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喜歡你是一場隱疾,藏不住,醫不好
第1章喜歡你是一場隱疾,藏不住,醫不好
(1)
高考前夕,盧小薈背着父母偷偷溜到了法國。她這邊飛機落地,盧家那邊雞犬不寧。
電話轟炸未果,剛開始是無人接通,後來乾脆關機。
出了閘口的盧小薈簡直太了解她家那對活寶。路過垃圾桶時,直接把SIM卡扔了進去。
開玩笑,真當她是學習壓力大,任性離家出走啊?她可是有備而來。
盧家在北京赫赫有名,早些年從商,個個視財如命。不過盧小薈的父親是個例外,功成名就后棄商投文,如今賺夠了錢跑到了大學裏教書,美其名曰“傳道授業解惑”,盧小薈卻覺得,他這是想培養下一代奸商,方便未來互相勾結。
正因為盧家家底雄厚,盧小薈這一輩的幾個堂哥、堂姐無不在外留學,這次來法國她可是事先和堂哥串通好的。
換好盧州行事先寄給她的電話卡,一個電話撥出去就聽到不遠處響起一陣鈴聲,盧小薈一扭頭就看到了堂哥正坐在一輛特騷包的越野跑車裏沖她搖着手機吹口哨呢。
跑車是盧州行從他朋友那兒買來的二手貨,平時開着玩,保養得還算不錯,車棚頂高調地敞着。除了堂哥,後排還坐着兩個法國帥哥,盧小薈法語不好,就算是帥哥也不知道該怎麼寒暄,直接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
盧州行一聲“小薈薈”讓人掉了一地雞皮疙瘩,盧小薈推開作勢要給她一個大熊抱的堂哥,開門見山地說:“顧淮安呢?帶我去找他。”
被推開的盧州行不樂意了:“現在?”
“嗯,就現在。”
“用不用這麼心急啊,你來都來了,還怕他跑了?”
“怕,特別怕,他要真跑了我以後跟誰滾床單啊!”
盧州行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捏了一下盧小薈的臉蛋,一腳油門轟了下去:“行,哥這就帶你去。”
堂哥飆車的速度盧小薈是見識過的,車窗外的異國街景飛速倒退,一幢幢洋蔥頂建築轉瞬即逝,不一會兒就被路兩旁的薔薇灌木叢取代了。
別墅在半山腰上,想到馬上能見到顧淮安,盧小薈特興奮,整個人直接站了起來,頭髮被風吹得亂七八糟也不管,嗨得不行。
顧淮安這次來法國美其名曰度假,順便和一家珠寶品牌談合作項目,因為朋友多,出行也方便,直接暫住在了朋友家。顧淮安的朋友哪有省油的燈?聽說他大駕光臨,在別墅里開了Party給他接風,這會兒里裡外外都是人。
盧小薈耐不住性子,到了地方橫衝直撞就要往裏沖,卻被盧州行攔了下來。
“小祖宗,你等等,你知道顧淮安在哪兒啊,你就往裏闖。”說著掏出手機,一番電話打下來,抬了抬下巴示意寶貝妹妹往後花園去,“去吧,你家顧叔叔正逍遙快活呢。”
盧小薈是出了名的重色輕友,直接就把炮灰哥哥撇下了:“你自己玩吧,我先撤了。”說完撒丫子就往後花園跑,沒跑兩步想想不對,轉頭糾正,“不是叔叔,是哥哥!”
盧州行哭笑不得,笑這丫頭死性不改:“顧淮安是顧爺爺的小兒子,我都要喊他叔叔,你喊哥哥不是差輩了嗎?”
盧小薈一愣,歪着脖子想了兩秒,大言不慚地說:“那從今往後你喊我小嬸嬸唄,我不介意。”
盧州行臉都綠了,他介意啊!
想到這丫頭如果真能追到顧淮安,以後就要改口叫她小嬸嬸了,他的內心就很崩潰。
老天對他太兇殘了。
相比別墅坪前雜亂的熱鬧,後花園顯得格外清靜、有序,好像是特別隔絕出來的私人領地。露天泳池裏都是有顏、有胸、身材好的金髮美女,大家三五組隊玩水上排球,雖然看起來很專註,但每個人都會時不時地往泳池旁的陽傘下瞥幾眼。
那裏並排放着兩架躺椅,一個赤裸着上身的男人正在用iPad查看今天的股市訊息,另一個則穿着浴袍戴着墨鏡舒舒服服地曬着太陽。
在這個全民皆腐的年代,外國人也容易想入非非。
周堯查完股票,看完公司最近的新項目收益報告,一扭頭看見顧淮安還是那副德行,直接抬腿踹了他一下:“你這都睡一天了還沒睡醒啊?看來昨晚挺勁爆啊!”
