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白梅之死(終)
咔!
“看來老天不想我死。”
白梅把左輪槍放回桌面說道:“問吧?”
“甜甜和梁秀鳶在哪?”
“我只能告訴你一部分線索。”
萬濤用吃人的眼光看着白梅。
白梅無所謂道:“不要嗎?那就算了。”
“好。”
萬濤最終還是作出了妥協。
“她們跟我們的距離不超過一公里。”
即使十多支的槍口因為這個消息而震動,她也沒有絲毫恐懼。
“但是那個地方,你們很難找到。”
白梅的話,讓那些人不敢輕舉妄動。
在她說出人質不過一公里時,確實有人想到依靠大部隊搜尋,先把白梅這個危險人物擊斃再說。
“繼續。”
萬濤沉着氣說道。
白梅則聳了聳肩,給左輪槍上彈。
“那麼,現在是兩顆子彈。”
她還是那般漫不經心地用槍對準萬濤的頭。
“嘭!”
“嘻嘻,有沒有被嚇到?”
她竟然在這樣的場合,開了這麼一個玩笑。
“好吧,無趣,這次是真的了。”
隨着白梅扣動扳機,空膛的聲音再次響起。
“然後,輪到我了。”
她撥動轉輪,扣去扳機。
死神或許跑去了休假,子彈仍是沒有擊發。
萬濤緊接着問道:“她們是安全的嗎?”
“這個問題不錯。”白梅誇獎道:“現在是安全,兩個小時之後也是安全的,但是五個小時之後嘛,只能看看他們的運氣了。”
果然。
白梅不可能沒有想到他們會廣撒網搜尋人質,她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繼續。”
白梅又給左輪槍加了一顆子彈。
“等等。”
萬濤突然出聲說道。
“我要檢查你的子彈。”
“拿去吧。”
白梅直接把左輪扔給萬濤。
萬濤拿過左輪之輪,掰開左輪槍,拿出一顆子彈,在桌下晃了一下,然後又還了回去。
“可以了。”
接下來的一輪,白梅和萬濤依然平安無事。
萬濤則得到了另一條線索,韓甜甜和梁秀鳶所在的地方與水有關。
遊戲已經進行到最後幾輪,左輪槍里塞了四顆子彈。
有2/3的大概率,有人會死在這裏。
這時,王二突然走進了屋內。
“白梅。”
他看着白梅的眼裏,透着一絲溫情。
不論怎麼說,他都曾經將白梅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
“收手吧,看在溫叔的份上。”
“收手?”
“如果你們早十年跟我說這句話,我絕對會聽你的。”
“但是一切都晚了。”
白梅滿不在乎地說。
“在我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在什麼地方?”
“你們以為每月寄錢過來,我就生活得很好嗎?”
“以前我沒有辦法說,現在我不想說,你們這些人吶?”
“總是沉醉在自我滿足的高潮之中,從來沒有想過其他人的感受。”
王二痛心疾首地看着白梅。
“收手吧,好不好?”
“你現在收手,還有機會減刑,把死刑改成死緩,如果獄中表現良好,可以改成有期。”
“雖然要坐牢,但是還是能出來,我會幫你的,你信王哥吧。”
人心是不穩定的事物,他對自己的親情現在是真的。如果自己按他說的去做,僥倖沒有改成有期,等到自己出獄的時候,就會發現一切都變人。
人心又不是超市的冰鮮肉,可以扔進冷藏室延長時間。
她受夠了這糟糕的地方,是時間結束了。
“繼續。”
白梅對萬濤說。
萬濤沒有說話,用實際行動說明。
他接過左輪槍對準自己的頭。
咔!
沒有擊發。
接下來,輪到白梅。
一抹奇怪的笑浮現在白梅的臉上。
似乎是嘲弄,也似乎是解脫。
萬濤感到不妙。
白梅她要尋死!
攔住她。
萬濤想到她身上還有韓甜甜等人線索,想要阻止她的動作。
可是,他的雙腿各中了一槍,完全站不起來。
如果他能夠站起身來,手一伸就能打掉白梅手中的槍。
即使她開槍也不到致死,最多只是受傷,還能搶救回來。
可是,偏偏他在遊戲開始之前,就對着自己的雙腿各來了一槍。
這手一伸就能碰到的距離,似天涯般遙遠。
火藥味奪去了所有人的思考能力。
白梅笑着倒了下去。
她的樣子其實不難看,也沒有想像中的噁心。
火藥燒灼在她的太陽穴留下了一片模糊的黑色,而她的笑容定格在那一剎那,雙目緊緊閉着,彷彿一個精緻的等人高陶瓷娃娃。
她彷彿是睡著了,而不是死去了。
萬濤的心卻在那一刻死寂。
王二心裏不是滋味,他跑過去撿起白梅脫手的槍。
打開左輪,一顆,兩顆,三顆,四顆,五顆。
共有五顆子彈。
黃澄澄的子彈靜靜地躺在裏面。
加上白梅自殺的那一顆子彈,左輪槍是滿彈的。
白梅接過左輪槍的時候又加上了兩發子彈。
所以這一槍,她必死無疑。
萬濤看着五顆子彈左輪槍,蹲下身子去摸白梅的衣袖。
衣袖裏面藏着東西。
萬濤把裏面的東西弄出,竟是一顆顆子彈,包括一顆有着划痕的子彈。
這顆子彈上的划痕,是他做的印記。
在這個遊戲進行之時,他感到了異常,按概率來說,他已經是一具屍體。
雖然運氣不可捉摸,不可形容,不可掌握,但是,除了生在萬家,他去玩抽獎、撲克、麻將這種需要運氣的遊戲,從來沒有贏過。
這輩子最大的幸運,也許都用在了遇到韓甜甜這件事上。
他驀然想到,白梅當著他們的面,子彈上膛給他們“看”,實際上是把子彈一顆顆拿在手裏。輪到她自己時,則把子彈重新上回去。
這場遊戲從來不是公平的遊戲,正如白梅所說,沒有什麼事情是公平的。
只要她想,她能輕易贏得這場遊戲。這場遊戲是沒有意義的,她是在跟自己較量。
可以想像,她一次又一次地給左輪增加子彈,而最後這一把,她將六顆子彈全部塞進了左輪。
萬濤有些奇怪地想,如果她在左輪里上五發子彈,會不會像之前那樣?
