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生死可棄
“這一路舟車勞頓，你如今……”
“我一定要去，我需要親自確定了他無事才能夠安心，這一路還不知什麼時候能夠回來，若是……若是我在他回來之前先去了，我便是死不瞑目的。”君凰說得認真，並沒有將自己的生死拿來要挾。
南潯何嘗不知君凰如今的狀況，毒王到現在都還沒有尋找到解藥，加之君凰時日不多，他不想讓君凰不開星，更是希望君凰能夠有活下去的動力，權衡之下便是點了點頭，打算帶着君凰一起前去尋找君昊。
很快他們便出發了，出行的人並不多，大多都是南潯的心腹，別的便是隱雲和毒王，南潯心想着一路上有毒王照料，也可避免君凰突發意外。
所幸帶上了毒王，這一路上君凰都因為身體的原因時不時地昏睡過去，有的時候君凰覺得乏悶想要看書，南潯不許，就自己念給她聽，許多時候都是南潯沒念一會兒，君凰就暈了過去，最開始南潯不過是以為君凰睡過去了，可是無論他怎麼喊都喊不醒，請來了毒王，診脈之後才知道君凰是暈過去了。
南潯一直提心弔膽，生怕君凰什麼時候一不注意就暈過去，畢竟路上顛簸，他生怕君凰會一不小心受傷。
毒王的葯君凰一直未曾停過，卻也見效甚微，南潯急得夜裏總是睡不好，恨不得每天都看着君凰，他其實是害怕，生怕哪一天君凰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君凰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寬慰南潯，只能夠多說說途中風光。
半個月過去了，南潯因為憂心的緣故整個人都顯得滄桑了不少，鬍渣也冒了出了，跟他平日裏的冷峻模樣相差甚遠，隱雲看着這般不修邊幅的南潯，不由在心中感嘆，試問何人見過這般的北祁第一大將，何人又能夠讓北祁第一大將變成這個樣子？
這一日君凰睡下之後，南潯才讓自己鬆懈下來，他們的馬車停在路邊，不遠處便是懸崖，南潯腦子裏很亂，便悄悄地下了馬車過去打算吹吹風，沒曾想居然遇到了同樣毫無睡意的隱雲。
隱雲聽見了聲響便看了過來，月色之下見得南潯眼睛之中的倦意，嘆了一口氣，出言道:“如今公主身子尚好，毒王也乃是高人，定是可以解毒護得公主安穩，你也莫要太累了才是，別公主還沒有等來救命的解藥，你便先倒下了。”
南潯聽得隱雲安慰，苦澀地笑了笑，望着天邊皓月，陷入了沉思之中，過了好久，他才看着隱雲問道:“如果我們尋到君昊的時候，只餘下他的骸骨，他沒能等到我們，你會怎麼做？”
聽得南潯的話語，隱雲的臉色變了變，到底是明白南潯這會兒心境，沒有計較，而是煞有其事地沉思了好一會兒，方才認真的回答道:“若是殿下死了，我定是會去陪着他，無論哪裏，我定是不讓殿下孤單，亦是不願苟活。”
聽得隱雲的言語，南潯微微詫異，不過也算是明白隱雲待君昊的心意，到底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寄託了許多的心思，一直以來更是願意捨命陪伴，他想，若是有朝一日君昊真的出了意外，隱雲定會履行今日所言。
南潯也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心，若是有朝一日君凰去了，他一定會陪着君凰一起去死。
他並沒有說出來，可月光之下他的堅定卻不帶絲毫的虛假，睡夢之中醒過來的君凰恰巧聽到了他們的談論，更是看到了南潯月色之下的眸子，如何會不懂南潯的想法。
隱雲有些困了，走之前拍了拍南潯的肩膀，讓他莫要想太多，南潯頷首應了下來，目送隱雲離開，收回視線的時候，卻看到了衣袂翻飛的君凰站在不遠處。
“怎麼出來了？”南潯趕緊走了過去，將衣衫單薄的君凰摟入了懷裏。
君凰靠在南潯的懷裏，沉默了半晌方才開口問道:“你心中如何感想？”
“嗯？”
“我若是死了，難不成你也想隨我而去？”君凰抬眸看着南潯，那雙眼睛最是通透，好似可以看清人世冷暖，讓南潯心中一悸，他只覺得自己喉嚨發緊，最後還是嘆了一口氣伸手捂住了君凰的眼睛。
“是的，如你心中所想，我便是打算你若是沒救，我就隨你而去，哪裏都跟這裏，哪怕是黃泉路，我也願意跟着你，若是需要飲了那孟婆湯，我也願意捨棄一切跟着你。”南潯的聲音帶着一股子暗啞，一字一句皆數敲擊在了君凰的心房之上。
