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派對佳人
第9章派對佳人
唐思淼遙控關掉電影,用智能手機操作讓影廳的燈亮起來。
秦可可慢吞吞將腦袋收回來,不好意思地替他把衣服收緊,替他遮住半塊胸膛。她尷尬笑笑:“剛才我是……太害怕了,所以……”她頭髮凌亂,寬鬆的睡衣領口從肩膀上滑下去。
他的目光不經意在她肩膀和胸口掃了一下,輕咳一聲,以示尷尬,忍不住伸手替她將衣服拽起來。
秦可可癟嘴看着他:“糖水,我們不看了好不好?”
唐思淼淡淡道:“肚子裏的東西消化完了嗎?”
秦可可將肚子一挺,拽着他的手掌,讓他在自己肚皮上摸了摸:“完了,消化完了,你看!肚子都癟了。”
唐思淼輕輕嗯了一聲,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乖,回去睡。”
“你當我是狗啊!老摸我腦袋!”秦可可非常不痛快的捋順被他揉亂的劉海。
“可樂狗。”他面無表情。
秦可可氣急敗壞,掐了他一把:“你罵我?”
唐思淼濃眉一挑:“不,我這是恭維你。”
秦可可氣得拿額頭在他胸口撞,憤然道:“糖水狗!”
唐思淼抓住她的小腦袋,“嗯,兩隻狗,挺配的。”
她頓住,獃獃看着他:“你……什麼意思?”
他捏了捏她兩隻耳朵,“沒什麼,困了就去睡吧。”
她嘆了聲氣,他就是這樣,每次話說到關鍵點就岔開話題,總是讓她白高興一場。
由於前夜的折騰,秦可可第二天一早起來,沒什麼精神,頂着兩黑眼圈無精打采。
往常在自己家,她都是快中午才起床。但今個兒不同,她在別人家,又拿不準主人家的作息,於是6點就爬了起來。
等下樓才發現,除了李媽其它人也都沒起來。她一個人閑着也是閑着,想進廚房幫李媽做早餐,卻被李媽給趕了出來。
她無所事事坐在沙發上,唐家的傭人開始清掃客廳,時不時一個拖把從她腳下穿過,搞得她坐立不安。她看時間還早,就出門沿着別墅的塑膠行人路散步,一路走一路做伸展運動,跟大媽似得。
晃了一會兒,她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準備往回走。
然而一轉身,望着一片銀杏林和三個岔路口,登時傻眼。
應該往哪邊走?
左?右?前?
她對天發誓,她絕不是路痴,只是這裏實在太大,每個路口幾乎都長一樣,這才導致她辨認無能。
另一邊,唐家人也陸續起床下樓,李媽已經把早餐備好。
林思和唐父先下樓,也是最先入座上餐桌的。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討論醫學古典書籍。林思是個聰明女孩,她從來不信中醫那一套,但她知道唐父對中醫有很高的評價,刻意去看了幾本關於中醫理論的書,以此好跟唐父有共同話題。林思對古醫術的評價很是獨到,唐父對她愈發青睞。
唐父問她:“思淼手術也做了,他的病情以後不會再複發吧?”
林思笑着回答:“他的病情恢復的很好,如果您實在不放心,一個月後我可以帶他去美國,讓我的老師再給他做一個詳細檢查。畢竟,我的老師才是這方面的專家。”
唐父點頭,聽她這麼說總算鬆了口氣:“也好,這段時間就辛苦你了。”
“伯父客氣了,應該的。”
在唐父眼中,林思知書達理,是兒媳最佳人選。
唐思淼跟母親一起下樓,等兩人落坐后,唐父掃了一眼空出來的餐位,神色不悅,蹙眉問道:“秦小姐呢?”
林思一雙眼睛“咕嚕”一轉,添油加醋:“秦小姐初來乍到,大概是不知道大家的作息,可能還在睡吧。”
唐父信以為真,很不高興:“你是客,她也是客,當初你來得時候不一樣起得早?”
“行了,可可身體不好,起得晚能理解。等會我讓李媽把飯菜送上去。你也說了人家是客,由着她吧。你這麼嚴厲,當人家是你兒媳婦呢?你這個做主人的應該遷就客人,哪有客人遷就主人的?”唐媽這話說到點上,唐父努嘴,竟然無言以對。
林思避開唐媽灼灼目光,心虛地埋下頭。她和唐媽之間有點誤會,她第一天來唐家時,誤將唐媽當成傭人,對唐媽一陣使喚,大呼小叫。讓唐媽搬行李是其次,她竟然指着唐媽,罵她笨手笨腳。
所以唐媽寧願費點心思讓秦可可嫁進唐家,也不願看見惡媳婦嫁進她家。
李媽上菜時提了一嘴:“秦小姐六點就起了,她出去散步到現在還沒回來。”
“六點?現在都九點了,散步用得了這麼長時間?”唐思淼剛拿起餐具又放下,蹙眉道,“八成是迷路。”
唐媽推了推兒子的胳膊,慫恿道:“那你就別顧着吃飯了,先去把她給找回來。”
“嗯。”唐思淼點頭起身,大步流星走去玄關,拿上外套出了門。
林思見狀,忙放下餐筷,跟在他後面:“我跟你一起去!”
