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戀像玫瑰,總有一天會枯萎,卻盛開

第5章 初戀像玫瑰,總有一天會枯萎,卻盛開

第5章初戀像玫瑰,總有一天會枯萎,卻盛開得認真嫵媚

(1)

平安夜,顧淮安去上海參加蒂安蓮入駐中國上海啟動儀式,並出席由蒂安蓮贊助舉辦的珠寶展覽開幕紅酒會。

此次蒂安蓮推出的“聖誕系列”是與中國著名獨立珠寶設計師顧淮安合作的作品,由東方匠人解讀西方節日,衍生而來的珠寶也融合了東西方的文化精髓。

期末複習季,盧小薈百無聊賴地窩在寢室刷微博,看到這次展覽活動蒂安蓮還邀請了當紅小鮮肉代言的新聞,她立刻給顧淮安打了電話,企圖索要小鮮肉的簽名。

電話接通,顧淮安那邊吵吵嚷嚷的,她甜甜地喊了一聲:“小顧哥哥。”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顧淮安毫不留情地把她拆穿。

那好吧……

“我想要小鮮肉的簽名!”

顧淮安端起紅酒杯,睨了一眼身側的當紅男星,心生醋意,哼,還沒他帥好嗎!簽名有什麼稀罕的!

無情地拒絕了盧小薈,當天晚上再給她打電話,換來的是殘忍的無人接聽。

這個女人,要不要這麼小心眼!

他摩挲着手機邊緣,暗自決定犧牲小我,給她的微信對話框發了一張照片。

剛從浴室洗完澡出來的盧小薈拿起被她遺棄在床上的手機,戳進微信,點開那張照片,瞬間鼻血上涌,血氣衝天。

“顧淮安,你耍流氓啊!”

他竟然發裸照公然誘惑她!還勾唇壞笑?!

可是!為什麼只有上半身?好人做到底好嗎!

顧淮安的語音緊隨其後:“這不比小鮮肉的簽名有價值多了?”

盧小薈捧着手機笑得花枝亂顫,好好好,你說的都對!

室友們聖誕節各自有約,留她一個有男朋友和沒男朋友沒有區別的美少女獨自在寢室宅了一天。本來說好聖誕節來看她的顧淮安,因為上海的行程只能爽約。

被放鴿子的盧小薈也懂事,不作不鬧暗暗盤算反正沒幾天就放寒假了,元旦晚會之後就是期末周,接下來連續兩個月的假期一定要和顧淮安膩個夠!他就是去北極出差她也要跟着!

排練現代舞對她來說是很新奇的事,在排練間隙拍了很多自拍。她的身材比例很好,小蠻腰、胯骨窄、腿又長又直,光站在那裏氣質就很好。她把照片發給顧淮安,想讓他誇誇自己,誰知這個男人偏偏不如她的願,一句話破壞氣氛。

“從照片上來看,你該洗頭了。”

盧小薈:……

她真的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

聽沒聽過女為悅己者容啊!他又不來看她,她奮力把自己收拾得那麼乾淨給誰看啊!

當然這話她憋在肚子裏沒有說,不然顧淮安准揚揚得意。

見她好半天沒吱聲,顧淮安主動順毛:“舞蹈表演是哪天?”

“跨年那天啊!”盧小薈聽他這麼問格外興奮,“你要來嗎?”

“有事,去不了。”他一本正經地拒絕,害她白白高興了一場,他又突然說,“但我會送花給你。”

她長這麼大還沒正兒八經低收到過花呢,轉身就忘了他剛才的腹黑毒舌,狗腿地說:“別訂花了,怪浪費的……反正……過幾天……我就放假了。”

顧淮安一挑眉,對她的小心思了如指掌,惡作劇地反問:“哦?這麼會過日子?那不訂了?”

盧小薈內心焦灼,這個人絕對是故意的!

