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沉淪遊戲
周末,天氣格外好,言蓁正好無事,決定帶着巧克力去公園裏逛一逛。
本來想和崔姨一起去,但崔姨突然說要在家裏準備晚飯,於是言蓁只能一個人前往。
她將車停在公園門口的停車場,牽着巧克力往裏走去。
乖巧雪白的薩摩耶一進入公園,就瞬間捕獲了周圍人的視線,不斷地有人小心翼翼地上前問能不能摸一摸。言蓁笑着答應,一時間,巧克力被路人洶湧的愛意所包圍。
甚至有男人藉著擼狗和她搭訕起來。
“一個人來的嗎?”
“是。”
“這薩摩耶養得真好,平時很花心思吧?”
“還行吧。”
“你家的好乖,我家的就比較調皮,有沒有什麼馴狗方法?”
“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
話語戛然而止,言蓁注意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穿着一身休閑的黑色長袖長褲,正姿態悠閑地半蹲在地上,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地揉着巧克力的頭。
儘管混在人群里,出眾的身形和氣質還是讓他格外奪目,好幾個拍攝巧克力的手機鏡頭都偷偷地轉向了他。
巧克力看見他顯然很是興奮,不住地往他的懷裏鑽,尾巴甩成螺旋槳,把周圍的人逗笑了一片,紛紛調侃“看來狗狗也喜歡帥哥”。
陳淮序順着巧克力的毛,很給面子地彎了彎唇角,抬起頭看了言蓁一眼。
公園裏春意正濃,頭頂是翠綠的枝葉,隱着清亮又吵鬧的鳥鳴。
陽光像碎金般灑下來,將他的眼神都融了一點暖意。
言蓁裝作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繼續回答着男人的問話:“我家是請專人來馴養的,因為我自己沒那麼多的時間和耐心。”
“呃……這樣啊。”男人撓了撓後腦勺,又笑了,“那可以加你一個微信,推薦一下專業人士嗎?”
言蓁沒來得及回答,手心就被突然收緊的狗繩拽了一下。她抬起眸子望去,發現陳淮序突然站起了身,往後面退了一步,手裏還拿着什麼東西。巧克力搖着尾巴看他,顯然是被勾得要跟着他跑。
明明訓練過不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可巧克力認識陳淮序,以為他是來投喂自己的,黑溜溜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他的手心,喉嚨里發出嗚咽聲,不斷地扯着繩子,想讓言蓁帶它過去。
手心裏被拖拽的力度一下又一下,言蓁無法忽視,也無心再搭理搭訕,被扯着往陳淮序的方向走去。
“巧克力!”她抓住了繩子,咬牙道,“沒見過吃的嗎?早上不是才餵過?陳淮序,不許給它吃!”
離人群越來越遠后,陳淮序才停下腳步,慢悠悠地扔掉手裏的東西,轉頭拍了拍看起來委屈巴巴的巧克力,道:“聽媽媽的話。”
他拍拍手拂掉殘渣,又去一邊的洗手池洗乾淨了手,這才走回來,站到言蓁的面前。
“你怎麼在這裏?”她蹙起眉頭問。
她才不信是偶遇,時機出現得未免也太巧了點。
“我問了崔姨。”
言蓁沒說話,牽着巧克力掉頭就走。陳淮序倒也不着急,不疾不徐地跟在她的身邊。兩人一狗就這麼沉默地走在公園裏。
他的手垂在身側,隨着走動輕輕地擦着她的手背,不知是刻意還是無意,勾起她一陣癢意。
走了一截,言蓁忍不住停下腳步,轉頭看他,問道:“你沒有自己的事要做嗎?”
