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是未知的美好不夠有誘惑力,而是因
第12章不是未知的美好不夠有誘惑力,而是因為遇見了你,我對聲色犬馬的世界都不再感興趣
(1)
當年高考後,父親曾向她提起顧淮安的兩個姐夫挪用公款並私下脅迫病重的顧老更改遺囑,被他心狠手辣地送進監獄。後來她才知道,那件事父親只講了一半。
半年後,顧爺爺過世的那個冬天,她再次聽到身邊的親友提起當年的舊事。
這一次,她輾轉知道了父親刻意隱藏的另一半真相。
盧家幾代都是在商界摸爬滾打的老油條,那一年經濟非常不景氣,幾家子公司都面臨被收購的危險,網絡上又接連被競爭公司不擇手段地曝光了幾段內部高層鬥爭的醜聞,不久之後公司被調查,相繼的蝴蝶效應影響着整個企業的每一個人。
為了保住盧家的根基,盧承一時鬼迷心竅,答應了競爭對手提出的要求。
之後就是攛掇顧家兩個女婿興風作浪,他們不僅私自挪用公款,還脅迫顧老爺子更改遺囑,企圖獲得更多資產,挖空顧家的經濟根基,間接協助那家競爭公司在同期某個項目中剷除了這個最強的勁敵。
顧家當時的生意領域只有海航,遭到重創后很快失去了競標資格。
在身家利益面前,盧承拋棄了多年的兄弟情義,迫於無奈邁出背信棄義的這一步。他不敢放鬆警惕,充分保留了對方要求他陷害顧家的證據,對方怕敗露,事成后沒再刁難盧家,按照之前談好的條件,在經濟最慘淡的一年拉了他們一把。
然而盧承到底寢食難安,一邊是家族利益,一邊是自幼情義,他終究不配顧淮安喊他一聲“大哥”。次年經濟回暖后他就從公司離職,轉而進了大學教書。
顧家卻沒那麼幸運,遭到重創後顧老爺子病情加重,後來又調查出了兩個女婿狼狽為奸,無論是公司還是家庭都是一團糟。那是顧淮安第一次面臨十面埋伏的境地,不得不頂着壓力去解決一件又一件棘手又麻煩的事。
一次偶然,他去大哥家做客時無意間發現了關於那件事的蛛絲馬跡,在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后他只覺得寒心。
外人都議論他心狠手辣,把兩個姐夫送進監獄,讓兩個親姐姐守活寡,但他自己知道,這只是以儆效尤。
盧承是從小帶他逮螞蚱、斗蛐蛐、溜冰、滑雪、闖禍打架的大哥,他不願意真的刺破窗戶紙和自己兄弟斗得你死我活,所以只能用另一種方式讓他知道,他背地裏捅的刀子,他全都知道了。
他曾說過:“就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我才送兩個姐夫去坐牢,否則我一定讓他們賠得一分錢都不剩。”
他還說過:“我雖然對那些家產不感興趣,但是屬於我的,未經我的允許誰也別想拿走。”
當時陪他出席庭審的大哥就在他旁邊,這些話他說得一字一句,盧承他聽得一清二楚。
盧承應該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所以盧承一直擔心他對盧小薈別有用心不是沒有道理,畢竟顧淮安有充分的報復動機——顧老爺子過世,姐夫身陷囹圄,姐姐身處異國,這樣家破人亡的局面都是拜他所賜。
一整天盧小薈都在魂不守舍,那些陳年舊事她本來是不想提的,既然沒人直接告訴她,那就裝作不知情好了。
可她覺得那樣的話顧淮安真的太辛苦了,她不想躲在他的保護傘下,她也要為他們的愛情承擔壓力,提供養分。
四點不到,她向上級提出請假,臨時早退一個半小時。
走在熟悉的街區,初秋的風有些涼,吹在身上讓她瑟瑟發抖。穿過園中小徑,進了單元門,上電梯,停在家門口。她從包里掏出那把許久未用的鑰匙,深吸一口氣,將鑰匙插進了鎖孔。
進門后她卻蒙了,客廳里爸媽都在,顧淮安坐在他們對面,聽到聲音他們一齊向玄關看過來,這樣的情景讓她感到似曾相識。
“你怎麼……”她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是約好下班來接她一起回家見父母嗎?他怎麼一個人先過來了?