“不訂……不太好吧……怎麼好破壞你的心意啊,那個……我要玫瑰!”說完果斷地把電話掛了,生怕他會後悔似的。

她躺在被窩裏,默默倒數着離演出還有幾天。

前一秒她還覺得這個聖誕節過得孤零零的,現在又像滿心被填滿了蜜糖似的。

人們總喜歡把玫瑰和愛情捆綁銷售,於是玫瑰在世人眼裏越來越俗艷。盧小薈卻一點兒都不覺得,她最喜歡的花就是玫瑰,她一點兒都不覺得玫瑰俗氣。玫瑰那麼魅惑,盛開得那麼妖艷,是其他品種的花怎麼都比不上的。

顧淮安大三那年正值學校建校70周年校慶,整整一年學校的文藝活動一個接一個,盧小薈最愛湊熱鬧,因為學校離他的大學近,沒事就拉着朋友過去玩。

記得有一次,她看到女生宿舍樓下有一個男生在跟女朋友告白,地上鋪了滿滿一地的玫瑰花,有情人終成眷屬后,玫瑰便失去了它的價值,她不忍心,待看熱鬧的人散了,獨自一個人蹲在那裏把完好的玫瑰花一一撿了起來。

她做事情專註,沒發現頭頂被籠罩了一層陰影,一雙熟悉的鞋子隨之進入她的視線,她慢慢抬起頭就看見了顧淮安。他剛剛參加過系裏的學術討論會,一身正式的黑西服,襯得他手裏的玫瑰嬌艷欲滴,美得像濾鏡后的水彩畫。

他皺着眉頭不解地問:“你撿這個幹什麼?”

她忘了自己是怎麼回答的了,只記得他那隻拿着玫瑰的手修長白皙,讓她的目光久久地難以移開。

唉,這個男人對她的影響真的太深遠了,她現在成為一個十足的手控、音控、顏控,絕大程度上都是他害的啊!

迎春晚會在學校小禮堂舉行。演出結束就正式迎來了元旦小長假,學校的氣氛很放鬆,來小禮堂看節目的人自然也多。她們準備的節目排在中間時間段,正好是一個反串小品之後,晚會進入了白熱化,大家的情緒正高漲的時候。

大家提前到後台化妝候場,節目是程寒露根據韓國時下最熱女團的舞蹈改編的,主打性感路線,服裝也是統一短裙露臍裝搭配細高跟鞋。盧小薈對這樣的裝扮駕輕就熟,只不過她怕冷,後台又沒暖氣,候場的時候裹着羽絨服縮在角落裏毫無存在感。

好在沒等多久,小品結束后《LikeACat》的前奏就響了起來,本來晚會已過半,零零星星已經有人要離場了,然而當帷幕拉開,七個女孩子出現在台上的時候小禮堂瞬間沸騰。節目安排在這個時間段的初衷就是為了帶動氣氛,很明顯效果達到了。

場下的掌聲、口哨聲此起彼伏。坐在後排的顧淮安半眯着眼,審視着台上的盧小薈。

穿的什麼鬼東西,該遮的地方都沒遮住。

做的什麼鬼動作,搔首弄姿,有傷風化。

竟然還拋媚眼?呵呵,手動再見。

聽到身邊兩個男生議論台上那個短髮女生是哪個系哪個專業的時候,他臉上連強扯出的笑容都沒了。

嘖,小男孩眼光不錯,可惜有點兒自不量力。

不過是一場舞蹈,盧小薈沒想到效果這麼大。從她回到後台卸妝開始就收到了無數個微信驗證,真是科技在發展,時代在進步啊,稍微向同專業的同學一打聽,社交賬號就暴露了,這世道還有沒有私隱啊!

對於自己這麼受歡迎她沒有半分受寵若驚,畢竟她相信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把電話扔到一邊她卻有點兒愁,顧淮安不是說好了要給她驚喜的嗎,到現在為止她可是連一片玫瑰花瓣都沒見着!

她沉浸在氣憤中,都沒注意程寒露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她旁邊,豁然抬頭,才發現她正盯着自己,納悶:“看我幹嗎?我臉上有什麼嗎?”

程寒露裝作漫不經心似的隨口問:“上次我讓你把我的電話給白錚,你給了沒?”