唐思淼站在門口穿好衣服,看了她一眼:“不用,我的事不喜歡別人插手。”
一句話,讓林思一顆心碎地稀里嘩啦。
聽了唐思淼的話,林思尷尬愣在原地,手指微卷,無力地捏成拳頭,好一會兒她才輕聲說:“好的,那你早去早回。”
“你們先用餐吧,不用等我們了。”唐思淼繫上領帶,換好了一身行頭。
“好了好了,知道了。”唐媽對他擺手,“快去吧。”
唐家所在的別墅區有很大一片銀杏林。一眼望去,地上一片黃燦燦,金黃色鋪天蓋地,像是滿地的碎黃金。
秦可可圍着一片銀杏林兜兜轉轉,把自己迷路的事忘得乾乾淨淨。她懊惱自己沒帶手機,不能把這大片銀杏林拍下來。
她早先便聽說夏川有個別墅區,裏面種植着大片銀杏林。別墅剛修起來時,還對外銷售門票。十幾里洋洋洒洒的銀杏林,讓她恍若置身於夢境之中。
她蹲在地上,看着滿地的金黃葉子發獃。她用手撥弄着落葉堆,專心致志挑選着紋路最美的銀杏葉。她挑得過於認真,連身後站了一個人也沒有察覺。
唐思淼立在她身後,居高臨下看着她。
從樹葉縫隙穿透而過的細碎的光斑落在她肩上,似在她身上鍍了薄薄一層金光。她長發微垂,五官被擋在烏黑的頭髮后,露出小半張側臉和挺拔的鼻子。他掏出手機,不由自主偷拍一張。
因為光線夠足,手機拍出來的效果很不錯。
照片里的秦可可穿着一件墨綠色風衣,陽光鍍在她精緻的輪廓上,襯得她皮膚白皙。這張照片的效果堪比相機,照片構圖也相當完美。
唐思淼看着照片怔怔出神,很滿足地笑開,順手將這張照片設定成手機鎖定屏幕。
秦可可手裏握着一把金燦燦的葉子,蹲着轉了個身,一雙深棕皮鞋映入眼帘。她順着對方西褲往上看,同唐思淼那雙深邃漆黑的眸子對上。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唐思淼一把給拎起來。唐思淼看了她手上一把落葉,本想斥責她,又忍住,於是他問:“餓了沒?”
難道不是問她為什麼蹲在這裏嗎?怎麼反倒問她餓不餓?
“餓了……”秦可可不暇思索回答,她揉揉空空如也的小腹,跟他說,“早上我起來散步,小區太大……我沒找到回去的路。”
他就知道。唐思淼眉尾輕挑,嗓音低沉:“先去吃飯,等會我送你回去。”
“不回去吃飯嗎?”秦可可納悶,難道李媽沒有準備她的那份早餐?
“他們已經開始吃了,我們就不打擾他們。況且飯桌上有我不喜歡的人,也有你不喜歡的人,吃着飯也不會很香。”他不動聲色地關掉手機屏幕,放進褲兜,“走吧,這附近有個餐廳。”
他剛跨出去一步,衣服就被秦可可扯住。她抬頭,眼巴巴看着他,問道:“你不喜歡的人是誰啊?”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么?”唐思淼沉了口氣,說道,“我當然不會討厭我的父母。”
那麼,糖水不喜歡的人,就是林思嘍?
唐思淼走了好遠,她還愣在原地抿嘴,笑得雙肩發抖。
她邁開兩條短腿去追糖水,跟條小尾巴似得,緊緊跟在他身後。唐思淼故意放慢腳步等她,勉強能維持跟她並肩而行。
兩人並肩走在銀杏葉鋪成的小道上,她發現,糖水整整高她一個頭。
唐思淼穿着條紋西裝,左手插在西褲兜里,右手拎着公文包,氣質出眾,一看就是氣質型精英男人。秦可可穿得很隨意,漆黑長發隨意披在肩背上,額前嬉皮的空氣劉海襯得她五官小巧精緻。
兩人並肩走着,兩人之間雖然沉默,卻也透着一種不言而喻的曖昧甜蜜氛圍。一向話多的秦可可,不敢太多話,生怕惹了他不痛快。
唐思淼見她埋着頭,看見她的頭髮被一陣風吹得凌亂毛躁,忍不住將插在西褲兜里的手取出來,鬼使神差替她整理了一下毛躁的頭髮。
他被自己的行為嚇住。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好,照顧她,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秦可可背脊一直,“你幹嘛給我理頭髮?”