戴着墨鏡的男人沒搭理他,周堯蹬腿還想再來一下,卻被男人輕鬆避開了。
顧淮安把墨鏡往下摘了摘,露出一雙狡黠的眼睛打量着他:“思想齷齪,衣冠禽獸,斯文敗類。”
周堯嗤笑一聲,特驕傲地說:“是我。”
顧淮安沒工夫和他貧,打着哈欠把墨鏡摘了,起身脫掉浴袍,舒展筋骨。
他這次來法國確實是度假的,雖然也有正經事要談,但並不急於一時。
他提前把來法國的行程告訴了周堯,結果這廝不到一天就把消息傳了個遍,導致從昨天落地開始給他接風的宴請就沒斷過。
一個兩個搶着請客,一串飯局下來顧淮安也喝得差不多了。凌晨三四點回來準備好好睡一覺,不出一個小時又被周堯折騰醒,說哥幾個約好給他辦一個派對接風,也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都是一幫貨真價實的混世魔王,這麼多年年紀漸長,別的卻一點兒長進也沒有,鬧騰起來卻不分晝夜。
顧淮安早些年也愛胡鬧,混起來三天三夜不着家,但是大學畢業后就越發成熟了,現在真是越來越厭煩這些事。麻煩不說,還鬧騰。
可請客的都是自家兄弟,有的好幾年沒見,不好不賣面子,只好勉強應付一下,於是他就這樣穿着浴袍在泳池旁睡了一天。
此時睡飽了,心情漸好,決定下水游兩圈。
顧淮安那張臉本來就招女人喜歡,現在脫了浴袍往水下一躍更是吸引了在場的所有人,大家的視線挪都挪不開,都死死地盯着他健碩的腹肌看。
顧淮安對自己的約束力極強,雖然常年因工作需要難免應酬,但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幾圈游下來神清氣爽。
有美女主動與他一決高下,都被他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嘖,這麼不懂得憐香惜玉,真是辜負了那張誘惑女人的臉。
周堯在一旁靜靜觀戲,瞧見那位美女灰溜溜地上了岸,嘴角不禁上揚,顧淮安啊顧淮安,做派真是直接,讓人姑娘下不來台。
等他上了岸,周堯忍不住打趣:“剛才那個可是以性感著稱的時尚圈名模,你那麼視若無睹不太好吧?”
顧淮安順着周堯的目光看了一眼他說的人:“性感?連Ccup都沒有,時尚圈現在都墮落到這種水平了?”
周堯:簡直沒辦法愉快地聊天了。
他正要諷刺顧淮安毒舌,就被助理走過來打斷了。
聽說有人漂洋過海專門沖顧淮安而來,周堯高興壞了,揮揮手打發助理先出去,對顧淮安神秘兮兮地說:“你魅力挺大啊,你猜誰來了?”
“能有誰?”語氣漫不經心。他一向對賣關子的猜謎遊戲沒什麼興趣。
周堯瞧他那副禁慾高冷的樣子,直接給他丟了一顆深水炸彈:“你家盧小折騰來了,就在外面呢,估計過一會兒就能找進來。”
顧淮安聽了噌的一下從躺椅上坐了起來,與方才高冷的模樣判若兩人,他飛速裹好浴袍:“盧、盧、盧小薈?”
周堯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玩味地看着堂堂顧先生自亂陣腳,覺得稀奇又好笑。
顧淮安環視周圍一圈,泳池、美女、比基尼……
他不禁扶額對周堯說:“這裏不是未經你的允許其他人不能擅自入內嗎?你讓人攔着她點兒。”
周堯一臉無辜:“那可是盧小薈,誰攔得住她啊?”
顧淮安強裝鎮定,眉頭卻越皺越緊,沒等想出應對小折騰的辦法,就聽到身後響起了一陣篤篤篤高跟鞋的落地聲。
“顧淮安!總算讓姑奶奶找着你了!你以為你躲到國外咱倆的事就完啦!”盧小薈尖着小嗓子大步流星地往他們這邊走來。
丫頭氣焰不小,火氣挺大。
周堯小聲在顧淮安耳邊嘀咕:“你把人家小姑娘怎麼了?怎麼殺氣騰騰的,都追到法國來抓你了?”
顧淮安一把搶過他手裏的iPad,端端正正地躺回椅子上,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你帶着這幫模特到別處玩去,讓我靜靜。過幾天我還要和人談合作呢,別誤了我的大事。”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被盧小薈聽見。
“嘖嘖嘖。”周堯最會看眼色,一招手,眾美女也都識趣地跟他撤了。
幾秒鐘的工夫,泳池旁就只剩下盧小薈和顧淮安兩個人。盧小薈長得嬌小,蹲在顧淮安的躺椅旁邊探頭探腦地看他的iPad屏幕。
股票?
