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哭泣的水井（五十七）

童應松道：“好，老夫現在告訴你，黃玄正業已授首，丁小主與穆映天敗走在逃，除佞門的奸黨已經破了，你陞官的迷夢也可以醒醒了。”

盧福全驚駭的臉白如紙，拭着汗水，道：“您老這是……。”

童應松道：“你把除佞門哭井出入口說出，老夫念在昔日的情誼，可以饒你不死，離開此地！”

話聲未落，突聽井外響起一聲大笑，說道：“童兄果然在這裏，兄弟來的還算不遲。”

隨着話聲，已從石門中，走出兩個人來。前面一個空着雙手的瘦小老頭，正是除佞門的奸徒之一陶石庵，稍後一個則是他的跟屁蟲蕭士榮。兩人身後，魚貫走出十個身穿黑色勁裝，手持烏黑狹長劍的漢子。

盧福全急忙躬身道：“屬下見過陶總管。”陶石庵皮笑肉不笑地道：“童兄他要把他們都帶出除佞門哭井，盧兄意下如何？”盧福全機伶一顫，躬身道：“屬下不敢。”

蕭士榮目光一動，冷然笑道：“丁知府，哦不，丁門主居然也在此。”

丁一鶴冷笑道：“我來了又怎樣？憑你們仗着區區埋伏，就能困得住我了么？”

鏘然劍鳴，掣劍在手，目光含煞，怒聲喝道：“蕭士榮，你這個敗類，還不亮劍？”

蕭士榮聽到這們門主的喝聲，不覺沉笑道：“門主要和蕭某動手！蕭某自當奉陪。”

口中說著，果然伸手從背上摘下長劍，左腳斜跨一步，橫劍側立，算是擺開了門戶。其實他這斜跨一步，正是便於向石門外撤退，留的後路。

丁一鶴冷笑一聲，雙足一點，身化一道銀虹，直向蕭士榮平射過去。他和蕭士榮相距足有三丈來遠，這一招馭劍平射，第一招上就便了殺手。此招有兩個動作，上半式是馭劍騰空，要到了半空，才施展下半式，回頭髮劍。但丁一鶴雖為“門主”，但他自幼練劍，練得純熟無比。熟能生巧，隨意變化，不須騰身躍起，可以筆直如飛，來代替騰空發劍。這是用於追擊敵人，或者雙方相距較遠，作為欺身直進，正好在到達對方面前時發劍。但不論追擊也好，欺身直進也好，這是一招殺着。

蕭士榮是劍中老手，他見識過這招劍法的厲害，此時一見丁一鶴第一招上就使出凌厲無匹的馭劍欺來，心頭方自一凜，立時緩緩吸了口氣，全神貫注右臂，正待橫劍迎擊。哪知丁一鶴馭劍平飛過來的人，才到中途，劍光就突然暴發，一道亮銀光華，閃電一轉，慘嗥乍起，一名黑衣劍手，立被攔腰砍作兩截，血雨四濺，倒了下來。但丁一鶴劍勢如虹，劍光並未稍停，依然朝蕭士榮身前飛射過來，只是來勢已經緩了許多。

蕭士榮心知上當，中了丁一鶴聲東擊西之計，心頭不禁狂怒，他是個城府極深的人，此時一見丁一鶴來勢已緩，明明是那招劍法，已經到了強弩之末。換句話說，丁一鶴只是藉著劍招余勢末，朝他面前瀉落，若要向他發動攻勢就得再發第二劍，才能攻敵。但他卻全力凝注右臂，原是準備迎擊丁一鶴的一劍尚未發出。這正合了曹劌論戰的“彼竭我盈”。

與此同時，馬嶠也與陶石庵動上了手，藍再春也已飛撲出去，右手一抬，一點鮮紅指影，閃電般朝和一個黑衣漢子背後戳去。這是旁門中最厲害的指功之一，髮指無聲，中人無救。那黑衣大漢正在全力撲攻，不防藍再春這一指無聲無息地襲到背後，口中悶哼一聲，立時撲倒地上氣絕而死。四個黑衣漢子睹壯大驚，吆喝一聲，不約而同的手中長劍一振，縱身朝他急撲過來，而童應松也與幾個黑衣劍士斗在了一起。

陶石庵遇到馬嶠，便是他的死期到了，馬嶠一看己方人數不佔優勢，一出手，就使出了全力，幾招之後，馬嶠左手反手一掌，“砰”的一聲，手背擊中陶石庵的胸口。陶石庵做夢也想不到馬嶠身手會有這般快法，自然也無從閃避，口中不覺悶哼一聲，兩眼發黑，腳下跟着踉蹌後退。這人正是馬嶠。馬嶠自然不能輕易饒過他，跟上又是一掌，陶石庵又是—聲大叫，身子往後便倒。

蕭士榮眼看丁一鶴那招劍法，已經到了強弩之末，自然不會放過有利於他的機會，沒待丁一鶴落地，口中暴喝一聲：“匹夫看劍！”右腕一振，長劍橫推而出。

這一招是他凝聚了全身功力發出來的一劍，勢道之強，無與倫比，但見一片耀目精光，擴及數尺，像匹練般席捲而出，在他想來，這一劍猝起發難，縱使丁一鶴武功再高，劍術再精，也會措手不及，縱然不能把他立劈劍下，至少也得身負重傷。哪知就在他劍勢出手之際，丁一鶴直飛過來的人，雙腳尚未着地，身形突然飄飛而起，一個旋轉，姿態優美已極，手中長劍，隨着他身形的飛旋，劃出一圈劍光。剎那之間，就有無數支長劍，夾着森寒劍氣，排空而來，正面的一排劍影和陶石庵推出一劍，驟然一接，登時響起一陣急驟的金鐵狂鳴。

蕭士榮但覺劍身上，至少被對方一排劍影，連擊了八劍之多，任他功力深厚，也震得一條右臂有了酸麻之感。但丁一鶴飛灑出來的一圈劍光，宛如魚寶漫衍，由簡而繁，變化精奧，並非只有正面一方。蕭士榮推出的一劍雖然擋住了正面一排劍影，但左右兩邊，已如洶湧浪潮，疾卷過來。蕭士榮看得又驚又急，心知又中了丁一鶴的誘敵之計。

須知丁一鶴的劍勢原相連貫，他在一招之後，已經在較緩的去勢中，演變為另一招。這是一招應付強敵環攻的劍法，但若只有一個敵人之時，劍法展開，就能把敵人圈在重重劍影之中。蕭士榮此時再待出手封架，已是不及，百忙之中，猛地雙腳一頓，縱身竄起，往石門外倒躍進去。這原是電光石火之事，他動作極快，一下脫出劍光之外，但覺雙腳一涼，已被劍鋒削斷，口中大叫一聲，一個人朝石門中跌下。

丁一鶴一個箭步跟了過去，長劍一指，冷笑道：“姓蕭的，你還往哪裏逃？”

蕭士榮在丁一鶴追上去的時候，舉手一掌，自碎天靈而死。

這時藍再春和童應松已經解決了幾個黑衣劍手，前後不過盞茶工夫，陶石庵、蕭士榮和十名黑衣劍手，全數斃命。只有盧福全和兩個手提燈籠的黑衣漢子，卻呆若木雞，連動都不敢稍動。他們是嚇破了膽。

童應松看了蕭士榮的屍體一眼，神色凄然，輕輕嘆息一聲道：“蕭士榮是個血性漢子，只可惜他走錯了路。”

這時，馬嶠走上前來望着丁一鶴，一臉愕然道：“丁知府，你可時也來這裏了？”

丁一鶴笑道：“我為何不能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