“強迫症。”唐思淼面不改色回答。
秦可可點頭,一本正經說:“這麼巧啊,我也有強迫症,我們真是絕配!”
唐媽的囑咐她不敢忘,勾引這種事她不在行,她可以調戲嘛。她發現調戲唐思淼還挺好玩,隨便一句話就能讓他臉紅不自在。
她就喜歡看他彆扭的樣子!
秦可可跟着她走進一家西式餐廳,別墅餐廳的裝修很家庭化。
一樓只設了幾張軟座,客廳擺着幾排有創意的鐵質書架。餐廳外是鬱鬱蔥蔥的桂花樹,香氣四溢,粗壯的樹榦擋住了大片陽光。
繫着紅色圍裙的年輕女老闆捧着菜單過來招呼,對唐思淼調侃道:“唐先生,平時您都是帶着伯母來,怎麼今天帶了個小美女?”
有人誇她是小美女,洋洋得意都寫在了她臉上。
唐思淼笑容溫厚,說:“麻煩幫拿一碗暖胃粥,一份三明治一杯白水,謝謝。”
女老闆“噗嗤”笑出聲:“不喝點紅酒?”
“不了。”唐思淼微笑。
秦可可也沒嚷着吃大魚大肉,她知道唐思淼肯定不會同意。她坐在原位無聊,因為沒帶手機,她的手腳往哪兒放都覺得不自在。她見唐思淼把手機閑置在桌子上,說道:“糖水,把你手機拿來給我刷會兒微博好嗎?”
唐思淼將手伸進公文包,將手機拿出來,突然想起什麼又給收了回去,他找借口說:“手機快沒電,你再忍忍,粥一會兒就來。”說著順手從雜誌架上拿了一本娛樂雜誌給她:“看雜誌。”
秦可可切了一聲,翻了個白眼鄙視他:“捨不得把手機給我玩就直說嘛……”
唐思淼心平氣和反嘴:“讓你忘性大不帶手機,算是對你的小小懲罰,以示告誡。”
他們的早餐上的很快,考慮到秦可可的食量,她那份粥很大份。餐廳廚師的手藝倒是不差,一碗粥居然被她吃出雞肉味兒,真是神奇。
不過比起唐思淼的三明治,她這碗粥實在顯得寒酸。
她直勾勾盯着糖水三明治里夾着的那片火腿,她甚至能感受到裏面的火腿和芝士還是熱的。她磨叉霍霍,打算偷他盤中的三明治,她的刀叉還沒伸過去,唐思淼似乎看出她的小九九,冷沉沉飄來一句:“不行。”
所以,這就是赤裸裸的虐待和折磨嗎?
“醫生特意囑咐過,你的用食得循序漸進。”唐思淼將自己的餐盤朝着自己這邊挪了挪,用胳膊肘護住,將她覬覦的火腿塞進嘴裏,大口吞咽下去。
秦可可吞了口唾沫,無奈放下勺子,鼓着腮幫子吹氣,將額前的空氣劉海吹得一飄一飄。
“過幾天是元旦,你打算怎麼過?”秦可可為了轉移自己對食物的熱忱,索性轉開話題。
“每年元旦,母親都會在家裏舉辦派對。”唐思淼拿起餐巾,很斯文地在嘴角擦拭,“元旦你要回家?”
派對什麼的,聽起來挺好玩。況且舉辦地點在唐家,萬一她回家那幾天唐思淼被情敵搶走怎麼辦?
唐思淼以為她不會參加,就說:“那種派對很無聊,你不參加也挺好。”
“你呢?參加嗎?”秦可可問他。
“不參加。”唐思淼回答很肯定。
她不參加,他參加這種派對又有什麼意思?
吃過早餐,唐思淼把她送回家,自己輾轉去公司開會。秦可可回到唐家,唐媽和林思也各自出門,留下她和唐父在客廳大眼瞪小眼。
她坐在沙發上,眼睛直勾勾盯着電視,不敢直視威嚴的唐父。茶几上放了一盤水果,她好不容易大着膽子伸手去拿水果,唐父一聲咳嗽,嚇得她立馬把手縮了回來,正襟危坐。
客廳內冷場了大概三十分鐘,唐父收起手中報紙,取掉老花鏡問她:“秦小姐,你的外公,有沒有考慮過出售秦宅?”
