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幕後真兇(1)
第48章幕後真兇(1)
一
大概是已經從王璐那裏得知了消息,村外的守衛顯得放鬆了許多,但卻並沒有人急於離去,似乎是為了親眼見一見這個與眾不同的天選者。
至於村裡人,都聚集在村口,但卻沒有人敢於阻攔路晗衣和梁野,老祖宗和村長的雙雙死亡更是讓他們一片迷茫。馮斯狐假虎威,帶着關雪櫻跟在兩人身後,還到村長家拿回了自己的隨身物品。他知道,在此之後,這座蒙昧的山村將會迎來翻天覆地的變化,村裡人將如何去適應,他就不得而知了。
出村時,關雪櫻的父親關鎖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女兒,好像恨不能把她的腦袋擰下來,卻又終究不敢上前。關雪櫻的目光掃過父親,掃過弟弟和其他的村人,忽然間眼圈一紅,低下頭加快了腳步。
“先等等,回家把身份證拿上,不然你哪兒也去不了。”馮斯對她說。
“……”關雪櫻看了一眼關鎖,怯生生地不敢動。
“有我在,他不會對你怎麼樣的。”馮斯說,“不是你主動提出要跟我走嗎?沒有身份證,你每分鐘都可能被抓住送回來。”
關雪櫻咬了咬牙,伸手在自己的腦袋上拍了一下,忽然邁開大步,走向自己的家門。馮斯像保鏢一樣,跟在她身後兩步。關鎖怒極,攥緊了拳頭,卻最終沒有出手。
“你有什麼隨身的衣服或者小玩意兒,都帶上吧。”馮斯輕聲對關雪櫻說,“以後可能很難再有機會回這兒了。”
“你打算拿這個孩子怎麼辦?”梁野問,“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要照料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帶她回北京先住到我兄弟家,再做打算吧。”馮斯說,“我兄弟也正好需要有人照顧。”
“很抱歉幫不了你,”路晗衣說,“我們的家族是不會收留外人的。”
“我只需要你們幫我一個忙,”馮斯說,“她這輩子沒有離開過這座大山,哪兒都沒去過,什麼交通工具都沒乘坐過。你們兩位一看就是有錢人,肯定自己有車……”
“可以。我把你們送回北京。”梁野沒有遲疑。
“多謝多謝,不過送她就行了,地址我不用說了,你肯定知道。”馮斯扮了個鬼臉。
“你不回北京?”梁野有些意外。
“我想起一些事,需要回家一趟,”馮斯說,“反正從這裏過去也不算太遠。”
“那你好自為之。”梁野痛快地點點頭,不再多說。
倒是路晗衣把手放在馮斯的肩膀上,雖然狀似親熱,說出的話卻不那麼動聽:“記住,我們可能有共同的利益,也可能截然相反,一切取決於你的選擇。我不希望有一天親手殺死你。”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馮斯並不在乎,“我還有一個問題,那個魔仆說他選錯了進化方向,是什麼意思?”
“魔仆擁有強大的精神力量,可以構建蠹痕,可以指揮妖獸,但它們的本體卻很脆弱,移動能力也很差,離開了妖獸幾乎無法生存。所以這一個魔仆大概也是厭倦了這些年來被關在古墓里的生活,想要實驗把自己的身體變得強壯,所以它的身上會多出那些觸手。但是身體的強壯卻又大大弱化了它的精神,對於魔王而言,它就成為廢物。不過這倒正好,如果它是一個正常的魔仆,以它所積累的力量,我們四個加上你也絕對不是它的對手。”
“這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吧。”馮斯一笑。
“順便還有一點要告訴你,”路晗衣說,“妖獸這種東西也是會進化的,而且進化的方向和生物進化史有些類似——體形越來越小,智力越來越高。你今天見到的這些,都是比較原始的妖獸,雖然軀體龐大看起來嚇人,實際上的力量很弱,其目的只是嚇唬原始人類,並不是真正想要利用它們作戰。但越往後,人類的力量越強,妖獸的塑造也就不一樣了,戰鬥力也越來越強。以後再遇到魔仆,你可得小心點,真正強大的妖獸會超乎你的想像,而沒有貿然進化的魔仆,更是噩夢一樣的存在。相信我,我見過,到現在還經常在夢裏嚇醒呢。”
馮斯坐着梁野的車離開了這片山區,和關雪櫻道別後,迅速坐長途車直轉貴陽。在賓館睡了幾乎一天一夜后,他坐上了通往家鄉省城的火車,然後在第一站偷偷下車。剛一出站台,文瀟嵐早就替他約好的一位驢友接他上了汽車,然後在某個紅燈過後的拐角處放下他。他找了一輛高價黑車,沿高速重新開回了貴陽,一直到機場下車。