盧小薈回憶了又回憶:“給了啊。”

程寒露摘耳釘的手頓了一下:“哦。”

沒等盧小薈回過神更衣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白錚風風火火地出現在門口,沖盧小薈吼:“小薈,你現在火了你知道嗎!”沒等話音徹底落下,滿更衣室正在換衣服的女孩子一人隨手抄起一件傢伙就把白錚趕了出去。

程寒露也傻眼了,簡直不敢相信,問盧小薈:“他……一向這麼二嗎?”

盧小薈黑着臉:“嗯……差不多。”

她真的不懂,盛衍那麼心思沉穩的人怎麼交了一個畫風如此清奇的哥們兒……

後台幾間更衣室現在都在使用中,她擔心白錚那個二貨又誤打誤撞地闖進別的更衣室,猶豫了一下還是追了出去。沿着走廊尋了一遍沒找到人,她停在最後一間更衣室門口,敲了敲門,無人應答,輕輕一推門卻開了。

裏面黑漆漆的,看樣子沒有人。她正準備把門關上回去,一隻手突然穿透黑暗從門裏伸了出來,攥住她的胳膊把她拽了進去。她的小心臟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嚇嚇得不行,本能地要喊,嘴唇卻被從天而降的柔軟覆住了。

周遭漆黑一片,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的吻從來輕柔,這一次卻意外霸道,她出來得倉促,還穿着性感的露臍裝,整個人被他摁在牆上抵着冰涼的牆面不禁嚶嚀出聲,顧淮安似有察覺,迅速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手卻不老實,透過西服下擺探上她的腰肢。她怕癢,他的手掌又那麼溫熱,覆上她的腰間時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身體卻非常聽話地繼續迎合他,整個人都埋入了他的懷裏。

在顧淮安之前,她沒經歷過什麼情事。雖然她從小調皮搗蛋闖了不少禍,但對待感情一直都很認真專註。在意識到自己喜歡顧淮安后她才正兒八經地開始考慮愛情這個命題,卻也僅僅停留在幻想的層面,直到被他強吻她才有了第一次的實踐。

都說實踐出真知,這話真的太對了。一旦嘗到甜頭,哪還有禁慾的道理。可是顧淮安這個人總是衣冠楚楚,淺嘗輒止地撩完她,就留她一個人臉紅心跳地平息,心裏想要繼續吧,嘴上又不好意思說。他倒好,對她的小心思心知肚明,冷眼旁觀她的窘態,盡看她洋相百出。之前她還有些不滿,覺得是他在嫌棄她,不滿她的稚嫩青澀,後來慢慢地明白了,他畢竟比她大十二歲,在他眼裏,她還是個小姑娘。

他是想保護她,所以總是小心翼翼地把她捧在手心。

所以像今天這樣突如其來的熾烈火辣的吻,盧小薈想都沒想過,她感覺自己呼吸困難,馬上就要暈厥了。

他貼近她的耳畔,在她的耳垂上力道不算重地咬了一下,又流連忘返地廝磨了片刻,才說:“下次再穿這種衣服跳這種舞,我可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你。”

盧小薈渾身一個寒噤,這真的是她從前認識的那個顧淮安嗎?他不是冷酷無情禁慾系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奔放了啊?!太可怕了!

顧淮安親自把玫瑰送到她懷裏,一大束,看起來就不便宜的那種。

晚會結束,盧小薈帶着他在校園裏轉了轉,她披着他的西服,懷裏捧着他送的花,偶爾有從小禮堂出來的學生路過都會好奇地向他們看上幾眼。她心裏竊喜,面上的笑容也藏不住,撞上顧淮安心有靈犀地投過來的目光心裏柔軟一片。

這樣好的晚上,伴着皎皎明月,他們手牽手踏着薄雪往家走。

行道樹兩旁的灌木叢突然傳來一陣清晰可聞的爭執聲。

“你放開我!我不回去!”

“明天過節,當然要回家過,我特地來接你的。”

“那我也不回去,我在學校挺好的。”

“露露,聽話,跟我回去。”

“我說我不要了,你聽不懂嗎!程然你要幹嗎?你放手!”