秦可可沒想到唐父一開口就問這個,出於尊重又不好意思不回答:“回伯父,我外公沒打算出售宅子。”
唐父點頭嗯了一聲,接着又說:“你和阿淼相處有幾個月了吧?他對你如何?”
“嗯,他一直對我很好。”秦可可覺得唐父就跟初中教導主任似得,她坐在沙發上,手心直冒冷汗。
哪怕是初中教導主任,也沒這麼嚴肅。
“你也知道阿淼以前眼睛有過問題,他找妻子不能馬虎。下個月小林可能會陪阿淼去美國複查,我個人認為,有小林那樣的女孩照顧他,他以後的生活會踏實很多。”唐父語重心長,頓了一會兒,又說:“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秦可可死死抿着嘴唇,幾乎要將嘴唇咬腫。
她有些無力,很不理解唐父這種心理。唐父的話清楚明白,擺明不喜歡她,他心中的兒媳婦兒人選更偏向於林思。
不過於她來說,唐父喜歡誰做兒媳婦這並不重要,她有唐媽撐腰,她怕什麼?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唐媽只需要跟唐父吹一陣枕邊風,準兒能搞定。
她現在別的不關心,只關心一點,下月糖水要和情敵去美國!她怎麼辦?萬一他們兩人在美國突然看對了眼,在一起了怎麼辦?
萬一糖水一去一年半載那又怎麼辦?
都說距離產生美,她倒是覺得距離產個鬼。
總歸是在人家的地盤,對方又是糖水的爹,即便她心裏這麼想,也不敢這麼說。
唐爹咄咄逼人,秦可可招架不住,只好三十六計走為上:“伯父,伯母讓我寫幾個漫畫腳本,我先……上去忙了。”
說完快速閃人。
一直到她上了二樓,唐爹看着她的那雙風火輪般的兩條腿,才反應過來。
他本想開口讓秦可可幫忙,他年輕時就對秦宅感興趣,這麼些年最想參觀的地方就是秦宅。然而一直苦無機會,眼下總算有了機會,卻又繃著臉不好開口。
秦可可上樓后,他又接到唐媽的電話。
電話那頭唐媽嗓音高了八個分貝:“走的時候忘記告訴你,在家不準欺負我準兒媳,也不準說一些打擊我準兒媳信心的話,晚上回家,我要是看見準兒媳垂頭喪氣,我晚上就不!吃!葯!”
“……”唐爹捏着電話微微蹙眉。
都一把年紀,還玩這種鬧脾氣的事。當初唐媽以不吃藥威脅他,出去做漫畫,現在又以此威脅他善待秦可可。他這個妻子,也不知幾時才能不像個孩子?當真是幾十年如一日,一把年紀了,就不能穩重點?
“喂喂喂!老頭子你聽見沒!”唐媽見他在電話那端沉默,在電話那頭猛咳幾聲,聲音有幾分哭腔:“當初你執意留下林思,我可沒趕她走,也沒暗地裏使壞,也算是照顧了你的想法。我不奢求你能這麼快接受可可,我只希望你公平對待她們。”
唐昊在電話這頭輕嘆了口氣,語氣里儘是無可奈何:“好好好,知道了。”掛完電話,他抬手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望着二樓開始憂心忡忡。方才他已經才“得罪”了秦可可,總不至於拉着老臉過去道歉吧?
這心操的,真不叫人省心。
莫紹清因為工作關係,帶着六六去了英國,順道度假。他手上堆積了許多知名雜誌的約稿,出門在外,他也不想寫這些雜誌專欄,索性全丟給秦可可,找她代寫,稿費歸她,署名寫他。
於是秦可可成為莫紹清的御用槍手,知名雜誌的專欄,千字五千起,價格高的讓她望洋興嘆。
別說是千字五千,千字兩百她就很知足。她每周能從莫紹清那裏得到幾篇約稿,一周下來也能拿到三萬五左右稿費。
她深刻意識到大神和真空的差距,兩者簡直是雲泥之別。這種大把入賬的感覺……真是爽翻了!
“你就這點出息!是金子到哪兒都能發光,你缺的從來不是能力,而是運氣。”通視頻電話時,莫紹清鄙視她。
“您是我的財神爺,日後小的就是您御用槍手了,成不?肥水不流外人田,咱們好歹兄弟一場。”秦可可將電話固定在桌子上,自己則忙着翻書,抄寫筆記。
“……誰TM稀罕和你做兄弟。”莫紹清咦了一聲,“可樂,你把頭偏一偏。”
秦可可照做,身子往左側一歪。視頻里的莫紹清“哇擦”一聲,冒了一句秦可可聽不懂的洋文:“你不是在家嗎?你這卧室明顯是豪宅的節奏啊?你在哪兒?”