顧淮安也很意外,特地瞞着她來見大哥大嫂,就是不想讓她在中間為難,希望在帶她回家前就解決所有問題。
盧承看見她,忍着怒氣:“你還知道回來!”
可見對於女兒的行蹤,他了如指掌。
留學黨都知道國外和國內的學期時間不同,來回飛一次費用非常昂貴,而且在國內待不了多久。盛衍在留學期間只回國兩次,而她因為出國前和父親吵架賭氣,生活費受到限制,平時還要打工,四年時間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倒是會經常和媽媽視頻,聊天時也會裝作漫不經心地問及父親的身體,卻沒想過時間無情,爸媽不知不覺就老了。
儘管爸爸做過對不起顧家的事,那也是他和顧淮安之間的事。
作為父親,他對她有太多包容和寵愛,就算他反對他們在一起,她也不可能真的和父親劍拔弩張。
她覺得自己真的長大了,以前聽到爸爸這麼說,她多半會回一句“這是我家,我為什麼不能回來”,現在她卻沒有少女時期的莽撞和不懂事,而是一聲不吭地走到父母面前,從錢包里抽出一張銀行卡,恭恭敬敬地放在茶几上:“這是州行哥送給我的卡,我沒動過。”說完她從脖子上摘下工作牌,“我現在在尚閱出版集團實習,為了工作方便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
“沒有故意不回國,機票太貴了,我要打工攢錢,捨不得花。也沒有故意不回家,我怕一回來爸爸就給我安排進公司做我不喜歡的事,所以想等實習期通過再告訴你們。”
盧媽媽慈愛地拉過她的手讓她坐下說話。
她順從地依偎在媽媽身邊,慚愧地說:“之所以提前回來,是因為……”她瞄了一眼顧淮安,鼓起勇氣說,“爸爸,如果您沒有忘記,您曾答應過我,只要我安安分分地去留學,就會祝福我們。”
話一出口,盧承便定定地看着她,沒說話。
“只有收到你們的祝福,我們才能心安理得地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聽錯了,她聽到父親嘆了口氣。
或許是秋季上火,盧承的嗓子今早起來就有些啞,沉思許久,認真地問:“知道我為什麼送你出國嗎?”
“知道。”
想讓她遇見更多的風景,找到人生的真諦,逼迫她學着獨立,擺脫掉兒女情長的束縛,探尋愛與被愛的真相……
要她想清楚是不是這一生真的非他不可?哪怕這份感情有着未知的風險。
“那你想好了嗎?”