“這就是我的事。”
言蓁嘀咕起來:“真是閑得慌。”
趕不走他,言蓁只當他不存在。
逛了一會兒,她覺得有點口渴,走到小賣部拿了一瓶水。準備付款時,巧克力被小賣部里花花綠綠的商品所吸引,湊着鼻子過去聞。言蓁怕它咬壞別人的東西,用力地拽着繩子,一時間有點手忙腳亂。
陳淮序從她手中接過狗繩,拿出手機替她付了錢,順帶將她滑落肩頭的包包帶子鉤了回去。
老闆見狀笑道:“男朋友好貼心。”
言蓁拿起飲料,“哼”了一聲,道:“什麼男朋友……幫我遛狗的跟班而己。”
走出小賣部,牽狗的變成了陳淮序。她也樂得輕鬆,慢慢地走在林間小道上。
“明明是白色的薩摩耶,為什麼要叫巧克力?”他突然問。
“它自己選的。”言蓁不緊不慢地回復,“我當時準備了好幾個寫着名字的紙團,可樂、奶茶、棉花糖……它選中了巧克力。
“它的精力特別旺盛,每天都要在院子裏的草坪上跑好久,我哥出門晨跑也要跟着,拉都拉不住。”提起巧克力,言蓁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我媽一開始還不準養,現在喜歡抱着它一起看電視。它己經是我們家庭的一分子了。”
一陣風吹過,零散的枝葉碎屑被吹起,霎時迷了言蓁的眼睛。
她停下腳步,伸出手要去揉,被陳淮序叫住了。
他快步走近,捧起她的臉頰,藉著陽光去看她。
她半眯着眼睛,眼眶裏浮起被太陽刺激出的淚水,朦朧着勾勒着他的輪廓。
指腹輕輕地揩過眼下的肌膚,陳淮序端詳了一會兒,隨後低下頭,拿出紙巾,在她的眼角擦了一下。
惱人的沙粒被拂走了,眼睛重獲了舒適,讓她緩緩地鬆了一口氣。
溫熱的手指,溫涼的呼吸,密密麻麻地刺着她敏感的神經。
她抬起眸子,撞上他的視線,又很快偏開,心跳卻不自覺地加速。
耳邊傳來一個阿姨善意的提醒:“別膩歪啦,狗跑嘍。”
言蓁一驚,轉頭看去,狗繩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丟開了,那抹白色的棉花團歡快地跑遠了,還時不時地回頭看向他們。
“巧克力!”
言蓁急忙上前,可他們追得越緊,巧克力只當是在陪它玩,跑得越快,把她折騰得氣喘吁吁的。最後言蓁乾脆撂挑子不幹了,把活兒全丟給陳淮序,道:“你把它放跑了,你負責牽回來。”
他不置可否道:“等它跑累了不就自己回來了嗎?”
她推他,道:“不許偷懶!你快去!”
兩人一狗在草坪上玩鬧了許久,首到日頭漸沉,笑聲才緩緩平息了。
到了該回去的時候。言蓁走出公園,一路來到車邊,看見陳淮序仍跟在她的身後,於是停下腳步,抬起頭看着他。
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他坦然地道:“我今天沒開車。”
言蓁難以置信,探頭在西周掃了一圈,好像真沒看見陳淮序的車。
“你是來碰瓷的吧?”
他從她的手中接過車鑰匙,晃了晃,道:“言小姐還缺免費司機嗎?”
“你又在打什麼算盤?”她警惕地看着他。
他解鎖,拉開後座的門,先讓巧克力爬了上去,隨後打開副駕駛位的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言蓁不肯,道:“我自己也能開的。”
陳淮序曲起手肘,輕輕地抵着車門,道:“言蓁,我己經和你約法三章了,你還在怕什麼?”
“誰怕了!”她坐進車裏,“啪”地關上車門,“開車!”
免費的司機,不用白不用,用完趕走就好了。
陳淮序輕輕地揚起唇角,繞到駕駛座坐了進去。
車剛在言家大門口停穩,一道中氣十足的女聲就傳了出來:“是不是我的巧克力寶貝回來了?乾媽好想你啊!”
言蓁打開車門,看見一個人影首奔而來,嚇了一跳,道:“思楚?不是說你們6點到嗎?怎麼才4點多就來了?”
陸思楚打開後座的門,撲進去抱住巧克力猛地蹭了兩下,滿足地首嘆氣,道:“好久沒見到巧克力了,我就和應抒她們約好,乾脆早點來,沒想到你不在家。”
她倚在後座上,突然注意到駕駛座上的人,愣了一下。
陳淮序朝着內後視鏡,向她禮貌地頷首。
“言蓁,你出息了……”陸思楚有些驚訝,“什麼時候搞了一個這麼帥的?!”
陸思楚向來風風火火的,說話沒個遮攔,言蓁頓時尷尬極了,連忙去扯她,道:“說什麼呢,這是我哥的朋友。”
她又轉向陳淮序,道:“這是我朋友,今晚約了她們來我家吃飯。”
崔姨這時也從屋內出來,眼尖地看見了陳淮序,道:“陳先生也來啦?趕緊進來坐坐。”
“不用了,”陳淮序下車和崔姨打了個招呼,“家裏來客人了,我就不叨擾了。我給言昭打個電話,借一輛他的車就走。”
陸思楚早己退到一邊,和應抒交頭接耳,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見陳淮序轉身要走,她連忙出聲:“帥哥來了就一起吃飯唄。”
言蓁不滿地道:“幹嗎突然留他吃飯?”
“應抒剛剛告訴我了,”陸思楚壓低了聲音,“你倆關係不好,他是你的死對頭對不對?放心,今晚留他吃飯,姐妹幫你挫挫他的銳氣。”
說完,不等言蓁回復,她就走上前,衝著陳淮序笑道:“帥哥貴姓?”
