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平定
第130章平定
九洲
自蘇玉恆的本尊,玉清道人被那道仙道氣機裹挾,莫名消失后已是三載過去。
此時的寰幽派因為自家掌門之故,先前所擬定的一切宏圖大略具是無有依憑來實施,導致至今仍是處於一個不上不下,門中沒有築基修士坐鎮的尷尬情況。
不過,好在四海仙山平定了那仙宮秘境之亂后,終於也是騰出手來,能夠影響周圍的大小門派。
其中的寰幽派便受到了該派的庇護。
另一邊
“卡賽爾學院A級專員楚子航。六月十八日,周五,二零一二年。
“任務’狂瀾’,等級S,經初步判定成功。對方疑為和事故發生的水族館存在秘密聯絡,館中鱘魚發生類似龍血污染造成的異變,變種死侍形似尼羅河鱷,體長1.5~3m,嗜血,進攻方式屬於爬行類。
“死侍群進攻目的性強,巢穴在水族館-3樓西側。
“水族館供水系統經人為破壞全面癱瘓,抹殺目標死亡,屍體已經處理,等待專員接應。”
楚子航摘掉耳機,關掉電腦上方的對話框。他是在錄音頻,算作任務報告。
他已經徹底掉線了——與學院所有的聯絡方式無一例外地失效。不僅如此……他被迫與外界中斷一切聯繫!
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其實沒有那麼焦急。他寧願獨自完成所有的任務,不需要任何人插手。與其說這是一種驕傲,不如說是一種習慣。他向學院的呼救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種義務。
他甚至有一絲無可名狀的欣喜。
大概吧,被世界遺棄在荒蕪的一隅,然後把自己逼到絕境……習慣了。
習慣了沒有人在身旁。
略作休息,他關掉了電腦,從記憶里搜索零星的片段。
市區,北緯39.9”,東經。16.3”,特設安全聯絡站供專員使用,配備武器,網絡和食物供應。分毫不差。
楚子航打開抽屜的鎖取出panamera的電子鑰匙,三分鐘之前,他借車外出的短訊已經發送到繼父的手機上。
這是楚子航,永遠精密如機械的楚子航。
發動機低吼,暗藍色的保時捷如箭一般射向停車場外的跑道。不到一分鐘,車窗外就已經是洶湧的車流。
這不是拉鋸戰而是閃電戰……今晚的前兩個小時是最後用於履行“任務完成後聯繫學院”的義務的時間,聯絡失敗立刻放棄。如果下一秒龍王在BJ的某一個角落裏蘇醒,他顯然不能還滯留在幾十公裡外的某個鳥不生蛋的地方。
兩個小時,考慮到一切突髮狀況,夠了。
但是見鬼……在這要命的時刻,外套口袋裏忽然傳來手機的振動。想必是在逛街的媽媽的慰問短訊,他左手扶住方向盤右手接通免提,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看到來電顯示的瞬間,他的手忽然僵掉了。
“師兄師兄誒,你怎麼不說話?”女孩的聲音是明快的色調。
半小時之後,某高速公路上。
夏彌把臉湊在車窗上,盯着鬼氣森森的樹林:“誒怎麼有種鬼打牆的感覺……”
楚子航習慣了她天馬行空的說話方式,沒有理會這句吐槽:“上次的事情還沒謝謝你。”
所謂上次的事么……用春秋筆法來描述就是“楚子航惡戰死侍群被困儲水箱(喂!),小師妹初出茅廬拔刀相助”,用守夜人討論區裏的賤淫筆法就是“校花級新生與冷麵男神的初遇!擁抱定情火花四射!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之類的。
“出門在外路見不平咯……少俠不必多禮……”夏彌有點不好意思,索性白爛話敷衍。
“能解釋一下為什麼穿拖鞋出來么?”楚子航問。
然而今天他是在駕駛座上,身旁坐着需要保護的年輕女孩……雖然目前為止能聯絡上的人只有她,夏彌也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但他的事情,不希望有人插手。
他此生都困在那個寫着“000”的高架路口,那是屬於他和那個男人的世界……沒有其他人能進來,他也不會出去。
最後一條理由么……他不想把夏彌的小命也搭進去。
其實這個夜晚真能說上美好,那個深夜裏凄風苦雨,而今晚無邊絲雨細細,雨點貫串作絲滑過,光影縱橫,將華燈幢幢渲染出動人心魄的柔美來。
“好漂亮。”他聽見夏彌輕聲說。
“大概十分鐘分鐘能到,聯絡站的隱藏地點是一家小型的美術展廳。”
楚子航有點意識到自己的煞風景,因為夏彌並沒接話。剛剛關上窗,窗玻璃上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她用手指在玻璃上寫畫,狀若狗爬:“夏彌——到、此、一、游”,旁邊畫了個蠢蠢的豬頭。寫完了歪着頭滿意地審視自己的大作,神情歡喜得像個孩子。
楚子航心裏一動,她真的很高興么?這就值得高興么?笑容這東西會傳染啊,連面癱都不例外。
他無聲地笑笑。
夏彌對着自己畫的豬頭擠眉弄眼,不知道是不是對着楚子航的倒影做鬼臉,想想又在豬頭旁邊畫個箭頭,留下狗爬一樣的筆跡:“楚、子、航”。
楚子航努力把自己從尷尬中營救出來:“幫忙找找附近有沒有美術展廳。”
夏彌的目光流連在豬頭上,作豪邁狀揮手:“放心吧師兄!”繼續哼着調調奇怪的歌……哦,似乎是《黑貓警長》。
上帝這是睡著了?