爭吵聲越來越清晰,盧小薈聽出來了,是程寒露和程然。她和顧淮安對視了一眼,很快就明白對方在想什麼,顧淮安制止了她要上前幫程寒露的舉動,用口型對她說:“手機。”

等她掏出手機,顧淮安俯身在她耳邊說:“我不方便插手,你最好也別給我行俠仗義,直接打學校保安室的電話。”

盧小薈恍然大悟,真是機智!

可是手機里沒有存保安室的電話,她在網上查了好一會兒,多耽擱了一分鐘,等到終於要把號碼撥出去的時候,白錚不知道從哪裏躥了出來,似乎是聽到了灌木叢的爭執聲,他一發現程寒露被一個陌生的男人糾纏,立刻就挺身而出,沖了過去,就把程寒露護在了身後。

盧小薈和顧淮安交換了一個“電話不用打了”的眼神,在心裏默默感慨白錚出現的真是及時……

(2)

三天假期都不夠異地情侶塞牙縫的,盧小薈還沒和顧淮安待夠他就要走了。

放假期間她雖然住在他的公寓,兩個人卻始終沒有越線,倒不是她不願意,而是顧淮安這個人很克制,把分寸拿捏得剛剛好。連續兩個晚上她洗完澡都強烈要求要和他一起睡,顧淮安都像提兔子似的把她丟出了卧室門外。

她在外面慘兮兮地拍門板,裝作泫淚欲滴的樣子:“哪有這樣對女朋友的啊!顧淮安,你是不是男人!”

卻不知道顧淮安也是一忍再忍,直到忍無可忍才無視她的不滿,直接走進浴室沖涼水澡敗火。

他這個人雖然霸道強勢佔有欲強,對她卻總是格外縱容。考慮未來還有三年多的異地戀,他就不捨得碰她。她才大一,還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姑娘,歲月那麼漫長,變數總是突如其來,他要為她負責。她倒好,總是故意來撩他。

這天大清早,盧小薈偷偷鑽進了他的卧室,看他還熟睡着就躡手躡腳地爬上了他的床。等顧淮安醒來一眼就看到了小姑娘美好的睡顏,未施粉黛的臉,柔嫩光滑的皮膚,微翹的睫毛,顧淮安一寸一寸地看過去,心癢難耐,喉結滾了又滾終於沒忍住,翻身就把她壓在了身下。

盧小薈迷迷糊糊地在他身邊睡着回籠覺,直到被顧淮安的聲音吵醒,還沒睜開眼就被他的吻勾得魂都沒了。等顧淮安吻夠了起身開始收拾行李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大清早來他的房間是要幫他整理行李的……

機場太遠了,顧淮安不讓她送,盧小薈也懶,真的就沒去送。

顧淮安很鬱悶,在小區門口分別時,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臉,盧小薈特別知趣地踮起腳來湊過去親了他一口他才滿意地放人。

望着慢慢消失在十字路口的出租車,盧小薈心裏一陣惆悵。

不過想到再過半個月就放寒假,她的情緒又慢慢地恢復如常了。

和顧淮安分別後她準備直接回學校,小區離學校不遠,坐公交也只有一站。天氣還不錯,她打算走回去,轉過身卻看到了程寒露正靠在小區外牆上抽着煙,心虛的盧小薈明顯被嚇了一跳。

就算是數九寒冬程寒露也穿得格外妖嬈動人,高靴短裙配合她的妝容和鬈髮,氣質高貴冷艷。

她拿煙的姿勢性感老練得不可思議,大概沒有男人不喜歡。

“白錚說你有一個在德國留學的男朋友,就是他?”

盧小薈暗自鬆了一口氣,看來她沒看清楚顧淮安的長相。接着又立刻煩悶起來,白錚簡直是在給她造謠!

她解釋:“不是……嗯……是我男朋友,但他不在德國留學,白錚說的那個人只是我的朋友。”

程寒露冷笑道:“看來你的行情還挺好。”

盧小薈一時啞然,奇怪,她明明從來沒主動招惹過程寒露,怎麼自從排練舞蹈之後她們的關係反而越來越近了?連寢室里最八卦的二姐都沒這麼打趣過她好吧!