好吧……勉強算是在干正事。
見顧淮安冷着一張臉不準備搭理她,盧小薈很鬱悶,拿手指頭戳了戳他的胳膊。
“喂。”
顧淮安還是沒搭理她。
“顧淮安……”
某人依然躺屍裝死。
盧小薈只好放大招:“小顧哥哥?”
“喀……”顧淮安不情不願地瞥了她一眼,“輩分亂了……”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輩分盧小薈就奓毛。
她“騰”地站起來,叉着腰,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我不管!我高興了就喊你叔叔,不高興了我想怎麼喊就怎麼喊。你少整天跟我強調輩分,你強吻我的時候怎麼不跟我強調輩……分……呢……”說到最後,盧小薈被顧淮安瞪過來的眼神嚇得打了一個寒戰。
嚶……你一個大男人能不能別這麼看着小姑娘……要吃人啊!
(2)
顧淮安十二歲那一年的夏天,盧小薈剛出生,因為盧媽媽難產,盧爸爸又被派到外省出差,盧家亂成了一團。
顧、盧兩家從祖父輩就有着過命的交情,聽聞盧家有喜,匆匆趕到醫院道賀幫忙。
顧淮安當年剛升入初中,放學晚了些,到醫院時手術已經結束了,母女平安。
寶寶不足斤兩,一直被重點看護着,就算生命體態穩定,允許家屬看望,這個小姑娘也始終沉沉地睡着。
直到顧淮安去看她時,她竟然睡着睡着便在夢裏咯咯地笑起來了。
對顧淮安來說,來醫院他也幫不上什麼忙,還不如留在奧數輔導班多做兩道題。可是當盧小薈笑起來的一剎那,他突然覺得只知道哭鬧的小孩子也沒那麼討厭。
她來到這世上,小小的一團,皮膚白白凈凈的,雖然笑起來皺皺巴巴得有點兒丑,但那副不知世間險惡傻乎乎的蠢樣子像一抹微光,讓他忍不住地想要把她抱在懷裏。
少年顧淮安難得心軟,好奇地伸出手企圖捏捏她的小手、小臉,手指頭卻被剛剛餓醒的盧小薈胡亂抓住,她狠狠地嘬了嘬,嘬得他一手口水。
沒等他厭惡地脫身又聞到了一股臭味……
別人家的小孩想拉屎都哭得聲嘶力竭,這丫頭卻只知道笑,笑得有點兒缺心眼兒,又有點兒不懷好意。
以後肯定是一個不省心的小折騰。
盧小薈十二歲那一年的冬天,顧淮安接到了好幾所美國名校的offer。這年夏天他即將研究生畢業,本可以碩博連讀,他卻想出國深造一年。
加州理工的地質學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是赫赫有名的。交換生名額有限,他從來都是最出色的那一個,當仁不讓地獲得了交換資格。
他選學校很慎重,等到一切確定,手續置辦齊全時已經進入夏天了。他在畢業典禮后的聚餐上被學妹告白,這種事他從來都是快刀斬亂麻,就在他想要直白拒絕對方的時候,突然看到一道嬌小的身影在人群里一閃而過。
“盧小薈!”他脫口而出心底的名字,向學妹匆匆道歉就追了過去。
十二歲的盧小薈亭亭玉立,青春期的她叛逆、張揚、肆無忌憚,衣服也穿得不倫不類。
弔帶背心裏什麼也沒穿,她那時候胸小,穿不穿內衣沒有差別,小短裙下是一雙大長腿,整個人像一顆沒熟透的青蘋果,青澀中透着誘人的芳香,不經意散發出的魅力已經很受異性喜歡了。
“小顧哥哥!”
盧小薈像八爪魚一樣攀在他的背上讓他背,吃了一半的雪糕險些蹭花他的學士服。這丫頭嗓門大,周圍所有人跟着看過來。顧淮安裝作不經意瞥向剛才跟他告白的那位學妹,突然覺得小折騰這一來給自己省了不少麻煩。
“喀,下來。”顧淮安像棵樹一樣,一動不動。
“我不。”她攬着他的脖子回絕,看他一臉嚴肅的模樣,出聲抗議,“小顧哥哥,我可是翹掉運動會特地來慶祝你畢業的,你怎麼一點兒都不歡迎我啊?”
