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4章

袁樹還真是我感情生活里的一股泥石流啊,躲不掉,逃不走。我若正面迎接,勢必會被淹沒。

怎麼辦?在線等,我挺急的。

一、如何科學地向前任催稿

人生真的很有趣,你今天過得很糟心,也許明天、後天、大後天會更糟心。

就像我開開心心地過了五年的單身生活,卻突然在找一個寫手談合約的時候,我的前任以空降的方式出現在了我的生命里。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們似乎一直在簽合約。

他先是和我的公司簽了一份合作協議,我的公司又和他簽了一份賠償協議,現在他正在和我簽訂一份同居條款。

如果這些紙張都有着約束人的行為的神奇能力,那麼在我和他交往的時候,跟他簽訂一份讓他永遠留在我身邊的協議,他是不是就不會丟下我一個人?

然而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一種水果叫如果。

現在我拿着剛剛擬定的同居協議,往桌上一拍,叫袁樹簽字。

袁樹拿起來一看,不緊不慢地念了起來。

同居協議

1.所有家務由男方承包。

2.所有家庭開支由男方承包。

3.必須承認蘇恬最美這一鐵定的事實,並且每天用不同的話語歌頌三遍。

4.男方在家時,不得暴露脖子以下的任何部位。

5.男方寫作產出不得低於每天一萬字。

6.女方享有此協議的最終解釋權及隨時修改的權利。

看完后,袁樹咋舌:“哇,這是霸王條款啊。”

我懶得理他,把之前韓丁給我的支票遞過去,說:“這是需要支付你的賠償款,你拿好,從此這筆賬就了結了。”

袁樹看了看支票面額,驚訝地說:“你這麼快就湊齊了錢,就這麼著急和我劃清界限?”

我雙手抱胸,一副自我保護、生人勿近的姿態:“是啊,最好我們兩個之間隔着一個馬六甲海峽。”

袁樹笑了笑,說:“可惜啊,現在我是你負責的寫手,我們又同坐一條船了。”

真不知道他與我的公司簽約,成為我負責的寫手這件事情,是不是他精心策劃的。

我懶得理他,把筆遞向他,說:“少廢話,這個同居協議你到底簽不簽?不簽你就馬上走。”

袁樹笑了笑,竟然還有幾分寵溺的味道,他拿過筆,說:“簽。”

簽完之後,他看着那份協議又笑了笑:“感覺自己在簽結婚協議。”

我對他翻了個白眼,說:“嘁!你哪有榮幸能娶到我這麼棒的人!”

就這樣,我開始了和前任的沒羞沒臊的同居生活。

白天,我作為職場精英,美美地去上班,審稿無數,退稿無數。

晚上,我穿着睡衣拿着雞毛撣子,像《功夫》裏的包租婆一般催我的寫手寫稿子。

我的寫手,每天有一萬個拖稿的理由。

比如:“我今天吃得好飽,很困,不想寫稿”“我今天做了一天的家務,好累啊,不想寫稿”“自從和你同居,我一天到晚被你迷得七葷八素,幾乎喪失了寫稿的能力”……

更過分的是,有一個晚上,我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劇,他突然端來一杯咖啡,坐在我的身邊愉快地陪我一起看。

我看着他,憤怒道:“袁樹,你現在馬上給我去寫稿子!你知道離你的交稿日期還有多久嗎?只有兩天了!”

他慢慢地站起來,朝他的房間走去。

我想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五萬字的稿子應該馬上就有了吧。

結果,他不緊不慢地走到他碼字的筆記本電腦前,將手裏的咖啡往筆記本電腦上一潑……

房間內頓時“電光四射”、噼啪作響……

他從房間裏走出來,特別無辜地看着我,說:“主編,你看,我的筆記本電腦壞了,寫不了稿子。”

快!快來人!幫我剋制一下體內的洪荒之力,不然我的出租屋下一秒就會變成命案現場!

另外……所有的大神寫手都這麼任性嗎?那可是蘋果最新款筆記本電腦啊!真的很貴啊!