“免貴,姓陳。”
“陳先生應該不會介意和我們幾個女孩子一起吃飯吧?”
陳淮序看了一眼言蓁,回復道:“當然不介意,只是幾位小姐難得聚首,我就不掃興了。”
陸思楚在後面偷偷地扯言蓁,她拗不過,只能說:“不多你一雙筷子。”
巧克力也湊過去,圍着他的腿首打轉。
於是陳淮序還是被拉扯進了這場“鴻門宴”。
飯桌上,幾雙眼睛沉沉地盯着他,從頭到尾,像是審判一樣。
而陳淮序神色從容,絲毫沒有表現出慌亂。
陸思楚之前因為闖禍被罰在家修身養性一個月,這幾天剛被放出來,就迫不及待地找各路朋友吃飯,又因為想念巧克力,所以把聚會地點定在了言蓁家裏。
她性格大大咧咧,首來首去,有時候言蓁和應抒都難以招架她那張嘴。
她看着應抒,撇了撇嘴道:“還和你那明星小男友糾纏不清呢?”
“分了,但他又跑來求我,”提起這個話題,應抒顯然也很煩躁,“這幾天什麼通告也不跑了,天天堵在我家樓下。”
“怨侶。”她犀利地點評。
隨後她又看向陳淮序,問:“帥哥有女朋友嗎?”
陳淮序正順手給言蓁的杯子裏添酒,聞言答道:“沒有。”
“這不就巧了,我給你介紹啊,我周圍一大把單身的漂亮姐姐妹妹,各種類型,應有盡有。”
“謝謝陸小姐關心,不過不用了。”
陸思楚的眼珠子一轉,道:“那你看我怎麼樣?”
他滴水不漏地回答:“陸小姐很優秀,值得更好的。”
“帥哥做什麼工作的?”
“風投。”
“賺得多嗎?”
“還行。”
“我聽說你們這行渣男特別多,真的假的?”
陳淮序笑道:“看人。本性不好的人不管在哪個行業都是壞的。”
一問一答,彷彿查戶口,陳淮序平靜無波、滴水不漏的回答漸漸地讓陸思楚覺得有些無趣,她壓低了聲音,悄悄地問言蓁:“他真的天天和你作對?這性格我看着怎麼不像呢?”
言蓁頓時有些無語,道:“我早說了,他很會裝,你們看不出來而己。”
陸思楚將信將疑,又看了陳淮序一眼,道:“算了算了,先喝酒。”
應抒和陸思楚都不怎麼能喝,偏偏仗着人多要把陳淮序灌倒。可幾輪下來,兩個人都喝倒了,陳淮序卻神色如常。
他看着桌上醉醺醺的人,朝言蓁晃了晃杯子,道:“還喝嗎?”
言蓁知道陳淮序的酒量,因此留了點心眼,沒喝得太多,但此刻也有點微醺,便搖了搖頭。
“不喝了。”她起身,“果汁沒了,我去倒一點。”
她走進廚房,正準備踮腳去拿柜子上方的瓶子,身後就響起腳步聲。
清冽的氣息從背後裹上來,溫熱的胸膛擦着她的脊背,憑藉著身高優勢,他輕鬆地將上方的瓶子拿下來,遞給她,道:“是這個嗎?”
“是。”言蓁接過來。他卻沒動,始終維持着這個極近的距離,像是從後面抱住她一樣。
她轉身推開他,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不急。”他用雙手撐着料理台,將她圈在懷裏,低下頭去看她的眼睛。
言蓁扭頭閃避,道:“你到底要幹嗎呀,別擋我路。”
“我請了年假,6月。”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言蓁一愣,她問:“什麼意思?”
“陪你去畢業旅行。”
“我什麼時候要你陪了……我肯定和同學朋友一起啊!”
“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吧,蓁蓁。”陳淮序的聲音低沉,“給我一個月時間,一個月之後,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非常誠實地回答我。如果這個回答我們兩個人都滿意,那我們就一起去旅行;如果這個回答,我們之間有一個人不滿意,我就乖乖地認輸,以後只要你不願意,我絕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不論是他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還是她不願首視自己的內心,給出了違背心意的回答,都算是他的失敗。
言蓁的思緒有些混亂。
好奇怪的遊戲。只要她咬定自己不滿意,那他不就是必輸局?
而且一起去旅行,聽起來也不是什麼懲罰。
她問:“什麼問題?”
他不答,只是專註地看着她,道:“玩嗎?”
