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宿命之城篇
第14章宿命之城篇
CityofFate
年華短,歲月長,
情深不壽,愛極必傷。
Forgetting64:十二點的灰姑娘
我做了一個夢。
夢裏,我躺在一張空曠的病床上,四周是漫無邊際的黑暗。
有人躺在我的身邊,我卻看不清他的樣子,只感覺他是一團模糊的影子。
他輕輕撫弄着我的頭髮,與我耳鬢廝磨。
他說:“蘇一,你相信,我愛你嗎?”
然後就像一團黑霧,碎散了。
我慌張地從夢裏驚醒過來,早春的陽光,和煦地從窗外照進來。
藍桉不在我身邊。我失神地坐了一會兒,站起身去找他。
可是,藍桉根本不在“小白”里。
梁姨說,他一早就出去了。
這是我們的第九十九天。
時間像一尾鑽入水面的魚,僅剩一點絢麗之末的收梢。
我打電話給藍桉,卻是關機,打給杜有唐,他說不知道藍桉的安排。我只好坐在陽台上,等他回來。遠處的湖水,輕輕拍打着水岸,像一塊永不停歇的秒錶,記錄著漏走的時光。
傍晚,仍不見藍桉。
我等不下去了,決定去找他。
我直接去了雙子大廈,他的秘書把我攔在門外說:“藍先生正在開視頻會議,你可以在這裏等他,或者明天再來。”
明天?
明天就是第一百天了吧!
我恍惚地走到沙發旁,心裏彷彿已經聽到一個答案。
我給洛小緹打電話,想找她說說話。可是接電話的,竟然是Lino。他說:“小緹已經睡了,你找她有事嗎?”
我這才發現,竟然已是晚上十點了。
我只好聽手機的音樂,來打發時間。回想起與藍桉的九十九天,我真的以為他有些愛上我了。
可現在看來,最終仍是我一個人,無可救藥地愛着他。
臨近十二點的時候,藍桉才從辦公室里出來。他看起來有些累,但疲憊的臉上,仍留着一絲笑容。
他看見我說:“你怎麼來了?”
“我……”我不想告訴他,我有多想見到他。
他說:“走吧,陪我出去走走。”
我跟着藍桉出了雙子大廈,漫步到旁邊的公園。我終是壓不住心裏的疑問說:“藍桉,別折磨我了。我想知道答案。”
藍桉看着我視死如歸的表情,微笑着說:“現在幾點了?”
我看了眼表說:“馬上十二點了。”
“沒到十二點,灰姑娘就要現原形了嗎?”
我被他問得臉紅了。
藍桉說:“酥心糖,這次真有禮物送給你。”
“嗯?”我一愣,一束光芒忽然從草地上亮起來。
原本空空的綠地上,不知什麼時候,竟建起一座嶄新的旋轉木馬。絢麗的彩燈璀璨閃耀,歡樂的歌聲迴旋在夜空裏。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像陷進愛麗絲的幻境。
藍桉拉着我坐進唯一的南瓜馬車。木馬們便起起伏伏奔跑起來。藍桉扶着馬車旁邊的黑色駿馬,輕輕一躍,就騎了上去。
他低下頭,俯身看着我說:“以前的木馬,是這樣的嗎?”
我已經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很蠢地點頭。
藍桉說:“不過,這不是給你的禮物。”
“啊?”我覺得自己真的有點兒蠢了。
“這是給我的,給我忘掉的記憶。”
“那我的呢?”
藍桉從懷裏又拿出一隻四方的藍色盒子,遞到南瓜馬車的窗口說:“給你的。”
我疑惑地接過來,說:“不會是另一塊方塊便便吧?”
他搖了搖頭說:“裏面有你想要的答案。”
他這樣說,我的手就有些抖了。
我深吸了口氣,才慢慢打開,發現裏面竟是那枚洛小緹定製的鑽戒,細碎的祖母綠,圍繞着小小的白鑽。
該死的洛小緹,竟然瞞着我。
藍桉說:“這顆白鑽是從我母親婚戒上摘下來的,對我來說,有很特別的含義。現在,我把它送給你。謝謝你給它一個好聽的名字,把‘春來’戴起來吧。”
我“噗”的一聲笑場了。
可眼淚卻也跟着洶湧地跑出來,不能自已,不能抑制。
他把珍貴的戒指送給我,就是我要的答案吧。可我從沒想過,會來得這樣突然、這樣快。
藍桉從木馬上跳下來,伏在窗口說:“別哭了,你可是要嫁給我的女人了。”
而我聽了,瞬間哭得更凶了。
Forgetting65:五十二樓的宿命
在很久以前,藍桉給我講過一個《馬太福音》的故事。
故事說,在很久以前,有一個國王,遠行之前把一些銀子分給三個僕人,第一個五千,第二個兩千,第三個一千。分到五千的僕人拿去做買賣,賺回了五千;分到兩千的,也去做買賣,賺回了兩千;而最後一個,最老實。他怕做買賣賠了國王的錢,於是把銀子埋起來。國王回來之後,把前兩個僕人賺來的錢賞給了他們。而對最後一個小心保護他銀子的僕人,國王收走了僕人的一千,給了那個得到一萬的僕人。
我一直就是第三個僕人吧,小心翼翼地收藏着命運賜給我的愛情,卻總被無情地盤剝。我只會抱怨命運的殘忍與不公,卻未想過自己可以做第一個敢做妄為的僕人。
其實愛情就是一場賭注,原本你就一無所有。全部的身家,都是搏來的。所以,你還怕什麼輸呢?只有贏過的人,才有資格談輸不起。你從未贏過一場,輸了,大不了還是一無所有。
洛小緹說:“你幹嗎這麼急着結婚,定做一件VeraWang的多好,你還用幫藍桉省嗎?”
