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細如針
舅舅一襲布衣，對唐明雲說道：“明雲，有時間和柳玥一起，來家裏用個便飯。”
舅舅對唐明雲的態度，一直十分熱情。
唐明雲恭恭敬敬的答道：“明雲有時間一定去家裏看您，可是，看現在的情況，我也沒辦法確定一個日子。”
舅舅點點頭，表示理解：“你現在是大青天了，舅舅知道你公務繁忙，你多會兒有時間，就直接過來，讓舅媽給你做好吃的。”
不多時，一桌子美味佳肴便被小二端了上來。
唐明雲已經和陶陽用過晚膳，所以對這些菜肴佳釀並不感興趣。
而且，頂層閣樓上還有周素心在等他。
他真的沒心情在這無聊的家宴上獃著。
可是，舅舅還沒說完話，柳玥的姐姐，柳鈺趕忙笑吟吟的打岔道：“這往後明雲公務繁忙，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和你這個大人物一起吃飯了，正好你姐夫在知府衙門做事，你要有時間，咱們兩家多走動走動。”
柳鈺的老公，唐明雲的姐夫是鳳陽府知府衙門的一個文書。
只要唐明雲和知府大人通個氣，那他的姐夫肯定會一帆風順。
往常，柳鈺從來都對唐明雲橫眉冷對，就算是在家宴上，也把他當做空氣。
今天卻對他主動獻殷勤，唐明雲還真的有些替她尷尬。
“是啊，妹夫，這往後，二哥在虞衡司，就靠你照顧了。”柳武也衝著唐明雲一陣殷勤。
這時，柳文也爭先恐後的斟了一杯酒，站起身來。
柳文平日嗜酒，郊外百畝良田有手下人操持，他終日在田莊飲酒作樂。
每日喝酒必醉，所以也惹下了一身的毛病。
本來應該戒酒，可是只要一日無酒，他就渾身無力。
所以家裏人也就隨他去了。
柳文胡七八扯的和唐明雲說了很多家常，唐明雲也一直應聲：嗯啊是啊。
唐明雲本以為聽完柳文的墨跡，他就可以告辭上樓。
誰知，柳文還沒說完，柳鈺打斷他說道：“明雲，你大哥一喝酒，話就多。你別見怪啊。”
“這些年，姐姐捫心自問，我們柳家對你不錯，你看你如今仕途亨通，咱們是一家人嘛，一家人，誰有什麼困難，咱們就得幫忙。”
“你大哥現在所在的田莊，收益倒是不錯，就是你大哥這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如今那天殺的商人，見你大哥老了，就有了換掉他的打算。”
“你說，你大哥這一身的病，還能去哪尋個營生呢？”
“明雲，你想想辦法，讓大哥繼續留在田莊裏。”
唐明雲點點頭，一句話都沒說。
就在這時，薛鴻身邊的隨從敲門進來。
“唐大人，薛大人已經到了，咱們？”
隨從是從鳳鳴樓的小二口中得知，唐明雲的所在。
“真不好意思，我這邊還有些公務要處理，”
唐明雲一聽是救星來了，連忙和柳家的人告辭，和薛鴻一起上頂樓包廂。
這會兒，周素心已經穿好衣服，在包廂里等待唐明雲的回來。
唐明雲和薛鴻面對面坐下，周素心為兩人泡好茶，分別端至兩人面前。
寒暄過後，唐明雲便向薛鴻詢問正事。
“兄長，我初任幕僚，您跟我傳授傳授經驗如何？”
薛鴻微微一笑，說道：“我們做幕僚的，就是在生活和公務上協助大人們，這世間的書籍成千上萬，從來沒有一本書，教我們如何做好幕僚。”
“所以，愚兄這麼多年，也是在摸爬滾打中積累了一些經驗。”
“明雲賢弟，你可要聽好了，這經驗便是：一曰機敏，二曰慎言，三曰不敢為天下先。這三點，最重要的，那便是慎言。”
“說白了，就是閉嘴。這大人們最忌諱的，就是嘴裏不嚴實的幕僚。”
“兄長，能詳細的跟我說說這三點嗎？”
唐明雲之前還以為，作為巡撫幕僚，只需要每日給巡撫斟茶倒水。
巡撫大人有什麼公文需要他處理，他按要求處理就是了。
沒曾想，這一個看似簡單的幕僚，從薛鴻的嘴裏說出來，就變得沒那麼簡單了。
薛鴻喝了一口茶說道：“這三點，看似簡單，實則運用嫻熟，一生受用。”
“這其一，機敏。就比如說，你在范大人身邊，就要達到忘我的境界。你要做的，無外乎就是想范大人之所想，急范大人之所急。”
“當然，我說的不是你要時刻盯着那些終日裏沒完沒了的公文，和京城委派下來的任務。我說的是范大人身邊的那些細節。”
“就好比，范大人的茶杯里沒水了，你就主動去蓄水。范大人要揮毫，你就得趕緊研磨。”
“再比如說，范大人上下轎子，這裏面的學問那就更多了。你要在范大人準備上轎子之前，提前彎腰站在轎子跟前，扶着范大人入轎。范大人入轎的時候，你要把手襯在轎頂，以防範大人碰頭。”
周素心一臉驚訝的在一旁感慨：“做一個合格的幕僚，竟然需要心細如針啊。”
薛鴻一臉堅定的說道：“沒錯，就是要心細如針，幕僚能不能做的好，取決於大人們和幕僚相處的舒不舒服，自然是你越注意細節越成功。把大人們考慮到的，沒考慮到的，你都想到了，久而久之，大人就離不開你了。”
唐明雲不住地點頭。
原來這幕僚，真的沒有他想像中那麼簡單，往後，范大人的舉手投足，他都得注意。
“當然，這其一的機敏，還有更深一層含義，那便是眼觀六路細節，耳聽八方消息。”
“咱們伺候的大人們，身份高貴，很多消息對於他們來說，是很閉塞的。他們聽不到下面這些人的消息。”
“可是這些屬下，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他們都有想讓大人聽到的聲音，也有一些不想讓大人聽到的聲音。”
“所以，大人們身居高位，消息的來源就會很單一。”
“這個時候，大人們必須有自己的情報渠道，他們可能會安排一些心腹，去滲透。以便他可以得知手下人的最新情況，而幕僚，是最容易成為大人們心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