保時捷在展廳門口停下,這家展廳規模很小,大約相當於兩個簡單店鋪的規模,玻璃大門緊閉,門把手上栓着鎖。透過窗戶可以看見內部裝潢,牆上掛着幾幅風景畫的油彩,想來價值也不會很高。
“在車裏等我一會。”楚子航二話不說推開車門。想想還是把夏彌扔在車裏合適,這次任務關係到他自己的事,不希望有其他人插手。
歡快激昂的《黑貓警長》戛然而止,夏彌沒像想像中的那樣蹦起來打他,她的背影不易察覺地僵了一下,對他揮揮手——手揮得很是勉強,像沒風的時候小彩旗垂頭喪氣地擺來擺去。
面癱師兄成長計劃,語言技能-10,泡妞技能-10,防禦-20。
“……對不起。”他想還是先道歉好,“我有我的理由。”來不及觀察夏彌的反應,他已經走進風雨中。
旁邊的車門忽然開了,裏面扔出一把黑色的雨傘。可以想像夏彌又生氣又彆扭的樣子,他忽然有點不知所措。
“謝謝。”他低聲說,轉身隱沒在風雨中。
他環視四周,目光驟然聚焦在中央服務櫃枱後面的陰影里。
“你你你……啊啊!放開我你死便挑啊!這裏的畫都不幾錢的!”
似乎是急得咬到了舌頭……
村雨的寒鋒抵着男人的喉嚨,男人剛剛從櫃枱後面鑽出來,一臉睡意惺忪和“驚嚇過度”的神情。
楚子航把學生卡上“半朽的世界樹”徽章遞到他眼前。
男人不明覺厲,訕訕地笑:“挺漂亮的……”同時竭力表現得好似在讚美斷臂的維納斯塑像。
楚子航沉默了……他是抱着遭遇猛虎的心態來的,所以連村雨和賢者之石磨製的子彈都帶上了,沒想到碰上了嗷嗷叫的……小白兔。
直到畫廊的盡頭,他終於明白那種詭異的直覺從何而來。
畫廊的盡頭,年代久遠的牆壁上掛着巨幅的畫布,那是整個畫廊里,唯一的一幅油畫。
一望無際的茫茫雪原。黑色的巨岩。殷紅的血,灑在通天的巨岩之上。
與cc1000次列車上掛的那幅幾乎一模一樣!
是的,幾乎。
因為這幅畫上的雪原,留下了一線細小的腳印,沿着血跡蜿蜒前行,一直通往畫面的盡頭。
沒有銘牌和價碼。
楚子航沿着畫廊飛奔,一幅幅詭異的素描人物在眼前飛快地掠過,神色嘲諷。
他抵達了來時的櫃枱。
櫃枱上空無一人,而遺留的殺氣凜冽如寒風,讓人不寒而慄。
那個男人消失了,就像一個……鬼魂!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從來沒看清那個男人的眼睛!他說話的時候一直低垂着眼帘,彷彿在犯困!
他想遮掩什麼?
