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第13章

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沒關係的。

我們都只活這一次。

沒有為愛在長夜奔跑過的人生,是蒼白的。

一、如何科學地給孩子一個名分

我是蘇恬,恬不知恥的恬。

但是現在,我想收回我的這句自黑。

因為比起無恥程度,我的老闆韓丁極有可能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現在非常後悔之前答應韓丁去他家友情出演他的女朋友。

我以為,韓丁的父母,作為一個正經的豪門世家的當家人,面對這樣的情況一定會又羞又憤,拿着掃把直接把我從豪宅里趕出來,結果,韓丁的爸爸看到驗孕單之後,一張萬年面癱臉頓時笑成了一朵菊花,不但誇獎自己的兒子有他當年的風範,還命令我們必須馬上結婚,他必須在一個月之內看到我和韓丁的結婚證。

這就尷尬了……

我原本只是想當個群眾演員打打醬油,順便賺賺外快而已,現在竟然變得騎虎難下了。

所以當天晚上,韓丁送我回家的時候,全程我都沒給他好臉色看。

我坐上副駕駛座就開始抱怨:“韓丁,都是你出的破主意,你看現在怎麼辦,老爺子當真了,讓我們結婚呢!”

韓丁看上去也一臉苦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我:“蘇恬,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

我的老闆,你這個提議真的不是破罐子破摔嗎?

你到底為什麼想不開,要和我一個帶球跑的大齡少女結婚呀!

我一臉震驚地看着韓丁:“老闆,你是不是被你們家老爺子給嚇傻了?”

我還好心地探出一隻手,想摸摸他到底有沒有發燒,結果被他果斷地拍開了。

下一秒,韓丁突然猛打方向盤,再一個急剎車,把車停在路邊,然後一臉嚴肅地看着我,問:“蘇恬,我跟你說認真的,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這個劇情,我就真的有點搞不懂了。

老爺子糊塗了,難道韓丁也糊塗了?

我們本來只是要演場戲的,劇本里可沒說讓我們假戲真做啊。

我整理了一下腦海里的思緒,想了想,覺得問題可能出在一直沒有出場的那位神秘嘉賓謝安瀾身上。

我笑了笑,問:“韓總,那個謝安瀾有那麼可怕嗎,竟然讓你嚇得和我求婚了,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韓丁,那個平日裏面部表情變化不會超過三次的霸道總裁,一個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存在,在聽到我提起謝安瀾這三個字之後,整個人都嚇得抖了三抖!

是的,沒錯,是真的抖了三抖。

我想說:韓總,您鎮定,千萬要hold住,畢竟,您的心情關係到C城的經濟命脈!

韓丁這樣的反應,讓我對謝安瀾更加好奇起來。

韓丁冷靜了一下,雖然他也許並不太想提起謝安瀾這個名字,但是估計是為了拖我下水,還是耐着性子和我解釋:“我看老爺子剛才的態度,估計這件事情只會面臨兩種可能。要麼我和你結婚,要麼我和謝安瀾結婚。如果這兩者選其一的話,我當然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你……”

好樣的,謝安瀾這位選手還沒出場,就已經讓韓丁懼怕到寧願和一個懷着別的男人的小孩的女人結婚,也要躲避她……

這是一種怎樣捨生忘死的情懷!

韓丁繼續在我耳邊循循善誘:“我覺得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和我結婚對你而言沒有任何壞處。你現在有孩子,孩子也需要一個爸爸,這樣別人對你也會少一些非議,也更有利於孩子的成長。那不如我們就順水推舟結個婚,你覺得怎麼樣?”

韓丁的分析簡直有理有據,我內心深處對他敬仰萬分。

最重要的是,他的分析不僅僅針對自己的需求,他將我的需求也考慮在內了。

是的,沒有錯,我即將成為一個單親媽媽,孩子沒有爸爸而我沒有丈夫這件事,無論在哪裏,都會引起身邊人的非議。

韓丁顯然考慮到了。他很好地利用了我的劣勢和我談判,讓我幾乎沒有拒絕的理由。

不得不說,韓丁是一個優秀的談判專家。

說實話,這個提議對我來說誘惑也很大。

不只是增長了三十萬的年薪和一個我未出生的寶寶的父親的名分,還有一點誘惑我的地方在於,韓丁雖然是一個優秀的商人,身上多少會惹上一些商人重利忘義的習氣,但是同樣是一個負責任的人,我相信,關鍵時刻,我如果需要幫助,他是一定會出手相助的。

但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想在此時此刻做出任何決定,畢竟,剛才的場面有多亂,我現在的心就有多亂。

我只好和韓丁說:“讓我想一下再回答你,好嗎?”