盧小薈目光堅定地說道:“想好了。”
盧承起身向書房走去:“跟我來。”
盧小薈有些猶豫,想過父親會生氣,會發脾氣,卻沒想過他會這麼心平氣和地邀請她去書房談話。
她隨後跟過去,經過顧淮安身邊時被他抓住了手腕。
他的語氣溫和:“別害怕,也不要惹爸爸生氣,我已經打消了他的顧慮,你放心。”
“嗯。”她暈暈乎乎地答應,卻不懂他說的“打消顧慮”具體指的是什麼。
盧承的書房陳設古樸大氣,他沒有威嚴作勢要審她的意思,而是半靠在落地窗前的書桌上,望着窗外逐漸亮起的萬家燈火。
“當年的事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嗯。”
“那是事實,我承認,也沒什麼好解釋的。”
她又“嗯”了一聲。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之後我有想過補償他,但是有些裂痕很難修補,他雖然還叫我‘大哥’,但我每次聽見卻非常慚愧。”盧承苦笑着從抽屜里抽出一撂厚厚的紙,“我總說擔心你們之間有十二歲的年齡差,他的身邊又不缺女人,你無法融入他的圈子,事實上我最擔心的是他因為當年的事,對你別有用心,企圖通過你來危機咱家。”
他走過來,把那厚厚一摞紙拿到女兒面前:“現在看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把紙接過來,盧小薈懵懵懂懂地看着眼前的文字,突然就蒙了。
原來這就是他說的“打消顧慮”。
顧淮安把自己名下的房產全部過戶到了她的名下,甚至包括在京常住的房子和聲息工作室。
過戶手續很麻煩,盧小薈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感到很意外。
因為他現在這麼做,等到他們結婚的時候,這些房產都會算作婚前財產,而且全歸她個人所有。
看來他真的不懂怎麼才能搞定岳父岳母,只能用這種最實際有效的方式了。
“他今天沒課,約好中午過來,一進門就開門見山地說明了來意。他說本身不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博得我的信任,但是唯獨這麼做才能說服我。”盧承抽出一包煙來,點燃了卻沒抽,任它燒着,“或許是爸爸把人心想得太複雜了,一直以來並不看好你們,你們剛在一起的時候總覺得是小孩子喜歡新鮮胡鬧,沒想到一轉眼也這麼多年了。”
他背身而立,身影投在窗玻璃上好像分裂出了另一個靈魂。
在火星即將燒到煙屁股的過濾嘴之前,他才恍然把煙放進嘴裏抽了一口:“你出國這幾年爸爸也反思了很多,既然現在你對職業和愛情都有着明確的想法,爸爸也不再干涉了,畢竟也是一把老骨頭了,就算能管得了你一時也管不了一世,況且答應過的事也沒道理反悔。你的事你自己決定,只要你開心快樂,爸爸就不會反對。”
爸爸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他同意了。
盧小薈眼眶紅紅的:“爸……”
盧承沒回頭,書房裏響起他的聲音:“不管做出什麼選擇,都不要後悔,如果他欺負你,隨時回來,你永遠都是爸爸的小公主。”
父女之間的疼愛多半體現在物質上,這還是盧承這麼多年第一次說這麼肉麻的話。
說完他就背對着她揮了揮手,意思是她沒什麼事就可以走了。
離開書房后她滿懷心事地停在隔壁房間的門口,那是留學前她住了十九年的卧室。
推門進去,還保留着當年離開時的樣子,陳設擺放一如既往。
顧淮安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曲指敲了敲門扉,懶洋洋地靠在那裏,自信滿滿地問:“怎麼樣?應該很順利吧?”
盧小薈扭頭看他那副運籌帷幄的嘚瑟樣子,衝過去揮起拳頭揍了他一下:“你是不是傻?為什麼把房產都給我?萬一哪天我跟隔壁老王跑了呢?到時候你就是凈身出戶你知不知道?變成窮光蛋的老男人二婚會被人嫌棄你知道嗎?”
聽她越說越離譜,顧淮安終於沒忍住,一言不合就捂住了她的嘴巴。
“誰是隔壁老王?”
被他捂住嘴巴的盧小薈嗚嗚嗚地掙扎着:這不是重點!
“還有……”顧淮安一本正經地糾正,“錢沒有了可以再賺,我才不會成為窮光蛋。至於二婚,婚還沒結哪來的二婚?”
盧小薈滴溜溜地轉着眼珠子,對哦!