那是個二十歲上下的男人,面部輪廓普通得淹沒在人群里就找不到,他的額角,有一枚黑色的痣。
燈還亮着,藉著燈光他看清了櫃枱上留下的東西。
那是一把古銅色的鑰匙。
楚子航回到車裏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他抖抖雨傘上的水珠把它放在後備箱裏,努力把腦子裏飛快亂轉的思緒打回去。
那把古銅色的鑰匙此刻靜靜地躺在他手裏。
車裏仍然很靜,靜得不像話。按理說夏彌不嗶嗶嗶應該是件好事,至少不會造成干擾。可是這種不對勁兒的感覺是哪來的?他忽然就覺得這麼不說話也許並不好。
在你旁邊歡脫地跳來跳去的人忽然就懶得理會你了,這才意識到有人聊天總是勝過沉默。
“現在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他頓了頓,轉過頭去看着夏彌的側臉:“聯絡站失效了。”藉著街上小飯館的燈光,他看見夏彌齜牙咧嘴。
“好吧敗給你了……記得請我看電影賠罪啊師兄!”夏彌靈光一現,差點從座位上蹦起來:“嗨!就這麼定了!(防禦-10)
不許反悔!”(防禦-20)
緊隨其後的是趁熱打鐵……哦不趁火打劫……“師兄你知道我冷得打嗝……哦不,冷得打戰么!(防禦-20)
我可是穿着人字拖向你飛奔前來啊勇士!這時候勇士不該有點表示么?”(一招必殺,防禦-1000)
(k.o.擊殺成功!)
“好。”楚子航無言以對。
“好。”楚子航無言以對。
夏彌說話好像連珠炮,戰壕里的土八路還沒架起小米加步槍呢,日本鬼子就一炮炮轟掉了碉堡,轟得八路們手足無措。
和夏彌交流的時候楚子航就經常處在這種卡殼的狀態。
但是想想這樣似乎也不壞,夏彌並沒有存心賭氣,要不然楚子航就不是土八路而是被轟掉的碉堡,瞬間碎成渣渣。
這樣想着心裏忽然放鬆下來,像是被人注入了溫熱的水。
有些東西,連自己也沒有意識到。
——後來,你還會這樣關注一個女孩的喜怒么?
——後來,你還會因為一個女孩的小小賭氣而手足無措么?
——後來,還會有人穿着人字拖,手裏捏着化了一半的雪糕,嗒嗒嗒地奔向你的副駕駛座么?
可以看出夏彌心情大好,黏在座椅上哼着一首有點熟悉的歌。
很多年後他再回想這個場景,只記得窗外飛掠而過的霓虹,還有女孩風一樣的歌聲。
“我想是時間流得快了,抓不住花開的時刻。”
“我想這或許不算錯過,我說日子好長呢。”
“是不是冬天還沒來呢,時光輕,輕輕溜走了。”
他靜靜地聽着,那時他還不懂得,這個明亮得像陽光一樣的女孩為什麼鍾愛這麼憂傷的旋律。
從前不曾明白,後來又想不起來。
只剩下當初的音節,消散在陳舊的空氣里。
“會不會有點悶?”楚子航說著準備打開空調。
有人按住了他放在空調旋鈕上的手:“誒誒別開!”
楚子航微怔,忽然想起車窗玻璃上的塗鴉一開空調就不見了,無聲地笑笑。(面癱你節制一點!今晚笑兩次了都!)
但他沒有放手。
燈火是浮動的,將整座城市簇擁成發光的島嶼,漂浮在茫茫夜空中。這麼說真是孤獨啊,好在它是亮着的,它的燈光永遠不會熄滅下去。
他知道自己在做不合時宜的事,龍王即將蘇醒,撲朔迷離的事情接二連三,甚至聯繫到他殘缺的記憶……何況很多事他不懂得,不懂得怎樣去和一個女孩在一起……他只是喜歡而已,喜歡的力量能有多大?
可他不能等。
他沒有時間來等。
夏彌沒有動,安靜得像一座雕塑。
是拒絕了么?他淡淡地想。
很多模糊的概念如同潮水般沖刷着腦海,本來遙遠的東西忽然清晰起來,彷彿遺失許久的記憶。
比如“在一起”…比如“我愛你”。
保時捷停在老城區的路口,從車窗里望過去,燈火闌珊。
“有個很好的地方,願意去看看么?”楚子航沒什麼把握夏彌會答應,他注視着女孩的側臉,她的眼睛裏跳動着星光。
夏彌輕輕地點了點頭,如釋重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