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都是鐵杆粉絲惹的禍
第2章都是鐵杆粉絲惹的禍
我和蘇南排排坐,一聲不吭地低着頭,接受長輩的教育。
蘇爸爸是一名醫生,雖然見慣了人體模型,熟悉人體構造,但本質上,他還是一個傳統的男人,所以看到我和蘇南滾作一團,當即氣得血壓飆升。
蘇爸爸說了一堆,喝了口茶繼續:“你說說你們才多大,怎麼能做出那麼有傷風化的事情?”
“那個,叔叔……”我怯怯地舉起手,“那都是誤會。您別怪蘇南,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他並不是故意的,我……”
“好了,你閉嘴。”見我越描越黑,蘇南語氣不耐煩地打斷我的話。
“你還吼胡樂。”蘇爸爸掄起一旁的掃帚,看向我,“胡樂,叔叔有點事要和蘇南討論一下,你先回去好嗎?”
我同情地看了一眼蘇南,一步三回頭地離開,走到門口,我最後看了一眼蘇南。
我覺得這是我最後一次看他。
第二天,蘇南面色陰沉地來上課,我拿課本擋着臉,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發現他臉上沒什麼傷,但我知道叔叔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
要知道蘇爸爸最擅長什麼,那就是“殺人不見血”,所以趁着下課,我好心去安慰蘇南。
看到我出現,蘇南面無表情地看着我。
我問他:“叔叔昨晚打你了嗎?我真的想幫你,可是……”可是我怕幫倒忙啊!
他涼涼地看了我一眼,扯了扯嘴角:“你說呢?”
我:“……”
昨晚要不是我去扒拉他的嘴巴,要他吐出餃子,也就不會發生後面那一幕,歸根結底其實是我的錯,所以我問蘇南:“我要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
蘇南很乾脆:“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你離我遠點就好,我怕一失手打死你。”
為避免被蘇南失手打死,我趕緊躲他遠遠的。
這一躲,卻躲出了天降之禍。
我獨自躲在學校後花園的圍牆角落偷看漫畫,看到眼睛發酸,便靠着牆,學着文藝小說中的女主角,仰着頭,逆着光看着天空,然後一個書包從天而降,直直砸在我臉上。
童話里果然都是騙人的。
書包的主人“啊”了一聲,第一時間去搶救他的書包,結果發現了鼻血橫流的我,又是一陣叫喚:“同學,你沒事吧?”
我掛着鼻血,捏着拳頭,冷笑着:“我沒事,你有事。”
對方一抱頭,做投降狀:“學姐,不要舉報我,我這是第一次遲到,我是轉學生。”
這年頭,轉學生分為兩種:一種是不學無術型,一種是學霸型,就是不知道他屬於哪一種。
我抱着胸:“你怎麼知道我是學姐?”是我長得比較成熟還是他有火眼金睛?
他嘆了口氣,指了指我的胸牌:“上面寫的。”
我有點尷尬,立馬轉移話題:“轉學生,你叫什麼名字,從哪兒來,為什麼遲到,遲到又為什麼要爬牆?”
他指了指我:“學姐,我覺得你還是先止下鼻血吧。”
然後他背着書包,以太監扶着老佛爺的姿態扶着我去醫務室。
一路上,我大約知道了他的來歷。
轉學生叫周承光,從國外回來,最喜歡變形金剛,家裏手辦無數;最喜歡吃香菜,他覺得吃香菜的人都是偉大的人。
對此我深表同意,兩人一拍即合,臭味相投。
香菜怎麼了,蘇南那廝每次看到香菜,就好像看到碗裏有坨屎,恨不得吐得乾乾淨淨,我小時候可沒少拿香菜捉弄他。
所以,多麼厲害的人,都是有弱點的。
此時,香菜絕緣體蘇南,正扶着嬌柔無比的許清薇,在醫務室門口和我面對面撞了個正着。
這景象有點尷尬,我掛着鼻血,仰着頭,卡在醫務室門口,而蘇南站在對面,看我一臉狼狽,眉頭緊皺,再看向扶着我的周承光,眉頭擰得可以夾死蒼蠅。他以一副教導主任的語氣質問我們:“怎麼弄成這樣?”