程寒露看出她有意迴避問題,沒再繼續問:“回學校嗎?一起吧。”

前半句問句,後半句卻是不容置疑的肯定句……

這根本不算是詢問她的意見吧?偏偏回學校最近的路只有那麼一條,盧小薈只好和她一前一後慢慢走着。

氣氛相當尷尬,她想起跨年那天白錚出面幫她解圍,試探着問:“你上次讓我把你的電話給白錚是……”

“我喜歡他。”

程寒露一點兒都不扭捏,有什麼就說什麼。

“我小時候曾經在北京上過一段時間的學,和他是小學同學,不過他不記得我了。”

盧小薈也不意外,程寒露是系裏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她很少主動去認識誰,一旦主動那對方一定是她真的很在乎的人。她沒再多問,到了學校,程寒露沒回寢室,兩個人就在女生宿舍樓下分別。

就這樣連續好幾天都沒再見到她的人影。

期末考試來臨,程寒露曠考,誰也聯繫不到她。

盧小薈最開始也沒當回事,畢竟對程寒露來說,曠考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吧……

直到放假前一天晚上的卧談會,她才聽宿舍姐妹們說起程寒露曠考的原因。

二姐最八卦,興緻勃勃地起了一個頭:“程寒露家裏好像出事了。”

寢室里另外兩隻眼睛都亮了,異口同聲地問道:“什麼事?什麼事?”

盧小薈在自己的床鋪上豎著耳朵聽二姐說:“程寒露從小父母離異一直跟着爸爸生活,去年她爸過世,把她託付給了一個朋友,那個朋友就成了她的養父,還給她改了姓。前幾天在食堂遇見程寒露的高中同學,聽說她的養父比親生父親對她都好,高考前程寒露過生日,養父給她買了好多禮物送到學校,可她一點兒情都不領,禮物連看都沒看全扔進垃圾箱了。”

老大突然想到什麼:“不對啊!昨天我去導員辦公室,導員正好接到了一個電話,我在旁邊磨蹭了一會兒,聽到程寒露的養父受傷住院了,她在醫院照顧才缺考的,如果是這樣的話,程寒露應該和養父的關係挺好的啊。”

盧小薈皺着眉頭越想越奇怪。

回想跨年夜的晚上她隱隱覺得程寒露和程然的關係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期末考試結束,盧小薈和白錚結伴回京。

半年的大學生活,別人家的孩子都養得心寬體胖,盧小薈的心雖然一如既往地大,人卻消瘦了。第一天回家盧爸盧媽搶着給她做好吃的,酸菜魚、京醬肉絲、糖醋排骨……都是她愛吃的菜。第二天依然是這樣的待遇,早上睡到日晒三竿也沒人吵她。可是從第三天開始,地位就漸漸落到最底層了。

盧媽嫌棄她早晨不起,盧爸念叨她晚上不睡。

她深知他倆看自己不順眼,也不在家礙眼,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直接去顧淮安的工作室騷擾他。

難得兩個人結束了異地戀,盧小薈特別珍惜,顧淮安也竭盡所能地多陪伴她。

年關將至,各個公司陸續放假,但對獨立設計師來說,一旦靈感來了每一天都是工作日。顧淮安接了新的合作項目,工作室的案台上擺着滿滿當當的奇石珠寶。孔雀石的翠色迷人,岫岩玉的墨色通透,壽山石的雍容華貴,冰彩玉髓的玲瓏剔透……各式各樣的珠寶她都愛,可是再貴重的首飾都比不上他專註的樣子蠱惑人心。