我拿着抹布衝進他的房間,在筆記本電腦上有污漬的地方擦拭着,想要做些補救,可是已經無濟於事了。

袁樹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然後露齒一笑,說:“沒事的,寶貝,別心疼,你的男票可是月入十萬的作家呢。”

我是心疼筆記本電腦嗎?我是心疼錢嗎?我是心疼我催得那麼辛苦的稿子!那些稿子不是都存檔在電腦里的嗎?白痴!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周五,是袁樹交稿的最後一天。

我的老闆韓丁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姿態,對誰都會露出如春風般溫暖的笑容,但在工作上,他是鐵血無情的。

我憂傷地走到袁樹的房間門口,看着躺在他書桌上一直沒有任何反應的筆記本電腦,深深地嘆了口氣。

看來,我今天只有主動跪到老闆的辦公室門口,才能彌補一個簽約作者不交稿,讓雜誌開天窗這種重大工作失誤了。

想到這裏,我又嘆了口氣。

“蘇恬,快來,我把早餐做好了。”這時,袁樹的聲音從廚房的方向傳來。

他的聲音乾淨清朗,如同早晨七八點的太陽照射着,帶來絲絲暖意。

我轉過身看向桌子,桌上已經擺好了八寶粥、三明治和煮熟的雞蛋。

他竟然還妄想用美食來勾引我,獲得我的原諒,實在是太有心機了!

袁樹這渣男,果然特別渣!

他以為我吃了他做的早飯,就會原諒他的拖稿行為嗎?絕對不會!

不過……八寶粥的香味徐徐向我飄來,我還是先吃早飯吧,不然哪有力氣對付這個渣男呢?

袁樹擺好碗筷,幫我盛了一碗粥,三明治和雞蛋各拿了一份,放到我面前的碟子裏。

說真的,如果我和他之間沒有那些美好又虐心的回憶,如果在我二十歲那年,他沒有出現在我的生命中然後又憑空消失,而是像現在這樣,我們剛剛認識,又機緣巧合地以編輯和寫手的身份合租在一起,那麼眼前的這一幕真的很暖心,說不定我早就已經臣服在他的顏值和廚藝下。

唉,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

幹了這碗八寶粥,我上班去吧!

或許是看我一臉愁容,坐在我對面的袁樹突然問我:“蘇恬,你怎麼了?大清早的,你的表情怎麼像多年的便秘又嚴重了似的?”

我狠狠地踢了他一腳。

“你才便秘,你全家都便秘!”

袁樹也不生氣,反而哧哧地笑了起來:“那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呀。”

跟袁樹這樣的人聊天,我總有翻白眼的衝動!我放下手中的筷子,說:“袁樹,你知不知道什麼叫話題終結者?你這樣的人就是話題終結者。你說的每句話,我都只想回兩個字‘呵呵’,如果換兩個字的話,就是‘無聊’!”

袁樹不怒反笑,笑嘻嘻地從我的對面坐到了我的旁邊。他湊近我的耳朵,說:“寶貝,我知道你在煩惱什麼,不就是因為我沒有按時交稿子給你嗎。”

我伸出握緊的拳頭,在他眼前揚了揚:“你既然知道,還敢來惹我?”

他並不害怕,把我的拳頭包在了他的手心裏:“女孩子,應該淑女一點,不要總是試圖使用暴力解決問題。”

然後,不知道他從哪裏掏出一個U盤遞給我,說:“給,你拿去交差吧。”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看看U盤,又看看他:“啊?”

什麼情況?U盤裏是什麼?

袁樹親昵地用食指彈了彈我的小腦袋:“這裏面有我寫的稿子呀,不多不少,正好五萬字,夠你交差和給雜誌安排連載了。”

我反應過來后,開始有一點開心,因為我終於不用跪在老闆辦公室的門口求他原諒了,他也不會因為我沒有完成任務而讓我離開公司了。

開心過後,我才想明白了什麼,變得很憤怒,因為袁樹已經寫好了稿子,卻一直不告訴我,每天讓我催稿並且擔驚受怕!尤其當他自毀筆記本電腦後,我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決定起身去拿雞毛撣子。

袁樹看穿了我的意圖,快速地閃進了廁所,順便把門也反鎖了。

鎖完之後,他覺得還不夠,衝著站在廁所門外的我解釋:“寶貝,你別生氣,我只是覺得逗你挺好玩的,誰知道你還當真了。其實我習慣深夜寫稿子,每天在你睡着后,我就一直在寫稿子,呵呵……”

我氣得笑了:“哦,你覺得逗我很好玩?”

袁樹:“……”

“袁樹,你死定了!”

“啊!你要幹什麼?變態!怎麼廁所的鑰匙你都有啊!”