周承光體貼地替我回答:“是我不小心砸到學姐了。”
許清薇柔柔弱弱地說:“蘇南,我們能先進去嗎?”
然後蘇南看了我一眼,體貼地扶着許大美人走向醫務室。
周承光也一把牽起我,把我往裏頭扯。
校醫正在玩遊戲,一看到我們,立馬正襟危坐,裝作一副為人師表的模樣,輕咳一聲:“嗯,怎麼了?”
“她腳扭到了。”蘇南說道。
“學姐鼻子被撞到了。”周承光緊隨其後。
“哎呀,扭到腳了啊,我看看。”校醫姓袁,叫袁奇,今年二十七歲,長得有些帥,在這個看臉的世界,他選擇了許清薇。
他讓許清薇坐好,便開始檢查起來。
“老師……”周承光拉着我上前,“可以先看看學姐嗎?她還在流鼻血。”
“哎呀同學,事情總要講究先來後到,是這位同學先進來的。你去旁邊等着啊,馬上。”袁老師頭也不抬。
對於袁老師這敷衍的態度,我早已見怪不怪,可周承光這實誠孩子不懂啊,可能是年紀小,氣性還比較大,他直接一掌拍在桌子上,完全沒了之前萌萌的模樣。
說實話,他現在的眼神有點嚇人:“老師,請你先看學姐,你想讓她因失血過多而死嗎?”
一旁的蘇南淡淡開口:“流鼻血是不會失血過多而死的。”
“你怎麼知道不會,你流過?”周承光嗆了回去。
我這人最怕麻煩了,說實話,我和他不過是萍水相逢,他真沒必要為我上綱上線,而且對面還不是別人,是蘇南啊!
是蘇南啊!
是那個一言不合就會讓人倒大霉的蘇南啊!那可是個殺人不見血的傢伙啊,我可不想這個小學弟剛轉學來,就哭着想轉學離開。
說話之間,蘇南拿着一團棉花過來,粗魯地堵住我的鼻孔。
一旁的袁老師見到了,對着周承光哼了一聲:“同學,看到了沒?遇到事情不要光着急上火,要知道怎麼處理,多學學人家。看你年紀輕輕的又是生面孔,轉校來的吧,叫什麼?待會兒我幫你看看,我感覺你肝火比較旺。”
周承光瞬間敗下陣來。
最後,我的鼻血也不用袁老師親自看,自己就停下來了,可能是蘇南的氣場太強大了,把我鼻血都嚇回去了。
不過這件事之後,我倒是多了一個鐵杆粉絲。
這年頭,要找一個志同道合的小夥伴很難。
難得我和周承光都喜歡吃香菜,又愛看同一本漫畫,關鍵是“三觀”太契合了。
他覺得外貌都是皮相,靈魂才是主導,我深表同意。別看我長得不怎麼樣,但我的靈魂可是純粹高尚得很。
我問周承光:“你為什麼要跟我做朋友?”
他說:“看你流鼻血還淡定自若的模樣,我就知道你是一個不平凡的人。”
小小年紀,嘴就這麼甜,我喜歡。
於是,我把周承光併入了我們三劍客中,等邊三角形變成了平行四邊形。
為了慶祝我們四人的友誼,周承光大手一揮,請我們吃牛排。
第一次進高級的西餐廳,方曉靜和方子聰就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看哪兒都覺得新鮮。
看我平時的淡定大氣不翼而飛,周承光似乎覺出了我的緊張,湊到我耳邊輕聲說:“別緊張。”
我咽了咽口水。
我這人一緊張就喜歡上衛生間,中考的時候也這樣。當時中考抽籤,我和蘇南有幸分配到同一個學校的同一個考場,這等機會,比中彩票還難。
中考雖然不像高考,但也是一次大浪淘沙的篩選。中考前我被蘇南荼毒了那麼久,心想中考要是失敗了,那我那些痛苦的日子不就白挨了嗎?