(2)
星期天,和父親關係緩和的盧小薈很識相地選擇了回家住。
這些年女兒不在家,盧先生盧太太養成了每天晨練后直接在外面吃早餐的習慣。盧小薈睡到七點半,睡眼惺忪地下樓,家裏一個人都沒有,她在冰箱裏隨便找了點兒吃的又飢腸轆轆地回了房間。路過書房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腦子突然抽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溜了進去。
書櫃下方最後一個抽屜里整齊地碼放着全家人的大小證件,包括戶口本。
她做賊心虛,拿到戶口本就一路小跑着回了房間,關門,反鎖,動作一氣呵成,最後把戶口本扔到床上,好像手裏拿着的是燙手山芋似的。
天啊,她真的偷了戶口本!
還沒來得及後悔,爸媽就回來了,她趴在門上聽隔壁書房的門關合的聲響,暗暗懊惱。
完蛋,這下騎虎難下了!
她帶着戶口本躲在房間裏不敢出去,最後硬着頭皮給顧淮安發信息。
“我把戶口本偷出來了,現在放不回去了,怎麼辦?在線等,急。”
會議桌上顧淮安的手機提示燈連續亮着,待到會議結束他大概掃了一眼消息欄上顯示的頭像,戳開了最可愛的那一個。看到她的求救信息,忍不住笑了,還沒離開會議室的幾個員工看見這一幕簡直不敢相信,原來老闆笑起來這麼有少年感。
顧淮安無視員工們的八卦目光,霸氣回復:“那就不要還了。”
他收起手機回辦公室,拿了車鑰匙就往外走,風馳電掣般趕回家裏取東西,又精心從衣櫥里選了一套白西服換上,這才徑直把車開到了盧家樓下。
盧小薈還在床上抱着戶口本翻滾,突然聽到電話響。
顧淮安不給她嚶嚶嚶的機會,直奔重點:“下樓。”
盧小薈:“什麼?”
他繼續強調:“帶着戶口本和身份證。”
盧小薈:“啊?”
他:“我們去登記。”
她:“啊!”
大概愣住兩秒,她迅速反應過來,中氣十足地對電話那端說:“你等我一下!”
休息日她一向喜歡放飛自我,不梳頭,不洗臉,不換睡衣。
掛斷電話后,她恨不得自己是一隻八爪魚,洗澡、化妝、熨頭髮、做造型……一系列梳洗打扮二十分鐘搞定!回國后她的行李都放在了自己住的那棟公寓,家裏反而沒幾件衣服,只有她回來時穿的那套黑色職業裝和幾條出國前被她嫌棄地扔在家裏的裙子。
登記是要貼照片的吧?
拍照片時的背景都是紅色的吧?
穿黑色職業裝去也太奇怪了吧?
那幾條過時的舊裙子太沒誠意了吧?
顧淮安在車上耐心地等着女朋友,盧小薈上車后,他幾乎一眼就察覺到了她的心神不寧。
“怎麼了?”他調侃,“緊張?”
她揪着衣服下擺掃了一眼他的白西裝:“我的衣服都在小公寓呢,家裏沒找到合適的。”她從化妝鏡里打量自己,哭笑不得,“你看我們現在……”
一黑一白的兩個人站在紅色背景前拍結婚照?憑想像就知道不好看。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顧淮安順手調到了交通廣播電台,DJ正在放歌,是范瑋琪的《黑白配》。
聽着相熟的歌詞,盧小薈努力說服自己或許一黑一白也不錯。
下一個路口,顧淮安左打方向盤掉頭,將車開到附近商貿中心。
“幹嗎?”盧小薈向窗外望去,
顧淮安解開安全帶,順手捏了一下她的臉:“買衣服。”
她的眼睛立刻放光:“好呀,好呀!”