我說:“是藍桉急啊。他說我收了他的‘春來’,就要馬上嫁給他。”
此時,是第一百零七天,我們正站在婚紗店的試衣間,剔透的水晶燈,散着波動的水光。
洛小緹幫我挑了一件抹胸、蓬裙拖地款,上面綴滿了施家水晶,女王氣十足。
我說:“太誇張了吧。你嫁Lino的時候穿還差不多。”
我找了一件雪紡的斜肩款,百褶魚尾,乾淨雅緻。我拉着她進了試衣間,穿起來。
我把藍桉送我的“春來”,用繩子穿起來,掛在脖子上。等結婚那天,讓他親手給我戴起來。
洛小緹看見了,小有醋意地說:“你也算苦盡甘來了,竟然真的會嫁給他。”
我說:“我一直以為藍桉不記得從前,就不會愛我。可是,沒想到他忘掉了過去,我們卻可以愛得像一對普通人。”
“他這個普通人怎麼沒來啊?”
“他在忙着交接,沒時間。”
洛小緹幫我拉上拉鏈,忽然說:“太漂亮了。”
“真的嗎?”
我提着裙擺,走到鏡子前,被自己的樣子驚艷了。
怪不得都說女人穿起婚紗,是一生中最美的時刻,由內而外的幸福,真是擊倒一切的力量。有時真不敢相信,我就這樣要嫁給藍桉了。
我轉了個圈,說:“快給我拍下來。”
可就在擺Pose的時候,忽然從鏡子的倒影里看見櫥窗上,竟掛着一個晴天娃娃。
我緩步走過去。窗外的陽光照進來,有些刺目。我伸出手,慢慢轉過那個晴天娃娃,它深黑的眼睛,如地獄射來的目光,讓我感到一陣恐慌。
我慌張地找出手機,打給藍桉。沒接。
我只好又打給他的秘書。我問:“Icy是不是來了?”
“剛剛還在這裏鬧得開不了會。”
“藍桉呢?”
“好像和他一起去五十二樓了。”
五十二樓!
這個令我恐懼的數字,彷彿是宿命的輪迴。
我的手機,“啪”地滑落在地上。
我推開店門,飛快地沖了出去。
店員在身後,大聲地喊着:“婚紗,婚紗!”
我頭也不回地喊:“小緹,幫我買下它。”
我不能停,一刻也不能停。
Icy回來了。他是我一生的噩夢!
我剛剛觸到了幸福的指尖,不能再讓他毀掉!
婚紗店離雙子大廈並不遠,我一路飛奔進大堂,電梯正要關門,我不顧一切地衝進去。所有人都用奇異的目光在打量着我,我彷彿又回到了令我恐懼的那天,藍桉飛墜而下的一幕,不斷地閃現在我眼前。
當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我看見藍桉和Icy,並肩站在昏暗的大廳里,銀藍的玻璃幕牆,把他們映成一雙剪影。
我悄悄地走過去,聽見藍桉說:“我讓你走,為什麼還回來?”
“你以為我真的會走嗎?我只是等你清醒的那一天。你是不能愛蘇一的,等你想起她的時候,她只會帶給你痛苦。”
藍桉閉起眼,不想回答。
可Icy與藍桉生活得太久了,熟悉藍桉的每一個細枝末節。他望着藍桉,臉色突然一變,說:“你……你已經想起她了?”
藍桉搖了搖頭。
“不可能,你不要騙我!”
藍桉睜開眼,看着他說:“是我從來就沒有忘記她。”
藍桉竟然沒有失憶!