顧淮安無奈:“是叔叔……”
“是哥哥,你可沒那麼老。”
顧淮安無言以對,他確實不老。
小時候不懂事,兩家人在一起長輩讓她叫什麼她就叫什麼。後來隨着年齡的增長,她覺得“叔叔”這個稱呼真的不適合顧淮安。她自己喊着也彆扭,擅自就把稱呼改了。
為了這件事她沒少被長輩訓斥,但她就是堅持自我,後來終於學乖了,當著家人的面乖乖稱呼他叔叔,私下卻執拗地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什麼亂七八糟的稱呼都有,根本沒有輩分的概念。
青春期的盧小薈是個麻煩鬼和惹事精,顧淮安和她有十二歲的年齡差,除了學校里的朋友他平時也就和顧、盧兩家幾個年齡相仿的去外面玩,按理說和盧小折騰本來是沒有多少交集的。
然而造化弄人,盧小薈小學六年級最後一次家長會,因為父母都不在本地,兩家長輩也都工作繁忙,互相委託來委託去,這項重任就這麼落在了正準備出國的顧淮安身上。
二十四歲的顧淮安第一次當“家長”,卻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盯着盧小薈的試卷眉頭緊鎖,這確定是盧家的孩子嗎?這分數也太讓人憂愁了。
盧小薈坐在他旁邊,一邊嚼口香糖一邊支着下巴偷看他:“小顧……叔……算了,我還是叫你哥哥吧。我這成績有什麼問題嗎?”
“你說呢?”學霸顧淮安有強迫症,把她的試卷都找了出來,錯的地方通通改成了正確答案,厲聲教訓她,“你家裏那幾個堂哥堂姐不都是年級前一二名嗎?我還以為你也遺傳到了盧家的好基因。要早知道你成績這麼差,我才不來給你開家長會。”
“為什麼?”盧小薈把口香糖又嚼了嚼。
顧淮安哭笑不得,伸手在她頭頂狠狠地蹂躪了一把:“我嫌丟人。”
盧小薈噘嘴抗議:“我哥說成績不是考量一個人的根本標準。”說著又往手心裏倒了兩粒口香糖,“你吃嗎?”
說起她哥,顧淮安不懷好意地笑起來:“你那個堂哥省重點年級前十,被學校保送到B大讀國際班,法語和老外溝通無障礙,還精通法國古典文學。嘖嘖,考量他的標準確實不是成績,因為他已經足夠優秀了。”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在班級成績單里自上而下,再下,再下……找到了盧小薈的名字,抬起頭正準備繼續往下說,卻看到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看呢,一副“你說什麼我都無所謂,雖然你啰唆但你長得好看,我勉強再忍忍”的表情。
他低頭瞥了一眼她手心裏的那兩顆口香糖,扭過頭,冷漠地說:“不吃。”
“為什麼啊?這個口味是新出的,可甜了!”
“你聽沒聽過有個小孩不小心誤服了口香糖被送到醫院急救的新聞?”
“沒有啊,我不看新聞,不過那個小孩後來好了嗎?”
“後來啊,後來他噎死了。”
“喀喀喀喀。”
這個人會不會聊天!盧小薈覺得她也要被噎死了!
家長會結束後顧淮安被班主任單獨留了下來,班主任是個很有經驗和見識的老教師,雖然知道盧家有財有勢,不愁孩子升學無門,但出於對祖國未來花骨朵負責的態度,還是語重心長地和顧淮安談了談。
內容很簡單,盧小薈在學校課外活動沒少參加,就是不把精力用到學習上。
班主任希望他這個當叔叔的能跟盧小薈的父母好好反映反映,小樹有叉就要修剪,千萬不能耽擱了,讓一個家庭優渥的好苗苗走上成為紈絝子弟的歪道。
聽說要把表現跟父母反饋,在回家的路上盧小薈心事重重,最後終於在顧淮安停下車來等紅綠燈的時候,開口討饒:“小顧哥哥,你……你可得跟我爸媽好好說啊。”
喲,知道害怕了?
顧淮安轉過頭來看她那副灰溜溜的樣子,忍不住露出一口小白牙笑起來:“放心,我一定會如、實、稟、告。”
這語氣……
盧小薈心裏大喊不妙。
偷偷斜睨他,笑得好奸詐,一定有陰謀。
不過……笑得也好好看!
如實稟告只是嚇唬她,顧淮安才沒那麼閑非要挑起家庭糾紛,然而盧小薈的班主任,那位五十歲的負責任的老教師卻在家長會後給盧小薈的爸爸打了電話。
恰好爸爸的好兄弟盛叔叔的兒子和她在一個班,一個遙遙領先,一個遠遠落後,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盧爸爸看到她的成績后臉比包公還黑。
盧小薈那天為了準備畢業典禮帶領班級女生排練舞蹈,回家比平時都晚,一進家門就察覺到了異樣。
盧爸爸看她連校服也沒穿,直接就爆發了,把成績單往茶几上一拍,怒氣沖沖地說道:“盧小薈你給我過來,來來來,過來!”