韓丁點了點頭,然後發動車子,緩緩地向我出租屋的方向駛去。

出租屋裏很黑,反正只有我一個人,我就只開了一盞小枱燈。我坐在沙發上想要整理一下思緒,突然發現氣氛不對勁。

視線往卧室里飄過去,不看還好,一看嚇我一跳——卧室的床上似乎坐着一個人。

那個人似乎也看到了我,將手伸向床頭電源的位置,“啪”地一下開了燈。

燈光照耀之下,我才看清那個人的樣子。

他穿着黑色T恤和黑色的工裝褲,鴨舌帽下是很短的頭髮,臉上戴着口罩,看不清長相,但從他向我望來時眼裏凌厲的目光就可以看出來,此人絕非善類。

我嚇得連忙起身,往門口跑去。

那人卻站直了身子朝我這邊快步走過來,我奔跑的速度竟然敵不過他快走的速度,下一秒,我的手腕就被人用力地扣住。

再一個甩身,我被他拉回客廳,重重地扔到沙發上。他順便走到門邊扣上了鎖。

這個出租屋坐落於這個城市即將被拆遷的舊城區,治安不是很好,我一直是知道的,但我沒有想到竟然不安全到有人這樣堂而皇之地入室打劫。

我看着他帽檐下的雙眼,問:“請問你是哪路英雄好漢?”

問題剛一出口,我就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如果他願意讓我知道他是誰,就不會這樣全副武裝地出現在我面前了。

而且一個準備犯罪的人,怎麼可能讓別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我覺得自己的智商十分感人,於是尷尬地切換至下一個問題:“你想做什麼?”

作為一個劫匪,對方卻顯得耐心很不錯,他拉了條凳子坐在我對面,饒有興緻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心裏發毛,又忍不住問:“你打算劫財還是劫色?劫財的話,卧室抽屜里有一些現金,書桌上有一個筆記本電腦,你可以全部拿走,別客氣。英雄不問出處,咱們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對方還是不說話,只是那樣直直地盯着我。

他的眼神彷彿在問:我像是對這些東西感興趣的人嗎?

也對,環視一圈,他似乎已經在這個房間裏恭候多時,而家裏沒有任何被翻動的痕迹,想必並非為了求財。

我被他這種眼神盯得有些害怕,只能繼續亮出底牌:“想要劫色的話,我跟你說,我現在可是孕婦哦,很有可能我一激動的話就會一屍兩命哦,壯士你可千萬別衝動。”

男人戴着鴨舌帽的腦袋偏了偏,口罩下面的五官似乎扯出了一些笑意,他終於開口說話了,聲聲還帶着一絲沙啞,可惜那句話差點讓我嚇得坐到了地上——“孕婦?聽起來似乎挺刺激的。”

古人誠不我欺,禍從口出真的有一定的道理。

我……真的很想找卷膠帶紙,把自己這張惹禍的嘴給封起來。

還好半晌之後,他又悠悠地吐出了下半句:“不過,我對你絲毫不感興趣。”

謝天謝地,還好您對我不感興趣!

不然我只能選擇“狗帶”。

那麼問題來了,一個全副武裝的硬漢一聲不吭地潛入我的房間,既不求財,又不求色,那他究竟想做什麼?

難道是……尋仇?

雖然我性格火暴,沒什麼下限,但是我不記得自己將誰得罪到需要入室尋仇的地步呀。

我盡量讓自己鎮定,緩了緩心緒,和他說:“這位壯士,我看你也不像壞人,半夜潛進我的房間,一不為求財,二不為劫色,那你是為了什麼呢?你儘管說出來,只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我一定想方設法滿足你。”

我一邊說著,一邊悄悄伸出自己的手,偷偷摸摸地探到包包里,去摸手機。

我的計劃周詳而嚴謹——摸到手機之後,悄悄用指紋解鎖,左邊的通話鍵撥出去的第一個號碼應該是韓丁,只要我和這位蒙面大俠的談話不中斷,韓丁總能在那邊聽出異樣,他勢必會來救我,或者報警。

可是我顯然低估了對面這位大俠的智商以及細心程度,在我的手指剛剛摸進包包里碰到手機邊緣的時候,大俠大手一伸,將我的包包搶了過去順手扔到了旁邊,手機和口紅、粉底都從包里摔了出來。

大俠看了一眼手機,又看了看我,問:“怎麼,想報警?”

我害怕地搖了搖頭。

“你覺得我會給你這樣的機會嗎?”

人害怕到了極致,反而會有一種大不了魚死網破的心理。

反正求助無門了,我現在和他兩個人待在這個房子裏,可謂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再害怕也是白瞎。所以我惡向膽邊生,怒氣沖沖地問:“所以你到底想幹嗎?說清楚你的意圖好嗎?這樣子讓別人提心弔膽的很好玩嗎?”

蒙面大俠看到我發飆的樣子,愣了一會兒,然後竟然笑起來。

“蘇主編果然像傳說中一樣,雷厲風行,天不怕地不怕。你之前處理袁樹的事情,順帶黑我們《拾光》是一本盜版雜誌的時候,應該沒有想過這件事情會對別人的人生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吧?”

嗬,有門。

我挑起眉毛,試探地問:“所以……你是《拾光》雜誌的編輯?”

“嗬。”聽到我問出的這個問題,蒙面大俠發出了一聲冷笑,“我是《拾光》雜誌的主編。”

這……有點尷尬了。一個雜誌主編,竟然半夜摸黑潛入競爭對手的出租屋,這是人性的缺失還是道德的淪喪?

