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無頭屍案之夜半女鬼(上)
新陽縣令劉明海是海瑞的世交,當他聽說是海瑞到訪時,也沒上整理衣衫,立刻跑去縣衙門口迎接。“唉呀!剛峰兄,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我說大清早的喜鵲嘰嘰叫,原來是剛峰兄你要來啊!快快快,後堂請。”“劉兄客氣了,請請請。”二人一番客套后,幾人遂跟從劉明海前往縣衙後堂。
百姓聽聞驚堂鼓響,也都前來湊熱鬧,人群中,一個身披斗笠,頭帶草帽,手拿打嘴仗,滿臉鬍鬚的老者擠在最前邊,他幾次欲前往縣衙正堂,但每次他都猶豫了……。
朱益均跟隨海瑞等人來到後堂,劉明海便問道:“剛峰兄,這位是?”朱益均沒敢說自己的真實姓名,雖然他對歷史也是一知半解,但是他知道,大明後世的皇帝名喚朱翊鈞,與自己名字同音,這可是犯了忌諱的,於是,他連忙作揖道:“小可複姓諸葛,單名一個光字,京城人氏,遊方郎中,途中偶遇海大人,相談甚歡,因無處可去,遂才陪同海大人來此,冒昧之處,還望老爺見諒。”之前當海瑞詢問朱益均的姓名時,他如法炮製,不敢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
“原來是諸葛公子,幸會幸會,來,請坐。來啊!看茶。”一番寒喧之後,劉明海便把嚴嵩父子如何逼迫的莫府家破人亡,湯勤是如何強搶莫氏姐妹,嚴嵩父子搶寶一案一五一十的向海瑞說明,海瑞也將倉在莫府內所看到的一切蹊蹺之事也告知了劉明海,可劉明海也無奈,他的治下出現如此大案,他卻束手無策,手下無可用之人,海瑞雖為是破案能人,但無奈這不是他的治下,他能幫助劉明海的,也只有出謀劃策了。
朱益均聽聞那寶物一事,他心想,莫不是那‘一捧雪’?之前不是在自己身上嗎?不過他沒有聲張,他固作鎮定,假裝什麼也聽不懂的樣子。
茶過三巡,幾人正欲便裝前往莫府一看究竟,縣衙外卻突然鼓聲震天,吵鬧聲夾雜着衙役的呼喊聲不絕於耳,劉明海正欲前往查看,一名衙役便前來稟告:“稟老爺,大堂外有人擊鼓鳴冤。”劉明海聽罷,回身向海瑞作揖道:“剛峰兄,恕劉某公務在身,不能奉陪,請稍坐,劉某去去就來。”
海瑞聽罷,連忙起身道:“劉兄客氣了,方才照劉兄所說,縣衙驚堂鼓久未敲響,海某到此,驚堂鼓響,想必定有大案。如若劉兄不嫌棄,海某願一同前往,不知道劉兄你意下如何?”劉明海也不客氣,道:“既是如此,甚好,剛峰兄,請,諸葛公子,請。”幾個人說罷,連同侍衛一起起身前往縣衙正堂,準備一同審案。
劉明海剛一坐下,急命衙役帶擊鼓人上堂,那擊鼓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所說,那身披斗笠的老者。劉明海一向愛民如子,他見被帶上大堂的是一名老者,連忙讓左右衙役搬來一把椅子,讓老漢坐下訴說案情。海瑞等人分坐兩旁,因最近無案可審,劉明海的師爺已於幾日前不辭而別,經過劉明海的同意后,朱益均充當了師爺的角色,為劉明海執筆記錄案情。
那老者受寵若驚,從未見過這陣勢,他欲下跪,但是被劉明海線制止住了,之後,整個大堂鴉雀無聲,就連堵在門外的老百姓,也不再作聲,老人未說一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老漢一邊哭着放下拐杖,一邊從破舊的衣衫中掏出一塊帶血的白布,顫抖着交給衙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衙役上前攙扶老人坐下,將那塊帶血的白布交給了劉明海,劉明海不敢怠慢,急忙起身接過白布,將其打開,遂瞪大眼睛,他將白布向大家展開:是一個用血寫的大大的‘冤’字,眾人見后,無不驚訝。
劉明海見那老漢止住了哭聲,遂開口問道:“老人家姓氏名誰?可是本縣人氏,有何冤屈,儘管說與本縣聽來,莫要害怕,有本縣為你做主”。那老漢聽后,抬起袖子拭乾了眼淚,沉默了好一陣子,突然再次撲倒在地,哭喊道:“老爺,我冤啊!我兒死的冤啊!”老漢不斷地重複這句話,聲淚俱下,在場之人無不為之動容。
劉明海見狀,也不勞煩衙役,親自上前攙扶起老漢,回到座位上,道:“老漢莫要再如此,真是折煞小縣,有何冤情儘管說與本縣聽來,本縣一定為你作主。”
那老漢不再哭泣,劉明海急命衙役為老者端來一杯茶,老者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將茶杯交予衙役,尋思片刻,道:“小老兒姓張,行三,草民賤名寒酸,就不說予大人聽了,叫我張三兒,或者張老漢即可。”張老漢停頓了一會兒,繼續道:“老漢我是本縣人氏。務農為生,老伴死的早,膝下僅一女一子,女兒早年間遠嫁於外縣,逢年過節的也不回來,兒子剛剛成年不久,前些日子,經媒人說合,為犬子說了房媳婦,可誰知新婚不過半月,我兒卻突然被人殺死,頭顱也被人砍下,不知道去了哪裏,兒媳竟也同時失蹤,老漢我世代為農,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做人,並未與他人結怨,不知誰竟會下此毒手,謀害我兒性命,強搶我兒媳?這冤字,就是在我兒的屍身旁發現的,然我與我兒並不識字,這冤字又是從哪裏來的?小老兒並不知道,若不是我親家公,老漢也不知道這就是個冤字,老漢我想來也是,家中本來太平,突然發生這麼大的事,老爺您想想,老漢我能不冤嗎?”