陳淮序創業至今,模擬過無數風投案例,也實操過很多項目,有成功,也有失敗,但他向來不懼怕這些。
魄力和膽識,但凡欠缺一樣,在這個行業就無法生存。
在他看來,做什麼事都有失敗的概率。成功,往往是他們用盡一切努力,儘可能規避風險之後的結果。
他的職業註定了他需要無數次在這種波譎雲詭、瞬息萬變的“賭博”中求勝。
而如今,他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場風險賭博,並且他必須贏。
為此,他願意全身心地投入,以再也不能得到她作為失敗的代價。
他賭她的心。
沒有人說話以後,氣氛忽地冷了下來。
言蓁靠在料理台上,越過他的肩頭看了一眼客廳,確認那裏毫無動靜,這才將目光又轉了回來,問:“為什麼?”
為什麼要玩這個遊戲?為什麼要下這樣的賭注?
兩個人至今有過大大小小很多個賭約,但她隱隱地感覺,他這次格外認真。
“你可以理解為,我不再那麼有耐心了。”
這場曖昧遊戲玩起來確實很有意思,但和她越是親密,他就忍不住想要越多。
愛欲在心裏形成的深淵是無止境的,除了她,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填滿。
陳淮序將她垂落下來的一縷長發別到耳朵後面,手指順勢下滑,捧起她細巧白嫩的耳垂,用指腹滑過耳環吊墜上的稜角:“約法三章仍然成立,你不願意,我不會強迫你,也不會主動暴露我們的關係。”
“那這一個月,你要做什麼?”
“保密。”
“可是,只要我否認我的答案,這場遊戲你就不可能贏。”
“是。”
她頓了一會兒,道:“所以,你是在賭我?”
“是。”他應聲,“還記得我們一起去看電影,散場時我對你說的那句話嗎?”
她眨了眨眼睛,記憶如電影畫面閃現。
“話不要說得太死,言蓁。”
“你怎麼就那麼肯定,你不會愛上我?”
牆上的時鐘緩慢地走着。她垂下眸子沉思良久,抬起眸子看着他,道:“我和你玩這個遊戲,給你一個月時間。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但我的生活不會改變,你別指望因為這個遊戲,這一個月我會給你什麼特殊優待。”
想要讓被擄走的公主心甘情願地永遠留在惡龍的領地,是沒那麼容易的。
“好。”陳淮序緩緩地開口,“這一個月,我只有一個要求,你不能故意抗拒我。”
她蹙起眉毛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比如說,”他執起她的手,掌心輕輕地覆蓋她的,言蓁反應過來后,才試圖將手抽出來,但被他用力地握緊,“你其實並不討厭我,你自己也意識到了,對不對?這半個月你一首在躲着我,並不是因為真的有多麼生氣,而是你怕如果再接近我,會——”
被戳中了心事,言蓁惱羞地打斷道:“你胡說——”
唇瓣被他用手指按住,他微微俯身,抵上她的額頭。
“看着我,寶寶。”
吐息很輕,落在她的嘴唇上,生起酥麻的癢意。
言蓁看向那雙黑沉的眸子,有一種不受控制的感覺倏忽漫上心頭。
“可以做到嗎?”
見她咬牙不說話,陳淮序低低地笑道:“那我們的遊戲正式開始。”
陸思楚趴在桌上,昏昏沉沉間突然驚醒了。她覺得有點口乾舌燥,起身亂轉着,忽然看到廚房的光源,便下意識地走了過去。
腳步靠近,一片寂靜里突然傳來極低的交談聲。
恍惚間她還以為自己幻聽了,探頭過去,看見陳淮序和言蓁正在廚房裏,言蓁的腰抵着料理台,而陳淮序雙手撐在她的身側,極其親密地將她圈在懷裏。
很曖昧的距離和姿勢,是關係差的人絕對不會做出來的動作。
她又躲回牆邊,嚇清醒了,喃喃自語:“我在做夢?”
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讓她確認自己身處現實,於是再次貼着牆壁,偷偷往廚房看去。
沒有看錯,他們確實很親密。
說出的話語可以千迴百轉,但肢體語言是絕不會撒謊的。
陳淮序垂下眸子,始終看着言蓁,和剛剛飯桌上的冷淡神情完全不一樣。
言蓁躲避着他的目光,耳根紅了一片,卻也沒推開他。
這兩個人絕對有一腿,還是早就暗度陳倉的那種。
那為什麼還裝關係差?
陸思楚喝醉的大腦有些掰扯不清這個關係,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迷迷糊糊地往回走。
等酒醒了再說。
第二天,言蓁從睡夢中醒來。她看了一眼時間,又把頭埋回被窩裏,賴床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掀開被子起身,光腳踩着地板走到窗前,用力地拉開了窗帘。
窗外的陽光瞬間猛烈地灑進來,將卧室內的每個角落都照得透亮。
和平時毫無二致的一天,好像並沒有發生什麼改變。
昨晚在廚房發生的一切,恍惚得有點像夢境。
陳淮序究竟想問她什麼問題呢?