“……哦。”秦可可眸子也不抬,繼續做筆記,“糖水家。”
只聽視頻里傳出“啊”一聲慘叫,屏幕一黑沒了東西。秦可可拿起手機衝著裏面喊了幾聲,沒反應,再一看,對方已經下線了。
那一頭,莫紹清因為秦可可一句話栽倒在地,手機落在地上,屏幕碎了。連着心也碎的稀里嘩啦,他都還沒發起追女攻勢,秦可樂就這麼入主唐思淼家了?
這特么,太虐心了啊!
他望了一眼在沙發上玩ipad的六六,抱著兒子“嗷嗷”乾哭。
小六六一頭黑線,被老爸嚇了一跳。他少年老成的摸了摸他爹的頭,安慰說:“不就失戀嘛……老爸別哭!”
“小孩子懂什麼啊!”莫紹清將一顆大腦袋頂在兒子單薄的肩膀上扭啊扭,一顆心都碎成渣。
“我怎麼不懂啊!”小六六挺直胸脯,聲音稚嫩膩歪,“學前一班的小艾草和我分手時……我就你這樣,心口可疼了。”說著,小六六一臉心痛狀,肉呼呼的小手揉了揉自己胸脯。
莫紹清:“……”
經過兩個星期精心調養,秦可可氣色好了不少,飲食上除了忌生冷、辛辣,恢復得也差不多。再次檢查時,胃病已經得到緩解。
她提議上班,卻被唐媽阻攔,唐思淼似乎也不太高興,抬起眼皮望着她:“你的身體沒有完全恢復,沒個人照顧,你就隨便吃些垃圾食品,怎麼能讓人省心?”
“可可啊,我們又不是外人,你別這麼拘束。”唐媽趕緊附和,順道用胳膊肘子撞了撞唐父。
唐父也無奈,只得屈服在妻子淫威之下,也跟着附和:“我們家人少,多一個人多些生氣,你再住些日子,等身體完全恢復,再離開也不遲。”
“這……怎麼好意思。”雖是答應了唐媽,可她仍覺得不好意思,總覺得自己佔了好大的便宜。
林思拿着書坐在一旁,一句話也沒說。自打秦可可住進來后,她越發覺得除了自己之外,他們就和一家人似得,就連一直站在她這邊的唐父,似乎也逐漸偏向秦可可。
這些日子,林思的處境越來越尷尬。
“對了,明天公司開派對,你們這些年輕人都得去啊。”唐媽特意看了眼兒子跟秦可可,眼神中含着話。
唐思淼起身,準備上樓:“我就不去了,祝你們玩得盡興。”
“必須去!”唐媽伸手拉住他,一臉嚴肅,“往年你不捧場就算了,明天必須到場!”
“媽——”唐思淼十分無奈,往年因為眼睛原因,他從不會出現在那種場合。可今年不同,他正式接手公司,於情於理,他都是應該去的,但先前秦可可說不會參加這種活動,是以他也不想參加,覺得沒意思。
唐媽補充說:“可可都去,你不去是不是有點不夠意思?”
唐思淼看了眼秦可可,只好“嗯”一聲,點頭答應。
第二日一大早,唐媽招呼人來佈置現場。在游泳池邊設立自助酒水、食物區域,設立沙灘椅等派對必須設備。同往年一樣,在泳池旁搭建了一個圓形水晶台,上面擺放着一架三腳鋼琴。
據說是唐媽鋼琴彈得很好,當年因為彈得一手好鋼琴,才吸引了唐爸爸。唐爸唐媽年輕往事十分浪漫,一個是富家少爺,一個是書香門第的小姐。前者是溫潤雅緻少年郎,後者搗蛋嬉皮的青春少女。唐爸年輕時一直扮演着給唐媽收拾爛攤子的角色。
秦可可幫不上什麼忙,索性在房間裏埋頭寫稿。到下午六點,李媽上來叫她,她才伸了個懶腰下樓。這時候下面已經陸續來了不少客人,看見二樓有位美女下來,紛紛側目。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林思穿着一件露單肩白色禮服,端着香檳同一位老教授說話。她見老教授偏頭,她也順着老教授目光瞧去,二樓的秦可可依舊穿着簡單的休閑服,同現場氛圍格格不入。
老教授好奇問林思:“那位小姐是?”雖然穿着打扮隨便,卻也不像是傭人。
林思抿嘴,回道:“唐家的客人。”
楚老教授是古典樂專家,對古樂器很有研究,他之所以問秦可可是什麼人,是因為他看見秦可可那雙手跟其它姑娘的手有所不同。那雙手明顯是經常彈古箏或古琴的。
“這姑娘手指不錯。”老教授忍不住讚歎。
這讚美的話聽在林思耳中,自然不舒服。要知道老教授對待小輩一向嚴苛,鮮少夸人。
秦可可被稿子折騰暈了,完全忘記今天晚上有派對。她看着下面的男女個個穿着禮服,再低頭看了眼自己,趕緊回房。
唐媽在一樓應對客人時也注意到她,見她還沒換衣服,忙上樓幫她。
秦可可在房間挑選禮服,覺得自己都快瘋了,衣櫃裏沒有一件適合她穿的。要麼顏色不合、要麼款式不對。唐媽也納悶,她特意囑咐過置辦禮服的人,一定要給秦可可量身定製幾套不同款式的禮服。
可眼下這些……都是什麼鬼?