盧小薈又不傻,嘴上答應着,卻一把把書包丟在了玄關門口,轉身就跑了。
小姑娘去樓下小超市買了一瓶雪碧,打算坐在超市門口的長椅上暫時避避風頭,就這麼好死不死地遇見了顧淮安。
他的車很好認,又很快從車上下來,隨後副駕駛的車門也打開了,走下來一個窈窕漂亮的姐姐。
咦……
女朋友?
盧小薈誤以為是顧淮安跟爸爸告的狀,現在看到他帶着女朋友秀恩愛,心底的小火苗不知道為什麼噌噌噌地往外冒,正要衝過去攪局,卻看到兩個人似乎起了什麼爭執。
漂亮姐姐不讓顧淮安走,他倒是紳士,耐心地站在那裏聽她把話說完,卻沒想到她突然踮起腳攬住他的脖子要去親他!
顧淮安本能地後退一步,沒讓她得逞。
他和陳檬同窗四年,又在同一個小區住,他每門選修課她都會選,他知道她喜歡他,可是他對她卻沒有同樣的感情。
拒絕過,也好好坐下來談過,為了不傷她的自尊心,他並沒有表現出討厭她的意思,只說可以做普通朋友,她也確實沒有再越界,不管她心裏是否決定放棄這段感情,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
可是在得知他要出國深造的消息后,陳檬突然變得很激動。
“我就是想知道我哪裏不夠好?論家世我們門當戶對,論顏值我可以驕傲地說我比一般女生都漂亮,論學歷,我也考上了國內名校的研究生,如果說時間和距離會成為我們之間的阻礙,那你完全不必擔心,你出國幾年我都等。”
對她的告白顧淮安不為所動,他頭腦清醒,思路清晰,邏輯縝密地表達着他的想法:“我們是同學,也是鄰居,可能是太熟了吧,我沒想過和你成為戀人。”
“你很好,特別好,優秀、漂亮、獨立、聰慧,哪裏都好,你不必妄自菲薄。”
沒錯,她哪裏都好,可他就是不喜歡。
當然,他把這後半句忍了回去。
陳檬突然就哭了,背對着他,用微弱的聲音說:“別說了,我知道了。”
他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鄭重其事地說:“謝謝你的喜歡。”
他沒假惺惺地說什麼“對不起”,他其實最不理解,為什麼拒絕別人的告白要說一句對不起。我不喜歡你又不是我的錯?但是被人喜歡,他會覺得榮幸至極。
盧小薈眼睜睜地看着漂亮姐姐哭着離開,想不通顧淮安為什麼拒絕美人投懷送抱,可是心底卻還有一點兒小雀躍、小興奮。她從花叢里蹦蹦跳跳地跑到顧淮安面前:“小顧哥哥,你好傷人啊!”
“你怎麼在這兒?”顧淮安看了一眼腕錶,都十點多了,“你明天不用上學?”
被他這麼一問盧小薈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流落在外全是被他害的!
她一下子就奓毛了:“是不是你和我爸告狀了?”
顧淮安一聽,笑了,因為兩個人的身高差,他看盧小薈那亂糟糟的頭髮特別可愛,自然而然地伸手揉了一把:“天道好輪迴,蒼天繞過誰,我不告狀,自有人告狀。你呀,躲不掉。”
“不是你?”
“我沒那麼閑。”
“那是誰?”盧小薈了一下。
“別瞎琢磨了。”顧淮安看她拎着快喝完的雪碧瓶,可憐兮兮地杵在那兒,正想說“用不用我送你回家和你爸美言幾句”,卻聽到這丫頭的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了兩聲。
“沒吃飯?”
盧小薈撇撇嘴:“剛回家就看到我爸一副要揍我的架勢,哪裏還顧得上餓……”
顧淮安的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掏出手機就打了一個電話:“喂,大哥,我帶小薈在外面吃飯,一會兒送她回去……對,我在大院遇見她了,不麻煩……”
掛了電話,盧小薈一臉期待地看着他:“小顧哥哥,我們去吃什麼啊?”
“聽你的。”
“你請客還是聽你的吧!燒烤行不行?”
顧淮安:“……”
不是說聽我的嗎?
那天晚上,他們快十二點才回家。燒烤攤旁邊有一家棉花糖雪糕,顧淮安看到盧小薈眼巴巴的可憐樣兒,順便買了一支送給她。
“你們這些小女孩啊,就喜歡吃甜食。”
“誰是小女孩?我都十二歲了。”
“小屁孩。”
“你才小屁孩。”
“嗬……”
這一聲“嗬”簡直是赤裸裸的嘲笑!