機票也早就訂好了,目的地並不是老家,而是——東北,為他接生的翟建國所在的那座東北小城。
一下飛機,他就打車直奔翟建國家。翟建國所住那棟樓的電梯仍然無法使用,不知道是新壞的還是上次壞了就壓根兒沒人管。他只能再爬一次十一樓。
“說我不安分……說我喜歡捅婁子……這些我都承認,”馮斯一邊爬着樓,一邊在嘴裏哼哼唧唧,“但是有一點你們就不知道了——老子還喜歡騙人。”
“當然也更容易被人騙。”他嘟噥着,敲響了翟建國家的門,“姓翟的,你這個老騙子……”
二
“他失蹤了?”黑暗中的女人語氣十分不悅。
“是的,實在是出乎意料。”女人的弟弟,也就是路晗衣回答說。不知為何,他的語氣相對輕鬆一些,甚至頗含讚賞。
“他不過是個雛兒,而你們都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怎麼可能跟丟?”女人有些惱火地重重一摔杯子。
“他應該是早就策劃好了的。”路晗衣說,“我的人跟着他上了火車,但沒想到他到下一站就換裝下車了,倉促間沒有跟上。之後我們侵入了全國的鐵路系統和民航系統,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所以,要麼他事先安排好了車輛,要麼他一直都備有假身份證。”
“但是以他的社會接觸面,沒可能認識能做出可以騙過檢測儀的假身份證的人——這年頭的身份證內部晶片只有專業人士才能複製。何況快速離開車站也需要有人接應吧?否則以你的人的反應,不可能跟丟。”
“是的,問題就在這兒,居然早有一輛車在那裏等着他,而我們的系統不可能做到在全國每座小城市都有車輛隨時使用。”路晗衣說,“我們的人匆匆招了輛趴活的黑車追上去,路上被一個紅燈延阻了一下,誰知他就趁着那短暫的半分鐘偷偷下車了。最後我們的人追上的只是一輛空車。”
“他的電話和網絡賬號難道不是24小時監控着的嗎?他怎麼找同夥策劃的?半路買新電話卡這種事,應該瞞不住你的人才對。”
“我猜,他大概使用了更加激進的方案。”路晗衣的聲音里居然隱含笑意,“我的人回憶說,那天馮同學住的旅館有一位旅客丟失了手機,搞不好是在和他擦身而過的時候丟的。”
女人有些吃驚:“不是吧?他居然連偷東西都會?”
“所以說這個小子不簡單哪。”路晗衣笑意更濃,“他不是那種循規蹈矩墨守成規的人,犟起來就像一頭驢子,但該服軟的時候絕不拿小命開玩笑。比如范量宇用痛感折磨他的時候,他發現不妙就立刻服輸,絕不硬挺。他很有趣,我挺喜歡他的,如果以後不得不殺死他,我也會遺憾那麼幾分鐘呢。
“所以姐姐你也別那麼急着找到他了,我相信他不會死,盯緊了北京,他遲早會回去的。好戲才剛剛開始。”
路晗衣的眼瞳在黑暗裏閃着高深莫測的光芒。
梁野活像一個鐵人,一天開十多個小時車也絲毫不覺疲累,只有晚上才停下來找旅館睡覺。兩天之後,北京已經近在眼前。
當天夜裏,他帶着關雪櫻在一家路邊小飯店吃東西,桌上不外乎是些驢肉火燒、涼皮、大豐收之類的大眾菜,關雪櫻卻吃得津津有味,還不停地喝着冰鎮可樂。
“看來這驢肉火燒挺合你胃口的,再要一點嗎?”梁野問她。
關雪櫻臉都漲紅了,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梁野輕輕一笑,又叫了一份推到她面前,順便又給她要了一聽可樂。在她低頭吃東西的時候,梁野一直認真地打量着她,目光中充滿了種種複雜的意味。
“你怕不怕我們這幫人?”關雪櫻吃完后,梁野問。
關雪櫻點點頭又搖搖頭,發現用這種簡單的方式無法清楚表意,於是又掏出了她的法寶:作業本和筆。她在紙上“唰唰”地寫了一些字,然後把本子遞到梁野身前。
“怕,但不是很怕。我對你們沒有害處,你們不會打我,村裏的人不管怎麼都會打我。所以你們更好。”關雪櫻這樣寫道。
“你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嗎?”梁野忽然發問。
關雪櫻愣了愣,這下連到底該點頭還是搖頭都不知道了。梁野又提出了第二個問題:“如果我告訴你,你和我們是一樣的人,你會害怕嗎?”
關雪櫻一下子整張臉都白了,眼神里有些驚恐和不知所措,梁野擺擺手:“我只是問‘如果’而已,你別緊張。我是說,如果,如果你也和我們一樣,你會怎麼辦?”