“可能是我不適合穿禮服吧,身材不好……”秦可可對自己失去信心。
唐媽呵斥她:“從來沒有不好的身材,只有穿不對的衣服!”唐媽發怒,叫來置辦禮服的人。
一群人排排站,表示很無辜,開始互相推卸責任。也只有其中一個跑腿兒的解釋說:“禮服拿回來的時候,我就覺得顏色花哨了。可設計師說,就這款式秦小姐穿合適。設計師一再堅持,我們也沒辦法。”
唐媽蹙眉,如果不是和設計師有仇,怎麼會做出這樣的衣服給人穿?這些衣服是唐家指明要的,哪兒有人敢明着得罪唐家?
幾番思索,唐媽把矛頭對準林思。
現在指責誰已經沒意義,沒有禮服秦可可沒辦法下去見人,唐媽還打算今晚就把秦可可介紹出去。這可是帶準兒媳露臉的機會,難道就這麼給黃了?
唐思淼見她們遲遲不下來,杵在門外敲門,問他們:“出了什麼事?”
秦可可聞聲抬眼,見唐思淼穿了一身深色復古西裝,筆挺立在門口。他領口打了一個暗棕色領結,頭髮打理得蓬鬆微卷,復古又不失男人穩重。
“禮服出了問題。”唐媽微嘆了口氣,“都怪我,先前沒有給可可把關。”
“阿姨,這怎麼能怪你呢?怪我,怪我。”聽了唐媽的話,秦可可有些不好意思,這幾天她忙着趕稿,忽視了禮服的事情。以致於臨時磨刀也來不及。
唐思淼倒是淡定,打量了一眼秦可可,目光落在母親身上:“媽,我記得你去年參加李教授的漢式婚禮,當時定製了一套漢式禮服,還在嗎?”
“那件玄色曲裾?”唐媽躊躇片刻,說道:“漢服曲裾衣長袖廣,在派對上穿漢服,有些不好吧?不知道的客人,以為咱們可可是穿古裝玩cosplay。”
“沒關係,今晚的派對你沒有設定主題,禮服方面大可不必太限制。你的身材跟她差不多,加上漢服款式又沒有年齡限制,她穿着正好。”唐思淼走進屋內,吩咐身邊的傭人,“去把老先生收藏的那套古簪取過來。”
傭人微怔,以為自己聽錯了,隔了一會果然又聽唐思淼重複:“去把父親收藏的那套簪子取過來。”
傭人取來簪子和那套寬大的漢服曲裾,幫秦可可換上。
秦可可腰上有肉,但經過漢服腰帶一束,立馬顯得腰瘦臀翹。她把這套玄色漢服曲裾穿得很入味兒,她自己挽了一個髮髻,用發簪將頭髮扣緊。
她看着鏡中的自己,感嘆說:“我們古鎮因為要促進旅遊發展,所以當地人都興穿漢服,沒想到阿姨你也喜歡啊?”