最後是蘇南把我從女衛生間裏拉了出來。
考完后,雙方父母問我們的考後感。
我說自己好像走了一回鬼門關,而蘇南很高冷,他說那學校的衛生間很臭。
服務員領着我們到了一個包間。
包間裝修得十分高檔,我突然有些坐立不安,這吃一頓要多少錢啊?別到時候賣了我們都賠不起。
方子聰和方曉靜有同樣的擔心,正當我們想找個借口離開的時候,服務員進來了。
我們三人原地石化。
進來的服務員不是別人,正是打着領帶、西裝革履的蘇南。
別看平時蘇南穿着校服,一副青春洋溢、人畜無害的模樣,可一換上大人的制服,他整個人就脫胎換骨,彷彿變了一個人。
兩兩相對,氣氛十分尷尬。
蘇南看到我,只是微愣,隨後面無表情地道:“請問你們想點些什麼?我們餐廳的主打菜是……”
他在念什麼我已經聽不清楚了,我只想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缺錢,或者是體驗生活?
要是叔叔知道他偷偷在這裏打工,不知道會不會打斷他的腿,反正我媽不會,她要是知道我能自力更生,肯定會在睡夢中笑醒。
但說實話,體驗生活也要有兩把刷子,起碼我的英文就沒蘇南那麼流利。
聽蘇南嘰里咕嚕地說了一串英文單詞,我們三個學渣已經蒙了,唯獨周承光能和他流暢地對話。
最後周承光點了什麼,我還真的不知道。
蘇南合上菜單,說了句“稍等”,便帶上門出去了。
他走後,我借口上衛生間,緊追而出。
我在走廊上攔住他,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蘇南,你聽我解釋。”
千萬不要告訴我媽啊,如果讓她知道我在這裏吃香的、喝辣的,她在家裏鹹菜配饅頭,她一定會大義滅親的。
“你想解釋什麼?”他抱着菜單,語氣淡然。
“我……我……”
對啊,我要和他解釋什麼?除了不要告訴我媽之外,我和新認識的朋友來這裏吃飯好像並沒有犯罪吧,但我莫名心虛是為何?
下一刻我便知道了,心虛是因為我是客人,而蘇南是服務員,他要服務我。而向來凌駕於我之上,奴役我、鄙視我的蘇南,今天要對着我這個學渣露出溫柔的笑容,我想現在他心裏一定比吃了蒼蠅還難受。
“我還有事要忙,你別擋路。”蘇南和我擦肩而過,走廊的燈光昏黃,將他的影子拉長。看着他漸漸遠去的身影,我突然沒了胃口。
吃完牛排之後,周承光提議去他家玩,我借口說家裏有門禁,要早點回去,方曉靜和方子聰也覺得今晚的一頓牛排已經讓他破費了,也找借口推託了。
我們就此分別,走了幾步,我又回過頭,站在餐廳門口等蘇南。
這一等,我差點等睡著了。
最後我是被人硬生生提起來的。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便見蘇南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我:“你也是厲害,這樣都能睡着。”
我打了個哈欠,將眼睛睜大了一些,抱怨道:“你終於出來了,我等得腿都麻了。”
他愣了下,眼底閃過一絲不自然,嘴角卻愉悅地勾起:“你等我做什麼?”
我又打了一個哈欠,擦了擦眼角的淚花:“我就是想問問你,你下班有打包剩菜剩飯回家嗎?有的話,分我一點。”
蘇南聽了后,笑容僵在臉上。
我哈哈大笑着拍着他的肩膀:“大哥,你怎麼一點幽默感都沒有?”他拂開我的手,瞪了我一眼,邁開長腿往前走。
我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像個老太婆一樣碎碎念:“哎,你為什麼會跑來這裏打工啊?你很缺錢嗎?缺錢的話,你可以向叔叔阿姨要啊。如果你不好意思,我可以幫你。”
他估摸被我念得頭疼,倏然轉身:“你能不能閉嘴?”
“可以啊,你告訴我實話。”我乖巧地點點頭,其實雖然我平日大而化之,可也不是真的迷糊,尤其是面對蘇南,我比特工還敏銳。
“實話就是我想買一部手機,可是錢不夠。”他回答,“現在我說了,你滿意了吧?”
原來他是想打工買手機啊,我點點頭:“那部手機要多少錢?我存錢罐還有……”
“算了吧。”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我還不至於落魄到向你借錢,何況,你確定你那小豬存錢罐里還有錢嗎?”