我不禁對這位主編此行的目的更加好奇了起來。作為一個主編,工作無比繁忙,不好好待在家裏看稿子、審稿子、做選題,跑到我家做什麼?

“所以你這樣深夜摸進我家,不會是單純地想通過武力對我進行打擊報復吧?”

大俠笑了笑,好像我無形之中向他說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

他的笑容收斂之後,眼神卻突然變得陰狠起來:“自從你請你的網紅朋友在網上開直播以後,所有讀者認定了《拾光》雜誌是一本盜版刊,沒過多久,雜誌銷量直線下降,雜誌停刊,我正式失業。我想去其他出版公司工作,但別人一看我的簡歷就問,‘《拾光》這本盜版刊就是你主編的’,更有甚者,直接不見我。我一個從業五年的主編,竟然淪落到失業還找不到工作的境地,你作為始作俑者,就不應該為此付出一些代價嗎?”

媽呀,這位仁兄果然是尋仇來了。

可是搞搞清楚,我作為《時光》的主編,也只是在做自己分內的事情,維護自家雜誌的權益而已。而且,跟風抄襲原本就是令人很不齒的行為,誰叫你家雜誌竟然還沒有刊號,即使讀者肯買賬,要是哪天出版總署查起來,也分分鐘滅了你這種邪魔外道!

可我當然不能說這些話去刺激他。

此時此刻,保命要緊。

我只能讓自己軟下來,求原諒,求放過:“大哥,我也是被工作所迫,沒有辦法啊。大家都是給人打工的,你應該可以理解吧?”

蒙面大俠只是陰沉地盯着我:“理解你?那我求職無門的時候,誰理解理解我?”

這……如果他只是為了一份工作的話,也許我可以利用他這個需求化解一下此時的僵局?

“要不,我讓我們老闆在公司里給你安排個工作?你放心,我在老闆面前說話還是有一定分量的,絕對給你謀一個活少錢多的好差事。”

不管能不能實現,牛皮先吹出去再說,畢竟現在安撫對方情緒讓自己活命要緊。

蒙面大俠顯然不買賬:“你是當我傻,還是當你老闆傻?”

提議被如此簡單粗暴地懟回來,我感覺這天聊不下去了。

我只好破罐子破摔,問一句:“那你到底想要什麼?我跟你說,我也沒在怕的,要錢沒有,要命兩條。”說完之後,還挺了挺我那並不明顯的肚皮。

蒙面大俠的眼裏似乎露出一絲嫌棄,他擺了擺手說:“我可看不上你家裏這點錢財,也看不上你這條命。我這次來,就是想和你談談合作。”

嗬,厲害了,現在的人談合作都這麼有誠意嗎,深更半夜悄無聲息地潛入別人家裏。

“聽說你是袁樹的經紀人,那麼如果要得到他的作品,只需要你簽字就可以了吧?”

我搖了搖頭,說:“雖然他的經紀約在我這裏,但是要他的作品的話,還是需要他本人簽字的。”

蒙面大俠顯然不相信我說的話,將手裏的刀逼近我:“少唬我,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嗎?”

然後,蒙面大俠從口袋裏掏出幾頁被折得有些皺的紙,遞到我面前:“我來沒別的意思,就是希望你簽了這份合同,以後袁樹的作品都由我來直接負責策劃出版,連載也由我來安排。”

我拿過那邊遞來的合同看了一眼,突然覺得有點生氣。

這位大俠八成是思想不正常。非法入室偷盜我想得通,劫色我想得通,甚至害命我也想得通,但是非法入室只為簽個合同的我真是第一次見。雖然說也是搶個大神,但是為了工作,誰會以身試法?

我假裝自己在認真地看合同,實則是在想辦法儘快脫身。

“可是大哥,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還沒有工作,以個人的名義簽下袁樹的作品,你打算找哪裏出版呢?”

蒙面大俠此刻顯然智商在線了,他陰惻惻地看了我一眼,說:“有大神作品在手,還愁找不到工作?”

聽起來,確實很在理啊。

我把合同放在了沙發上,語氣盡量平靜又和緩:“要簽合同當然可以,你知道的,我也只想讓自己平安而已。但是我之前和袁樹有一個約定,簽約之前必須和他商量,不然不管和誰簽的合同,他寧願賠償也不會執行的。你看……方不方便讓我和袁樹通個電話?”

蒙面大俠將信將疑地看着我:“別是想打電話讓他來救你吧?”

這……大俠你何苦將我的想法拆穿!

但我還是決定厚臉皮地將無辜裝到底:“沒有沒有,其實袁樹那個傢伙的脾氣臭得要命,我早就不想伺候了,只不過因為有經濟約在身,身不由己,你既然想負責他以後的項目,這最好不過了……而且你看,我一個孕婦,今天上班,後來又見客戶,折騰了一天,實在是累了,我也希望儘快將這件事情辦好可以早點休息。你知道的,女人懷了小孩之後,天大的事都沒有孩子來得重要……”

似乎覺得我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大俠沉默着,精神意志上似乎有一絲鬆動。

我繼續趁熱打鐵:“大哥你看,我和袁樹通話,您就在旁邊,如果我說了什麼不對勁的話,你用一個手指頭就能把我摁住,那我怎麼敢亂來呢?您說對吧?何況我還有寶寶呢,我自己不想活,寶寶還想出來見見外面的世界呢。”

蒙面大俠思索了一陣,將掉落在旁邊地上的手機踢到我的身邊,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要是你敢耍什麼花樣,小心老子辦了你!”

