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37章  徒弟

第一卷_第237章  徒弟

杜家大房被斬首示眾了,牽扯出了杜家很多隱秘,大房拉攏的人太多,順藤摸瓜,要不是杜家老爺子當機立斷,將杜家旁支切斷。

就連二房也要受到牽連。

如今,杜家捐出了全部家產,只求能保住二房嫡系。

破釜沉舟,元氣大傷。

二老爺直接被罷官賦閑在家,全家上下如今只有杜衡羽身上還擔著官職,也只是個連自家人都看不上眼的七品縣令。

從翰林院到中書舍人,又從中書舍人變成七品縣令,人生大起大落。

換成旁人或許早就崩潰了。

杜衡羽面色冷清,只將自己關在書房待了一天,便默默地收拾行李,準備赴任。

在這一場風波里,杜家還算好的,總比那些抄家流放的人家幸運。

原吏部尚書姚崇言被罷官在家,姚家親信也是罷官的罷官,流放的流放。

皇家顧念姚尚書年紀大了,對他的過往不追究,不代表就饒恕了姚家,報應全落在自家子孫後代上,氣得姚尚書口吐鮮血,到現在還卧床不起。

與此同時,一些原本跟侯府交往甚好的人家,也或多或少被查出了跟梁明賢交往的書信,根據罪名不同,或被褫奪封號貶為庶人,或被抄家流放,或砍頭。

這些罪名都是實打實的,沒有添油加醋。

而且都是邵榮毅查出來的。

不知不覺,忠勇侯府已經被捲入一個巨大的漩渦里了。外人不知,自家人明顯能感覺到。

如今的忠勇侯府,已經成為很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儘管他們只是實事求是,也已經惹了大家不滿了。

矛頭對準候府的同時。

一向不起眼的忠勇侯明顯一躍成為朝廷新貴,風頭無限。

禍福相依。

若不是白鳳兒以邵澤需要安心養傷為由,拒絕了各家的探望,恐怕家門口現在已經是門庭若市了。

這些人裏面,有來試探的,有來交好巴結的,也有來送禮祈求高抬貴手的。

吵得人頭疼。

有句話叫飛得越高,摔得越慘。

現在的忠勇侯府被皇權給架起來了,生怕行差踏錯摔的粉身碎骨,自身尚且難保,當然不肯再趟渾水了。

京城這邊暫時還算穩定,殷清瑤打算動身回汝寧府。再不回去,她都快忘了自己家長什麼樣了。

至於邵雲舒,呵呵,她已經有個把月沒見過他了。

剛出城門,迎面遇上殷老四和一眾進京求學的兄弟幾個。

時間過得飛快,感覺這一幕昨天才剛發生過。

“堂姐!”

殷樂皓老遠就看見她了,騎在馬背上沖她打招呼,他比殷清瑤小兩歲,如今也是十三四歲身型抽條長開的少年了。

殷清瑤縱馬過去,隊伍里跟着幾輛馬車,原本以為是他們兄弟幾個的車駕,沒想到從裏面鑽出兩個面容嬌羞的女子來。

殷樂勤兩個臉頰上染上紅暈,將身邊剛站定的女子介紹給殷清瑤。

“清瑤,這是為兄剛過門的妻子,是縣學孫先生的外孫女……”

說到這裏他害羞的不得了,還是他新婚的妻子自己介紹道:“長安郡主安好,我叫阮晴兒,跟勤哥算是青梅竹馬,外公常說我不懂禮數,要是有衝撞的地方,還請郡主海涵。”

阮晴兒看起來比殷清瑤大一兩歲,性格活潑爛漫,也不做作,第一次見面,殷清瑤還是挺喜歡她的。

只是沒想到才回去幾個月,這就過了六禮成親了!

還跟着一起來了京城!