她錯愕不已，卻也很快明白了過來，嘴角露出了一抹慘淡，她沒有伸手將南潯的手拿開，“可若是我不願意呢？如今東吳已經沒了，一切都回到了最好的時候，這江山盛世，你應該替我去看看的，又怎麼可能捨得你隨我而去呢？”
“你這麼說，是覺得已經沒有希望了嗎？君凰，能不能為我想一想？不要輕言放棄，哪怕希望再過與渺茫，我也願意陪着你，不管未來我們需要面對什麼，我都是會跟着你，不會讓你前路孤單的。”南潯將君凰攬入懷裏，緊緊的抱着她，深情的說道。
聽得南潯這般言語，君凰張了張嘴，終究是不再說話，只是安安靜靜的靠在南潯的懷裏，聽着四下里安靜的風聲，看着遠處的那一輪明月，看着此起彼伏的山河，她終究是沒有說出自己心中未曾言明的愛語。
她的心底，甚至隱秘得升起了一絲期望，她不再畏懼前路無人相伴，身側的人已經說了，不給放開她的手讓她孤獨。
許是想明白了，君凰心中沒有了擔憂，反倒是很少暈過去了，南潯最為開心。
他們很快就去到了東吳餘孽指出的地方，南潯生怕其中有異，讓侍衛先行打探了一番，確定其中別有洞天之後，才帶着君凰他們一起進去。
這一路顛簸，君凰早就想着要下去走走，所以拒絕了乘坐馬車的想法，直接拉着南潯他們步行進入了一個山洞之中。
侍衛們走在最前面，君凰和南潯走在中間，最後面由隱雲左右看着，他們高高的舉着火把，警惕地前行着。
山洞之中的路較為平緩，並未出現任何異常，君凰扯着南潯的手臂，面上並未見得又太大的變化，南潯和其他人則是一臉的警惕，到底是山洞對於他們而來，乃是危險的地方，加之這裏又是天宇存放寶藏的地方，他們更加害怕其中設置了機關暗器。
所幸這裏地處隱秘，當初季伯也沒有多想，一路上下來並未發現任何的不妥，他們很快就走到了盡頭，只見得眼前只有一人寬的狹小通道，君凰微微蹙眉。
不過她沒有多想，直接跟着前面的人穿過了山洞，只見得眼前豁然開朗，君凰怔怔地看着四周，懷疑自己是否是到達了一個銀裝素裹的人間仙境之中。
只見得這裏乃是一片廣袤原野，綠草鋪就，還點綴着黃色的小花朵，四周被高高的雪山包裹其中，將這一片圍了起來，天空的碧藍銜接着雪白的蒼山，讓人驚嘆不已。
而南潯卻不敢鬆懈下來，將君凰護在身後，對隱雲和侍衛說道:“你們去找一找君昊。”
隱雲點了點頭，直接帶着人離開了，這裏更大，他們只能夠依靠着輕功疾馳着，不多時便看到了一個湖泊邊上的木屋，還沒有走近，屋裏出來的一個婢女打扮的人就看到了他們，臉上閃過惶恐，“你們……你們是誰？”
隱雲還沒來得及開口，屋裏聽見了動靜的君昊就跑了出來，看到隱雲的時候愣了愣，下一刻就朝着隱雲飛奔而來，直接撲進了隱雲的懷裏。
侍衛們想要抓住那個婢女，君昊鬆開了隱雲走過去擋在了婢女的身前，“她不是壞人。”
通過詢問，隱雲才知道季伯將君昊交給了兩個人，一個人就是這個婢女，另一個就是被他們抓住的那個刺客，前段時間那人和季伯的聯繫斷了，他便知道季伯出了事，無奈之下只能夠離開，讓婢女好生的照顧君昊。
出去之後聽得了事情所有，將一切錯算在了君凰的身上，想要為季伯報仇。這些事君昊和婢女自然是不知道的。
君昊被照顧得很好，不見半點兒受累，君昊許久未見隱雲，便一直黏着他，隱雲只得讓人去通知南潯他們。
南潯他們接到消息之後就直接過來了，君凰一直心中忐忑，當她遠遠的看着君昊的時候，整個人都有點兒恍惚，君昊自然也看到了君凰，愣了一下之後就鬆開了隱雲，撲進了君凰的懷裏。
姐弟重逢，多少的思念都化作了一個擁抱，君凰摟着君昊許久，臉上的血色卻也在漸漸消失。
在君凰倒下的那一刻，南潯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他本以為君凰這不過是暈過去了，可是當視線落在君凰毫無血色地臉上時，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他分明早就知道的，君凰這樣的人，如今身子這般的不濟，到了最後了竟是慢慢的有所好轉，自己竟是沒有想明白這是為什麼，不過是因為君凰感覺到自己距離君昊越來越近，心中一直提着那麼一口氣罷了這會兒見到了君昊，她心中的那一口氣便頓時鬆懈了下去，怎麼可能不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