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炮灰這職業
李善為看着屏幕上霍宇剛剛發來的郵件,猶豫着要如何回復。這封郵件是昨晚半夜發過來的,大致內容就是向李善為抱怨霍宇他二叔,也就是霍盛路,居然連訂婚這樣的事情都沒有通知自己,如果不是霍宇國內的朋友告訴他,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
不管從理智上還是情感上,李善為都是不想再接觸到任何和霍盛路有關的事情。想了許久,李善為最終還是沒有回復。
莫晴訂婚那天之後李善為就沒有再見過霍盛路了,生活平靜而安寧。在軍總醫院的實習期已經結束了,李善為今天要回學校去參加畢業典禮。
從李善為重新回到這裏,五年的大學生活就這樣結束,李善為的感受頗為複雜,但沒有前世這個時候對未來的惶恐和不安。學校本來想讓她作為畢業生代表在畢業典禮上致辭,但李善為委婉拒絕了。
穿着博士服和班上的同學照過畢業照之後,整個班上的人要去吃散夥飯。因為知道大家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彼此都沒有見面的機會,每個人都很珍惜這一次聚餐。
情況特殊,幾乎所有人都喝了酒,酒連李善為都在大家共同舉杯的時候喝了一點。李善為知道對酒精的耐受度很低,所以只是淺嘗輒止。吃完飯一群人又轉戰ktv,這樣的日子沒有誰會掃興,不管你會不會、喜不喜歡唱歌,這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這一天大家都還聚在一起。
其實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李善為和班上的同學的關係都只是一般,只是到了即將分別的時候,那種傷感的情緒卻是逃不掉的。
在ktv呆到很晚,喝多的同學就被稍微清醒一些的同學安置在附近的旅館裏面。李善為臉微紅,但腦子還算清醒。幫着團支書和幾個同學把喝醉的同學安置好,自己也打算回去了。
在這一片這個時間點是出租車司機們的繁忙時期,李善為一時間沒有打到車,只能站在公交站台等公交。如果公交車先來的話,她就坐公交車回去。
s市夏日悶熱的空氣,空氣里都是汗的味道。李善為給李謹行發了一個短訊,讓他自己洗完澡就去睡,叮囑他看書不要太晚了。
前世李善為在上大學之前視力是很不錯的,上大學之後漸漸也有了近視眼。作為一個醫生,眼鏡其實是十分不方便的。尤其是冬日,戴着口罩,呼吸間的氣息會模糊眼睛,讓視線變成一片白霧。
也不知道是系統帶來的好處,還是因為李善為平時多加註意、保護的緣故,這一世李善為的視力一直都很好。不過因為有自己前世的不好經歷,李善為對李謹行看書的時間和坐姿都有很嚴格的要求。前世她見過太多還在小學就戴上眼鏡的孩子,不想讓謹行也成為其中一員。
“李善為。”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李善為扭過頭去,班上一個男生正向她這邊跑過來。對方看到她還在那兒,跑得更急了。等終於到了李善為面前,已經氣喘吁吁了,“太……好了……”,說完忍不住彎下腰大口喘氣。
李善為朝他笑了笑,“你幹嘛跑這麼急,我又不會跑掉。”李善為花了一點點時間才從記憶里搜尋到關於面前這位同學的記憶,她能有印象並不是因為他平時在班上十分活躍,而是因為有一次期末考試這個男生居然排在她後面一位。
大學五年的期末考試李善為都牢牢佔據了第一的位置,而莫晴也一直都是第二。那次輔導員李慧琳把成績單給李善為看,因為名字不是莫晴,她還多看了兩眼。後來才漸漸地把他的名字和他這個人對上號。
畢竟是男生,沒有多久氣息就平息下來了,他直起腰看着李善為,張了張嘴又什麼都沒有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在李善為並不清晰的記憶里,面前這個人從來都是外向大方的樣子,似乎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
