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解鈴還須繫鈴人
我一聽到這話,渾身都怔住了,難道老漢知道這兩天有人往我家送飯的事,可他這番話又是什麼意思?
我回到車上,關上了車門,轉頭滿臉不解的問道:“大爺,您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老漢卻再沒有回答,而是說出一個地址,我一聽是專門賣花圈壽衣這些喪事用品的清明街,就問他去那裏做什麼?
老漢卻閉上眼睛,說讓我只管開車,其他的別問。
到了清明街,我把出租車停在路邊上,然後跟着老漢去了一間白事小店。
發現店門上掛着鎖,老漢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指着一塊石頭說:“砸開。”
見我一臉茫然,他又補充道:“這是我的店,讓你砸你就砸,怕個啥?”
我心裏奇怪,既然是老漢的店,那他怎麼不拿鑰匙開門,但我心心念念想知道自己的事,就沒有多想,三兩下砸開了鎖。
推門走進去,老漢點着一盞煤油燈,解釋說電路壞了,一直沒人來修。
藉著微弱的燈光,我才發現店裏的陳設很簡單,一張桌子,兩條凳子,連多餘的擺設都沒有。
老漢招呼我坐下,又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個旱煙斗,點燃后,才讓我把這兩天發生的所有事都跟他說了一遍。
老漢聽完,叭咂着旱煙,半晌沒有說話,我覺得他是在故弄玄虛,就有點不耐煩的說,我只是好奇隨便問問,讓他有什麼話請直說,牛鬼蛇神什麼的我都不信。
他這才把旱煙從嘴邊拿開,眯着眼睛問我,知不知道陳大娘,為什麼讓她家人往我家門口放羊頭。
我搖了搖頭,首先陳家媳婦太狡猾,她的話無論真假都不能相信,其次從陳大娘的遺言來看,她也不像是想要報答我。
老漢再沒有賣關子,說:“那是陳大娘還你的羊頭。”
聽完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沒有給她借過羊頭啊,再說了,誰沒事幹,會借這種東西!?
老漢繼續解釋,原本應該被我吃掉的羊頭肉,結果被陳大娘吃了,惹怒了那人,哪怕變成鬼,陳大娘還是很害怕,所以用自己的祭品還給了我。
我仔細揣摩了一番老漢的話,冷汗頓時就直流下來。
那天晚上,我給女友打完電話,就把羊頭肉和糜子飯都倒進了膠袋,我下樓扔的時候,陳大娘也正好在垃圾桶翻找飲料瓶,還和我打了招呼。
起初我並沒有把這兩件事結合在一起想,直到聽完老漢的話,我才頓然醒悟,估摸着是我上樓以後,陳大娘打開袋子,發現裏面是乾淨的羊肉,就當場吃掉了。
我抿了抿乾燥的嘴唇,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趕緊問老漢:“那個人是誰?他沒事幹給我送飯做什麼?還有陳大娘的死,是不是也和這事關?”
老漢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我,知不知道最傳統的喪事,都是祭獻哪些東西。
我搖搖頭,心裏也愈發的緊張起來,怎麼又和喪事的祭品搭上關係了?
老漢叭咂了一陣兒旱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最傳統隆重的喪葬,講究祭五禽,奠六穀,你知道五禽六穀是啥嗎?”
我又趕緊焦灼的搖了搖頭,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還和聊家常似得問這問那,難免叫人着急上火。
老漢卻不以為然,繼續說道:“五禽,是指雞、羊、狗、豬、牛,六穀為稻、黍、糜、麥、豆、梁,祭獻順序不能亂,六穀飯也有規矩,一定要是兩頭熟中間生,意思是告訴死人,陰陽相隔,互不糾纏。”
說完,他又問道:“你知道那人給你送的飯叫啥飯嗎?”
我再次迷茫的搖搖頭,順便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
老漢眯了眯眼睛說:“那是你的趕路飯!”
聽到這話,我頓時就更緊張了,瞪着眼珠子問道:“趕路飯又是什麼意思?”
老漢卻擺擺手,示意讓別著急,然後從懷裏掏出來一盒香煙,他點了一根,又連着火柴一起遞給了我。
等我抽了半截后,他才接著說道:“人這一輩子啊,活着就是為了吃,等吃完了五禽六穀,也就活到頭了。而那人把這些東西,都提前給你送了過來,等你吃完,你的陽壽也就到頭了,這便是趕路飯。”
老漢的話讓我渾身都發起顫來,手裏還有半截的香煙,也被我連着幾下吸完了:“大爺,你的意思是,那人是想要我的命,而我七天後就會被他害死?”
老漢點了點頭,又挑着眉問我前兩天的飯有沒有吃。
我頭點的跟撥浪鼓似得,急忙說吃了一隻雞,頭一天的米飯和前天的羊頭肉我都扔了。
老漢卻是一直搖着頭說:“不是吃了多少,而是吃沒吃過,你不吃我還有辦法,吃了的話,我也無計可施了。”
雖然我有點懷疑他是在嚇唬我,但被他一時半會兒說完,有些事情還真就對上了,我心裏也不由得越發害怕。
我想,這老漢就算不是什麼高人,也絕對比大街上擺攤算命的那些大嬸大叔要強,於是狠了狠心,把錢包里的一千塊放在桌上,說:“大爺,我身上就帶了這麼多,要是不夠我再去取,勞煩你幫我想想辦法。”
老漢看見錢,臉上立刻露出一絲笑意:“你仔細想想,近幾個月,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我一陣冥思苦想,也想不到這樣一個人,我平時人緣還算可以,也沒有刻意的去招惹過誰,最多有人看不慣我,但也不至於要人命吧!
老漢見我搖頭,嘆了嘆氣:“解鈴還須繫鈴人,要想保住你的命,還得看那個人的意思,但眼下不知道他是誰,這就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