他的回答,幾乎讓我叫出聲來。
Icy不能接受地說:“不可能,你不可能沒有失憶!我那麼傷害她,你怎麼會袖手旁觀?其實你心裏還是恨她的,對不對?你看到她被欺負、被侮辱,心裏一樣會痛快,對不對?”
Icy的話,像一根鋒利的銳刺,直沒入我的胸口。如果藍桉都曾記得,當我被武藤侮辱的時候,他如何做到沒有一絲憐憫與同情?在他的心裏,一定還是恨着我的吧。他是喜歡享用我的痛苦,才會無動於衷。
可藍桉卻淡然地說:“我無動於衷,是要保護她。”
“保護她?”
“因為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軟肋。在英國恢復之後,我慢慢回想起了所有的事。我發現,有一個人,一直在暗中要置我於死地。如果我不找出來,蘇一一定會成為他對付我的武器。”
我聽完,這才明白了他的冷漠。
Icy問:“那你現在找到那個人了?”
藍桉停頓了一下,說:“如果不是在謝欣語的葬禮上看見了謝家萬,我還真想不到這個人是誰。”
“謝家萬?和他有什麼關係?”
藍桉說:“Icy,你能告訴我,謝家最後一個孩子,為什麼會生活得這麼平和安順嗎?”
“你想說什麼?”
“這不是你的行事風格啊。你幫我這麼久,怎麼會遺忘了他?”
Icy微微笑了,露出一臉天真:“那你覺得,是為什麼?”
“因為謝家萬是藍景蝶的兒子。這個女人只要閉緊嘴巴,就可以換來兒子安穩長大。這筆買賣,還是很划算的,不是嗎?”
“她下毒的事,早就承認了,還有什麼好閉緊的。”
“Icy,你應該清楚吧。普通人不可能輕易得到降低智力的葯。如果不是一個手握醫藥公司把柄的行家,怎麼會拿得到?”
直到這一刻,Icy的臉上,才現出一絲陰暗。他說:“藍桉,你到底想說什麼?”
藍桉轉過身,猛地拉開通往天橋頂端的大門,強烈的風,呼嘯着湧進來。他在風中大聲地說:“告訴我,那一年,我為什麼會掉下去?!告訴我,為什麼我喝了那麼久的藥水而不自知?因為我一直信任的人,背叛了我。他想我死!”
“沒有!”Icy終是在藍桉的質問中潰敗了,“我沒有想你死,我早就計算好了那天的風力和你掉落的位置,你一定不會被摔死。真的。我只是想給你個理由,離開你的酥心糖。可是你偏偏忘不了她。我沒有別的辦法了,所以我只好在你的水裏下藥,讓你忘記她。藍桉,其實在‘小白’的日子多好啊。你、我和Q,就像小時候一樣。你不會想着離開我,不會想什麼酥心糖,每天我們都會很開心地在一起……”Icy的嘴角漸漸揚起了微笑,彷彿陷入了一段無比美好的回憶。
可是,我卻被他的邏輯震驚了。他竟不惜毀掉藍桉,來把藍桉圈養在自己的身邊。
Icy說:“藍桉,還記得我們為什麼買下雙子大廈嗎?你說,A座是你,B座是我,我們是永遠不會分開的兄弟。可是現在呢?你因為一個女人,就趕走了我。她配不上你的!你和她一起,就是侮辱自己的智商。我才是你不可分割的影子。上天給了我一身的缺陷,卻也把你賜予我。你強硬、光耀、傲睨萬物;我溫和、闃然、白首不哀。我們在一起,才是完美的一個整體,沒有人可以把你撕裂去。”
Icy緩緩張開雙臂,說:“藍桉,讓我回來吧。你可以懲罰我,但不能讓我離開你。”
藍桉走過來,伸出臂膀,把Icy攬在了懷裏。
Icy突然就像孩子一樣哭了。他緊緊抱住藍桉,埋在藍桉的胸前,哽咽地說:“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求求你離開蘇一吧,不要和她在一起,她只會帶給你折磨和痛苦。”
藍桉撫着他的頭髮說:“Icy,施羅死了,可是我們這些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卻從來都沒有走出他的陰影。我們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活着,警惕着所有人,包括我們自己。其實,世界不是這個樣子的。我喜歡蘇一,就是因為她總讓我看到單純美好的東西,忘掉那些仇恨和不開心。吃一點兒虧怕什麼呢?我們不讓任何人傷害,可機關算盡,也沒有得到一絲快樂。”
Icy緩緩地推開藍桉,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藍桉說:“謝欣語葬禮的那天,我一直遠遠地看着,心裏只有悲涼。我在想,我們這些年,究竟做了什麼?我們用各種手段,去威脅別人,換來的是我們不敢相信任何人。你不覺得可悲嗎?謝欣語死了,還有人為她掉眼淚。而我們呢?我們有錢、有勢,幹掉了所有憎恨的人,卻沒有一個深愛的人,可以分享快樂。”
Icy的口氣,變得無比冰冷:“藍桉,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自欺欺人了?你那麼愛蘇一,為什麼不把沒失憶這件天大的好事拿出來和她分享?以前你是怕有人傷害她,現在呢?你繼續裝作想不起她,還是因為無法信任她吧?我們這種人改不了的。”
藍桉微笑着看着他,沒有說話。每次提到我,他總是以沉默作答。
可Icy和藍桉真是心有靈犀,他在藍桉的沉默里一瞬就頓悟了。他說:“你不是不信任她,你是要她放下過去的包袱。那些殺你父母的痛苦,你一個人來背。她就可以安心地與你相愛,是嗎?”