這句狠話加上那凌厲的眼神,成功讓我的小心臟抖了三抖。

但我還是斗膽撿起了地上的手機,翻出袁樹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嘟……嘟……嘟……”電話里傳來令人焦慮不安的忙音。我從未像此刻一樣,迫切地期待着袁樹接電話。我想要聽到他的聲音,哪怕他不說話,只要接通電話,讓我感受到他的呼吸就好。那樣,我就覺得自己有一絲獲救的希望。

經過漫長的等待,每一秒鐘都像過了一年之久,電話終於接通了,那邊傳來袁樹極不耐煩的聲音:“你還打電話來做什麼?”

可是我沒有一絲一毫的不高興,反而按照自己設想的那樣,和他說:“袁樹,我想了一下,以我們現在的關係,我不再適合出版你的圖書,所以幫你找了另一家出版公司,以後你圖書的出版事宜由他們來代理可以嗎?”

袁樹還是那副極不耐煩的語氣,說:“你開心就好。”

為了防止他馬上掛掉電話,我連忙說:“嗯嗯。那我就以經紀人的身份和他們簽約了哦。簽約完之後我們一起去吃榴槤千層慶祝一下吧,就去你上次帶我去的那家怎麼樣?”

電話那邊的袁樹停頓了許久,才緩緩地發出一個單音節:“嗯。”

似乎覺得我說得太多了,蒙面大俠開始不耐煩起來,用手勢提醒我掛電話。

我連忙對着電話補充了一句:“時間不早了,那我睡了哦。晚安。”

然後手機就被搶過去,電話被掛斷了。

我的心臟一直狂跳着,心裏的不安感一點一點擴大。

為了阻斷我與外界的聯繫,蒙面大俠將我的手機揣進了自己的口袋,然後將合同再次遞到我面前,說:“現在可以簽了吧?”

我拿起合同翻了翻,強作鎮定地說:“這個合同我剛才只是匆匆掃了一眼,還是需要看一下細節的,可不能坑了我的寫手。”

蒙面大俠開始不耐煩起來:“你覺得你現在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我卻依然不怕死地抵抗:“那至少也要讓我看清楚條款啊!不至於連這點時間都不給我吧?”

他似乎也拿我沒辦法,攤攤手說:“行,那你慢慢看清楚,反正最後你都逃不過簽下這份合同的命運。”

我皺了皺眉,心裏想着,至少我可以再拖延一點時間。

況且,你現在是有求於我,所以暫時沒有傷害我,萬一等我滿足了你簽約的需求之後,你覺得我再沒有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價值,直接想要加害於我呢?

我將合同的細則一條一條地看着,十分鐘之後,蒙面大俠開始不耐煩,毫不客氣地沖我踢了一腳,粗聲粗氣地說:“給我快點兒!”

我摸了摸被他踢疼的小腿,委屈地示弱:“知道了,只剩最後一頁了……”

看完最後一頁,我還想再拖延時間,已經不再可能了,蒙面大俠下命令:“快給我簽!”

我只能將希望藉助於客觀條件:“可是我沒有筆,要不你讓我去卧室找找?我記得我把筆放在床頭櫃了……”

“少給我裝蒜!”對方直接打斷了我的幻想,從自己的褲袋裏掏出一支筆來,打開筆帽,蓋在另一頭,然後遞給我。

這位大哥還真是想得周到啊,非法入室之前,竟然還備了合同帶了筆,怎麼不直接把筆記本電腦也帶上在我家辦公算了呢?

我不情不願地將筆接過來,緩緩地在合同的末頁寫上自己的名字,又緩緩地填上時間。我心裏想着,時間盡量慢一點吧,能拖一點是一點。

就在第二份合同的名字即將寫完時,門外突然響起了劇烈的敲門聲。

袁樹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蘇恬,蘇恬,你在裏面嗎?回答我!”

沒有想到,袁樹真的來了!我扔下合同和筆,一邊向門口跑去,一邊大聲喊着:“袁樹,救我!”

蒙面大俠顯然沒有料到深更半夜的,竟然會有人來敲門,愣了一會兒之後終於反應過來,向我跑過來。

就在我的手碰到門把手的前一秒,他攥住了我的手,把我扯離了房門。

我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瘋狂跳動着,但我安慰自己,袁樹就在門外,他一定會想辦法救我的,我不用害怕。

果然,下一秒我就聽到門把手被人從外面擰動的聲音,奈何房門被蒙面大俠從房間裏面反鎖了。

然後,我聽到外面傳來“砰”的悶響,隨着聲音有節奏地傳來,房門和旁邊的牆面都出現了一些震動。

是袁樹在外面撞門?