她支着下巴看他的雙手在流光溢彩的珠寶間穿梭,彷彿擁有一種魔力,一種把尋常石頭賦予靈魂的魔力。

還有半個月就過年了,到處浸透着濃濃的年味。工作室的外面早早地懸挂起了寓意喜慶的紅燈籠,從落地窗望出去,外面紅彤彤的,與地上的白雪交相呼應,說不出的良辰美景。

藉著燈籠的光亮,她發現外面窸窸窣窣地下雪了,這樣浪漫的天氣,真適合約會。

想一想,他們自從在一起后都沒有正兒八經地約會過,她就有些沮喪,正準備開口,轉身看到他沉浸在工作中的樣子終究沒忍心打斷。

這場小雪斷斷續續地下了好幾天,一直下到農曆二十三小年這天。

按照往年慣例,這天周、盛、顧三家會來盧家聚餐,孩子們也會湊在一起。四家同輩的孩子裏盧小薈是唯一的女孩,小時候每年到了這天她都死皮賴臉地跟在堂哥身後,盧州行卻總是嫌她礙事,刻意把她甩掉。等到稍微長大一點兒,她也明白女孩子要文靜了,根本不屑與他們為伍。

不過人多總歸熱鬧,大家七手八腳地擠在廚房裏幫媽媽們包餃子,飯後裹得嚴嚴實實地去院子裏放煙花。長輩們聚在客廳里看時事政治,談論公司里大事小情,回憶起來還是滿滿的溫馨。

然而今年周家全家去峇里島度假,和盧小薈關係最要好的盧州行和盛衍都在國外留學,對比下來年味頓時寡淡了不少。

盧小薈很慶幸自己不是留學黨,一邊把蝦仁餃子往自己盤裏夾,一邊問盛衍媽媽:“盛衍過年也不能回來嗎?”

盛夫人慈愛地看着她,回答道:“是啊,和國內放假的時間不一樣,他嫌回來一趟太麻煩,今年可能就留在那邊了。”

她不禁有些失望:“唉,還想聽他講講德國的新鮮事呢,看來沒戲了。”

來盧家聚餐之前盧小薈就和顧淮安偷偷打了招呼,雖然盧爸盧媽沒再和她就戀愛問題進行深度談話,但她自己心裏還是有一桿秤的,敏感時期,要避嫌!

兩個人掩耳盜鈴似的特地隔開坐,席間半句話都沒有。顧淮安對她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行為很鄙視,不過也尊重她的決定,沉着臉耐心配合她。

本來全程都配合得很好,直到盧小薈問了這句話……

她是純粹好奇,卻偏偏戳中他的雷區。

顧淮安挑了挑眉,淡定自若地伸出了筷子,把盤子裏最後一顆蝦仁餃夾走了。

盧小薈回過神來:……

渾蛋!還我蝦仁餃!

聚餐結束后,她一邊幫媽媽刷碗一邊念念不忘着蝦仁餃,要不是餐後顧淮安借口要趕回工作室,跑得比兔子都快,她肯定不會那麼容易放他走!

放在水槽旁邊的手機震了一下,她以為是廣告推送,沒急着看,緊接着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她嚇了一跳,看到來電人的名字趕緊把手裏的碗筷放進櫥櫃,捧着手機灰溜溜地從媽媽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盧媽只當沒看見,看她跑上樓才走到客廳,推了一把歪在沙發上要睡着的老公,努了努嘴:“電話八成是淮安打來的。”

盧爸立刻精神了:“他倆還沒分手呢?”

盧媽:這天沒法聊了。

(3)

每年寒假盧小薈都覺得自己的睡眠質量急劇下降,大清早的炮竹聲震耳欲聾,她就算再想賴床也能被震醒。

盧小薈不情不願地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翻開抽屜,裏面躺着兩張泡溫泉的VIP券,是小年那天顧淮安把她叫出去後送給她的。

他沒急着回工作室,而是去買了她最愛吃的蛋糕。

她還在為蝦餃生氣,看見蛋糕很沒骨氣地消氣了。抱着蛋糕盒子湊過去就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顧淮安笑得一臉得意,拿出兩張溫泉套票給她:“我們在一起這麼久,好像都沒好好約會過。”他指了指票上的日期,“當天去當天回,你就和大哥大嫂說你和甜甜出去玩了,不會被發現的。”

重點在最後:“不過你如果能跟他們坦白從寬是和我去約會那就再好不過了。”