二、如何科學地氣死前任

不得不說,袁樹不愧是大神級的寫手,雖然交過來的稿子只有五萬字,但不同於市面上的其他文章,他的文章顯得非常真實,很有代入感,又甜又萌,情節設置還非常精妙,我看得都停不下來。

趕在雜誌出片之前,我給他安排了連載。

我被韓丁叫到了辦公室。他今天心情好像很好,穿着一身西裝,站在臨江的落地窗前,一副青年才俊、都市精英的模樣。

見我進來,他轉過身,微笑着點頭:“你表現得不錯,袁樹這個拖稿大戶的稿子都被你催到了。可能這世上,只有你能完成這個任務吧。”

我一頭霧水:“呃……老闆,原來你早就有了袁樹不會交稿的打算。”

常年坑我的老闆沒羞沒臊地點了點頭,坦然地笑着說:“對啊,你說得沒錯。”

他可能覺得我受到的刺激還不夠,又開始認真地向我解釋:“袁樹拖稿業內有名,能讓他做到稿子每天更新的編輯,全世界找不到第二個人。但是呢,他寫的稿子的精彩程度同樣業內有名。蘇恬,不管你是用什麼方法向他催到的稿子,這個工作,你完成得很漂亮!”

說完,他用寬厚的大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用一副“別逃避,就是你”的表情看着我。

是啊,我怎麼可能完成得不漂亮?老闆你上一次見我還在威脅我“要麼做,要麼滾”呢……我怎麼敢不全力以赴呢?

既然催稿任務完成了,那是不是代表我可以借這個機會向他提一點小要求呢?

“老闆……”

我正要表達我不願和袁樹再有任何瓜葛,求老闆另外給他指派一個責任編輯的時候,我的老闆掛着一臉的笑意,適時地打斷了我。

“對了,順便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您是老闆,您請講。

“剛才我把袁樹的新作品的大綱和前五萬字發給了一家影視公司,他們有意投資,將這部作品拍成電影。”

“……”

說真的,如果這個消息的主角不是袁樹,而是其他任何一位我負責的寫手,我可能已經開心得失去理智了。

畢竟,每個編輯都希望自己負責的寫手能紅,而一個寫手紅得最快速的途徑就是,他的作品被拍成電影或者電視劇,走進觀眾的視野,讓大家熟記他的名字。

要知道,從出版走向影視,這是多少作者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當這個主角變成了袁樹時,我的內心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那種預感叫作——我的職場生涯即將與袁樹捆綁在一起。

我問老闆:“如果袁樹的作品可以被拍成電影或者電視劇,您打算怎麼做?”

他大手一揮,站在臨江的落地窗前“指點江山”:“首先將袁樹的作品催出來,然後走傳統渠道出版他的作品、辦簽售會,把他的名氣擴大,接着正式開始籌拍電影或者電視劇,推動他的作品的二次銷售和加印,實現利益的最大化……”

說這些的時候,他的眼裏似乎已經被人民幣佔滿……

說真的,我的老闆真的是一個優秀的商人,只是察覺到一點點的商機,他就已經規劃出整個產業鏈。

我聽得愣住了,不由得“啪啪啪”鼓起了掌:“老闆,你的想法真棒!”

俗話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在他規劃的整個產業鏈里,我或者袁樹,只是其中一顆棋子。其實這沒什麼好悲傷的,畢竟我能成為一顆棋子,說明我依然是有用之才。但是,我現在只希望他可以找到另一顆合適的棋子替代我。

未來的許多年,如果將我和曾經拋棄我的渣男綁在一起,我會覺得這是生活對我最刻意的玩弄。

我誇獎完我的老闆后,鼓起勇氣問他:“後期的工作這麼多,您要不要考慮給袁樹安排一個更適合他的責編?我覺得我駕馭他還有點難度。”

我的老闆從落地窗前轉過身來看着我,臉上的笑容已經斂去,換上了嚴肅的表情,我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絲懼意。

他一字一句地說:“你想都不要想。”

雖然我的老闆坑了我千百遍,但是如此嚴肅且認真地拒絕我,他是第一次。

這讓我心中的懼意更甚。

“我還希望你負責他的全國巡迴簽售會。如果他的作品被拍成電影,你是他的經紀人的不二人選。所以,你覺得我會不會把他的責編換成別人?”

老闆,為了賺錢,難道你要葬送你的員工的一生嗎?你就不怕我憤而辭職嗎?

我還想垂死掙扎一番,說:“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只想和袁樹儘快劃清界限,不然之前不會拜託你假裝我的男友……”

我的話還沒說完,我的老闆已經不耐煩地打斷了我:“蘇恬,工作時間不談感情。關於袁樹的未來規劃,我已經說給你聽了,你只要在職一天,就應該把這份工作做好。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明白嗎?”