手牽手走進商場時,顧淮安突然意識到,異地戀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陪她逛過街,也沒體會到其他男人兩隻手提不過來購物袋的情況,心裏多少有些自責。然而盧小薈卻沒想那麼多,她是愛美的小公主,但今天逛街不是目的,主要任務是買一件和顧淮安西服相配的白裙子。
商場很多大牌,裙子款式略浮誇,轉了好大一圈一無所獲。
最後抱着試試看的心態走進一家沒怎麼聽過名字的獨立品牌,盧小薈一眼就看中了模特身上的那件小白裙,細鑽鑲邊的一字領,性感緊身的半身人魚尾裙,蕾絲鏤空布料若隱若現着淺淡的花紋,像一件日常版婚紗。
等她去更衣室換衣服的間隙里,顧淮安踱步走到櫥窗旁,發現另一個模特身上的白襯衫和這件小白裙非常相配。
於是盧小薈在走出更衣室的剎那,剛好看到換好襯衫從對面更衣室走出來的顧淮安。
衣服漂亮,價格自然也漂亮,沒有猶豫,顧淮安二話不說結賬。
盧小薈卻有點兒心疼:“那可是我一個月的工資啊,兩件就是兩個月。”
他們要直接把衣服穿走,服務員將他們穿來的衣服打包。顧淮安一隻手主動接過購物袋,一隻手把盧小薈摟進懷裏,用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給她灌迷魂湯:“媳婦兒高興就好。”
天知道聽一個正宗北京爺們兒叫自己“媳婦兒”有多酥,盧小薈半個身子都軟了。
民政局排隊的人不多,辦好手續他們就去拍照片,藉著登記處的風水寶地盧小薈拜託工作人員用她的手機多拍了幾張,每張都很虐狗。她忙着修圖,都沒注意結婚證已經蓋好戳發放到顧淮安的手上了。
還是顧淮安覺得小紅本被冷落了,提醒她:“不拍一下結婚證嗎?”
她豁然抬頭,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結婚證的封皮,臉上的表情只能用“嬌羞”來形容。
就這麼從少女變成人妻了,身份變化太快就像龍捲風。
顧淮安最受不了她那些勾人的小表情,分分鐘想把她抱回家,於是又捏了一下她的臉:“你再露出這麼可愛的表情,我一會兒回車上就收拾你。”
嚇得她立刻收起笑容,變成嚴肅臉,回程時乖乖地窩在車座上發朋友圈。扯證可是件大事,她特別想和親朋好友分享心裏的喜悅,想說的話特別多,寫出來一大段最後卻全刪了,覺得特矯情。
猶豫了半天,她只發了一句話:希望你愛的人,最後成為了你的愛人[心]
另配了四張圖:結婚證、證件內頁、兩張虐狗合影。
微信發出去沒一分鐘就收到無數點贊和祝福。
州行哥:登記了?[驚恐]
甜甜:天啊!!!你竟然!!!不告訴我!!!祝福![心][心][心]
周堯:媽蛋,以後要叫一個小丫頭片子嫂子了[手動再見]
程寒露:恭喜。
……
她把手機嘚瑟地舉到顧淮安面前,炫耀滿滿一頁的贊,他卻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嘴角勾起一絲計謀得逞的笑容,盯住她的眼睛饒有興緻地問:“這條朋友圈你爸媽也能看見?”
誰知盧小薈卻沒按他設定的套路走,哈哈哈大笑三聲:“那怎麼可能?我可是很有先見之明的!我把他們屏!蔽!啦!”
顧淮安的臉上瞬間露出了一絲陰鬱:“……”
他想罵人。
十分鐘后,盧小薈用盡了畢生賣萌的本事,終於阻止了顧淮安跟她一起回家。
顧先生很心塞:“為什麼不讓我上樓?”
盧小薈:“那個……”
顧先生繼續逼問:“他們已經同意了,證也領了,你還擔心什麼?”
盧小薈心虛:“可畢竟戶口本是我偷出來的……”
顧先生不依不饒:“所以就拉我下水,玩隱婚?”
“嗯——”隱婚?聽起來好像挺刺激的樣子。
他使出糖衣炮彈:“不想拍婚紗照?不想辦婚禮?不想度蜜月?”
當然想啊!