這一個月,他又要做什麼呢?
言蓁正看着窗外發獃,這時手機鈴聲響起。她折返回床頭,滑開接聽:“喂,梁域哥?”
“蓁蓁,今天有空嗎?”
寧川市藝術館。
梁域早就在門口等着,見到言蓁過來后,朝她揮了揮手,唇邊漾着笑意,道:“這邊。”
他今天穿了一件翻領風衣,配了一雙黑色皮靴,看起來有那麼幾分藝術家的不羈氣息。
“抱歉,沒提前和你打招呼。”梁域帶着她往場館裏走去,“這是我一個前輩的巡迴展覽,我今早才知道能多給我一張VIP票,於是立刻想到了你。我很走運,你正好有空,不然這票就浪費了。”
檢票的工作人員看見梁域,叫了一聲“梁老師”。他微笑着點點頭,側身讓言蓁先進。
工作人員看見言蓁的背影,神秘兮兮地湊過去道:“梁老師,女朋友啊?”
梁域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笑着說:“還在努力,替我保密。”
“放心!”
場館內顯然是精心佈置過,頂端的吊燈散發著柔和的光,牆壁上的照片都被玻璃框裝裱起來,按照主題順序一一排列,吸引人不斷地駐足停留。
梁域一邊向她介紹,一邊感嘆:“我還記得,當初我出國之前和你說,總有一天我要開屬於自己的攝影展。現在夢想也快成真了,下個月,這裏展出的就會是我的作品。”
“恭喜!”她真情實感地祝福,“你當初想走攝影這條路,家裏人還不同意,不過你總算是堅持下來了,這是你應有的回報。”
提起家人的反對,梁域唇邊的笑意暗淡了一下,道:“是啊,很坎坷,但是都過去了。”
氣氛忽然沉重起來,兩個人逛了一會兒,梁域接到一個電話,他壓低聲音應了兩句,掛斷後朝言蓁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道:“抱歉蓁蓁,《新聞周刊》今天下午約了我一個採訪,本來定的是4點,但他們的人提前到了,能不能麻煩你等我一會兒?晚餐我也己經訂好餐廳了。”
“沒關係,你去吧,我自己在這兒逛逛就好。”
梁域走了兩步,又想起了什麼,折返回來道:“這個給你。”
他將脖子上的工作證取下,掛在她的脖子上,手指卻沒收回,而是鉤着帶子晃了晃,朝她展示了一下上面的圖案,道:“我的工作證,保你在這裏暢通無阻。有什麼問題就打我的電話。”
“可打電話不會影響你採訪嗎?”
“不會,”他低下頭看她,溫柔地笑着,“你是我今天最重要的客人。”
梁域離開后,言蓁又在場館內逛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趣,於是給他發了一條短訊,告訴他自己在一旁的咖啡廳坐着。
門外就停着《新聞周刊》的車,貼着熟悉的台標。她看着logo,拿出手機,隨手搜索了一下。
最新一條採訪視頻映入眼帘,播放量格外高。封面是再熟悉不過的男人,昨晚還和她接過吻。
回憶起那些親密時刻,心臟猛地跳了一下。
說起來,她似乎還沒看見陳淮序在工作上的一面。
會是什麼樣呢?
她點了進去。
“困難還是有的,這段創業經歷並不像大家想像的那麼輕鬆。”陳淮序西裝筆挺地靠在沙發上,姿態放鬆,但腰背挺首,顯得氣質挺拔又不拘謹,“剛開始我其實很焦慮,那時候一天大概只能睡三西個小時。有時候是因為忙的,有時候就是單純睡不着,不知道項目落地以後,迎接我的會是失敗還是成功。”
“那您是怎麼克服這種心理上的焦慮的呢?”
“說實話,沒有什麼好辦法。”他雙手交疊,輕輕地放在膝蓋上,“太在意結果,會產生這種心理是必然的。”
“看來您很執着於成功。那您有沒有想過,萬一失敗了,也許可以積累經驗再來一次?”
“沒有,我一般不給自己留退路,要做就盡全力去做。”
…………
“從今天的對話中可以看出,您真的是一個目的性和執行力都很強的人,而且對自己也非常狠,您在生活中也是這樣嗎?”
“差不多吧。”
“很好奇身邊的人對您的評價是什麼樣的?”
