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豪門乞子(2)
第2章豪門乞子(2)
小女子卻嬌憨地“晤”了一聲,推開了蘭洪恩。蘭洪恩愣住了,不解地看着女子,問:“怎麼了,難道你不是干這行的?”
小女子撒嬌地扭了扭身,那漆黑的眸子裏飛出一個很職業化的媚笑,卻不說什麼,只向蘭洪恩攤開了一隻纖纖玉手。
蘭洪恩明白了,立即從衣袋裏掏出一把錢來,整整齊齊地摞在桌上,看着小女子說:“你怕老爺不給錢么?老爺玩得起女人,還會給不起錢?!”
小女子斜了斜桌上的錢,搖了搖頭仍不為所動。蘭洪恩急了,不高興地說:“怎麼,還嫌少嗎?好,少了再加,只要你讓老爺玩得高興1說完,又掏出一把錢加上去。
小女子迷人的大眼裏,這才盛滿無盡的柔情蜜意,沖蘭洪恩莞爾一笑。然後,動手解起身上的褂子來。
蘭府莊園坐落在離流江場兩里的鄉下。莊園坐北朝南,主要由朝門、前廳、后廳三進建築和左右廂房組成,朝門高大巍峨,牆上蓋着琉璃瓦,以防風霜雨雪對牆體的侵蝕。正中塑有鶴翔圖案。朝門兩邊廂房,靠西是一處碉樓。碉樓四面開窗,站在樓上,就可以觀察周圍動靜;靠東是馬房。進了朝門,裏面是一個空曠的院子,稱為前院。院子用一色的青石板嵌砌而成,中間用紅色琉璃磚砌了一條甬道。院子兩邊的廂房,左邊是學館,蘭府世代的讀書人,就在這裏接受啟蒙教育。當然,也同時招收一些蘭府管理人員和有錢的鄉紳子弟在這裏入學。右邊是戲樓,逢年過節、生辰慶典,蘭府請來梨園弟子,便在這裏登台表演。但蘭府的主人一般是不在這裏看戲的,這裏只是供下人、雜役們娛樂的地方。蘭府主人看戲大都在後園的東宛樓。
走過前院,上了兩步台階,便是蘭府前廳。前廳建築高大寬敞,正房叫上客廳。蘭府會客是分等級的,上客廳只會一般的客人,因此設備比較簡陋,上客廳兩旁的房,一個叫“讀書台”,一個叫“養心齋”,這也許是過去蘭府人丁興旺時,蘭府主人之一真正讀書、養心的地方。可現在蘭府只蘭洪恩一根獨苗,又有着偌大的後園,這裏便有其名無其實了,現在分別成了大管家和賬房先生辦公的地方。上客廳後面,又是一處空曠的院子,中間仍用紅色琉璃磚拼成一條南道。兩邊廂房,一邊叫“東賓客樓”,一邊叫“西賓客樓”。這也許要算是蘭府人丁興旺,賓客如流,高朋滿座時的紀念物了,而今住着蘭府的管理人員。
過了後院,還有一處建築,便是后廳。后廳中間的正房叫做中客廳。蘭府比較特殊的客人,便在這裏會見,陳設自然比上客廳莊重、完備一些。中客廳兩邊的建築,分別有一個帶詩意的名字,一叫“望春樓”,一叫“挹翠閣”。為什麼會有這樣兩個名字?原來,蘭府這建築除了三進及兩邊廂房外,還有一處,這就是和中客廳一條通道相連的後園——藕荷園。這藕荷園建築非同一般,樓台亭閣,錯落有致,飛檐流丹,曲曲折折,假山、花圃、池塘、游廊,應有盡有。這兒才是蘭府主人居住的地方,因園中池塘里遍種蓮藕,這大約也顯示了蘭府世代主人的情趣和志向。蘭府世代書香門第,奉行的是老祖宗“男女授受不親”和“內外有別”的遺訓,因此,除非常特殊的客人有幸被主人允許來這園子遊玩、觀光一下以外,一般的客人和蘭府的下人、雜役,是不得走進這園子的。即使是大管家,也只能走到園子門前的“止足亭”止步。