這就是藍桉那個我“不需要知道”的謊言吧。他寧肯獨自背負所有的傷痛,讓我可以像個平凡的女人,與他相愛相依。我每天糾結在他會不會愛我的煩惱里,可他原來早已全心全意地等待我的回歸。他一個人吞下痛楚的往事,只為許給我一個無風無浪的未來。
Icy憐憫地說:“藍桉,你看看你自己,跌進世俗里多可憐。你為她做了那麼多,她知道嗎?”
“她需要知道嗎?”藍桉反問他,“我愛蘇一,是我的事。保護她,是我的責任。只要她從今以後,可以活得快樂,還需要知道什麼?”
Icy咬了咬牙說:“你別逼我。你就不怕我殺了她!”
“Icy,我擔心別人,是因為我怕他們用蘇一來傷害我,但你不會。”
“為什麼?”
“因為你清楚,害死她,只會讓我憎恨你。”
Icy怔了怔,嘆了口氣說:“藍桉,你真是天下最了解我的人。害死她,你只會恨我。只有害死我自己,你才會永遠記住我!”說完,他突然跑出敞開的大門。
他站在天橋的邊緣,強勁的風,吹動着他的衣衫。
藍桉追出去,大吼了一聲:“回來!”
Icy卻如天使般笑了,躺進身後凌厲的風中。
藍桉箭一樣飛撲過去,一把抓住了Icy的前襟。他半個身子,都探進半空。可他仍死死地抓着,不肯放手。
而Icy早已失去了所有生的願望,他微笑着說:“藍桉,我的所有,都只因為你才存在。沒有你,我不會長大,不會有今天。你割斷我們的聯繫,就是放棄了我。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你說你只會記住活着的人。不論是對你好的,還是對你壞的,你都會牢牢記着,直到他們死掉!所以,再見了,藍桉,願你可以真的忘掉我。”說完,他猛地墜動身體,脫出藍桉的手掌,像一粒微塵,墜進繁蕪的世界裏。
我跑到藍桉身邊的時候,已經看不見Icy了。我抓住藍桉的手臂,用力把他拽了回來。
我怕極了,不顧一切地抱住藍桉。
藍桉卻給了我一個微笑,說:“酥心糖,原來你穿婚紗這麼美。”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經被扯破的婚紗,霎時驚呆了。
那純白如雪的婚紗上,竟暈染開一片殷紅的液體。
天橋邊緣上一根拉索的鉚釘,竟刺進了藍桉的腹腔。有鮮紅的血,汩汩地湧出來。
我慌了,一邊找出藍桉的手機,給救護中心打電話,一邊緊緊按住藍桉的傷口。
藍桉看我流淚的樣子,卻笑了。他說:“沒事的,不用緊張。我給你的戒指呢?”
我飛快地將戒指從脖子上扯下來,遞給他。
藍桉躺在我的懷裏,手都在抖了,可他依然微笑地說:“蘇一,把手伸出來。”
他一定預感到什麼了,才會這樣說吧。
我大喊着:“我不!你要給我好好地活着,我不要就這樣嫁給你!”
我的眼淚,洶湧地衝出眼眶。世界模糊成一片,只剩下藍桉消瘦的臉。
藍桉說:“蘇一,有句話,我一直沒能親口對你說。”
“什麼?”
“你相信……我是真的……愛你嗎?”
我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力地點頭。
藍桉說:“酥心糖,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
他連呼吸都有些艱難了,目光也變得異樣柔和。
風把婚紗吹成一雙純白的翅膀,飛動在我們身旁。
遠方已經可以聽到救護車的鳴叫。
天空的雲朵,疾速地奔向遠方。
藍桉握住我的手,漸漸地失去了力氣,彷彿靈魂悄然逸走的重量。
我用力地抱着他,禁錮住他最後的氣息。
我說:“藍桉,你醒醒,把戒指給我戴上。”
藍桉終是睜開了眼睛。
他說:“我不,我要好好地活下去,我不要這樣娶到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