盧小薈被他說動了,然而她還是不敢讓爸媽知道她背着他們突然腦袋一抽就去登記,只好扯着顧淮安的袖子,給他順毛:“再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讓爸媽親自把戶口本交到我手上。”
顧淮安不屑地“哼”了一聲,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盧小薈抱着他的胳膊使勁蹭:“真的!你相信我啊!”
(3)
為了安撫傲嬌的“顧美人”,星期天晚上她在顧淮安送她回家的路上,喪權辱國地答應了他的要求,搬出小公寓,搬去他家。
於是第二天,當上班狗不情不願地爬起來去公司之後,顧淮安就很有效率地約好了搬家公司,把她的家當一股腦地全都挪到了他的住處。
盧小薈沒想到他的動作這麼快,下班后還想回自己的小公寓,卻意外在公司樓下看見了顧淮安的車。
他把車窗落下,露出一本正經的委屈臉:“說好了補償我的。”
大灰狼一旦裝可憐,奧斯卡都欠他一座獎盃。沒辦法,盧小薈只能選擇上車,可惜還沒打開車門手機就響了,是翻譯組的項目經理,她的頂級上司——齊總。
顧淮安一邊皺眉一邊聽她接電話。
盧小薈連續“嗯”了好幾聲,掛斷電話后對他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領導說找我有事,是關於Hayon的那本書,要不……你先走吧,我一會兒打車回去。”
“不要。”他拔掉車鑰匙下車,“你忙你的,我在你們公司樓下的咖啡廳等你。”
那家咖啡廳很有名,附近SOHO工作的年輕人經常去光顧,店員的服務態度沒得說,如果客人需要,還免費提供電腦上網。
盧小薈覺得領導找她應該也用不了太久,便答應了顧淮安的提議。
齊總在會議室等她,除了她還有另外一個翻譯組的同事——杭寧。比她晚入職三天的應屆小鮮肉,名校畢業,聽說大三去西班牙做過一年交換生。大家都是同期新人,雖然一前一後入職卻不在同一個組,平時沒說過幾句話。
盧小薈對杭寧唯一的印象是他來上班的第一天是騎摩托來的,進公司大樓的時候穿着一身機車服,手裏拎着一隻頭盔,結果被齊總罵了一頓……
今天他倒是正常,襯衫長褲,規矩多了。
就他們兩個人,齊總不似往常那麼嚴肅,和善地讓他們坐下來,然後把自己面前的文件夾分別發給了他們。
盧小薈翻開一看,自己手裏的是杭寧的翻譯稿,那麼……
她歪頭瞄了一眼杭寧,他拿到的應該就是她的翻譯稿了。
“你們應該都知道,咱們翻譯組有一批跟隨公司創業至今的元老級翻譯前輩,如今陸續到了退休的年紀,高層體恤員工,允許前輩們在家辦公。本來Hayon這本書是要直接交給這些老前輩的,但他本人因為常年混跡時尚圈,有一些獨特的見解,認為時尚是一種年輕的力量,希望交給同樣年輕的人去做。”齊總指了指他們手裏的稿件,“杭寧對專有名詞的解釋嚴謹,盧小薈更重視作品本身的解讀,翻譯得各有優劣,我和海外圖書部主編的意見是這個項目可以由你們兩個協作翻譯完成。”
齊總話音未落,杭寧舉手響應:“互相幫助,我沒意見!”
“小薈,你呢?”
齊總和杭寧的目光齊刷刷地向她看過來。
還在消化齊總說的這些話的盧小薈一時沒回過神來,反正知道這是一件肯定她能力的好事,便一口答應了下來:“我也沒問題。”
被領導委任了這麼一項重要的任務,盧小薈離開會議室之後才漸漸反應過來,這可是年度重點項目,不說完成後收穫的名聲和榮譽,單說獎金就很豐厚。
公司領導層開明,願意給新人機會。
上了電梯她還在琢磨獎金會有多少,突然聽到一聲:“等一下!”