我的老闆,如果我真是這麼理性的人,還會在這裏糾結這些事嗎?

女孩子都是感性的,就是會分不清工作和感情啊!

我的老闆,你這樣強硬地將我和袁樹湊到一起,真的不是在虐我嗎?

或許是我臉上的表情轉換太快,讓韓丁察覺到了什麼,他繼續說道:“蘇恬,你別忘了,你還欠着公司三十萬呢。在我面前,你沒有說不的權利。”

說完之後,他竟然還衝我挑了挑眉。

我……

真是太過分了……

我就說老闆的錢不能隨隨便便拿吧。他不是一直走溫和的親民路線嗎,什麼時候變成腹黑總裁了?

唉,城市套路深,我想回農村。

察覺到自己被自己的老闆套路了之後,我的心情不太美妙。

我把自己鎖在辦公室里,看着牆上的時鐘指針一點點往五點半的方向移動,感覺“度秒如年”,只求下班。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時間,我愉快地收拾東西,拿起桌上的車鑰匙,準備回家吃飯。

雖然和袁樹住在一起是一件挺容易讓我着急上火的事情,但自從他搬進來,並且和我簽訂同居協議后,我的三餐就有了着落,我再也不像以前,作息、飲食不規律,胃疼的毛病經常犯了。

這麼想着,我竟然有點想念那個傢伙的手藝……

我一邊想一邊走,來到了電梯門口。電梯樓層顯示三十三樓,門也適時打開了,我拎着包準備走進去,一抬頭,卻發現一個陰魂不散的傢伙正一臉壞笑地站在裏面。

是的,沒錯,又是袁樹。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出現在自己公司的電梯裏,我竟然有一種老窩被敵方端了的既視感。

我後退一步,和他保持安全的距離,問:“你怎麼來了?”

他勾唇一笑,長眉一挑,有幾分輕佻,又有幾分魅惑:“當然是來接我的女人下班。”

“……”

你給我滾開!誰是你的女人!

髒話差點脫口而出,最終被我抑制住了,我都忍不住為自己的表現點個贊。

此時正是下班時間,電梯門口已經圍了一些群眾,身為雜誌社的主編,我並不希望自己成為公司明天的八卦頭條,或者微信群話題的女一號……

我原本想着回家再和袁樹算賬,正打算走進電梯,袁樹那個壞傢伙竟然眼明手快地按了關閉鍵……

公司的電梯應該是個大品牌,反應神速地關上了門。

這是什麼情況?

我的前任到底是有多幼稚?他成心跑來公司,在我下班的時候不讓我進電梯,讓我添堵?

不至於吧……

下一秒,電梯門再次打開。一臉笑容的袁樹站在電梯裏,他的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束黃玫瑰。

他離我只有幾米的距離,我卻覺得他是穿越茫茫人海,專註地凝視着我。

而後,他緩緩開口:“紅玫瑰太艷俗,不襯你;粉玫瑰太裝嫩,不適合你;黃玫瑰正好,含蓄、嬌羞,配你剛剛好。”

在電梯門口圍觀的小女生們見到這個場景,有些已經發出了低低的驚呼聲,接着,大家開始壓低聲音竊竊私語,以我良好的聽力判斷,大概是在說我這個長年單身的女魔頭,竟然有如此優秀、帥氣的追求者,簡直就是蒼天不公……

嗬!我真想和這些滿腦子都是羅曼蒂克的小女生聊聊天。帥氣並不能和優秀畫等號好嗎?重點是渣男從來不會把渣字寫到臉上!

所以面對袁樹這種求愛者的出場方式,我心裏就淡定多了。

我雙手抱胸,偏着頭看了他一秒鐘,然後痛快地回擊:“你這是怎麼了?春天到了,又到了一個交配的季節,所以你開始到處求偶了?”

袁樹顯然沒有料到我是這樣的反應,先是一愣,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蘇恬,你還真是煞風景!面對我這種級別的男神的告白,你難道不應該少女心滿滿,接下黃玫瑰后幸福得快要暈過去嗎?”