這個,我還真不確定。
回家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房間拿存錢罐。
這小豬存錢罐還是我過生日的時候,蘇南送給我的,他當時說:“雖然你年紀還小,但也要開始學着理財,所以我給你買了存錢罐。”
當然,我還是辜負了蘇南的希望。逢年過節,我的小豬存錢罐中便塞滿了錢,但過完節后,裏頭便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是我凸起的小肚子。
看着空空如也的存錢罐,我深深地嘆了口氣。
本來還想幫蘇南分憂,也彌補一下我的錯誤,可現在,我是愛莫能助啊!
第二天,我還是不甘心地叫來方曉靜和方子聰,問他們有什麼好的建議。
方曉靜打了一個響指:“有了,我二叔他堂哥的二表弟的姑姑家裏新開了一家蛋糕店,需要有人做宣傳,我去幫你問問,好像一天工資蠻高的。”
不得不說,關鍵時刻,方曉靜還是靠譜的,很快就給我聯繫好了。到了周末,看着老闆遞給我的厚厚的布偶裝,我傻了。
他們所謂的宣傳就是讓我穿着布偶裝,在人來人往的街上跳舞賣萌發傳單,吸引來往的客人。
我突然想殺了方曉靜。
但在報酬面前,我還是咬了咬牙,穿上了布偶裝。
九月的天,秋老虎的餘威還未散去,穿着布偶裝的我彷彿被困在蒸籠中,呼吸之間都是水蒸氣,關鍵我還不能傻乎乎地站着,必須賣萌。
剛開始我還束手束腳的,老闆見了十分不滿:“跳起來,你是萌萌的布偶熊,不是樹樁啊,快歪一歪腦袋,扭一扭屁股。”
我:“……”
我深吸口氣,心想反正臉擋在布偶裝後面,誰也看不到,丟臉就丟臉吧。
被老闆催急了,我也就放飛自我,隨着音樂徹底嗨起來。
行人看着一隻賣萌耍寶的布偶熊,紛紛好奇地圍了上來。許多小朋友圍在我身邊,有的扯我的尾巴,有的扯我的手,我彷彿是被一群野狼圍住的小綿羊,不知道該這麼辦才好。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一輛轎車停在馬路對面,車門被人打開,周承光從車裏出來了。
看到他,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躲,但轉念一想,我都包裹得這麼嚴實了,他肯定認不出來。
周承光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接着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他卻突然彎下腰,對那群小朋友說道:“你們誰先進蛋糕店,就能得到一個奶油大蛋糕。”
話音剛落,原本拽着我的小朋友就呼啦啦跑光了。我鬆了一口氣,不能開口說話,就對他微微鞠躬。
在我抬頭的時候,周承光突然雙手捧住了布偶的頭。
腦袋被捧住的那一刻,我大氣都不敢出。沉默中,周承光倏爾一笑:“學姐,我知道是你。”
累了一天,我領了錢,坐在廣場的長椅上休息。周承光拿着兩個雪糕朝我走來,遞給我一個:“吃吧。”
我說了聲“謝謝”,大口大口咬了起來,甜美的涼意直達心底,我滿足地深吸一口氣。
周承光遞給我一張紙巾:“擦擦汗。”
我接過,說了聲“謝謝”。
我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他倒是一點都不隱瞞:“我問方曉靜,她告訴我你在這裏。”
“這麼著急找我,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只要我能幫你,一定幫。”我拍着胸脯,雖然剛剛賣了一番萌,我累了個半死,可還是強撐着精神說道。
沒辦法,吃人嘴軟啊!
他愣了一下,輕輕敲了敲我的腦袋:“我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
我捂着額頭,下意識地往後退:“喂,我可比你大,是你學姐,你怎麼可以隨便打我腦袋,沒禮貌。”
“是我的錯,對不起。”他舉起雙手,“我只是想告訴你,新番出來了,你要去我家看嗎?”
我抬頭看了看昏暗的天空,夕陽西下,幾顆星子已經出現在天際,因此我拒絕了他邀請的好意:“下次吧,今天太晚了,我還有作業沒做呢。”
他似乎有些失望,不過並沒有勉強我。
累了一天,我蔫蔫地回到家,這才發現錢來之不易,所以一看到我媽,我立馬淚眼汪汪:“媽,您辛苦了。”
我媽愣了下,問我:“你吃錯藥了,還是發燒了?”