殷樂勤連脖子根兒都紅透了。

再看另一個姑娘,殷樂嘉臉上也紅透了。

“這是,大姑做的媒……”

瞧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秋雨含蓄道:“長安郡主安,奴家祖籍南陽府,家中父兄身上皆有官職,與芷清妹妹是閨中密友……”

“芷清妹妹前段時間剛與家兄定親。”

殷清瑤真的是忙得沒時間關注這些,陳芷清都定親了,不知道她其他兩個表哥如何了。

說起來,陳明晨跟段雯雯成親也快一年了。聽說陳明宇一回去就定親了,這麼算起來陳明軒也不小了。

殷清瑤剛出京城,半路說話也不太方便,匆匆說了幾句,剩下的消息她打算回家再說,家裏人肯定都知道。

歸心似箭,殷清瑤拿出了急行軍的架勢,錯過驛館就走夜路。幸好現在是夏天,就算在野外露宿也沒太大的不便。

連着趕了兩天路,已經走了別人三四天的路程。眼看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殷清瑤在林子裏尋了塊兒地方,把馬拴起來,點了驅蟲的蚊香,找了根樹杈爬上去休息。

月上中天,山林里涼快,又沒有蚊蟲滋擾。殷清瑤睡得很舒服,但是該有的警惕之心也沒放鬆。

半夜裏聽見不遠處的官道有車輪的動靜,她當時還在想,看來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喜歡走夜路。

但是聽着聽着就覺得不對勁。

今天晚上的月光不算亮,林子中散發著土腥味,總感覺要下雨。

但是馬車卻跑得飛快,後面隱約還能聽見追擊的腳步聲。

這個世道,要說太平吧,也還算太平,但是荒郊野外,深更半夜,要是不睡覺出去溜達,肯定能撞見不少梁上君子或者是強盜。

山溝溝里遇見的,肯定就是強盜了。

殷清瑤直起身子往官道上看,馬車後面跟着幾道模糊的影子。影子速度不慢,其中一個抓住馬車邊緣將車夫踢翻,拉着韁繩迫使馬車停下來。

“裏面莫不是坐了個小娘子?可得讓爺好好瞧瞧!”

強盜淫笑一聲,就要往裏面鑽。

冷不防從裏面伸出一條大長腿踢在強盜兩腿之間。

強盜捂着痛處慘叫着跌下馬車,餘下幾人見狀,紛紛亮出手上的兵刃將馬車圍起來。

“給臉不要臉,兄弟們上!”

不管馬車裏是什麼人,但是已經能肯定圍攻馬車的這群人是強盜,睡飽了的殷清瑤從樹上跳下來,一腳踹翻兩個。

馬車裏的人也沉着臉鑽出來,手裏提着一把長劍,對準衝上來的強盜劈頭蓋臉打下去。

強盜們只是身體比普通人強健一點,打架全靠唬人,根本沒有招式可言,三兩下就都躺在地上哼哼。

“多謝……”

“你沒事吧?”

兩道聲音響起之後,都覺得對方耳熟,殷清瑤藉著微弱的光看到從馬車上跳下來的人,可不就是準備去徐州府上任的杜衡羽。

杜衡羽之前就發現了這一群跟着他的盜匪,他身邊確實沒帶太多人,但不代表他戰鬥力就弱。

只是眼下被人給“救”了,“救”他的人還是熟人,而且看對方的招式動作,明顯比他更狠辣,這方面又被秒殺了。

“原來是杜大人,我是不是多管閑事了?”

說實話,兩人是真的不熟,但就算不熟,殷清瑤也知道杜衡羽不是沒有自保之力,對付這幾個強盜還是綽綽有餘了。

人家明顯是誘敵,說不準去上任的路上就能立下功勞呢。

杜衡羽將長劍收起來,被拉扯下車的車夫從地上爬起來,鑽進車廂里抱下來一捆草繩。

殷清瑤幫着把人捆了,回頭扔到官府,也算是為民除害。

杜衡羽瞧着她熟練無比的動作,笑道:“應該是我班門弄斧了。”

殷清瑤解釋道:“我在家裏經常幹活,捆綁貨物也是這種手法。”

將人比作貨物,杜衡羽也是無語了。

靈機一動問道:“長安郡主這是準備回汝寧府?”