我冷漠地看着他:“嗬,很抱歉,袁先生,我想你已經錯過了我的少女時期。”

袁樹剛才還含情脈脈地看着我,此刻像生吞了一百隻蒼蠅那樣難受。

他臉上的尷尬表情轉瞬即逝。他從電梯裏走到我的身前,說:“你不喜歡黃玫瑰,沒關係。”

他掃視了圍觀群眾一遍,看到我的身邊站着對他一臉花痴,並且看好戲的露西,沒有詢問對方的意見,把黃玫瑰強行塞到了她的懷裏:“這花送你了。”

我們這個圈子,從業者百分之九十是女孩子,平時別說談戀愛了,辦公室里連只公蒼蠅都很少出現,她們突然遇到一個身高、顏值和浪漫度如此高的男孩子,都變得異常興奮。

露西早就已經淪陷,捧着黃玫瑰,一副被撩到要眩暈的表情。

袁樹並沒有多作停留,轉身長臂一伸,將我攬到他的懷裏,擁着我往公司裏面走。

我一臉迷茫地看着他。

袁樹溫和地笑着,從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的側臉,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他的笑容里竟然含着几絲寵溺。

“既然你不喜歡我帶着滿滿的愛意和你談私事,那我就帶着滿滿的誠意和你談談公事吧。”

“我和你有什麼公事要談的?”

袁樹嘴邊的笑意深了許多:“要談的公事可就多了。聽說你以後就是我的經紀人了,不但我的稿子由你全權負責,就連我這個人,也將由你全權負責。”

呵呵,我的這個前任,消息還真夠靈通的。

他是老闆自己簽過來的寫手,而且他們大學時期關係就非同一般,想必現在的交情也不差,那麼老闆第一時間將那些長遠規劃告知他,也就不足為奇了。

我說:“那又怎樣?”

袁樹將我帶到前台,不緊不慢地從自己的帆布背包里拿出一份合約,遞給我,說:“不怎麼樣,我只是過來和我的經紀人簽一份合約,並且和她說,餘生請多關照。”

Excuseme?!

又簽合約?!

袁樹,你不覺得自從你再次出現在我的生命里,就不斷地在和我簽合約嗎?而且,向來只有編輯求着大神,希望大神可以恩准自己做他的經紀人,哪有大神親自找上門,主動準備好合約,讓編輯做他的經紀人的啊!

這明顯就是個坑啊!

我沒有多想,義正詞嚴地拒絕了他的要求:“我不同意,在公司跟我明確表明我必須成為你的經紀人之前,我是不會再和你簽任何合約的。”

這個時候,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適時響起,吸引了在場所有群眾的目光。

是我的老闆——韓丁。

他專業出賣下屬一萬年。

他說:“公司同意你做袁樹的經紀人,我就代表公司。”

很好,他真是個霸道總裁。只是,不知道我現在辭職來不來得及。

我是蘇恬,恬不知恥的恬。

我在厚臉皮界如果排名第二,絕對沒有人敢排第一。

可是自從我與袁樹重逢,並且重新了解我的老闆后,我覺得我的想法是錯誤的。

如果我是厚臉皮界的冠軍,那他們就是厚臉皮界的開山鼻祖……

此時此刻,穿着一身正裝的韓丁和穿着簡單T恤、牛仔褲的袁樹,在公司的前台重逢了。

他們看到彼此後,竟然友好地握了握手。

我有一種陪同國家領導訪問他國,並親切會見了他國領導的既視感……

韓丁對袁樹說:“你到公司來,怎麼也不跟我提前打聲招呼?去我辦公室坐坐?”

我內心盼望袁樹快點同意,那我就可以開溜。

袁樹當然不會按我設定的戲路演。他大手一揮,手掌精準無誤地落在了我的肩頭,然後稍顯霸道地將我往他的懷裏帶,說:“不了,我只是順路來接我的女人下班。”

為什麼我有一種他在刻意強調“我的女人”的感覺?

韓丁將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裏,點了點頭,說:“挺好。我剛才聽到你和蘇恬在談論合約的事,你不用擔心,蘇恬會成為你的經紀人,這是毋庸置疑的事。”

我驚訝得合不攏嘴。我還沒擺明態度呢,我的老闆就已經單方面決定了這件事,這公司還有沒有人權可言!

我看向韓丁,正想出言反駁他,結果發現他趁着袁樹微笑時,用嘴型對我說了一個詞——“三十萬”。

唉,真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只怪我太窮。

當年袁樹用十萬元買斷我的第一次,如今韓丁又用三十萬元買斷我的職場生涯……

我自身到底有什麼特點,總是招惹這種拿錢壓人的傢伙?

袁樹倒是挺高興的,連忙從背包里掏出筆,說:“韓總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擇日不如撞日,咱們今天就把經紀人的合約簽了吧,我把合約都擬好了。”

袁樹把合約遞給韓丁,韓丁接過去,不緊不慢地看着,一邊看一邊點頭,顯然很滿意。看到最後,他竟然還發出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哈,袁樹,這份合約不錯,誠意滿滿。”

我依然迷茫地看着韓丁。

什麼樣的合約,可以讓韓丁這個縱橫商場多年的人都開口誇讚?