盧小薈拿着雪糕坐在副駕駛上也不安分,扭來扭去得不舒服。
車裏有一股不算濃的香水味,應該是那個漂亮姐姐身上的。
盧小薈覺得這個味道好難聞,擅自把車窗降到底,讓夜風灌進來。
顧淮安正準備發動車子,扭頭看到少女一臉心事的樣子,探身過去目不轉睛地盯住她。
她眸光一閃,因為他猛然出現在面前的臉條件反射地眨了眨眼睛。
太近了……
她第一次這麼近看他。
俊朗的五官,明亮的眼睛,頑劣的笑容……
這是她的小顧叔叔。
不對,是小顧哥哥。
顧淮安又湊近了一些,她都能透過他的襯衫領口隱隱約約看到他的鎖骨了……
啊!她的少女心要炸!
就在這時他突然伸出手拉過安全帶幫她扣好,當他的胳膊繞到她身側的時候,他額前細碎的頭髮給他低垂的眉眼籠上了一層陰影,他的睫毛又密又長,他的唇線性感得無可救藥,她有一瞬間感到失重。
安全帶“咔嗒”一聲,顧淮安抬起眼睛看她,微微一笑:“你臉怎麼紅了?”
盧小薈被他問得猝不及防:“我、我、我……”我了半天,突然就鼓起勇氣大膽地直視了他的眼睛,“我發現你長得真好看。”
顧淮安一愣,捏了一下她的臉:“這還用你說。”
盧小薈躲開他的手,趴在車窗上讓五月的風給臉降溫,卻越吹越燙。
她傻乎乎地追問:“有很多人這麼說嗎?”
顧淮安一邊開車一邊認真地想,正兒八經地回答她:“不少。”
“哦——”
她有一點兒高興,有一點兒失落,還有一點兒危機感。
他們的眼神怎麼都那麼好使呢……
(3)
盧小薈跑到法國這事很快被盧家發現了,沒等她和顧淮安多說幾句話,顧淮安的手機就響了。
他拿起手機看到備註是“大哥”的電話,十分不慍地瞪了一眼趴在他的床上咔嚓咔嚓吃薯片的小折騰。
“你爸來電話了。”
盧小薈聽了條件反射地坐起來,光着腳丫子跑到他跟前,急得上躥下跳:“啊啊啊,怎麼辦啊?”
顧淮安拍開她探過來的腦袋:“這時候才着急也太晚了,行了,你到一邊待着去。”
“我爸會不會派人把我抓回去?”盧小薈可憐兮兮地問道。
“當然不會。”顧淮安笑得純良無害,“我會把你送回去。”
“嗷——”
盧小薈看着他拿着手機走到陽台上,隔着玻璃門也聽不清楚他們都說了什麼,只好懶洋洋地癱在床上考慮要不要等回去了給老爸跪下請罪……
她喜歡顧淮安,這是從十二歲開始就逐漸暴露的隱疾,藏不住,醫不好。她的喜歡太明了。從十二歲到十八歲的這六年,她的目光幾乎時時刻刻都在注視着顧淮安,從一開始的懵懂膽怯,到現在的光明正大,兩家的同輩沒有人看不出來的,卻都不約而同地幫她跟長輩瞞了下來。
小姑娘春心萌動很正常,平時拿她開玩笑無所謂,真傳到長輩那裏……
大家想也不敢想。
顧淮安掛斷電話,站在落地窗外向裏面看,小折騰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看到他從陽台出來,盧小薈馬上從床上彈起來:“你和我爸怎麼說的?”
“實話實說。”
她皺着小眉頭:“我才不信。”
“你敢跟我爸說,我是為了找你才偷偷溜到法國的?”
顧淮安:“……”
“你敢告訴他,我來法國是為了迎戰情敵的?”
顧淮安:“……”
“如果這些你都說了,我現在就給我爸打電話告訴他,我喜歡你!”
“盧小薈同學。”顧淮安收斂了玩笑的神色,非常嚴肅地說,“從現在開始你要是再胡說八道,小心我現在就把你打包寄回家。”
盧小薈聽了立刻乖乖閉嘴,雙手交叉放在嘴巴跟前,乖得不得了。這麼多年,她沒少跟顧淮安告白,以前面對他的時候臉紅心跳還磕巴,現在簡直沒皮沒臉不害臊,“我喜歡你”這四個字張口就來,比打招呼還頻繁。
“我跟大哥說你學習壓力大,來法國放鬆一下,等你玩夠了,我會派人送你回國。在法國的這段時間有我和盧州行看着你,讓他放心。”
“嗯——”
“這幾天你就住盧州行那兒,他一個人住,你們兄妹倆在一塊大哥放心。”
“我住你這兒不行嗎?”盧小薈的眼睛閃亮亮的,一臉期待。
“你說呢?”顧淮安不給她討價還價的餘地,修長的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這幾天我要和Valentino談品牌合作,沒工夫照顧你。”
“我不用你照顧,你忙你的,我絕對不會吵你!”