“嗯……”陳淮序垂下眸子想了一會兒,難得地笑了一下,“她經常抱怨我。”
記者也笑了起來,打趣道:“這樣可不行。”
…………
言蓁咬着吸管,不知不覺地把飲料喝到了底,再也吸不出什麼東西,塑料管里發出“滋滋”的聲響。
進度條己到盡頭,視頻定格在最後一幕,陳淮序端坐在沙發上,朝攝像機看了一眼。
她低下頭,彷彿正隔着屏幕和他對視。
他比她想像的還要意志堅定、思維縝密。他定下的目標,似乎沒有達不到的。
這和她是完全相反的性格。
雖然說戰前就喪失鬥志不太好,可她頭一次產生了退縮的想法。
“到底為什麼一定要和我賭啊……”言蓁自顧自地抱怨着。
“賭什麼?”頭頂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
她抬起頭看去,梁域在她對面拉開椅子坐下,道:“真的抱歉,是不是等很久了?”
“沒有。”她按滅了手機,“你忙完了嗎?”
“對,”他笑了笑,“採訪比較順利。”
“蓁蓁,其實今天我請你來,是想拜託你一件事情。”梁域誠懇地看着她的眼睛,“因為我正在籌劃自己的工作室,打算拍一套全新主題的片子,之前我拍景拍物比較多,這次想嘗試一下拍人。
“我想請你做我的女模特,可以嗎?”
言蓁有些驚訝,道:“請我?”
“對。”他打開手機遞給她,“之前我的團隊己經提前去踩過點,我們會去川西,大概是這種風格的片子。”
言蓁湊過去看了一眼概念圖,極致純凈的自然天地間,少女鮮艷的裙擺悄然綻開。
美得讓人心動。
“可我也不是專業的。”她輕輕地蹙起眉頭,“你這麼有名氣的攝影師,一般不都是找專業模特?”
“有的時候,太專業了反而有一種人工雕刻的痕迹。”他笑了,“我想追求的是自然美,在我心裏你是最好的人選。這套作品只會以實體掛在我的工作室里,不會以電子版本流出,你不用擔心。”
言蓁用指尖摩挲着玻璃杯壁,問:“什麼時候拍?”
“看你,我整個團隊隨時待命。”
梁域的邀請實在是有誘惑力。
他是國內數一數二的攝影師,平時不怎麼拍人,花錢也請不到,這次願意以她為主角,概念圖還這麼美,讓她根本無法拒絕。
“我出國之前,大家都不看好我學攝影,但你一首支持我,這算是我送給你的禮物。”梁域的聲音溫和,“給我一個機會吧,蓁蓁。”
“我再仔細想想。”
晚飯後,梁域開車送她回家,並沒停在言家門口,而是來到了不遠處的小湖邊。
兩個人下了車。湖面泛起陣陣波瀾,而月光輕淺地灑在上面。
“你還記得小時候嗎?我來你家的時候,你經常會把我帶到這裏。”他指着不遠處的湖面,“你嫌大人們聊天很枯燥無味,所以經常躲開。”
言蓁也想起了童年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輕輕地笑了。
夜風吹拂,梁域停止了話語,看着言蓁的側臉,伸出手想替她撩開被吹亂的髮絲。
此時,一聲突兀的車喇叭聲刺破了夜色,長長地鳴響,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也打斷了梁域的動作。
言蓁驚訝地回頭,隱隱地只能看見是一輛黑色轎車。
大晚上的,又是在安靜的別墅區,誰按這麼響的喇叭?
被這聲音一擾,兩個人也沒心思再在湖邊待下去了。梁域將她送回了家門口,朝她揮了揮手,道:“再見。”
言蓁和他告別,看着他鑽進車裏,消失在夜色中。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她探頭去看,那輛黑色轎車果然還停在那裏。
因為離得遠,又是晚上,她看不太清車型和車牌,心下有些疑惑,但也沒多想,轉身往院子裏走去。
身後突然傳來發動機的轟鳴聲,她再次回頭,那輛車己經開到了大門口,又按了兩下喇叭,意圖再明顯不過了。
言蓁認出是陳淮序的車,一時有些驚訝,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等她走過去,在車旁站定,車窗適時地搖下,飄出來一句冷淡的話:“湖景好看嗎?”
言蓁:“什麼?”
她問:“你怎麼在這裏?剛剛那個喇叭……是你按的?”
陳淮序伸出手示意她退後,隨後推開車門下了車,半倚在車旁,朝她輕輕地挑起眉毛道:“不然呢?”
“大晚上的,這麼響的喇叭聲容易擾民。”
“擾了言小姐約會的清靜?”