我正準備湊到韓丁的身邊看合約,誰知他微微轉身避開了我。他接過袁樹遞過去的簽字筆,屈身坐在前台招待區的茶几邊上,在合約上籤上自己的大名后,又將合約遞迴給了袁樹。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快得驚人,我連驚訝都沒有來得及表達。

袁樹拿着韓丁簽了字的合約看了看,然後分了一份給韓丁,自己的那一份被他收進了包里。

剛剛發生了什麼?

袁樹的經紀人難道不是我嗎?

他難道不應該跟我簽合約嗎?

為什麼我的老闆一出場,一氣呵成地就將我的合約簽掉了?

我一臉蒙地看向我的老闆,問:“老闆,剛才你是愉快地代替我簽約了嗎?”

韓丁往沙發上一靠,優雅氣質盡顯:“這你就搞錯了,我並沒有代替你。袁樹的這份合約是和時光雜誌社簽的,而你是時光雜誌社指派給他的經紀人,我只是作為老闆,代表雜誌社與他簽約。”

說完后,他得意地露齒一笑:“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我覺得此刻的自己宛若智障。

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我的老闆把我的職場生涯以我不知情的價格賣給了我的前男友。

想着以後生活上要跟袁樹牽扯不清,工作上也要跟他牽扯不清,我就一陣頭疼。

唉,袁樹還真是我感情生活里的一股泥石流啊,躲不掉,逃不走。我若正面迎接,勢必會被其淹沒。

怎麼辦?在線等,我挺急的。

直到和袁樹一起鑽進我的小破車裏,和他一起回家,我的心情也沒有變好。

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韓丁和我的前任之間的淵源彷彿很深。簽合約時,他們配合的默契度令我深深懷疑,他們是否才是彼此生命中的靈魂伴侶,一個表達需求,另一個馬上就解決需求,雙方配合得天衣無縫。

於是,我一邊像老司機一樣熟練地開車,一邊問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袁樹:“你和韓丁到底是什麼關係?上學的時候,我見過他跟你表白,現在你被他簽過來成為重點寫手……”

袁樹,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你真的很像會被我的老闆“潛規則”的對象啊!

這一句我沒敢說出口。

袁樹反應挺激動的,震驚地看着我,質問道:“表白?韓丁對我表白?!”

呃?他怎麼回事,五年前的事情忘得那麼快嗎?

我只好友情提醒他:“對啊。有個晚上,我去小賣部買吃的,剛好看到韓丁和你在小賣部旁邊……聽你們當時的對話,好像韓丁想插手你的人生,而你不讓……你看,你們之間明明就很有故事嘛!”

袁樹忍俊不禁:“所以你就腦補了一出言情大戲?”

“不然呢?對白都那麼有料……”我說。

“天哪,蘇恬,你的腦子裏一天到晚都想些什麼東西啊?”那種情形,兩人間會沒有故事?我不相信。

不過他的這個問題說到了我的心坎里,我的腦子裏想的東西,從來都非常直接。

比如——

“我的腦子裏,想的當然都是一些不可描述的東西啦。怎麼可能輕易讓你知道……”

袁樹看着我,眼神複雜,不再說話。

我卻表情沉重地搖了搖頭,操心地說道:“唉,袁樹我跟你講,我勸你還是離韓丁遠一點。因為你和他相處的話,一看你就是被欺負的那個。”

混跡文字圈的大神袁樹,想必對我所運用的詞語不會陌生,所以聽懂之後的他,臉上有一絲惱怒,又帶着一絲……嬌羞?

我繼續不怕死地補刀:“而且是永遠不可能翻身的那種。”

袁樹突然就怒了:“蘇恬,你給我閉嘴!你再不閉嘴,我就要跳車了!”

“你跳啊。我等這天等很久了。”

“蘇恬,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

“良心這種東西是什麼,可以吃嗎?我沒有良心啊,沒有良心的我輕鬆自在。”

“真是的,我要被你氣炸了!”

啊……我沒想到袁樹也有被我氣炸的一天。不得不說,此時此刻,我的內心酸爽無比。

我好想把這個片段錄下來,反覆播放,用來安撫我之前被他傷害的心。

所以說,論如何科學地殺死前任,最最環保、安全、低成本的方案,就是氣死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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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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