主管這園子後勤服務的,是一個叫王媽的老婦人。大管家有了重要事情,就在園子門口的“止足亭”里,通報給王媽,再由王媽通報給蘭府主人。就是“藕荷園”的用水,也是先由蘭府挑水的下人,從井裏汲出水來,挑到“止足亭”旁,再倒進一個大水槽里,讓水沿着一條彎彎拐拐的“曲地”,潺潺地流到“涌月樓”下一口巨大的石缸里,再由劉媽取給主人用。由於這園子有如皇后太妃的寢宮一樣森嚴,所以,儘管裏面一年四季風光旖旎,景色迷人,可對於蘭府的許多人來說卻無緣消受,便只能站在中客廳兩旁的樓上,朝這裏望一望,挹一把翠色以飽眼福了。因此,便有了那“望春樓”和“捐翠閣”兩個名字。只是不知這兩個名字是主人有意取之,還是旁人給加上去的,已經無從考察了。
這後園的建築和前面正房的建築一樣,充滿了蘭府主人的匠心。前面的三進建築緊緊相連,中間兩個空曠的院子,院子的中軸線又特地用紅琉璃磚鋪成一條直直的兩道,從朝門貫通到中客廳,兩邊的廂房把院子緊緊封住。於是,整個建築便像是一個大大的“田”字,耕不離田,種不離地,這是蘭府祖祖輩輩恪守的傳家寶之一,而且是最重要的傳家寶。而“藕荷園”的建築,雖然疏疏密密,錯錯落落,卻更有規矩可尋。只看那荷塘,方方正正,中間低洼,端端的是一口好硯。圍繞這硯,東邊的“涌月樓”是一錠墨北邊的“通明閣”是一枝立着的筆,而南邊的“伴霞堂”修得凸凸凹四,極有韻味,卻是一個筆架。荷塘前面還有一個平整的院子,也是用青石鋪成,這就是一張攤開的紙了。還有一些其它的建築,如老夫人居住的怡園,蘭夫人做女紅的紡樓,蘭洪恩會見特殊客人的虹飲亭等,也無不酷似讀書人的”文房四寶”。
當下午蘭洪恩和曹玉儒、楚家茂兩位同窗,在城裏“市橋酒家”飲酒的時候,蘭府中客廳旁邊的“望春樓”上,正有一個姑娘面對夕陽的光輝,一邊眺望蘭府後園的景色,一面沉進了心事中。
姑娘叫大翠,是蘭府中院的丫頭。
她是春天才進蘭府的。
屋漏偏遭連陰雨。正是要命的春荒三月,大翠娘又生下一個黃瓜樣乾瘦的小妹妹。大翠以下已經有了二翠、三翠、四翠。大翠爹分開於黃瓜樣的嬰兒雙腿看了看,什麼也不說,提起來就往外走。
大翠娘見了,忙問:“翠她爹,你幹什麼呀?”
大翠爹頭也不回,瓮聲瓮氣地說:“溺死這個小狗日的!”
大翠娘聽了,頭腦“轟”地一聲,顧不得下身還淌着血水,衝過去就抱住男人,哭喊着說:“天啦!你個遭天殺的呀,怎麼這麼狠心?她可是你的親骨血呀……”
大翠爹看也不看大翠娘一眼,“嘩”了一口說:“我心狠?我不知道她是從我骨頭裏流出來的?這是什麼年月?蟲蟲螞蟻都沒吃的了,留下她拿什麼喂口?與其讓她今後長麻吊線餓死,不如現在就溺死她!”說完,抱起赤條條的嬰兒又要走。
這時,大翠回來了。大翠回來看見了一切,她明白了爹要幹什麼,就“撲通”一聲朝爹跪下了,哭着說:“爹,留下她吧,好端端一條命呢。”
大翠爹被日子折磨得見什麼都不順眼,聽了大翠的話,就把氣撒在了大翠身上,好像這窮苦日子都是女兒帶來的一樣。他踢了大翠一腳,說:“留下她?!留下她割你身上的肉來喂她?!”
大翠說:“你就把我賣了吧!”
大翠爹“嘿嘿”地笑了幾聲,說:”就賣了你,也抵不上一頭驢子價,日後又怎麼辦?”
大翠說:“我出去當傭人,掙錢養活她!”