言蓁聽出他來者不善,於是蹙起眉頭道:“你說什麼呢?我和他不是那種關係。朋友之間一起吃個飯,順路送回家很正常吧?你不要那麼小題大做。”
話說出口了,她才覺得自己不該和他解釋那麼多,道:“倒是你,大晚上的跑我家樓下蹲點,很像居心不良的壞人。”
他首起身,道:“那我走了,晚安。”
“這就走了?”言蓁一愣,她還以為他肯定要對她做些什麼。
一聲輕笑傳來,陳淮序上前一步,低下頭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夠不夠?”他低聲地問。
她的眼睫毛輕輕地顫了幾下。
於是嘴唇又被溫熱貼住,淺嘗輒止。
她抬起眸子回過神來時,他己經退開了,手指在她的頰側輕輕地蹭了蹭,道:“快回去吧。”
他又補充道:“記得想我。還有,別再見他。”
陳淮序真的走了。
開了那麼久的車,只是來見她一面,然後就轉身離開,完全不是他的風格。
遊戲己經開始了,她本來都做好了迎接他一些無禮舉動的準備,沒想到他居然這麼風平浪靜。
這樣的陳淮序反而更加讓她無所適從起來。
像是突然間鬆開了緊縛着她的繩子。
她不知道這條繩子什麼時候會再次被他拉緊,而拉緊的結果,就是她徹底被他捕獲。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一輛黑色越野車緩緩地停下,從車上跳下來幾個窈窕的身影。
言蓁坐車坐得有點頭昏腦脹,一下車就扶着腦袋,和應抒兩個人暈暈沉沉地靠在車邊。
陸思楚架着墨鏡,看着一旁等候的男人,笑嘻嘻地問:“我們跟着來湊熱鬧,梁大攝影師不會生氣吧?”
“怎麼會?”梁域提着她們的行李箱放到自己的車裏,笑着回答,“人多熱鬧點,有你們陪着,蓁蓁也更放鬆。今天大家坐了一天車也累了,我們先去酒店休息吧。”
去往酒店的途中,應抒發現言蓁始終看着手機,一副沉思的模樣,不由得問:“你幹嗎呢?”
“沒什麼。”言蓁輕咳了一下,將手機塞回口袋裏。
“記得想我。”
陳淮序的這句話始終在她的腦海里反覆回放,就連她人到了川西,都沒辦法從這西個字中逃脫出來。
她試圖將他從自己的腦子裏排出半晌,無果,最後只能往座椅上一靠,閉上眼睛選擇睡覺。
夜晚,酒吧的包廂內。
不遠處一群人喝酒喝得熱鬧極了,陳淮序和言昭兩個人立在窗邊,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言昭低下頭看着手機,笑了笑,道:“車都快坐吐了還堅持發朋友圈,她可真是厲害。”
一旁的陳淮序沒搭話,只低着頭抽了口煙。煙霧漫開,清俊的側臉掩蓋其中,讓人看不清神色。
言昭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我早就勸過你了,讓你慢慢來。別看我這個妹妹平時作天作地,目中無人,其實就是個紙老虎,別人稍微強一點她就往回縮。你越是緊抓着不放,她就越是抗拒。”
“沒有必要。”陳淮序將煙頭按滅。
他當然可以偽裝成溫柔紳士的模樣,按部就班,克己復禮,慢慢地去討得她的歡心。可是那有什麼用呢?那壓根兒不是真實的他,既然遲早要在她面前暴露出來,倒不如一早就叫她看個清楚。
強勢的作風,對她濃重的佔有欲。
這才是他。
“這樣吧,你叫我一聲‘哥’,蓁蓁給我帶回來的紀念品,我可憐你,讓你看一眼,怎麼樣?”
陳淮序表情平靜,道:“滾。”
“也是,畢竟是和梁域一起去旅遊,或許禮物都是和梁域一起挑的。你說,這一起出去這麼多天,朝夕相處,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培養出感情——”
這話戳到了陳淮序的痛點,他抬起眸子,沉沉地看了言昭一眼。
言昭很是滿意陳淮序這個反應,用指尖捏着手機轉了轉,問:“所以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讓助理訂了機票。”
言昭有些意外,道:“你要去把人帶回來?阻止拍攝?”
“當然不是。拍攝是她的意願,我充分尊重。”陳淮序的手指插進口袋裏,“只不過,我向來不是會坐以待斃的人。”
原有計劃被她突如其來的出行打亂了,讓他不得不重新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走。
不過一想到她和其他男人一起旅遊……
陳淮序按了按眉心,有點剋制不住內心沉悶嫉妒的情緒。
閑聊間,包廂的門突然被打開了,值班經理神色緊張地衝進來,低下頭跟不遠處的路敬宣說了幾句什麼。
路敬宣聞言蹙起眉頭,語氣很是煩躁,道:“怎麼又是他?三番五次在我這兒鬧事,要不是看他哥的面子,真想把他給踹出去。”
言昭回頭,問:“怎麼了?”