蒙面大俠此刻似乎也有一絲慌亂,拉着我一直往客廳的後面退,我趁他心虛之際,用顫抖的聲音和他說:“大哥,你放了我吧,我家房門不結實,袁樹遲早會破門而入,只要你肯放開我,我一定讓他放過你,也保證不報警,好嗎?”

我語帶哀求,言辭懇切。可是蒙面大俠似乎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隨手拿起客廳茶几上的一把剪刀,抵在我的脖子上,兇狠地說:“給我閉嘴!別那麼多廢話!你都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會這麼好放我走?當我三歲小孩呢?袁樹進來了也好,你不是一直喜歡他嗎,所以用一整本雜誌來捧他,為他辦簽售會,肚子裏的孩子也是他的吧?我一條爛命不在乎,有你們一家三口陪葬我也值了!”

人要使其滅亡,必先讓其瘋狂。可是媽媽呀,我可不想和這位大俠一同滅亡呀。

我緊緊地抓住他握剪刀的手,試圖讓剪刀盡量離我的脖子遠一點。

可是拉扯之間,我還是覺得脖子上有刺痛傳來。看來此時此刻,我只能默默祈禱傷的不是主動脈。

房門終於被人從外面撞開,我看到袁樹滿身灰塵,滿臉擔憂,出現在我的視線里。

他的白襯衣已經在撞門的時候弄髒了,可是他依舊不減帥氣,一步一步向我們逼近。

蒙面大俠終於移開了剪刀,將這兇器示威般地指向袁樹,說:“你不要過來,你再過來的話,我就馬上殺了你的女人!”

“你的女人”這幾個字用在此時此刻,可以說是非常諷刺了。

就在不久之前,就在這個房子裏,我用最為決絕和殘忍的方式,讓袁樹憤而離去。

袁樹依然在靠近,眼睛一直注視着我,迷人的桃花一般的眼眸里似乎全是我的身影。蒙面大俠見拿着剪刀指向他起不到什麼威脅的作用,馬上重新將刀尖抵向我的脖子,說:“我警告你,你不要再靠近了。你再往前一步,我馬上讓蘇恬血濺當場信不信?”

見我的生命受到威脅,袁樹連忙止住了腳步,舉起雙手和他說:“我信,我信,你先冷靜。”

此時,蒙面大俠即使有我這個人質在手,也已經退無可退,身後就是客廳的落地窗,他只能扣着我,站在窗邊和袁樹僵持着。

袁樹看向我時的表情變得溫和了許多,好像是想安撫我。然後他開始試圖和蒙面大俠談條件:“大哥,要不這樣,我和蘇恬交換一下。她只是一個編輯,我是一個作家,身價可比她高多了。你看可以嗎?”

蒙面大俠顯然已對我們失去了信任,拿着剪刀隨意揮舞着:“你們別想再騙我了,剛剛蘇恬還不是說只給你打個電話問一下你的意見,結果直接把你給招來了!”

我趁他將剪刀移開我的脖子,凌空揮舞之際,沖他的腳上狠狠地踩一腳,他腳上一痛,手上的力氣就小了許多,我奮力一掙,竟從他的手上掙脫,向袁樹的身邊跑去。

袁樹將我扯向身後,囑咐我一聲:“你出去,離這裏越遠越好。”

蒙面大俠此時已經反應過來,握着剪刀就向我們撲過來,袁樹順手將我推向房門,然後朝迎面撲來的歹徒沖了過去。

其實他原本可以躲開這一個迎面而來的攻擊的,而且對方手裏還握着武器,這樣不閃不躲反而正面迎敵實在太危險了。

他是害怕自己閃身躲過之後,又將我暴露於危險之下……

說不感動是假的,而現在,我只希望他可以平安地全身而退。

撲身上前之後的袁樹,用右手攔截住蒙面大俠刺過來的剪刀,然後跟他纏鬥起來。

我沒有聽他的話,從這個房間離開,而是慢慢地摸到卧室里,找到座機,撥打了110報警。

因為我不確定袁樹趕來的時候有沒有報警,也不確定袁樹的武力值能夠碾壓這個歹徒。

萬一不行,後續還有警察前來收場。我為自己的機智點了三十二個贊。

歹徒的塊頭不小,力氣也很大,而袁樹長年寫稿,鮮少運動,從身材上看更像一個文弱書生。

纏鬥一番之後,袁樹似乎快要敗下陣來。

他朝我的方向看過來,然後沖我喊了一聲:“蘇恬,你快把卧室的門關上!無論聽到什麼,發生什麼,我沒叫你開門,你千萬不可以開門!”

我獃獃地點了點頭,說:“哦。”然後顫抖着手關上了門,順便將它反鎖。

我又害怕,又覺得委屈。

我置身於危險之中,袁樹幾乎立刻就向我奔來,可是當袁樹置身於危險當中時,我什麼都不能做,只能讓自己待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屋子裏,還將屋子鎖了起來。

外面傳來打鬥的聲音,和男人被打之後痛苦的悶哼聲。他們的體格相差那麼大,是袁樹挨打了嗎?他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倒下?