“有什麼事嗎?”李善為問,兩個人這樣面對着,你看我我看你,總感覺怪怪的。男生伸出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看李善為依舊和平時一樣還是安靜卻又獃獃的,一副豁出去的樣子道,“我喜歡你。”
……
路燈下,他的臉微微發紅,可是表情看起來認真又嚴肅。李善為歪歪頭,也用一種嚴肅而認真的語氣道,“謝謝你喜歡我。”不管如何,認真的喜歡都是值得被尊敬的。
這個答案是委婉的拒絕,男生雖然有些失望,但這個結果其實也在他的預料之中。李善為似乎永遠都是安靜的,臉上的微笑也只是小小的弧度。曾經麻醉系的張浩向她告白的時候,他心裏悄悄擔心她會答應。甚至在心裏想過,如果李善為拒絕了對方的話,那麼他鼓足勇氣接近她。
可這些最終還是沒有付諸行動,直到今天這還是他們之間第一次對話。看到她離開,他才突然意識到過了今天,他們之間見面的機會都微乎其微了,所以才急急忙忙地追過來。幸好她還沒離開,雖然最後他還是被拒絕了。
苦笑了一下,他故作隨意地問,“你是不是喜歡上次在ktv的那個人?”見李善為一臉茫然,他又接着道,“其實也隔了很久了,那次班上去kyv,一群人喝得醉醺醺的,出了ktv我才發現你不在,跑回去發現你靠在一個人的肩膀上,樣子像是睡著了。”
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靠在其他男性的肩膀上安然入睡,不管是誰都不會好受。可未必不是代表她對那個人的信任。
李善為微微皺眉,想了一會記憶才慢慢回籠。在ktv因為無聊而睡着這樣沒有警戒心的事情她只做過一次,兩年前在光線昏暗的ktv醒來的時候身邊沒有一個人,而她身上卻披着一件男士外套。
那之後他就真正歇了告白的想法,他沒有自信。不僅僅是因為那個男人看起來就不像一般人,更因為和自己比起來,李善為的心很明顯是偏向那個人的,“我聽見和他一起的人喊他紀先生。”
李善為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動,可她還是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靜,“你確定那個時候我是,嗯,”李善為的表情怪異,“靠在他的肩膀上?”
“嗯。”對方露出一個無奈而苦澀的笑容,“他應該很喜歡你吧,至少能在你需要他的時候第一時間出現。”
公交車慢慢靠近,李善為回過神來朝他笑笑,“很高興有你這個同學,再見。”雖然他已經努力剋制住自己的心情,可面前這個到底還是自己喜歡了一整個大學的女生,臉有些發燙,他點點頭,也朝她笑笑,“我也很高興能和你成為同學。”
公家車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窗外的風混合著悶熱的氣息。車子慢慢駛向遠方,李善為突然才生出一種,自己要畢業的感受來。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那位同學說的那些話的緣故,李善為腦海里一直控制不住地想到紀倉南。
認真算起來的話,他們似乎都快兩年沒見了,自從那晚過後再也沒見過。紀青也很少來家裏找謹行玩了,就算來也是由司機送來,以往總是會一起上門的紀倉南一直沒有出現過。
回到家李謹行已經睡了,李善為洗了澡從浴室出來,在客廳搬了一個凳子進來,踩在上面從衣柜上面把一個箱子拿了下來。因為放太久上面的灰塵有些多,李善為小心翼翼地打開,把裏面被包好的袋子拿出來。
裏面是一件米色的男士休閑外套。李善為看着這件衣服,又想想同學的話,這種感覺很奇妙,心裏面好像有什麼東西就快要溢出來,但同時又有一種酸酸澀澀的感覺。
兩年前那晚紀倉南說喜歡她,李善為有過一瞬間的心動。可她不相信愛情,或者說在這個世界上她只相信她自己。在她看來紀倉南的喜歡來得太突然了,就像一個顏色絢爛的泡沫一樣,可誰也不知道這個泡沫什麼時候會破掉。