接着她面容一緊:“你是不是考試又不及格?我告訴你……”
為避免她嘮嘮叨叨,我提着書包轉而去了蘇南家裏:“我去蘇南家做作業了。”
“晚點回來,多問點問題,不回來睡也沒事。”老媽在我身後喊道。
我腹誹,我可是我媽的親閨女,要知道現在不比從前了,我們大了,男女授受不親,要是我徹夜不歸,她都不擔心我被蘇南吞了嗎?
後來我問過我媽這個問題,我媽很淡定。
她說,蘇南沒那麼飢不擇食。
我覺得我一定是她從垃圾桶里撿回來的。
蘇南家門口的地毯下藏着鑰匙,這鑰匙是蘇南專門為我準備的。
我有次問他幹嗎不直接把鑰匙給我。
他的回答是,鑰匙給我,將來一定會丟,既然會丟,那麼當初就不應該給。
不得不說,蘇南的目光非常長遠,自讀書以來,我已經掉了無數把鑰匙,換來老媽的無數次“毒打”。
開了門,我直接跑到蘇南房間。
他的房間是典型的少年房間,木板床,藍色格子被單、被套,牆上貼着各種籃球明星的海報,其中科比的最多。其實我家裏也貼着科比的海報,但我貼海報和蘇南貼海報的想法不同。
我就是單純覺得他帥。
蘇南還沒回來,我坐在書桌旁做了一會兒試卷。遇到難題后,我就打個紅圈圈,也懶得思考,反正等學霸蘇南回來,問他比看答案還快。
大概因為今天累了一天,做完一張數學試卷,我已經頭大如牛,打了個哈欠,便趴在書桌上小睡片刻。
等我醒來,蘇南已經坐在我身邊,正低頭看我的數學試卷。
聽到動靜,他側過頭,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醒了,如果你來我家是為了睡覺的,麻煩下次就別來了。”
我嘟囔:“我又不是故意的,誰讓你這書桌趴着這麼舒服。”
他把試卷扔給我:“難題我給你把思路理出來了,你自己做,我去洗澡。”
我剛算完兩道數學題,蘇南已經出來了,他穿着家居服,整個人精瘦修長,頭髮濕漉漉的,往下滴滴答答地落水。
我嘆了口氣,從他的衣櫃中精準地拿出毛巾,蒙住他的腦袋:“大哥,我求求你洗完頭擦擦好嗎?你想老了偏頭痛嗎?”
他一聲不吭,任憑我蹂躪他的頭髮。我擦得手酸,一摔毛巾:“不擦了,累死了。”
蘇南哼了一聲:“我打工一晚上都沒累,你上課睡覺,回家打瞌睡,你累什麼?”
我正想反駁,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我收拾書包準備回去。蘇南坐在床上,雙手撐着床,偏頭問我:“你和那個周承光……”
“我和周承光怎麼了?”我一臉不解,他突然問起周承光幹嗎?
他沉默了片刻,搖搖頭:“沒什麼,你走吧,記得帶上門。”
我回到家,我媽看我睡眼惺忪,問:“學得怎麼樣了,有沒有學到精華?哎呀,你已經高二了,再不讓蘇南提點提點你,你以後考不上大學,只能去菜市場賣豬肉了。”
我就不解了:“媽,為啥我一定要賣豬肉?”老媽瞧不起賣菜的嗎?
我媽沒有再回答,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在一旁看報紙的老爸抖了抖報紙,幽幽道:“你媽的意思可能是你比較像殺豬的。”
我:“……”我覺得我在這個家裏活得好艱難啊!
為了以後不成為一個殺豬的,當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我並不歧視賣豬肉的,但我很怕血腥味,所以那晚被我爸媽嚇了后,我開始奮發圖強了。
方曉靜見我埋頭苦學,跟換了個人似的,十分欣慰:“果然浪子回頭金不換。”
我隨手把化學練習冊扔過去:“你好意思說我,是誰上次化學考二十五分的?”
方子聰在後面抖着肩膀,我知道他又在看那些沒營養的東西,便把數學練習冊砸過去:“是誰上次數學考三十分的?”