她連忙按開電梯門,門外是去洗手間換回機車服的杭寧,不過受一套衣服的影響,畫風突然就從斯文學霸變成了叛逆少年。
齊總雖然沒和他們聊太久,但這個時間也不是下班高峰,電梯裏只有他們兩個,又都是開朗熱情的性格,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就變得熟絡了許多。
天色不早,杭寧單手抱着頭盔邀請她:“挺晚的了,你住得遠嗎?順路的話我送你回去。”
盧小薈笑着擺手:“不用啦,我約了人,他在樓下咖啡廳等我呢。”
杭寧“哦”了一聲,臉上陽光的笑容突然就退掉了不少,失落地問:“是男朋友?”
“對呀。”她大方承認。
電梯到了一樓,他們並肩走出大門,咖啡廳和停車場在不同的方向,盧小薈正要揮手跟他告別,杭寧卻先一步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盧小薈。”
她被叫得一愣:“啊?”
男孩子清爽俊朗的臉龐因樓前的建築被籠了一層陰影。
他問:“那我還有機會嗎?”
盧小薈更蒙了。
這是被突然告白了嗎?
她還在措辭怎麼打破尷尬應付這樣的局面,杭寧又一次沒等她說話,先一步做了決定:“算了,君子成人之美。”
哎?
等了盧小薈近一個小時的顧淮安正在用咖啡廳的電腦瀏覽秋季時裝周上展出的珠寶首飾,或許是看他獨自在這裏待了太久,隔壁桌兩個花痴已久的小姑娘開始蠢蠢欲動。
顧淮安低頭看了一眼腕錶,一個女孩子從鄰桌走近:“先生你好,我和我的朋友打賭打輸了,不知道能不能幸運地拿到你的電話號呢?”
某人假裝沒聽見,拿手機低頭給盧小薈發微信:“還要多久?”
見他無動於衷,女孩尷尬,但是越挫越勇:“嗯——或者微信號也行。”
某人繼續發:“有人撩我,你管不管?”
女孩不甘心,伸手就要去拽顧淮安的衣袖,被他一把甩開,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你打賭輸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女孩吃癟,悻悻而歸。
剛和杭寧分開的盧小薈看見微信,速回:“誰那麼大膽?”
顧淮安秒回:“一個不會撩,硬是要撩的路人甲。”
打賭這種梗真是爛透了。
他用眼角的餘光睨了一眼鄰桌,那個撩他失敗的女孩心情很差,聊天時聲音不自覺地變得很大,聽起來非常聒噪。他對天發誓不是故意偷聽,然而老天有眼,讓他真切地聽到了盧小薈的名字。
“聽說齊總最後定了盧小薈和杭寧,哼,還不是看中他們去西班牙留過學,我就不信他們留學的就高人一等。要真論起實力來,還不一定誰能拿到翻譯資格呢。”
“就是!搞不好都是關係戶,杭寧不是齊總的師弟嗎?”
“那個盧小薈又是什麼來頭?”
“不清楚,那天看她拿了一個包,看起來挺簡單的款式,後來我一查,是Burberry,貴死人的價格,她今年不是應屆畢業嗎,怎麼這麼有錢?”
“那麼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為了錢,誰知道背地裏會幹什麼不要臉的勾當。”
……
盧小薈發來微信:“我快到了。”
顧淮安起身走向咖啡廳的門口,路過服務台時多抽了幾張百元鈔票,低聲對服務員交代了一句什麼。服務員一開始皺眉,最後卻把多出來的錢接了過來。
謙謙君子一般不會跟女人計較,不過很抱歉,今天比較特殊。
於是顧淮安推門離開時就聽見剛才那個來撩他的女孩子突然尖着嗓子“啊”了一聲。
“服務員怎麼當的啊?端杯葡萄酒也能灑我身上?這可是我新買的裙子!”