唐媽一瞧未來兒媳穿漢服這麼漂亮,佯裝嫉妒:“臭丫頭,穿我的衣服比我漂亮,討厭你。”
秦可可噗嗤一聲笑開,唐媽比她孩子氣。
唐思淼望着秦可可發怔,突然想起來那句“經珠不動凝兩眉,鉛華銷盡見天真”,想起她上次在酒吧彈古箏的情景。
渾身氣質宛若天成。
唐家聚會按照往年的傳統,唐媽會親自招呼客人。可今年卻大不相同,現場的客人已經到齊,卻遲遲不見唐媽身影。
唐媽愛以琴會友,唐父喜歡收藏古董,來得客人中不乏各界文人雅士,大部分是同亞瑟集團有合作的各個公司高層。
秦可可被唐媽推搡走出卧室,她咬着下唇有些不好意思。她打扮成這樣……多另類啊!她攥着拳頭,手心兒里全是汗,楞是糾結的不敢下樓。
對於她這副扭捏勁兒,唐媽焦急道:“你這丫頭!就是沒點兒自信!給我把頭抬起來,手鬆開,挽着我的胳膊下樓!”說著,她指揮兒子站到秦可可另一邊,說:“阿淼,你也伸出一隻胳膊,讓她挽。”
唐媽裹着銀硃色真絲蘇綉披風,穿着一條單淺色連衣裙,緞子又直又輕飄,高貴優雅,雍容大方。
唐思淼紳士地伸出一隻胳膊,遞給秦可可。她一手挽着唐媽的胳膊,一手挽着唐思淼的胳膊,小心翼翼下樓。
走到樓梯口時,底下百餘雙眼睛齊刷刷投過來。她抿着嘴不敢抬頭,此刻居然有一種“上講台演講”的錯覺,緊張的連手指都在發抖。大概是抖得太厲害,腿一軟差點跌下樓梯,還是唐思淼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的腰。
她低頭看着那隻修長有力的手,頓時平靜不少,有了點底氣。唐思淼幾乎貼着她耳朵說:“別太緊張,今天晚上你是我的女伴,和我走一起。”
呃……是有參加宴會帶女伴的說法。好吧,有人陪着總比落單的好。秦可可放下緊張情緒,她低聲對唐思淼說:“糖水,你摟緊些,我這廣袖長衫的,跌下樓梯就不好了。”聽了她的話,唐思淼果然將她摟緊了些,動作十分曖昧。
唐媽見狀不再當電燈泡,索性將胳膊從秦可可手裏抽出來,逕自走入人群,回到唐父身邊去。
秦可可被唐思淼摟着,頓時來了自信。她開始在茫茫人群中尋找林思的影子,滿臉洋溢着得意,心裏激動的無以復加,兩隻大眼睛似乎在說:情敵情敵!你看我!快看我!糖水在摟我!
秦可可以為自己這身裝扮在大家眼裏是個笑話,卻沒想到自己無意間將眾人驚艷了一把!
款款曲裾,明眸皓齒,髮鬢間珠釵步搖動,如同從名畫中走出的古代麗人,一度回眸媚百生。
唐父在卡座休息區正和幾位研究古董的老教授侃侃而談。不知是誰低呼一聲:“咿?那位小姐頭上戴的可不是明朝的碧玉瓚鳳釵?珍珠碧玉步搖?”
幾位教授紛紛將目光投射在唐昊身上,感嘆道:“好傢夥,怪不得唐董不肯拿出這套首飾供大家觀賞,感情是給了這位小姐?”
“唐董真是大手筆,那位小姐被令郎擁着,令夫人護着,該不會是您未來兒媳婦吧?”
“這位小姐氣質如蘭,小唐先生真是有眼光,有眼光……”
唐父臉都青了,他收藏的寶貝都捨不得給外人觀賞,居然被那丫頭戴在腦袋上!他看了眼笑臉盈盈的妻子,心下一嘆,真是個敗家娘們兒……
最驚訝的莫過於林思,她費盡心思在秦可可衣服上做手腳,沒想到反倒讓她揚眉吐氣。她看見唐思淼摟着秦可可,心裏更加不是滋味。她坐在角落裏,仰頭將一口酒灌入喉中,滿嗓子火辣。
她比秦可可早認識唐思淼幾年,她在唐思淼身邊默默守了這麼多年,又追隨他到中國,到頭來連個屁都沒得到。
她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唐思淼帶着秦可可走了一圈,和不少名人打了聲招呼。秦可可暈頭轉向,她居然在派對上見到了曾經喜歡的作者以及初中時代喜歡的中國古典音樂家,楚懿教授。
秦可可捏着酒杯微微顫抖,她神色訕訕地問楚懿教授:“您……您是楚懿教授?”楚教授七十五歲高齡,依舊目光炯炯,精神矍鑠。
楚教授眯着一雙眼睛,和藹道:“難得有小姑娘認識我這個糟老頭,小姑娘也愛古典樂吧?”
“談不上喜歡……只是小時候外公常逼着我欣賞您的演奏。”跟一個骨灰級的大神說話,秦可可難免心虛,不敢說一些虛假恭維的話。
“小姑娘真是實誠。”楚教授不僅沒生氣,反倒樂了。他笑呵呵對着唐思淼說:“小唐先生好福氣,有這麼可愛的姑娘做伴。”
唐思淼頷首道:“楚教授見笑,她說話沒大沒小,見諒。”
楚教授德高望着,為人頑固並不好相處。不少人想上來搭訕都碰了釘子,林思方才同楚教授聊得挺好,也端着酒杯湊過來。
林思喝了不少酒,雙頰泛紅,笑容得體大方:“楚教授,您方才誇秦小姐那雙手好看,不打算讓秦小姐上去彈一首鋼琴曲么?”