我沒有想到,此時此刻我得到的這幾分鐘的安全,竟會如此令我焦慮不安……

想到袁樹那樣乾淨的一個少年,最後如果因為我而讓自己狼狽不堪、滿身傷痕,甚至失去生命……只需要隨意腦補其中一個畫面,我就難受得眼淚掉了下來。

時間彷彿過去了一萬年之久,卧室的房門被人從外敲響。

“咚咚咚”的聲音回蕩在房間裏,短暫而急促。

我縮在床上,不敢開門。

我不知道敲門的人是袁樹還是那個非法入室的歹徒。

直到袁樹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蘇恬,開門吧,是我。”

我才緩緩下床,向房門走過去。

打開門之後,映入眼帘的果然是袁樹那張熟悉的臉。

所有的恐懼、擔憂、委屈在這一刻全部襲來,我忍不住撲過去,摟着他的脖子,將自己埋在他的胸口哭了起來。

袁樹反而比較鎮定,一下一下溫柔地拍着我的背哄着我說:“沒事了,不哭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原來他也知道我的眼淚是為他而流,心有靈犀、心照不宣也不過如此吧。

可是好好的嗎?

我看了一眼他的右手,上面有一道新傷口,鮮血幾乎將整個右臂都染紅了。

我想將他手臂上的血污全部擦乾淨,也想找來消毒藥水抹在他的傷口上,讓它不再流血,可是我現在全身顫抖着,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似乎是想安慰我,袁樹抱了抱我說:“傻瓜,一點小傷而已,壞人現在可比我慘多了。”

然後他指了指客廳。

只見蒙面大俠之前還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此刻卻被人用膠帶紙纏住了手腳,躺在地上動彈不得。他的帽子和口罩也被人摘去,一截膠帶紙穩穩地封在他的嘴巴上,令他不滿地發出“嗚嗚”的聲音,模樣竟然有一絲搞笑。

我覺得很詫異,體格和戰鬥力這麼強的人,竟然被袁樹這個瘦弱男生給制服了?

眼睛裏的疑惑一泄露,幾乎馬上就被袁樹捕捉了,他耍帥地抬起右手將額頭前的頭髮梳到腦後,然後自認為帥氣無比地一甩頭,說:“想不到吧,你的男神我曾經可是空手道黑帶。”

嗬,厲害了哦。

他不但開始炫耀自己的武力值,還開始自行走上了神壇。

我沒有像往常一樣和他鬥嘴,而是拉過他的手,想要為他包紮一下。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意圖,他張開雙手轉了一圈,說:“別擔心,我沒事,並沒有受傷。”

然後他看向我的脖子,目光忽然暗了一下:“倒是你,脖子上的傷口看起來很疼的樣子。”

我抬起手去摸脖子,卻摸到了一片粘膩。

原來那個傷口也流了血。

袁樹沙啞着聲音說:“早知道他把你傷成這樣,我至少應該廢掉他兩根肋骨!”

然後他握緊拳頭,就要向被膠帶紙纏作一團的蒙面大俠走去。

我拉住了他,搖了搖頭,說:“只是小傷,不礙事。”

見我阻止他,他不再執着於是否該讓歹徒付出應有的代價,而是走到卧室里,熟練地在我的床頭櫃裏找到了醫藥箱,又拉着我坐在沙發上。

他用醫用棉簽蘸着酒精一點一點幫我清理脖子上的血污。

偶爾碰到傷口,我就疼得皺一下眉,他馬上停下動作,問我:“疼嗎?”

我違心地搖了搖頭。

可是我的性格他還不了解嗎,他皺着眉頭就開始訓我:“你又嘴硬。”

後來他乾脆把棉簽扔進垃圾桶,把我拉過去坐在他的腿上,然後欺身上前,吻住了我脖子上的那道傷口。

輕吻舔舐,逗留了許久。我的傷口由之前的疼痛,變成了只帶一些癢意。而我的耳間由之前牛奶般的白,變成了羞人的粉。

蒙面大俠躺在地上的“嗚嗚”聲更大了,彷彿在抗議我們這樣肆意虐狗。

許久之後,袁樹才停止這羞人的動作,將頭埋在我的脖子裏,輕聲地說:“這樣清理傷口的話,一點也不疼吧?”

啊啊啊啊!聽到他這麼說,我簡直羞得想要報警。

警察叔叔,這裏有個人,他打着為我清理傷口的名義耍流氓,你們快來抓他!

清理完傷口之後,袁樹也沒打算放我走,依然將我固定在他的腿上,給我的脖子上了一點藥粉,然後用紗布一圈一圈地纏繞,最後打了個結。他看着自己的成果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嗯,不錯。如果把紗布染成黑色,你現在看起來簡直像一隻戴着項圈的貓。”

“……”

我覺得我的前任還是打架的時候比較帥,一旦閑下來,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想和他懟上一萬年。

包紮完畢,袁樹定定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件他好不容易完成的作品,然後又把我攬進了懷裏,說:“蘇恬,我很想你。”

他聲音小小的,沒有一絲一毫往日裏的傲氣,聽起來蘇到了骨子裏。

我的心軟了下來,所有的防備和鎧甲一件一件卸下。

雖然我心裏已經軟成一攤水,可我脫口而出的話無比煞風景,我輕輕地推了推他,說:“可是袁樹,我們已經分手了呀……”

袁樹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他看着我說:“你還真是絕情。”

他眼裏滿是失望,卻還是鬆開了禁錮我的雙手,讓我從他的腿上站了起來。

袁樹向被纏作一堆,忍受了我們殘忍的虐狗時刻的蒙面大俠走去,走到他身邊后,用腳踹了踹他,問:“所以這傢伙是誰?”