“不行。”
這個男人好絕情!
盧小薈鼓着腮幫子,對他現在翻臉不認人的樣子意見很大。
“顧淮安,你老實告訴我,你來法國是不是要私會舊情人?!”
“噗……”
舊情人?
什麼鬼?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次你和Valentino的合作是陳檬姐促成的,她也在法國對不對?”
陳檬?
哦……
顧淮安恍然大悟,原來這丫頭翻山越嶺來找他是為了這件事。
他有些好笑,心情愉悅地揉了揉她的頭髮:“你的消息很靈通啊。”他的心情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得很好,臉上是無論怎麼故意剋制都隱藏不住的笑。
盧小薈看不穿他在想什麼,還沒等繼續刨根問底問清楚,就被周堯的敲門聲打斷了。
周堯嬉皮笑臉地推開門,看到正在對峙的兩個人,特欠抽地問:“沒打擾你們吧?”
顧淮安不耐煩地白了他一眼:“有事就說。”
周堯笑呵呵地看向盧小薈:“小折騰,州行讓我來催催你,時間不早了,從這裏回市區還要一個小時,你也知道現在歐洲不太平,沒什麼事最好跟你哥早點兒回去……”
“知道了。”盧小薈黑着臉,沒好氣,“你們都合起伙來欺負我。”
送走磨磨蹭蹭的盧小薈,周堯折回來攔住正準備洗澡的顧淮安:“怎麼了?小折騰不太開心啊?”
“回國大哥收拾她,你說她能開心嗎?”
“嘖嘖嘖。”周堯意味深長地問,“我看這丫頭對你挺死心塌地的,你真的不考慮考慮?”
顧淮安的動作一頓,扒拉開他的爪子:“盧小薈胡鬧就算了,你跟着起什麼哄。”
“天地良心,我這可不是起鬨,我說的是正經的。”
顧淮安瞪了他一眼:“大哥一直鐘意的是盛家的盛衍,和小薈從小到大都在一個班,兩個人又門當戶對。小薈今年才十八歲,都說三歲一個代溝,我和她之間簡直隔着一個峽谷。別說她現在馬上高考,大哥管她管得嚴,就算真談戀愛,她也應該和那樣的男孩子在一起吧,現在的小朋友戀愛不都喜歡虐狗嗎,像咱們這樣成天到晚忙得不着家的男人,等她新鮮勁一過多半就厭倦了,更提不起一絲一毫的興緻了。”
周堯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好在他反應快,促狹地笑起來:“說到底,你是嫌小折騰年紀小啊……”“小”字被他刻意拉長了音,引人遐想,“可我不懂了,既然這麼嫌棄人家你又何必故意招惹她?”
顧淮安這次沒手軟,直接給了他一腳,把這個話特別多的人從房間裏踹了出去。
溫熱的水流從花灑里流下來,浴室里漸漸起了白茫茫的水汽。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了,顧淮安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自嘲地笑起來,剛才和周堯冠冕堂皇地解釋那麼多,似乎每一句都漏洞百出立不住腳,反倒是周堯的一句話,道出了他的心裏話。
十八歲,正是一生最好的年紀。她的眼睛裏是單純有趣的世界,未來,她會遇見更多優秀的人,看更多絢麗的風景,接受更多的旖旎誘惑。而他則早早看透了世間百態,她崇拜他、仰慕他、喜歡他,可是十八歲的她真的可以為現在的自己做的決定負責嗎?
他的腦海里漸漸浮現出盧小薈剛才那副受氣包的模樣,還有不久前她去他的工作室找他的情形。
那是四月的夜晚,北京的春天雖然已經來了,但晚上的風還是有些涼,那天恰好是周五,他請員工聚餐,大家吃吃喝喝得正開心着,合作方突然打來電話,一向工作狂的他只好提前離開,獨自返回了工作室。
他只開了桌前一盞翠綠色的復古小枱燈,藉著曖昧的光,設計稿上呈現的項鏈顯得格外璀璨,應合作方要求他融入了紫藤的元素,小細節極具心思。
放在一旁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同時是嗡嗡的兩聲提示音。
盧小薈的微信頭像是一隻大眼睛的黑貓,據說是某部動漫的主角,叫“羅小黑”。
羅小黑。
盧小薈。
嗯,讀起來挺像。
她發了一條語音,小姑娘不知道人在哪裏,說話超大聲:“小顧哥哥,你在哪兒呢?”