“……”秦可可的額頭直冒黑線,這貨怎麼一過來就往她身上砸難題?果然是吃醋動怒了嗎……
唐思淼眉目一蹙,淡淡掃了一眼林思,眸色複雜。
在一旁招呼客人的唐媽看見林思走過去,唯恐她又打什麼壞心思,跟過去。她剛走過去,就聽見林思提了這樣一個表面隨意,卻暗藏玄機的建議。
在場誰不知道唐媽琴藝卓越?且不說秦可可是否會彈鋼琴,如果她會彈,又彈得比唐媽好,肯定會落下一個愛搶風頭的名聲。如果她琴藝平庸,肯定會被人議論是個草包。無論是哪一種結果,都會損了她在大家眼中的印象。
唐媽擠過來,見縫插針:“往年鋼琴由我來彈,今年當然也一樣。可可穿着曲裾,去彈鋼琴實在不妥。林醫生提出這樣的建議,莫非是自個兒手癢,想去琴台上彈一曲?”
因灌了自己不少酒,林思腦子有些糊。被唐媽這麼一說,自知理虧,忙尷尬笑道:“伯母哪裏的話,是我方才有欠考慮了。”
唐媽沒有息事寧人的意思,追問道:“也對,林醫生是醫生,不屑碰這種樂器。”唐媽拉着秦可可的手,頓了頓又說,“你是阿淼的私人醫生,平日是否盡到責任我暫且不說。今天派對上人多,可得勞煩林醫生照看些。哦,對,我這個準兒媳身子骨也弱,您也幫忙看着些。”
被唐媽當著楚教授的面說是準兒媳,秦可可耳根發燙。
唐媽一語雙關,林思臉色有些難看。唐媽有意把她和唐思淼的關係拉開,意思也清楚明白。如果她再纏着唐思淼不放,就合情合理地成了“第三者”。
楚教授見氣氛不對,打破尷尬:“秦小姐應是會彈古琴的吧?”他看着她的手。
秦可可悶悶點頭:“會,不精。”
楚教授是個惜才的,眼睛向來獨到。音樂基調是否吸引人,彈奏者本身功底是個關鍵,其氣質感情又是一個方面。他倒是很希望秦可可給他彈一曲,他只想聽一下感覺;他道:“不介意的話,給老頭子彈一首?”
“楚教授若想聽,改日約個時間。這裏人多嘈雜,實在難讓人收心。”唐思淼知道她彈琴不錯,但不想將她優秀的一面給人欣賞,索性幫她拒絕。
楚教授有些遺憾:“那就太遺憾了。”
唐思淼說:“下一次小輩親自帶她上門拜訪,如果楚教授不嫌棄的話。”
楚教授擺手:“不,不嫌棄。”
唐思淼拉過秦可可的手,又說:“她身子不好,我帶她出去走走,你們隨意。”
說完,唐思淼拉着秦可可走出大廳。
他帶着秦可可在泳池邊找了個藤椅坐下,很紳士地替秦可可扶穩髮髻間要墜下的簪子。他一邊替她插簪子,一邊柔聲說:“今晚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秦可可忙擺手,髮髻間的步搖又是幾晃。唐思淼見她髮髻快散開,索性起身站到他身後,將珠釵和簪子取下來。
秦可可的頭髮失去發簪束縛,頭髮如同黑瀑布一般傾瀉而下。
她偏頭,被唐思淼的掌根抵住耳朵:“別動。”男音溫柔地讓人心間發軟,耳邊的人造溪水涓涓流動,似乎有人在她耳邊唱小情歌,美妙的歌聲和流水聲,成為她跟唐思淼之間的溫馨的背景音樂。
唐思淼用修長的手指把她幾股頭髮挑出來,在自己手指上纏繞,替她挽了一個簡單的丸子頭。最後用簪子固定住,像個道姑似得。
泳池邊光線不太亮,周遭是微弱的彩燈光芒,像黑夜中雜亂無數的星星。
兩人還沉浸在溫馨的氛圍中,就聽不遠處傳來一個脆亮的巴掌聲。那掌聲跟驚雷霹靂似得,把她和唐思淼從神交中拉回。
他們順着聲源看去,恰見唐媽收手,叉着腰正氣浩然。
林思則捂着臉頰,目瞪口呆地望着唐媽。
秦可可覺得自己不應該幸災樂禍,可唐媽那氣勢!那神情!強勢的氣場就跟林青霞版的東方不敗似得!一副“打了小婊砸”的酸爽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