殷清瑤嗯了一聲,去徐州府上任的話,兩人能同行一段路,原本想邀請他一起上路。轉念一想,孤男寡女好像不太合適。

而且,他腳程慢,自己正打算繼續趕路呢。

誰知道杜衡羽不按套路出牌,得寸進尺道:“早就聽聞汝陽縣令王大人將汝陽縣治理得井井有條,我想去取取經。畢竟從前接受的教育跟眼前的境遇不太一樣。”

世家大族學習的都是如何治世,如何做一個賢臣名臣。

學習的東西太空泛不說,還缺乏實際。

別看他拿了狀元,把他放到任上,說不準還真沒有草根出身的王松青能幹。

瞧出她的猶豫,杜衡羽拱手道:“殷姑娘不用擔心我的人品,至於腳程,杜某自認不比殷姑娘慢。”

殷清瑤一想也是,男女授受不親這一條在她這兒什麼也不算,以杜衡羽的身手能不能在她手底下過幾招還說不準,但是對方的馬術可是頂尖的。

“成,到時候我幫你引見。我現在就打算趕路,你這邊……”

地上還有幾個被捆得無法動彈的強盜。

杜衡羽一邊將拉車的馬解下來,一邊對車夫吩咐道:“你在這裏等着,明天將人送到官府,回頭去汝寧府尋我。”

車夫將他們剛才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恭敬應了聲是便目送着他們離去。

殷清瑤沒有多想,她不在意不代表杜衡羽心裏也什麼想法都沒有。

清風撫在臉上的感覺讓他有些恍惚,從出生起到現在,他第一次自己一個人上路。當身邊沒有所謂的枷鎖束縛的時候,才發現,很普通的一個場景在他眼裏都那麼浪漫。

隱在雲層之下的月光將雲層的邊緣染上一圈亮色的光圈,向後退去的重巒疊翠都是一團黑影,偶有蚊蟲撞上額頭,皮膚上留下些許痒痒的痛感。

耳邊呼嘯而去的晚風……

他的馬術很好,兩匹馬步調一致,發出的聲音重疊。

月亮最終被烏雲遮住,山路上颳起大風,豆大的雨點突然砸下來。

殷清瑤指着不遠處的農家說道:“夏雨急驟,我們找個地方避雨吧。”

說話的功夫,夏衫單薄,兩人身上都被淋濕了。

殷清瑤翻身下馬上前敲門,跟主人家說了兩句話就回頭朝他招手。

主人家煮了薑茶端上來,簡陋的屋子地方很小,但是院子裏搭了棚子,棚子底下放着擺放整齊的柴火和雜物,屋檐下的牆上掛着農具斗笠,還有幾張動物的皮毛。

主人家讓出來一間房。

只是房間裏空間狹小,除了一張大炕和兩個立柜子,連多餘的人都站不下。

殷清瑤盤腿坐在炕上喝茶,杜衡羽覺得在狹窄逼仄的屋子裏站着礙事兒,於是也學着殷清瑤脫了鞋盤腿坐下。

初時他還有點彆扭,農村的土炕就是睡覺的床,先不說佔了別人的床,單是和一個女子坐在一張床上……

殷清瑤將薑茶往他面前推了推,勸道:“再不喝,薑茶就涼了。”

杜衡羽端起來只嘗了一口就差點兒吐了。

以往喝的薑茶是這個味道嗎?

又辣又甜?

上面還飄着蔥花?

一開始,殷清瑤沒察覺到他的不適應,主要是她接觸的人裏面,除了梁懷玉精緻點兒,看邵雲舒,看金城,再看老六,哪個也沒說過飯食粗糙。

就連邵毓寧也頗為豪爽。

所以她潛意識裏覺得貴族公子也是食人間煙火的,此時才意識到不一樣,不免抬頭多看了兩眼。

杜衡羽被她濕漉漉的眼睛看得臉上一紅,輕咳一聲掩飾尷尬。

“一時不習慣……”

殷清瑤還是勸道:“不習慣也多少喝點兒吧,窮人吃不起糖,能給咱們放這麼多,不要辜負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等你以後去了任上,別因為這個被人穿小鞋。”

杜衡羽沒想那麼多,目光落在碗裏飄起來的蔥花薑絲上,忍住胃裏的翻湧喝了半碗,半碗下肚身上都冒了汗。

再看殷清瑤,將一碗薑茶全部喝下肚,連薑絲和蔥花也嚼了咽下,他頓時覺得服氣。

打發無聊的時間最好的方法就是聊天,殷清瑤下炕跟主人家聊了會兒天,問人家要了兩條幹爽的布巾,回來坐在炕邊,一條扔給他,一天自己拿着,將濕頭髮解開擦拭着。

見他拿着布巾發獃,殷清瑤又勸道:“擦擦吧,腦袋着涼容易感冒。”

杜衡羽又哦了一聲,見她披散的頭髮如絲綢般鋪散開,被她玉手一攏,露出雪白的脖頸……

尷尬咳嗽着轉過目光,將乾爽的布巾直接鋪在頭上揉擦。

好吧,他收回自己說過的自己人品絕對可靠的話。

擦完之後,殷清瑤想着他可能是沒吃過這個苦,出門在外不會照顧自己,心裏嘆了一聲,本着送人玫瑰手有餘香的原則,也沒跟他計較,幫他把布巾搭在柜子上晾。

殊不知,看着並肩掛在柜子上的布巾,杜衡羽的目光又閃了閃,想歪了。

殷清瑤能怎麼辦?