我看了他一眼,說:“也算是一個和你曾經有過過節的傢伙——《拾光》雜誌的主編。後來雜誌做不下去,這傢伙失業了,一直對我懷恨在心,所以……”

“所以三更半夜跑到你家來要簽我?”

我點了點頭。

“這傢伙的腦迴路,也是玄妙。”

正好此時,樓下響起了警車的汽笛聲,袁樹打了個響指,說:“嗯,正好,讓警察叔叔去研究他清奇的腦洞吧,我不是很感興趣。”

不出三分鐘,就響起了敲門聲。

今天,我這個平日裏鮮少有人登門造訪的出租屋,還真是“蓬蓽生輝”,先是有歹徒造訪,再是有前男友前來救場,現在還有身穿警服、全副武裝的武警在我正打算開門的時候破門而入……

武警同志手裏握着槍,槍頭直直地對着我的頭頂,我見這架勢,連忙舉起雙手,後退三步,然後指着身後被膠帶紙纏作一團的歹徒說:“警察同志,別激動,我是良民,歹徒在那裏。”

武警同志的槍口終於移了移,卻指向我身旁不遠處的袁樹?

我連忙湊過去解釋,說:“不不不,他也是良民,在你們還沒出場的時候,是他制服了歹徒救下了我,是不是很棒?”

武警同志明顯懶得和我瞎聊,見房間裏的威脅解除,收起了槍,然後朝身後揮了揮手,帥氣地說了聲:“將歹徒帶走。”

然後,兩位警察同志走過來,將被綁成一個球形的歹徒抬了出去……

這個歹徒,出場方式那麼帥氣,卻沒有想到退場方式如此滑稽。顯然,和所有即將退場的反派一樣,他並不死心,雖然嘴被膠帶紙封着,但一雙眼睛憤怒地瞪着我,嘴裏還發出“嗚嗚”的聲音,以示抗議。

可是抗議無效,他還沒有帥到三秒,警察叔叔就抬着他消失在了門口。

為首的警察湊過來問我和袁樹:“你們有受傷嗎?”

我和袁樹卻同時指向對方,異口同聲地說了一聲——

“他。”

“她。”

警察同志似乎被雷到了。

我們呆愣了片刻。

為了證明我和袁樹不是在和警察叔叔逗樂,我走到袁樹身邊,舉起他的手,說:“警察叔叔,你看,他的手臂受傷了,急需處理。”

由於時間的關係,袁樹手上的鮮血已經有些幹了,但是整個右臂幾乎都是暗紅色的,看上去依然觸目驚心。

警察向身後揮了揮手,說:“這裏有傷員,需要進行包紮處理。”

然後,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人拿着醫藥箱從門外走進來,讓袁樹坐在沙發上,為他處理起傷口。

袁樹這個傻瓜,明明我的傷口比較淺,他的傷口比較深,剛才卻依然固執地要先替我包紮。

我心中滿滿都是感動,卻又不知道如何將這感動宣之於口。

我只好坐在他的身邊,一邊幫醫生做一些清理血污和纏繞紗布的事情,一邊問:“袁樹,你怎麼知道的?”

醫生正用鑷子夾着蘸滿醫用酒精的棉花為袁樹的傷口消毒,袁樹疼得齜牙咧嘴,聽到我的提問,顯然也滿腦袋問號,於是反問:“什麼?”

“你怎麼知道我有危險?”

“你不是給我打電話求助了嗎?”

“可是電話里,我其實沒有說什麼啊。”

“傻瓜,你透露得夠多了。你最討厭吃榴槤,卻故意說要我帶你去吃榴槤千層。你給我打電話,將事實反過來說,說明你需要我,並且極有可能有危險。”

我定定地看着袁樹,袁樹也定定地看着我。

許久之後,他才緩緩地說:“喜歡你的人,你哪怕只說一個字,他也會反覆推敲。不喜歡你的人,你哪怕和他聊通宵,也不會有一個字經過他的大腦。”

我的心靈被他的這段話狠狠地擊中。

“蘇恬,我遠比你想像的愛你。而你也是。”

我嘴硬地否認:“我哪有?”

袁樹笑了笑,說:“有一個經常將天聊死的前女友,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然後他看着我,自問自答道:“是一種上一秒鐘還想將她摟進懷裏,下一秒鐘就恨不得將她掐死的體驗。”

“蘇恬,你難道沒有想過那個問題嗎?為什麼你遇到危險,第一時間想到的人是我,而不是別人?”