他打字,言簡意賅:工作室。
然後是漫長的對方正在講話……
他把手放在輸入框上方,等了一會兒,“對方正在講話”幾個字不見了,卻沒有語音發過來。
察覺自己時刻準備回復的動作太可笑,他立刻把手機放了回去,卻在這時聽到了熟悉的高跟鞋的聲響。
盧小薈剛結束和朋友的聚會,路過他的工作室看到裏面有微弱的光亮就想進來看看,擔心他不在撲個空,就給他發語音提前報備了一下。
“你怎麼來了?”猜到是她,顧淮安沒有抬頭。
“想你了唄。”盧小薈從後面攬住他的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正在設計的作品,“是粉鑽呀,真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聚餐時的酒精作用,顧淮安的腦袋又沉又暈,他起身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想要把她推開,和她保持安全距離,卻發現從前留着一頭柔順光亮黑髮的小折騰把頭髮剪了。
現在小腦袋變得毛茸茸的。
“我剪頭髮了!好看嗎?”盧小薈眨眨眼睛,要他評價。
顧淮安的喉結動了動:“還行。”
好渴,他起身走到飲水機旁接水。
盧小薈對這個評價不太滿意,搶先一步攔住他,抗議:“我難道不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小仙女嗎?”
顧淮安酒量很好,酒品也不錯,可是現在半醉不醉的狀態讓他的思緒有些混亂,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盧小薈,細細地打量着她。細碎的記憶就像久而未見的舊情人,許多朦朧的畫面被他逐漸想起,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喜歡他的小姑娘已經不知不覺長成了性感可愛的小女人。
“盧小薈。”
“嗯?”
“你真的喜歡我嗎?”他知道自己沒醉,但言語卻彷彿不受控制。
盧小薈不明白他怎麼突然這麼問,回過神來傻兮兮地點了點頭。
“你以後會遇到更多的人,說不定有人比我還好。”
“那我不管,我只要你。”這回她幾乎沒考慮,脫口而出,像八爪魚一樣纏着他。
“你才十八歲,能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嗎?”
“能啊!”她仰着脖子,像一頭對心上人滿懷期待的小鹿,嬌俏的眸子裏透着一點兒倔強勁兒。
顧淮安把水杯隨手放到了桌子上,一步一步地湊近她。
盧小薈這才聞到他身上隱隱約約的酒味。
“你喝酒啦?”
他用低啞的嗓音“嗯”了一聲:“現在好渴,想喝水。”
盧小薈下意識地去拿被他放在桌邊上的水杯,想要幫他接水,卻被他瞬間按住了手。她茫然地抬起頭,他也正好俯身,他的唇就那麼猝不及防地在她的唇上碰了一下。
軟軟的,熱熱的。
盧小薈傻了,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的笑容有着蠱惑人心的力量,輕輕勾一勾嘴角她就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招架。
“顧淮安,你……”
後面的話全被隨之而來的更火熱的吻堵了回去。他直接摟住她的腰,把她緊緊地箍在懷裏,不容她躲閃。
而她也忘了躲閃。
他的氣息和她的氣息交織在一起,她徹底變成了單細胞生物草履蟲,大腦癱瘓,思維停滯,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地任他宰割。他的吻火熱,灼燙,讓她渾身發熱,她慢慢反應過來,有意識地學着他的樣子回吻,卻從他飽含笑意的眼裏看出了嘲笑。
笑什麼笑?
笑她沒經驗嗎!
她不服,於是更認真、更像模像樣地回應,最後整個人完全癱軟在他的懷裏。
她就像一池春天裏剛剛開化的水,風一吹就漣漪陣陣。岸邊的柳樹發了芽,絲絲垂柳落在池水裏,撩得她心底又癢又酥又麻。
顧淮安把那天的失態歸咎於酒精,可是關於那天的一切細節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那個吻是他在理智的狀態下做出的決定。可是後來他沒承認。
第二天盧小薈找他對峙時他一臉蒙逼,然後他就以工作為借口來了法國。
周堯說得對,既然嫌棄她年齡小,又何必招惹她?
既然招惹了,總要負責到底。
就算他們有十二歲的年齡差,就算大哥有中意的候選人,就算她年紀小愛胡鬧,就算未來她可能會遇到更好的人……這些絲毫沒有說服力的借口就當他是一派胡言。
顧淮安,你喜歡盧小薈嗎?
喜歡。
很喜歡
喜歡到想吻她,想要她,想擁有她,想把她揣進口袋裏隨時隨地帶在身邊。
可是,一向腹黑的他還是想看她追他久一點兒,再久一點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