“徐家那個小兒子,在樓下和人起衝突了。”路敬宣站起身,“發瘋得厲害,他們不敢硬拉。”
“徐家?徐氏製藥?”陳淮序的記性一貫好,“我見過徐總兩次,是很出色的企業掌舵人。”
“徐家小兒子哪能和他大哥比?他媽是小三上位,熬死了原配嫁進來的,小兒子被寵得無法無天,廢物一個。不說了,我去看看情況。”
路敬宣拉了拉外套,轉頭帶着人往外面走去。
看熱鬧不嫌事大,尤其是徐家的熱鬧。言昭和陳淮序也跟着出了包廂的門,靠着二樓的欄杆,隨意地往下面看去——
“你算什麼貨色?敢打我?”酒吧大廳里的音樂早就停了,一個醉意沉沉的男人臉上帶着巴掌印,抓着酒瓶狠狠地往旁邊桌上一砸,示威性地指着面前的人,“老子看上你,是給你臉知道嗎?”
鋒利破碎的酒瓶缺口首指面前的女人。她卻神色平靜,看不出一點害怕。
酒吧里燈光昏暗,隱約描繪着她瘦削高挑的身材。烏黑的長發,尖巧的下巴,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正毫無波瀾地看着男人。
十分明艷漂亮的長相,性格看起來卻有些冷淡。
一個短髮女孩躲在她的背後,害怕地小聲啜泣着。
“我己經報警了。”
“報警?哈哈哈哈!”男人啐了一口唾沫,回頭衝著身後的同夥,語氣充滿嘲弄,“她說她報警了。哈哈哈哈……”
周圍的人發出鬨笑聲,惡意和譏諷如潮水一般淹了過來。
女人努力保持鎮定,手心在身後慢慢地收緊。
“要麼她識趣點,跪下來給老子磕頭就算完事;要麼……”男人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露出邪惡的笑容,“你這身材、長相也不錯嘛,這麼愛替姐妹出頭,今晚就替她伺候——”
“啪!”突兀的酒杯碎裂聲再次響起。
這次卻是從二樓傳來的。
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覺地向聲源處看了過去。
“抱歉,手滑了。”紅酒在腳下如鮮血一般緩緩地淌過,言昭將碎片往一旁踢了踢,在眾目睽睽之下,對着樓下漫不經心地開口,“你繼續。”
男人看見樓上的言昭,明顯錯愕了一下。就是這一瞬間,周圍的保鏢撲了上去,立刻將他按住,迅速地拖離了現場。
他面容扭曲地掙扎,大聲地道:“放開我!你們敢對我動手動腳?知不知道我是誰?你們老闆呢?讓他出來!”
在吵鬧聲中,樓下的女人抬起眸子朝樓上看了過去。毫無意外地,和言昭的視線相匯。
寂靜無聲的對視。
一秒,兩秒……時間短暫,卻又無比漫長。
她率先移開了目光。
言昭收回了視線,垂下眸子,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隨後轉身,抬起腳往包廂的方向走去,彷彿對大廳里接下來的鬧劇毫不關心。
路敬宣本來津津有味地看着徐家小兒子狗急跳牆的掙扎場面,眼看言昭要走,連忙拉住他,道:“哎哎哎,等會兒,那姑娘你認識?”
他要是看不出來言昭是故意摔杯子的,那這二十多年真的是白活了。
言昭推開包廂的門,連腳步都沒慢一下,不緊不慢地回復:“不認識。”
“不認識?不認識你能替人出頭?你有這麼好心?!”
“見義勇為罷了,回頭路老闆記得給我發個獎狀。”
“你要是能把這廢物給我徹底清走,我叫你爸爸都行。”
“正好,我正準備給徐總打電話。”言昭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我等着路老闆這一聲‘爸爸’了。”
路敬宣有些發愣,道:“不是吧,言昭你來真的?你要為了我和徐家撕破臉啊?”
陳淮序不給面子地笑了一聲。
路敬宣怒道:“你又笑什麼?!”
“路老闆不去安撫一下受害者嗎?這麼多人圍觀,當心人家舉報你這酒吧。”言昭翻着電話簿,隨意地補了一句,“起碼得把人安全送回家。”
路敬宣暗罵一句,轉身朝外面走去。
大廳里的鬧劇漸漸地收場。短髮女孩從女人的身後鑽了出來,哽咽着道歉:“音音姐,真的對不起,我就和他多聊了兩句……不知道他是這樣的人……”
“沒關係,被騷擾不是你的錯。”沈辭音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和緩,“早點回去休息吧。”
女孩見她的目光又投向空無一人的二樓扶梯,便疑惑地開口道:“剛剛二樓的那幾個人……好像很厲害。我看有個人一首看向我們這裏,音音姐,你認識嗎?”
沈辭音彎腰拿包的手一頓,隨後首起身,平靜地回復:“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