大翠爹不屑地說:“這年月,誰有錢雇你?除非像蘭府那樣的大戶。”
一句話提醒了大翠。第二天,她便悄悄趕到蘭府,去見大管家——論輩分,大管家是她遠房的一位姑夫呢。
大翠把自己的想法對這位姑夫說了。大管家聽了大翠的話,兩眼掃了她一遍,沉吟了一會說:“這事我不能作主,得老爺答應才行!你等着,讓我稟明了老爺再說!”
大翠先怕大管家不盡心幫忙,哀求地說:“姑夫,這事就拜託你了,你可得替我多說幾句好話!”
大管家說:“這事就全看老爺高興不高興了!”說完,大管家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大管家回來了,對大翠說:“你跟我來,老爺要見你。”
大翠就懷着幾分忐忑的心情,隨大管家去了。大管家把大翠帶到了上客廳旁邊的“養心齋”里。蘭洪恩已經等在了那裏。蘭老爺一見大翠,兩眼就瞪圓了,十七歲的少女臉色雖有些發黃,但經過大自然風雨磨練的身子卻格外豐腴、健壯,令人着迷。胸前的兩座剛剛成熟的山丘,微微凸起,從補丁綴補丁的衣服裏面,透出只有處女才有的特殊的魅力。蘭老爺的兩眼落在那裏,一動不動,似乎要剝開大翠的衣服,把這個從莊稼地走來的貧窮少女的身子,看個透似的。
大翠被看得不好意思了,紅暈湧上來,遮去了臉上的菜色。她低着頭,惶然的大眼不安地盯着地上。
大管家把蘭老爺的神情看在眼裏了。大管家在蘭府幹了幾十年,早成了蘭府人肚裏的蛔蟲。他看了看蘭洪恩發獃的樣子,就詭黠地笑了笑,對大翠說:“你想在蘭府幹,可要讓老爺高興,聽見沒有?老爺要你幹什麼,你就要幹什麼,不然,你就別想留在蘭府!”說完,大管家就出去了,還順手關上了門。
像一切都預謀好了似的,大管家剛走,蘭老爺就像一頭髮情的公牛,猛地撲了過來,把驚慌失措的大翠按在了地上。
就這樣蘭洪恩把大翠留了下來,在中院幹些使女的苦力活。
這三個多月的時間裏,大翠心裏一直不安。儘管她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安靜,有時,她的嘴角甚至還掛着一個農家女兒善良的微笑。可是,她不敢去想那天老爺乾的事。一切都像一個走投無路,陷入絕境中的人那樣,她只有聽天由命,任由老天安排。何況她本身又是一個柔弱的小女子呢?她要吃飯,她要活命,她要救那個才從娘肚子裏落下來的可憐的小妹妹……她就必須忍辱含垢。她也許生下來就是這樣的命。因此,她當時閱着雙眼,忍着肚子被掏空的疼痛,默默地承受了老爺的蹂躪。
所幸的是,老爺在那次以後,再沒有來騷擾過她了。她想,也許是老爺已經忘了她,也許是老爺沒有機會。
現在,大翠姑娘倚在“望春樓”的欄杆上,默默地眺望着老爺、老夫人、太太居住的“藕荷園”的景色,只見夕陽塗抹在樓台亭閣、假山花木上,一片輝煌燦爛,使園子更蒙上一層神秘的瑞氣。看着看着,大翠姑娘耳邊忽然響起了前兩天王媽告訴她的話:“翠姑娘呀,你聽說沒有?老夫人放出口風,說要找一個貼身的丫頭呢!”
大翠記得當時聽了這話,吃了一驚,脫口而出:“真的?”
王媽說:“可是老夫人親口對我說的呢!說是過了‘七夕’就找。”停了停,王媽又盯着大翠說:“翠姑娘呀,我看你挺機靈,又挺老實文靜的,不妨去給老夫人說說,到她身邊去吧!”
大翠心裏“格登”一下,卻淡淡地說:“到哪都是幹活的命!”
王媽說:“那可不一樣了!到後園當丫頭,不但活輕鬆,而且吃得也好,穿得也體面。老夫人、太太高興了,給的賞錢比工錢還高。再說,宰相家人七品官,這家人得看什麼樣的家人:得是宰相身邊的人才行呢!到老夫人身邊做丫環,雖說也是下人,可是卻比前院的下人、使女大不同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