子彈不會擊發,而錯過那五顆子彈,轉到沒有子彈的位置。
但是這些已經無法考證,白梅已經死了。
這些秘密已經伴隨她永遠離去,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即使他的行業常說,要悍生者權,替死者言,也不過是一種誇張的形容,人死之後便是萬籟俱寂。
“我想在這裏坐一會,接下來麻煩你們了。”
萬濤像行屍走肉般地坐在沙發上,對面是王二還有白梅的屍體。
五個小時,嗎?
他給自己定了一個時鐘,對面的那把左輪奪去了他所有注意力。
“快快!行動!!”
一屋子的人,瞬間只剩下兩個男人,還有一具女人的屍體。
自這間屋子的一公里範圍內,浩浩蕩蕩一百餘個荷槍實彈的警察帶着警犬,挨家挨戶地搜尋,看陣勢似乎不把地皮刮三尺不甘心。
同時,附近的居民,也屢屢被搜尋的警察問話,問他們有沒有看到過可疑人員,或者知道可疑的地方。
結果,打擊了三個賣銀窩點,還有兩個賭檔,但是還是沒能找到韓甜甜和梁秀鳶。
“找,繼續找!”
搜救人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而警犬也是累得氣喘吁吁。
“奇怪,追風怎麼沒有發現?”
有人自言自語道。
追風是一條緝毒犬,臨時拉來配合搜救。
“別磨蹭,方圓一公里的地方都搜了?”
“報告,已經搜查了三遍。”
這人咬牙道:“擴大搜索半徑,繼續找。”
“是!”
牽着警犬追風的那名警察,牽着追風想跟上大部隊。
可是,卻拽不動追風。
“追風,走了,跟上!”
他下命令道。
可是一向聽話的追風卻在原地沒有動,而是看向了一個地方。
他跟着追風的視線看過去,那裏有個沙井蓋,還有一隻肥肥的花狸貓。
但是現在不是玩的時候,有重要任務在身。
“追風,下次再帶你來玩,繼續執行任務。”
警犬追不僅沒有聽他的話,反而帶着他一起跑到了花狸貓呆的那個沙井蓋的位置。
並且朝着沙井蓋狂吠不止,任憑他怎麼拽也不動。
屢試無果,他放開了追風的牽繩。
追風仍是朝着沙井蓋狂吠。
難道?
他想到一個可能,走到追風旁邊,去搬沉重的沙井蓋。
追風讓開了位置,他知道自己是想對了。
在沒有工具的情況下,邊沿潮濕的沾滿泥污的沙井蓋沒有着力點,所以才抬起來沒多久,就又掉了進去。
剛好附近有廢舊的鐵棍,他找到當成撬棍,用力把沙井蓋撬開。
光照進了幽深的沙井,裏面有兩個全身被捆住的女人,水流已經淹沒了她的半身。
見狀,他連忙爬進沙井蓋救人,並且用對講機報告情況。
救護車聞訊趕到,將傷者送到醫院。
經檢查,韓甜甜和梁秀鳶都沒有事,只是泡了冷水有些受涼,吊了點滴之後就沒了事。
萬濤看到和梁秀鳶嘰嘰喳喳聊天,像只快活小鳥的韓甜甜,會心一笑。
他走過去給了韓甜甜一個深深的擁抱,並對她說:“我找到你了。”
韓甜甜則有些生氣道:“你個大笨蛋,居然把我弄丟了,太可惡了。”
“不會了,不會了……”
萬濤一遍又一遍地複述着。
這失而復得的幸福,他要緊緊地握在手裏,不讓她再次從自己的身邊溜走。
梁秀鳶看到緊緊相擁的韓甜甜和萬濤,既是欣慰,又是憂傷,不禁想到了死去的孟小樓。
事情告一段落,但是這起案子還有一些不解的地方。
譬如法醫實際考察了韓甜甜和梁秀鳶所在的沙井,兇手是靠破壞水管來控制時間,以達到淹死人質的目的。
可是,那條水管只是一個普通小區的供水管,而那個小區在三天前接到停水通知,停水時間長達一天。
所以說,按估算,兇手所給的五個小時時限並不准確,最多只能淹到人質胸口位置。
但這些都與韓甜甜和萬濤無關,他們和尹小天、龔琳琳一起,舉動了隆重的婚禮。
據說,那一天,有漫天花雨。
據說,那一天,H市是喜慶的紅色。
據說,那一天,成了所有女孩的憧憬。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