那她是不想好好過年了……

約會的時間定在大年初四,在那之後他就要飛歐洲出差了。

盧小薈迫不及待地希望時間過得快一點兒,可是一想約會第二天他就要走了,心裏又萬分不舍。

除夕當天,按照慣例盧家要去爺爺奶奶那邊過,親戚們都聚在一處,一年一次難得的團圓哄老人家開心的日子。

大清早盧小薈就被爸媽拎了起來,很久沒回大院了,看到小時候生活的地方真是說不出的親切感。這麼多年過去了,爺爺奶奶家還給孩子們留着各自的卧室。早晨起得太早,吃過午飯盧小薈就回房間睡覺了,一直到樓下汽車的警報聲此起彼伏地響起她才醒過來。

房間裏沒有開燈,從窗戶看出去已是萬家燈火,煙花一簇簇飛升上天,她憑藉記憶尋到了顧家的窗口,漆黑一片,了無人跡。

自從顧老爺子生病住進了療養院,從前叱吒風雲的顧家就變得寂寥了許多。

今天是除夕,顧淮安應該去療養院陪顧爺爺了吧。

午夜的零點鐘聲響起,她背對着窗外的煙花自拍了一張照片,並配上一句“新年快樂”一起發給了顧淮安。過去的一年她收到了很多意外驚喜,她希望新的一年也能多多關照着她。照片上的她笑容明媚,對比之下窗外的煙花都遜色了不少。

可是她等了很久,等到春晚結束,煙花凋零,人們陸續進入美夢,她都沒有等來顧淮安的回復。

這一年,終究不夠圓滿。

顧淮安失聯了。

除夕之後,盧小薈就再也聯繫不到他了,打電話起先是無人接通,後來手機關機。微信消息沒有回復,他常用的社交賬號也很久沒有更新了。

初四早晨,她被鬧鐘吵醒,蓬頭垢面地起來按掉手機,看到鬧鐘備註赫然寫着“約會”,心裏突然感到不安。

他不是說話不算話的人,一定是出什麼事了。

她隨便套了件衣服就跑去了工作室,初五才正式開工,工作室只有寧助理在。看到門外站着的盧小薈,一向懂得察言觀色的寧助理心下瞭然:“盧小姐是來找老闆的嗎?”

出門太急,盧小薈連圍巾都沒戴,小臉被風吹得紅撲撲的,還有些微喘,她一點點調整呼吸,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顧淮安在哪兒?我最近聯繫不上他,他是不是出事了?”

寧助理請她進來說話,還悉心地倒了熱水給她。

“老闆沒跟你說嗎?”

“什麼?”

寧助理也是聰明人,深知老闆和盧小姐的關係,也沒賣關子,直接說:“顧老爺子大年三十那天病危,情況不樂觀。老闆這些天一直留在療養院照顧,他大概是怕你擔心所以才沒說吧。”

合家團圓的日子他的父親卻病危了。

她的情緒隨之跌落谷底,有些難過,有些失落,喃喃自語道:“可是我給他打電話他也沒接……”

寧助理大概是想安慰她,專挑好聽的說:“大概是手機沒電了沒顧得上充,你別著急,老闆有消息我會立刻通知你。”

盧小薈回想起除夕當天她發的那張照片,還有那句熱情洋溢的“新年快樂”,突然感到懊惱。他的父親還在醫護人員的努力下全力搶救,看到她的消息或許根本連回復的心情都沒有吧。

門外突然傳來一道門鈴聲,她和寧助理默契十足地對視了一眼,以為是顧淮安回來了,可是等她跟在寧助理身後走到門口,看到的人卻是陳檬。

一身黑色的修身大衣,頭髮幹練地盤起,看到盧小薈在這裏陳檬的眼裏閃過一絲意外,瞬間又恢復如常,視線很快落到寧助理的身上,客氣地說:“不好意思,年後淮安和Crystal就要正式展開合作了,有幾份文件需要他再核對一下,療養院那邊情況緊急,他走不開,讓我幫他把文件拿過去。”

陳檬的來意簡單明了,寧助理卻有些尷尬,瞟了一眼臉色不好的盧小薈,正糾結要不要說點兒什麼,就聽陳檬繼續催促:“麻煩快一點兒,淮安急着用。”

寧助理覺得還是什麼都別說了,現在這種情況只能等老闆回來自己跪地賠罪了。

離開工作室,盧小薈一路悻悻地往家走,到了家門口卻一點兒都不想進去。她坐在樓下花園的長椅上,盯着被自己緊緊地攥在手心裏的溫泉套票,心裏有說不出的委屈。

現在這種情況算什麼?

