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整頓江南市舶司
當安排行程的官吏聽到黃晏偏偏不走運河,反而要先從臨安出海,再在泉州上岸的時候,感到十分的迷惑。
但是黃晏一定要堅持如此,他也沒有什麼話說。
兩人在海上漂泊了兩天,趁着一個清晨在泉州靠岸。
黃晏故意選了一艘很普通的商船,船上裝載着一些人蔘、鹿茸、糖等來自臨近國度的貨物。他在靠岸前特意觀察了一下有沒有人阻攔。結果海上風平浪靜,碼頭一如往常,好像有陌生的商船靠岸是十分平常的事情。
直到走上碼頭,都沒有人前來盤問。
黃晏很自然地跟當地的漁民、客商講價,大家在破爛的遮陽篷布下很快就達成了交易。
正當雙方談好價格,要從船上搬貨的時候,突然不知從哪冒出兩個小吏,一人手裏提一條殺威棒,笑嘻嘻地靠近黃晏。
“喲,兩位在這裏談買賣呢?”其中一個小吏攤開手。“見這位客商有點面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
黃晏打個哈哈:“見諒見諒,初次到訪此地,不知規矩。”
小吏一聽,原來是個外地來的客商,上下一打量,心裏估摸了一個能撈油水的數目,就開口說道:“聽你的口音,不是大明子民,你可知道眼下處處海禁,你未經通報,擅自靠岸,可是死罪?”
黃晏裝作渾身嚇得一哆嗦。“哎呀!那可怎生是好?官爺就當沒見過小的,小的這就從您眼前消失!”說完轉身作勢要跑,卻被一把揪住。
“哎!莫怕莫怕,也不是沒有辦法,俗話說,花錢消災嘛。”小吏提點着。
“哦,原來是如此。”黃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從懷裏掏出幾張銀票塞到他們手裏。“幾位官爺大熱天的辛苦了,一點茶水費,不成敬意。”
兩位小吏一見這人出手闊綽,對視一眼,都樂開了花。其中一人拍着黃晏肩膀說道:“好說好說,我們這就給你登記一下。”
黃晏作出千恩萬謝的姿態:“多謝官爺照顧,不知兩位姓甚名誰?小的有許多生意打算在此處做了,改日再去兩位府上叨擾則個。”
兩人一聽,更是覺得這人十分明白事理,還要繼續給自己送錢,都喜笑顏開,搶着讓黃晏記住自己的名字。
等到兩人走遠,黃晏扭頭一看,跟隨自己前來的江南市舶司提舉已經嚇得面如土色。
正想解釋兩句,黃晏就舉手示意他不用說下去了。
“這兩人名字都記明白了?按照大明律,貪贓枉法,該抓的抓,該判的判。”黃晏雲淡風輕說道。
市舶司提舉連連點頭。
黃晏上任之後便嚴厲整頓市舶司不正之風。從上到下,勒令嚴查,請出太皇太后聖旨震懾宵小,無人敢不從。
一個月後,共計抓了三百五十六人,抄沒白銀五十六萬二千四百零三兩,整個市舶司原有的勢力被黃晏從上到下擼了個七零八落,樹倒猢猻散。最後就連提舉本人也被查出來收受財物多達四千多兩,一併被黃晏裝上囚車送往京師聽憑發落。
一路上浩浩蕩蕩的囚車隊伍一度成為當地的奇談,甚至被編入了歷史。
“宣德十一年,晏整頓江南市舶司,抓三百五十六人,抄五十六萬二千四百零三兩,從此風氣為之一清。”
又過了一個月,等到親自考察的官吏紛紛就任之後,黃晏便宣佈嚴加實施海禁。
“念及百姓有出海貿易之需,因此市舶司特設官屬商會,一切買賣都與商會交易即可,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坐穩了江南最大壟斷中間商之後,黃晏又令人傳信給一直在東瀛的徐如啟,令他在東瀛加緊製造船隻,清理近海倭寇,務必要讓倭寇無法登岸。
在高麗,由於自己是水軍提督元帥,李祹自然也是十分樂意提供協助,在近海岸嚴防死守,堅決清退倭寇的蹤跡。
如此部署了三個月,海上倭寇的蹤跡越來越少了,但是每每發現零星幾個倭寇,他們的狀態也是越來越走投無路,負隅頑抗,以至於堅決拒絕投降,搏殺十分激烈。
黃晏心中知道自己想要的時機來了。
他修書三封,分別傳給在京師的曾淵,在高麗的崔三快和在東瀛的徐如啟,要他們把戰船全部點起,集中到泉州港來。
五日之後,泉州港的海面上已經是黑壓壓的一片。風帆遮天蔽日,海面波濤起伏,幾十艘巨型戰船就像是龐然巨物那樣靜靜的停在港口中,任憑海風吹拂,兀自巋然不動。
港口上聚集的百姓們都紛紛感嘆。
“天吶!這都是什麼船?”
“太震撼了!”
“這就是我們大明的寶船!太壯觀了!”
“讓我想起小時候我曾經見過鄭大人下西洋的船隊!啊!跟眼前的一樣壯觀!”
黃晏點起自己訓練的火槍兵和炮兵,邁着整齊的步伐上船,所有人的神情都十分肅穆,步伐堅定,大地都彷彿在一同震顫。
“向南海,出發!”
黃晏一聲令下,船上鼓角爭鳴。巨船開起大錨,風帆獵獵作響,長槳撥開海浪,這支在當時可以說是舉世無敵的艦隊就此出海離港,駛向南海深處——
那個姜上供出來的,李補躲藏着的小島。
那是一個非常靜謐偏僻的小島,小島並不大,島上有一座山。從外面看上去只是一座正常的山罷了,可是只有海寇幫中的人知道,這座山裏面別有洞天。
山是中空的,裏面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空間,山頂開口,因此陽光從上面灑下來。
在這個巨大的山洞裏面,矗立着宏偉的宮殿樓閣,和在高麗的景福宮十分相似,甚至規模還要更加大一些。只是建築材料顯得比較粗劣,因為在海島上只能取用椰子樹等不是很好的木材。
然而建築的粗陋並不能掩蓋山洞裏的奢華。
在山洞裏,酒香是常年飄蕩不散的,甚至有一條從高處向下流淌的小溪中盛滿的不是水,而正是南洋各地的好酒。在角落裏很不起眼的木箱中,可能存放着一堆頭骨,但也可能在頭骨下方墊着一串串銅幣、一方方銀錠和無數珍奇好看的寶石。在宮殿中有一個椅子是完全用孔雀、朱䴉、仙鶴等各種名貴鳥類的羽毛編織而成的,在陽光下流動着花花綠綠的光,令人目眩神迷,坐上去十分輕軟。而正坐在椅子上的人就是李補,那個在高麗奪權失敗的孝寧大君,當今高麗國王李祹的兄長。
他現在十分的惱怒。
因為近來三個月手下給他傳來的全都是壞消息。
大明加強了海禁,無法再做走私生意了。高麗圍剿了在附近活動的海寇,黃海分舵舵主直接被抓住斬首,分舵就此覆滅,損失慘重。東瀛也對海防愈加重視,而且對海寇的反向滲透極為嚴重,以至於挑起了許多海寇們自己的內鬥,導致不少分舵在內耗中消耗殆盡,風流雲散。
而在這些所有的消息中,總是會提到一個人的名字——黃晏。
這個名字讓他想起了久遠的記憶。
“黃晏!”李補恨得咬牙切齒,“啪”的一聲捏碎了手中竹藤編織的酒杯。“我要你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