門外百姓聽那張老漢說完,紛紛騷動起來,“大老爺,張老漢所說,句句屬實,草民願為他作證。”人群中,一名與張老漢年齡相仿的老者從人群中衝到大堂正中,跪倒在地,道。
“這位老漢,你是何人?為何要與這張老漢作證啊?”劉明海問道。那老漢抬起頭來,道:“老漢姓費,與這張老漢是同鄉,就是方才張老漢口中所說的他的親家公。我婿被害,小女生死不明,所以小老兒敢與這張老漢作證。”
“好!”劉明海道,他下堂將這費老漢扶起,身旁充當師爺的朱益均將寫好的案情交予劉明海,劉明海閱罷,兩個老漢紛紛上前,按下手印。劉明海將狀子,那個大大的“冤”字,折好,塞入袖口之中,急命一眾衙役,欲前往張老漢家。
剛要走出縣衙大堂的劉明海突然想起,自己慌亂中竟忘記詢問那屍身藏在何處,他上前扶起那費老漢,讓其坐下回話,連忙回到大堂上,問道:“那張老漢,我且為你,你兒屍身所在何處,可否帶本縣前去查驗?”“就在我兒病榻之處,小老兒已多日不敢回家,想必那屍身,已然開始腐爛了吧!”
劉明海一刻也不想多坐,他急喝仵作一同前往,可任憑他呼喊,仵作仍不見人影,劉明海這才想起,就在那師爺走後的第二日,仵作也不知所蹤了。劉明海見無人應答,自己十分尷尬,衙役們也在小聲偷笑,弄得他很沒有面子,這時,朱益均自告奮勇道:“我與大人前往,如何?”“這?”劉明海面露難色,見朱益均一再堅持,也不好推辭,只好應了下來。
見案情重大,海瑞也是手癢,他帶領隨從,一併同劉明海等人前往案發地點。百姓這才自行散去,有好事者,遠遠地跟在後面……。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張老漢的家裏,還未進門,就被一股難為的氣體熏的喘不過氣來,蒼蠅到處亂飛,臭氣熏天,朱益均走在最前面,到了案發地后,他不顧氣味,第一個進入張老漢之子所在的房間內,然而,眼前的景象讓他驚呆了,床榻上除了一灘血水和滿屋子的血跡外,就是這四處亂飛的蒼蠅了,從未見過這場合的他獃獃地愣在那裏,稍許,劉明海、海瑞等人也進入卧榻內,然而,並無屍身。
張老漢見狀,撲到兒子遇害的病榻前,“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啊?發生了什麼?張老漢撕心裂肺地喊着。”
當夜,海瑞等人沒有離開新陽縣衙,眾人從張老漢處回來后,圍坐在縣衙正堂前,商討案情該如何進展,轉眼已是深夜,劉明海為大家騰出幾間房供來賓居住,自己也回到卧榻前,輾轉的睡不着,劉明海線為官節儉,上任並未攜帶家眷,因此,只他一人隻身在新陽且衙辦公。
丑時左右,一陣陰風吹開了劉明海的房間,劉明海急忙起身掌燈,不料蠟燭很快被吹滅,劉明海只好作罷,陰風夾雜着怪聲讓他感覺頭皮發麻,他欲前去關門,就聽“吱嘎”一聲,門被吹落,同時將他吹倒,他正欲起身,就見眼前一個黑色的圓形物體向他襲來,他躲閃不及,被物體擊中,昏了過去。門又重新複合,完好無損,室內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屋外,“哈哈哈哈哈哈…………”怪笑聲不斷,這下驚醒了海瑞、朱益均等人,眾人見一個穿白色衣衫的女子分別從各自的房間經過,女子面相恐怖,吐着長長的紅舌頭,這一幕,將眾人嚇得不輕,那女子正要作祟,就見一道白光閃過,一條白布將女子緊緊地裹住,女子倒在地上,動彈不得,一個渾厚的聲音從天邊傳出:“你這女鬼,快速速投降。且不可再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