與其最後因為泡沫碎掉而傷心難過,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擁有。況且已經兩年了,他從沒有出現過,或許他們之間應該就只能如此了。把衣服放回箱子把它放到了衣柜上面,李善為關了燈,閉上眼睛,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研究生考試時間是明天一月份,李善為有半年的時間準備。班上也有同學參加了今年上半年的研究生考試,結果有好有壞。
輔導員李慧琳曾經在李善為還在實習的時候建議她和班上的同學一起,不過李善為拒絕了。實習的時候她希望能夠把全部心思都花在實習上,更何況這半年時間對她而言不僅僅是複習時間,更是一個短暫的休息時間。
李善為想要考h市的一所大學的研究生,而那個時候李謹行勢必要和她一起去h市。一開始李善為有些擔心李謹行不願意離開已經習慣了的環境,猶豫了一陣才給他說明自己的打算。
李謹行聽她說了之後,看了她一眼道,“我本來還想和你商量我下學期想要跳級,不過如果到時候要轉學的話,那就沒有必要了。”上次那件事之後徐偉並沒有找他的麻煩,反而似乎躲着自己。
那一次的經驗讓的李謹行突然明白了一道理,如果想要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那麼他就需要加倍努力讓自己有實力去做這些事情。雖然這種想法現在還不是很清晰,可到底還是有了一個初步的輪廓。
李善為對他這樣的想法一開始感到意外,可李謹行的解釋簡單卻讓人無從辯駁,“我想多學些東西。”
作為監護人,作為一個和弟弟相依為命的姐姐,當弟弟認真而嚴肅地說出這樣的話的時候,李善為不知道別人是什麼樣的,可她卻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然後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李謹行已經十一歲了,半大的男孩子對姐姐突然的擁抱,他別彆扭扭地對李善為說,“姐,我都已經十一歲了,男人的頭不可以隨便給人碰的。”
李善為忍不住笑出聲,“十一歲算什麼男人?”李謹行木着,推開她,“我要去練字了,你別來打擾我。”然後一個人跑進了卧室。李善為看他耳朵紅紅的樣子,保持笑容去廚房做午飯。
王芝寧來的時候,李善為正在炒菜,還好李謹行聽到從卧室里出來開門。“姐,芝寧姐姐來了。”李謹行開了門跑到廚房對李善為道。家裏很少來客人,常常來做客的王芝寧和李謹行也挺熟悉的了。
李謹行剛說完,李善為就看到王芝寧站在廚房門口,“善為,我總覺得我每次來的時間都很合適。”王芝寧走近她,笑着道。李善為也笑笑,眼神看向一旁,“那邊,拿碗筷吃飯了。”來蹭了那麼多次的飯,王芝寧做起這些事情來簡直得心應手,歡快地拿了碗筷出去,然後進來端菜。
“謹行,你今天沒有去上學嗎?”王芝寧看到李謹行站在李善為身旁,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小學這個時候應該還沒放假才對,這個時間點明明是上課時間。
李謹行瞧了她一眼,“芝寧姐姐,今天周六。”雖然語氣冷淡,李謹行
其實還是挺喜歡王芝寧的。他對姐姐這個穿着打扮都十分艷麗的朋友第一印象是相當不好的,在李謹行看來,女孩子就應該像李善為一樣,打扮得乾淨清爽。
可姐姐李善為很重視這個朋友,李謹行也只能對自己的意見保持沉默。只是態度一直很冷淡。後來相處得多了,李謹行發現王芝寧雖然打扮得有些出格,但卻是一個很好的人。可這個時候他發現自己和她講話時已經習慣性的冷淡了。
大概是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方式有很多種,王芝寧和李謹行之間這樣子居然也相處得不錯。她從小是被兩個哥哥寵到大的,家族裏面雖然有比她小的遠房表弟,但卻不親近,所以王芝寧很多時候都是把李謹行當做自己的弟弟來對待。
這個時候王芝寧不好意思地笑笑,“啊,我忘了。”畢業之後她整天呆在家裏,這種事情基本上都不在她的意識範圍內了。李謹行端着一旁涼拌三絲出去,王芝寧看着他的背影,扭頭小聲地問李善為,“善為,你有沒有覺得謹行又長高了一些?”