兩人齊齊乖順地低頭。
唉,我這人就是有點霸道,如果我好好學習,旁邊的人卻在玩,我就會全身難受,非要他們和我同甘共苦。
方曉靜哀號:“大姐,按照你這拚命的程度,你是想上清華嗎?”
“清華算什麼,我覺得以胡姐這拚命的方式,她這是要上天呢!”方子聰道。
“哎,你們覺得蘇南會不會上清華?以他現在全校第一的成績,我覺得綽綽有餘。前幾天我還看到他去校長辦公室了,估計在商量什麼保送的事情。”
“方子聰,你呢,你有沒有理想的學校?”方曉靜問。
“有。”方子聰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我想上清華……”
“就你?”
“聽我說完啊,我想上清華旁邊的新東方烹飪學校。”
“滾吧你。”方曉靜白了他一眼,又問我,“胡樂,如果蘇南去了清華,你會跟着去嗎?”
這問題問得我就不愛聽了。
為啥是他上清華,我跟着,而不是我上清華,他跟着?這主次一變化,整個意義就不一樣了。
我超凡脫俗地放下筆,托着腮:“全國又不是只有一個清華大學,還有復旦大學,還有浙江大學,我為什麼一定要跟蘇南在一起呢?都跟他在一起十幾年了,再和他上一個大學,我怕膩死。”
方曉靜和方子聰默默地低下頭。
“真的,我覺得關係再好的人也不能天天在一起,你看我爸媽啊,年輕的時候,恨不得天天跟麻花一樣擰在一起,現在呢,看一眼對方,都要醞釀半天才能吃下飯。喂,你們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是嗎?我也覺得和你在一起十幾年,的確有點煩了。”蘇南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冷着一張臉看着我。
啪——他將薄薄的練習冊拍在桌子上,竟拍出了氣吞山河的氣勢。
一旁的方曉靜和方子聰同時一抖,我頭也不敢抬,默默地拿着筆,開始奮筆疾書。
在蛋糕店當了幾天的布偶熊,老闆給我結算了報酬,順便給了我一塊小蛋糕。
我看着手裏那點寒酸的工資,再一次萌生了掐死方曉靜的念頭。
就這麼點錢,連手機蓋都買不了。
但是,這想法很快就被我壓下去了,因為我們班來了一個轉校生,我的注意力全然被吸引了過去。
轉校生是個長相精緻的漂亮女孩。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心裏咯噔了一下,替許清薇默哀。我覺得許清薇校花的地位不保,要知道年輕人都是喜新厭舊的。
何況,這個美少女比之許清薇,似乎多了一些什麼。
打個比方吧,如果說我和方曉靜是路邊的野花,那麼許清薇就是公園裏頭的牡丹,而這個新來的轉校生呢,就像是空運過來的高級藍玫瑰,每片花瓣的紋路都透着高貴。
事實上,她也的確高貴,母親是著名的歌唱家,父親是高官,光是爸媽的身份,就給她加了無數光芒,更何況她自己也爭氣,長得甜美漂亮不說,開口時嗓音就跟黃鸝鳥一般。
老班拍拍手,繼續重擊班上女同學:“葉顏同學曾經榮獲過全省物理競賽一等獎、數學競賽特等獎,並且入選青少年火炬手,以後葉顏同學就是我們班上的一員了,希望大家好好相處,也向她學習。”
講台下一片嘩然。
我想,老班你不行啊,你這是在給新同學拉仇恨啊,顏值高,學習好,這完全就是讓眾平凡灰姑娘嫉妒來着。
說實話,我也嫉妒,因為我連參加全省物理競賽的資格都沒有,全班只有蘇南參加過,他得了二等獎。
這一直是個千古疑問,我覺得蘇南的腦子雖然不比愛因斯坦,但也不差,我就不知道還有哪個變態比他還變態,居然能凌駕於他之上。
現在這疑惑總算是解開了。
老班環顧一圈,看蘇南旁邊沒人坐,不禁露出了一抹慈母般的微笑,對葉顏說道:“葉顏,你就坐在蘇南旁邊。對了,蘇南是全省物理競賽的二等獎,你們比賽的時候有沒有碰到過?”
葉顏微微一笑:“認識的,蘇南,好久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