關雪櫻輕咬着嘴唇,在作業本上寫道:“只要能好好活下去,怎樣都沒關係。我不怕。”
“好姑娘!”梁野哈哈大笑,不再說話,抓起桌上的白酒瓶往嘴裏咕嚕倒了一大口。
結完賬后,關雪櫻先出門而去,梁野跟在她身後,看着她纖弱的背影,忽然間低低嘆了口氣。
“真希望能見一見你的母親。”梁野用關雪櫻聽不見的聲音說。
溫泉的水溫恰到好處,剛好能讓皮膚髮紅,卻又不至於燙得太厲害。王璐把整個身子都沉在水裏,眯縫着眼睛,愜意得幾乎就要睡著了,一張紅蘋果一樣可愛的臉蛋紅撲撲的,看上去就像一個天真的女學生。
突然,她猛地睜開眼睛,臉上閃過一絲鐵一樣剛硬的殺意,淡紫色的蠹痕迅速籠罩住全身,整個人好像變成了一隻機警的獵豹。不過幾秒鐘之後,她的神情又鬆弛了下來,儘管蠹痕仍然綳得很緊。
“范哥哥,你不會是打算在這種時候殺我吧?”她說。
溫泉的假山後面一瘸一拐地走出來范量宇畸形的身體。他在溫泉旁坐下,隨手撥了一下水面:“國內的所謂溫泉,99%都是鍋爐房燒出來,要享受也不知道找個好地方。”
王璐嘟着嘴:“管它是天然的還是人工的,舒服就行嘛。跑一趟窮山溝,又臟又累的,哪怕給我個破木桶泡一泡也是好的——你沒有把我的兄弟都殺光吧?”
“今天我心情好,沒有殺人,甚至沒有給他們留下傷殘或者後遺症,不過他們醒來之後,可能會痛上那麼一兩個星期。”范量宇邪惡地一笑。
“心情好?那簡直是太陽從南邊出來了,”王璐做驚訝狀,“你居然也有心情好的時候。難道是因為那個天選者?”
“就是因為他,”范量宇點點頭,“我從他身上嗅到了鮮血的味道。”
儘管泡在溫泉里,王璐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鮮血的味道?”
“這樣的日子多乏味,你們這些無聊的人成天提心弔膽着魔王會不會醒、什麼時候能醒,”范量宇搖晃着他那顆有意識的頭顱,“而我呢,只是想找機會好好打上幾架,家族裏也總有各種婆婆媽媽的說辭,煩人得不行。時代總是需要改變的。”
“你是說,那個被你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天選者,有機會改變時代?”王璐很是好奇,“在古墓里,你可是口口聲聲說他是廢物呢。”
“他現在的確是廢物,但在我眼裏,他很有潛質。”范量宇充滿信心地說,“何況,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會有更多埋伏在土裏的傢伙為了這個小子而從泥土裏鑽出來。”
王璐的臉色一變:“比如……歷史上消失的那一支?”
“甚至還會更多。”范量宇的臉上呈現出一種真正開心的表情,“一想到這個死水一潭的世界會從此變得熱鬧起來,我就高興得想要用頭撞牆。”
“不愧是怪物啊,高興的方式都那麼與眾不同。”王璐喃喃地說,“那你來找我幹什麼?不會就是想要抒發一下你的壯志情懷吧?”
“我也累了,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洗個澡,”范量宇說,“而我喜歡獨來獨往,沒有人替我安排好一切,只好跑到你這裏來撿現成的了。歡迎嗎?”
王璐扯過浴巾裹住自己的身體,慢慢從水裏站了起來:“我敢說一個不字嗎?請吧,范大爺,這兒歸你了。”
林靜橦慢慢睜開眼睛,看見病房裏除了她之外,只有那個頭髮花白的中年男人。
“你的父親很生氣,所以你最好暫時不要去見他,也暫時不要和他說話。”中年男人說。
“挺好了,起碼他還沒有當場把我剁成肉醬。”林靜橦長出了一口氣。
“你這樣做,和家族傳統格格不入,他還真動了殺死你的念頭,”中年男人說,“不過最後一個電話讓他改變了主意。”
“是和天選者有關的消息嗎?”林靜橦一邊問,一邊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厚厚的繃帶還纏繞在那裏,繃帶下隱隱透出刺鼻的藥味。
“是的,就在你術后昏迷的這段時間裏,天選者已經和貴州西南部的一個魔仆發生了接觸。”中年男人回答。
“結果怎麼樣?”林靜橦禁不住支撐着坐了起來。
中年男人扶住她:“結果很詭異,他既沒有喚醒魔王,也沒有死或者發瘋,倒是魔仆的精神被他粉碎了。但也就僅限於此,他自己也並沒有被激發出蠹痕。”
“真是離奇,”林靜橦想了一會兒,“不過能夠粉碎掉一隻魔仆的精神,可見他是貨真價實的天選者,我們總算沒有做無用功。只是……他和魔仆的抗衡有其他家族介入嗎?”
“四大家族的繼承人都去了。現在所有家族都在緊盯着他,各自心懷鬼胎,誰也無法預料將來會發生什麼。”中年男人說。
“這就是為什麼我一定要接受這個手術的原因。”林靜橦說,“相比四大家族,我們家族這一代的力量太弱小了,必須有一個能夠和那四個繼承人相抗衡的人站出來,哪怕為此被譏諷為猴子——那個梁野那麼厲害,不也是猴子嗎?”
“道理是這樣,但你父親還是氣壞了,而且,植入附腦的手術風險那麼大,你能熬過不死就算是中彩票了,得到這個新的附腦之後,它就真能起到作用嗎?”中年男人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