她也很無奈的好吧。

她根本不知道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動作之中,落在別人眼裏會引起什麼連鎖反應,只知道屋子裏的氣氛好像有點尷尬。

天也亮了,女主人準備下廚做飯,殷清瑤乾脆擼起袖子去幫忙。

等她離開之後,杜衡羽鬆了口氣,自嘲一笑。

主人家是山裏的獵戶,種了幾畝薄田,一家之主的男人偶爾進山打獵,昨天晚上不在家,可能是困在山裏了。

不過女主人一點也不擔心,膝下三個子女最小的還在襁褓里,最大的,已經能幫着干農活了。

殷清瑤也不過是湊在女人身邊幫忙洗菜切菜,順便指點女主人怎麼做菜才能更好吃。

女人將洗好的野雞遞給殷清瑤。

殷清瑤用雞絲熬了一道瘦肉粥,女人和幾個孩子一邊幹活一邊往灶台邊上湊。

不知道說了什麼,女主人紅了臉,殷清瑤將煮熟的沒有味道的雞肉撕了一塊兒遞給幹了一早上活的小男孩,還摸了摸人家的頭頂。

雨還在下,杜衡羽看着雨幕,腦海里冒出來一句詩詞。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文人墨客多少都有點悲春傷秋。

他不知道怎麼就想起這兩句了。

她若是知道了,大概會覺得莫名其妙吧。

大雨半上午就停了,殷清瑤留下兩枚碎銀子,在女主人的推讓中騎上馬絕塵而去,接下來的幾天除了趕路就是趕路,殷清瑤也沒怎麼跟他說過話。

剛踏入汝寧府的地界。

走在前面的少女突然鬆開韁繩,雙手張開。

“我終於到家啦!”

“我回來啦!”

就連胯下的馬兒都感覺到了她的欣喜雀躍。杜衡羽縱馬緊跟着她,穿過繁華的府城,走了水路,不到半天功夫,他們就站在了汝陽縣衙的大門口。

還沒進門,少女身姿矯健地跳下馬,沖向縣衙,一邊往裏沖還一邊喊道:“王大人!王松青大人在不在!”

王松青是務實派的,一般情況下不是在縣衙就是在鄉下某處視察民情。

昨夜又下了雨,所以今天王縣令有很大的概率就在縣衙。

果不其然,她喊了幾聲,就有人從後面急急地迎上來。

“在呢在呢!誰告狀?”

自從王大人來汝陽縣上任之後,這兩年大家手裏有閑錢有餘糧,百姓們日子過得不錯,已經很少有人會衝進縣衙里告狀了。

殷清瑤哈哈笑了兩聲,迎上從後面奔出來的王松青解釋道:“不是告狀,王大人,我給您老送了個徒弟過來,您老可要傾囊相授啊!”

王松青年紀不大跟殷老五差不多年紀,看上去很有精神。

剛上任就天天守在殷家地頭上等待紅薯玉米土豆成熟,還沒少去五房蹭飯。說起來,兩家關係不錯。

王松青瞧見是她,當即高興道:“郡主回來啦!回家看過了嗎?”

一雙眼睛暗中打量跟在她身後的杜衡羽。

因為關係很熟了,殷清瑤也沒客氣,直接介紹道:“王大人,這位是我從京城來的朋友,現在要去蕭縣上任,路上遇見了說起來您,他想跟您學學治理之道。”

“我還沒回家呢,先把人給您帶來,您慢慢教,我回家看看。”

話不說完就風一樣沒影了。

王松青雖然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是身在官場,又不是真的什麼消息也不知道,京城前段時間的動亂才剛傳過來。

三年述職的期限明年才到,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去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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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的旺夫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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