是啊,為什麼呢?我明明可以打給韓丁,明明也可以和歹徒說這個合約需要我老闆的同意。而且韓丁的聯繫方式就是最近通話的第一個,撥打起來又順手又方便。

可是我的腦海里,求救名單上從來都只有袁樹一個人。

雖然我骨頭不硬,但嘴挺硬:“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打了一圈求助電話之後,最後才想到你?”

袁樹的眼神突然充滿鄙夷:“你覺得我沒有智商,還是覺得那個歹徒有菩薩心腸,會給時間給機會讓你把手機通訊錄里的號碼撥個遍?”

我被袁樹這一番有理有據的反問噎得半天接不出下一句。

見我不再說話,袁樹收起了他所有的傲慢和不屑,臉上的表情一點點柔和下來,溫情一點一點攀上的臉,他探出手,輕輕地拍了拍我的頭頂,說:“你遠比你想像的愛我,蘇恬。”

他的聲音又蘇又軟,像一隻溫柔的大手,輕輕地撫上我的心尖。

我又何嘗不是想你了呢!

每天我起床迷迷糊糊去刷牙,走進洗手間,會習慣性地伸手去拿牙刷,因為每天你都會提前起床幫我擠好牙膏、裝好涼水,放在洗漱台上。

每次吃飯,無論吃的是哪種食物,我都會想,如果這種食物是由你來烹飪的話,口感會是什麼樣的。

我即使一個人待着,也會想,如果你在我身邊陪着,又會是什麼樣的。你會和我說話,或者和我吵架,又或者會抱抱我,撒嬌般地蹭蹭我的脖子?

我沒有辦法騙自己,我想你了,幾乎每時每刻。

我就是這樣毫無原則,沒有骨氣。

我就這樣在袁樹如水的眼眸的注視下,馬上就要繳械投降了,還好這時候為首的警官走過來,大手一揮和我們說:“好了,傷口也包紮好了,麻煩兩位和我們去警局走一趟,錄一下口供吧。”

我和警察同志交代了今晚事情的始末,順便建議他們帶歹徒去做一下精神科的檢查,因為我總覺得這個《拾光》雜誌的前主編思維有些異於常人。說不定是由於長時間失業,加上圈內人士的眼光讓他精神壓力過大,他才做出這種極端的事情。

錄完口供已經到了凌晨時分。我已經非常睏倦。

為首的警官將我們送出門的時候好心提醒我:“你一個女孩子,也不要再住在那種即將被拆遷的舊樓里了,又沒有物業和保安,左右的鄰居也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殘,遇到危險的時候誰都幫不上忙。儘快搬家吧。”

我點了點頭,說好。

袁樹站在昏暗的路燈下等我,他單手插在褲袋裏,沖我說:“我覺得剛才警官跟你提的,簡直就是良心建議。”

嗯,此言不虛。我點了點頭。

然後黑暗中,這個剛剛救我於危難的少年,向我伸出一隻手,說:“所以,你要不要考慮警官的建議,搬到我家去住?”

我:“……”

警官什麼時候建議我搬去你家了?

少年繼續將這劑安利喂到底:“私人別墅區,物業安保一流,綠化率高達50%,交通方便,合租人顏值高、性格好並且有新房、缺新娘,這麼好的條件,你還考慮什麼?”

真的,袁樹這麼好的口才,不去售樓簡直是浪費人才,聽他一頓安利,我都好想去他所在的小區購買一套小戶型。

我看着袁樹向我伸出的手,久久無法給出答覆。

韓丁跟我說:和我結婚好不好?你的孩子需要一個名分,我可以給他。

袁樹跟我說:我顏值高、性格好、有新房、缺新娘,你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一個是我老闆的結婚請求,一個是我前男友的同居邀請,我究竟該選哪一個?在線等,挺急的。

可是啊,破鏡重圓、重拾舊愛,這些詞語看上去這麼美好,要做起來談何容易。

袁樹太過美好了,越美好的東西,失去的時候越是痛徹心扉。

我已經失去過袁樹一次,在五年前,那種滋味怎麼講呢,說是死後重生也不為過吧。

現在的我雖然模樣相比從前成熟了許多,但是也並沒有比從前勇敢多少,何況現在我已經不是了無牽挂,我還多了一個看不見的小小的拖油瓶。不敢想像,如果是在我有孩子的情況下,袁樹再次離我而去,我還有沒有勇氣在這漫長的人世繼續憑着那一腔孤勇活下去。

所以最後,我選擇用微笑的表情面對這個我曾不管不顧愛過的人,我說:“袁樹,謝謝你的美意,也謝謝你今天晚上來救我。但是以後,我們還是不要聯繫了吧。畢竟,我們已經分手了。”

在這萬籟俱寂的凌晨時分,在這天色最暗、黎明將至的時分,袁樹靜靜地聽我說著這樣一番絕情的話,久久無言。

最後,他苦笑了一聲,說:“論有一個經常把天聊死的前女友,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然後他掏出車鑰匙,將停在路邊的座駕解鎖,接着坐進駕駛室,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剩下我一個人在這漆黑的夜裏風中凌亂。

好歹我們是前男女朋友的關係,好歹你剛剛讓我虎口脫險,我們有着過命的交情,為什麼你不順路把我送回家啊,渾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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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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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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