嘖,她那條裙子目測不超過一百元。
服務員就算賠償還能拿到兩百塊的小費,他可真是貼心。
顧淮安嘴角噙着笑,迎面向他走過來的盧小薈,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將她一百八十度轉過去,順勢把她攬進懷裏。
“唉?這就走啊?我還沒吃東西呢!”
“這地兒有什麼好吃的,走,叔叔帶你吃貴的。”
盧小薈覺得自己好像神經病,沒和顧淮安在一起之前,特別不喜歡“小顧叔叔”這個稱呼,現在這個稱呼卻格外戳她的點,平時有意無意地喊一聲那感覺好像在談一場禁忌之戀,特瘋狂刺激,蜜汁重口味。
顧淮安帶她吃的確實貴,雖說她也是在富養的環境下長大的,但父母教育嚴厲,她並沒有富二代身上揮霍的特質,特別是留學這幾年漸漸懂得賺錢不易,更懂得花錢的學問了。
所以有時候和土豪得只剩鑽石、珠寶、人民幣的顧淮安先生約會,她都有一種緊抱大腿的錯覺。
餐廳浪漫,氣氛醉人,上最後一道甜點的時候,盧小薈突然想起晚上莫名其妙被杭寧告白的事,咬着甜點勺若有所思地喊了他一聲“小顧叔叔”。
顧淮安瞪她:“又有什麼事求我?”
她搖頭,認真地問:“你比我大十二歲,你身邊有那麼多比我漂亮、比我聰明、比我身材好的美女,為什麼是我呢?”
顧淮安放下手中的刀叉,用餐紙拭了一遍嘴角,答案很沒正經:“因為愛情。”
答得太沒誠意了好嗎!她不信,追問:“如果真的要選擇相伴一生的人,我不是最合適的吧?單說你和我爸之間的芥蒂,你的首選人都不應該是我吧?難不成你真像我爸說的那樣,對我另有目的?”她眯起眼睛,拿起刀子沖他比畫。
他哭笑不得,隔着餐桌準確扼住她的手腕,把那把餐刀奪了下來。
“你的內心戲倒是挺多,為什麼不往好的地方想想?”
“比如?”
“比如在我和大哥產生矛盾之前我就已經喜歡你了。”
盧小薈愣住:“你說什麼?”
顧淮安端起紅酒杯,輕碰了一下她手邊酒杯的杯壁,玻璃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悅耳動聽。纖塵不染的杯壁折射着頭頂水晶燈的光芒,還有他們的身影,像極了老電影裏才有的浪漫鏡頭。
他說:“在很久以前我就遇見了最好的,所以之後遇見的人無一例外都只能是短暫的風景。”
盧小薈想起中學時代有一次去聲息找顧淮安,看到他的工作枱上散亂着各式各樣的石頭。
那些石頭有難得一見的稀世珍寶,也有不值錢的裝飾石。
記得那時候好奇,拿起一塊內里泛綠的玉石問他:“要怎麼判斷這些石頭的好壞呢?”
他回答:“不用刻意判斷,如果你見過最好的,其他的就只能淪為劣質品。”
因為顧淮安的話,在離開餐廳去停車場的路上盧小薈的好奇心還沒消除。
“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顧淮安故意賣關子,笑得神秘又迷人:“秘密。”
盧小薈被他氣得暴走:“那你說的很久以前是多久?”
“你猜。”
她猜不出來:“有比我喜歡你的時間還要久嗎?”
她是真的想知道答案,顧淮安也是真的不想告訴她。於是他把她拽進懷裏心滿意足地抱着,埋首於她的頸窩,嘴唇蹭過她白嫩的肌膚,故意咬她的耳垂:“不要急,我會給你一輩子的時間尋找答案,那些你不知道的事,以後我會慢慢跟你講。”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
不是未知的美好不夠有誘惑力,而是因為遇見了你,我對聲色犬馬的世界都不再感興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