被放了鴿子不說,還被情敵壓了一頭。

她的眼睛紅紅的,耳朵也被凍得紅紅的,只覺得心裏埋着一包火藥,分分鐘就要爆炸。

就在這時一條白色圍巾從天而降,妥帖地圍在了她的脖子上,溫暖地包裹住了她的耳朵,她有一瞬失神,扭頭一看,欣喜萬分:“盛衍?”

“你怎麼回來了?!”

少年漂洋過海地回到祖國,除了探望父母,唯一的願望就是見一見他心愛的姑娘。

分別大半年他似乎還是老樣子,但又隱隱覺得與從前不同。盧小薈把他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這才發現,首先是髮型的改變,從前他是利索的寸頭,現在留長了些,還做了造型,修剪掉散落在額前的頭髮,整個人精神了不少。然後是穿衣風格,記憶里他最喜歡簡單輕便的衣服,以舒服為主,現在卻很英倫風,身上的每一件搭配都頗為講究。

青澀的少年越來越有男人味兒了呢。

久而未見不知不覺就說了很多話,盧小薈想起他出國的時候,忍不住抱怨:“你走得也太突然了,我都沒來及送你。”

少年回想當初百般不情願地離開,無聲地笑笑,沒有跟她解釋其中的心酸,只是雲淡風輕地說:“這樣再遇見,你才能好好珍惜我呀。”說著又幫她把慢慢滑下來的圍巾戴好,“你呢,過得怎麼樣?”

“挺好的!”盧小薈說了好多大學發生的事,說著說著就提到了白錚,“他可真是你的好兄弟,到處散播我的小道消息,簡直毀我聲譽。”

盛衍一直安安靜靜地聽她講,嘴角的笑容卻始終都在。

“白錚不負眾望,幹得漂亮。”

終於和背後的罪魁禍首面對面了,盧小薈立刻要求盛衍停止白錚這種影響她行情的行為。

盛衍故意黑她:“說得好像沒有我的影響你就能嫁得出去似的。”

“那當然!”她不服,“我可是人見人愛好嗎,就連顧淮安……”

她本來想說就連顧淮安都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可是又想起他最近音信全無就突然沒了繼續說下去的底氣。

盛衍聽出了貓膩,眼神立刻暗淡了,斂起笑容,沉默了許久才問:“你和顧淮安是在一起了吧?”

“嗯——”怎麼一回來就問這些讓人羞恥的話題!

他苦笑了一聲,一句話問到關鍵點:“你爸媽知道嗎?”

盧小薈老實交代:“知道。”

盛衍皺眉:“他們同意?”

“當然不同意啊。”

“那他們……”

盧小薈都知道他想問什麼:“他們一直說我這是胡鬧,堅定地認為我們早晚會分手。”所以也沒做什麼棒打鴛鴦的實質性舉動,一副等她醒悟回頭是岸的樣子。

想一想還真是失敗,她和顧淮安在一起就這麼不被看好嗎?

盛衍聞言笑了,笑得特別落井下石:“看來叔叔阿姨很有先見之明啊!”

“什麼?”

他說:“真巧,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她對這個回答非常不滿,扔給他一個白眼,倔強地說:“那你們恐怕要失望了。”

所有人都說初戀最傷、最痛,是殘酷愛情折射出來的海市蜃樓,美好又短暫,可遇而不可求。

可她真的很想很想和第一次愛的人,白頭偕老,共度餘生。

顧淮安,你也和我想的一樣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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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安處是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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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初戀像玫瑰,總有一天會枯萎,卻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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