笑肉不笑地把她舉起的手指,用力地掰下,這頭豬難道不知道,用手指指着別人會讓人不舒服的嗎?

朵朵的驚呼聲吸引投來的目光,五道有三道帶着不善。

“你們第一天來上課,還不清楚,上完課之後,所有器材都不能帶出教室,包括你們身上穿的白袍。”

“被老師抓到的話,要被罰搞衛生的。”

朵朵突然發出一聲慘叫:“云云,我們快把袍子放回去吧。”

云云安撫了下嗡嗡作響的耳膜,當著朵朵的腦袋來了一記,喝道:“作死啊你?!喊那麼大聲幹嘛?耳朵都被你喊聾了。”

“好好好,是我的不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趕緊回去,一會教室要關門了!”

朵朵風風火火地拖着云云原路返回,不時傳出兩個女聲的大呼小叫。

“慢點,慢點,你個死丫頭!”

“再慢就來不及了,云云加油,加油……”

“你皮癢了是吧?”

“哎喲,你個暴力女,會嫁不出去的。”

“什麼?!王朵朵(一字一頓地)!”

……

清潔工大叔看着兩個女生充滿活力的樣子,眼裏閃過許多懷念,眼底有一抹誰也看不見的幽深。

算算時間,有八年了。

她跟以前一樣,樣子沒有任何變化,我卻已經老了。

清潔工大叔擔心地摸着自己的臉。

他擔心自己死了之後跟她見面,兩人的相貌相差太大,自己沒有資格跟隨在她的身邊。

清潔工大叔是李江,H市醫大的學生都知道學校有個清潔工李叔,對他們學生很和藹,說話很好氣。

學生送走一屆又一屆,知道他來這裏確切時間的學生,已經投入社會。而後面來的新生,只知道學校裏面有個李叔,清潔工李叔在學校工作了很長時間,但具體是幾年他們說不了出。

但李江無比清晰地記得,自己來到H市醫大已經有8年9個月零3天,折算成天數有3195天,而換算成小時有76680個小時,現在是正午12:05,所以準確來說,應該是76692小時。

李江提着拖把和水桶,走過幽長幽長的走廊,玻璃窗外的陽光把走廊的白色瓷磚照得有些反光。雪白的牆壁沒有一絲污漬,李江看得無比認真。

這面牆他幾乎每周都個用抹布沾水擦一遍,將牆上的不牢固的白灰擦落,防止牆灰把走廊的地板弄髒。

他喜歡這種潔凈的感覺,周末學生出去玩,教學樓封閉,只剩下他一個人,他會慢慢地從一樓掃到五樓,將這個地方掃得一塵不染,這個過程好似也將自己清洗了一遍,將那些罪孽一點點地洗凈。

這也是學校破格錄用他這個曾經兩次入獄的人的原因,由於他做事認真學校給了他這份工作。

李江喜歡這份工作,在這裏,有他和她,她不會像風一樣難以捉摸,這是屬於他們的二人世界。

如果她得知自己的想法,肯定不會主容許自己呆在她的身邊。

李江苦笑,不知不覺走到了那間教室。

這是一間存滿標本的教室,專門用於給學生講解。

裏面有許多人體器官,心臟、肝臟、眼球等等,這些泡在馬爾福林溶液里的器官,大多來自於同一個人,白梅。

李江用鑰匙打開教室的門。

作為學校的清潔工,他擁有大多數教室的鑰匙。

屋內靜悄悄的,窗帘將光擋得嚴嚴實實的。

李江打開了裏面的燈,一件又一件的人類部件,裝在玻璃罐子裏,給人一種驚悚的感覺。

但是李江一點也不害怕,因為他知道這些都是她,她若想傷害自己,他心甘情願。他巴不得白梅可以罵他、打他,像從前那樣控制着他。

可是,他知道一切都是痴心妄想,人死了之後萬事皆空,就好像這些泡在馬爾福林溶液里的人體部位,只是一個個不會活動的組織。

這些人體部位,因為長年浸在馬爾福林溶液里,而顯現出一種病態的慘白。這種顏色昭示着他們的共同身份——死人屍體。

李江帶着歡喜與羞澀敲了下門道:“我可以進來嗎?”

沒有人回答。

李江也沒有等人回答,直接走到了屋裏。

他將各個部位的位置銘記於心,即使是那些常年在這裏授課的教授,記得都沒有他清楚。

左手邊第一排第三個,那是她的手。

左手邊第一排第四個,是她的心。

左手邊第一排第七個,是她的腳。

李江在那個纖細的素足停下,他迷戀地用自己的臉龐感受着玻璃罐的溫度。

這雙腳曾經用力地踩在他的臉上。

它的主人無比高傲地命令道:“我允許你甜我的腳。”

沒有溫度啊,還要再溫一些。

主人的腳雖然是涼的,但那是一種舒適的涼。

李江遺憾而又理所當然地離開了這個玻璃罐。

他一邊走着,一邊注視着那些曾對屬於白梅的身體部位。

一邊輕聲把它們的名稱念出。

走到最後,他看到了白梅的頭顱。

她的頭顱看起來彷彿睡著了一樣,李江沒有懷疑,有一天她會像童話故事的睡美人那樣睜開雙眼。

不仔細去看,基本不會留意到那個小巧的頭顱太陽穴一個小小的血洞,隔着玻璃罐子李江虔誠地伸出了手,輕輕地撫摸着裝着頭顱的玻璃罐。好像能通過透過玻璃罐子,觸到裏面的“睡美人”的臉。

他很久很久以前,就想撫摸白梅的臉,但是以前他不敢這樣去做,把這種心思深深地埋在心底。

在白梅被捉之後,萬濤提供的錄音,給李江洗去了罪狀。法官體恤他是受犯人洗腦,而且沒有參與到具體的案件,判了他五年有期徒刑,而因為他在獄中表現良好,又減了兩年的刑。

在法庭審判時,當法官判決時,李江對審判結果感到驚愕。

他大聲質問法官:“我殺了人,那些案件都是我做的,你這個昏官,判我死刑啊!”

五年,為什麼只判了有機徒刑五年?

他意識到自己替白梅頂罪的計劃失敗了,無比迫切地想知道白梅的安危。

他在法庭大喊:“放開我,放開我!你們一定搞錯了什麼,是我殺的人,那個做‘雞’的,你們記得吧,我給她親自設計了一個‘搖搖馬’,你們聽到了嗎?!”

然而法官只是搖頭用憐憫的眼光看着個,沒有說話,直接休庭。

可憐的人啊,希望你能逐漸醒悟,從那個犯人對你的洗腦中清醒。

李江不知道,他反抗得越厲害,別人越是覺得,兇手對他的洗腦深入骨髓,更加地可憐和同情他。

H市醫大的標本存放室。

李江抱着裝了白梅頭顱的玻璃缺罐,嘴角帶着微笑。

他們都說我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但是,我知道我對你的愛是真的。

以前,我怕你走得太遠,我追趕不上你的步伐。

現在,你靜靜地躺在裏面,我不用擔心你有一天在我身邊消失。

主人,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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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馬對我不懷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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