李善為想了想,肯定地點頭,“是長高了,他之前還說最近晚上睡覺褪總抽筋。”雖然在李善為的監督下,李謹行每天晚上上床之前都會喝一杯牛奶,可前幾天他說自己最近半夜總是腿抽筋。這樣看來,李謹行還真是長太快了。
吃過午飯,王芝寧幫着李善為收拾好東西,兩個出去逛街,李謹行下午要去張老家裏,也就各自安排自己的時間了。王芝寧對逛街情有獨鍾,但她其實並不愛買東西,只是喜歡到處逛而已。這兩年,在她的帶領下,s市大大小小的商場,李善為幾乎都逛過了,最近王芝寧迷上了逛小店。
今天要去的地方就是她最新發現的一家定做衣服的老店,“酒香不怕巷子深這句話果然是有道理的,你別看那家店位置不好,看起來也破破舊舊的,但那個老師傅做的衣服真是不錯,面料也很舒服。”王芝寧獻寶一樣笑着給李善為介紹。
李善為笑着點頭,她喜歡王芝寧身上這種朝氣。
位置的確不太好,在轉了四趟公交再步行了一段路之後,傳說中的“很好很好的老店”終於出現在眼前。裏面一個老師傅正在用縫紉機做衣服,看到王芝寧笑眯眯地道,“小姑娘,上次的衣服還沒做好嘞。”
王芝寧也笑着回答,“師傅,我今天不是來拿衣服的,我帶我朋友來看看。”老師傅扶了扶老花鏡,笑呵呵地讓他們慢慢看料子。
這樣子的店李善為只在小時候見過,現在還能見到一些,在她的記憶里後來就慢慢就消失了。這些料子摸起來都很舒服,花色也是很簡單的那種,李善為挑了幾種料子,老師傅看了看朝裏屋喊,“阿玲,把樣本拿出來給這位姑娘看一下。”
一個穿着女孩子拿着一本冊子出來,遞給李善為,“您看看,這裏面的樣式很多。”然後又靠近李善為悄悄道,“如果有想改動的地方,您悄悄給我說就可以了。”說完又看看正在做衣服的老師傅。
李善為笑笑,這個女孩子大概是怕老師傅接受不了年輕人喜歡的新潮樣式吧。裏面的樣式很簡單,有些復古的感覺,李善為挑了幾款,小聲對女孩子道,“不用改了,這些樣式挺好看的。”
女孩子臉微紅,朝李善為點點頭,然後似乎想到什麼,疑惑着問李善為,“雖然有些冒昧,您是不是叫李善為?”王芝寧在一旁聽到她這樣問,也湊近,“善為,你們認識?”
“我是叫李善為,我們是在哪兒見過嗎?”她臉盲,不太記得住人的臉。眼前這個女孩子看起來並不面熟。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李小姐,你還記得兩年前有一個花店的店員每天都來送桔梗花嗎?”
在李善為記憶里的確是有這麼一回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女孩子就沒有再送花來了,李善為只想着霍盛路終於決定不再做這些事情,覺得輕鬆,倒是沒注意太多。
“我還記得你,你現在不在花店上班了嗎?”李善為問。女孩子點點頭,“嗯,爺爺年紀大了,眼睛不好,我想着可以回來幫他。”說完又不太好意思地問,“李小姐,我一直很奇怪紀先生明明那樣喜歡你,可他為什麼要一直送你桔梗花呢,桔梗花的花語不是無望的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