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43章 秋後算帳
聽到這話，蘇辰神情僵硬了幾分。
確實如彭應松所說，之前仗着君歌心大，很多事情不在意，不惦記，蘇辰確實睜着眼睛明裡暗裏的忽悠了不少。
這要是一件件一樁樁的，全都兌換成她手裏玄銀槍的招式，那怕是要死上幾回。
看他少見的有些不知所措，彭應松頗為驚奇地調侃：“莫不是喬御醫也回天無力？那要不要我先去給你打一副上好的……”
他說到這，自己控制不住，哈哈哈地先笑了出來。
周啟手握聖旨出來的時候，瞧見的就是他這副失態的樣子。
他蹙眉，目光落在蘇辰的臉龐上。
“一切皆如蘇大人預料的那般……”周啟頓了頓，“絲毫不差。”
他將手裏的聖旨抬了抬：“父皇退位了。”
眾人一滯。
而後忙站成一排，行大禮，跪在了周啟面前。
大晉167年年末，承平五十一年臘月二十九日，皇帝周益龍退位。後世對這位大晉天子褒貶不一，有說他無功無過，也有認為推翻閹黨的過程里，他有着默許的大功勞。
但總之，承平三十一年的大飢荒，人吃人的慘劇，與之後十年幾位忠臣被一一殺害的事件，也都沒能讓周益龍逃過後世長達千年萬年的口誅筆伐。
沒有人知道關起門來的帝王寢殿裏，皇子和他無能的皇帝到底進行了怎樣的一場對話。
周啟不說，也沒人想問。
他站在殿前宣讀完聖旨，一聲欽此，讓他眼眸微微酸澀。
犧牲了當年大晉最強的謀士，最強的劍，才換來了當下這一刻，真正意義上的力挽狂瀾的開始，周啟知道，他之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他看着蘇辰，嘆息道：“蘇辰，今年辛苦你了，餘下時間好好休息，待初一，就到內閣赴任吧。”
蘇辰後背一僵。
他詫異抬頭，看着周啟，半晌道：“臣請……”
“你要不來，太上皇的賜婚我就廢了它。”周啟笑眯眯的說道，“反正當時也沒有徵求君歌的意見，且情況緊急，不得已而為，那不能做數。”
蘇辰懂了，周啟這是看出來他準備“功成身退”，非要把他綁死了。
見他頗為震驚，周啟又補了一句：“不如現在就去問問君大人？你騙她騙得那麼離譜，看她剛才的樣子應該也沒消氣，現在問剛剛好！”
他一邊說，一邊將手裏的聖旨卷了起來。
“之後百廢待興，很多事情要親力親為，就不在這閑聊了。”
周啟望一眼眾人，拱手，深鞠一躬。
“各位大人這麼多年所做一切，周啟無以為報。”他看着腳下青石板，“但求各位大人，不忘初心，能助周啟一臂之力，能讓百姓有衣穿，有飯吃，能讓大晉走上中興之路。”
說完，他不等眾人回應，便直起了身子。
那目光與神情，讓在場所有人，一切盡在不言中。
除了蘇辰。
等周啟離開之後，他看一眼彭應松，輕笑道：“他方才可忘了說是哪年的初一。”
這話，讓彭應松後背一陣發麻。
果然，有的人他就是這麼離譜。
天色已晚，怒氣沖沖的君歌一腳踹開了蘇府書房的大門，結果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見蘇辰貓着腰，頭也不回地催促：“我知道你有很多話，很多拳，但現在，我勸你趕緊收拾東西。”
“啊？”君歌愣住了。
她眼前，蘇辰抱着好幾卷字畫，往一旁的箱子裏扔，“趕緊收拾，我們連夜就出發。”
說完，他沒聽見身後的動靜。
蘇宸詫異回頭，看君歌滿面不明所以，嘆息道：“你不是想遊山玩水去么？趁着周啟還沒顧上要拴着我這件事，趕緊走。”
他話沒說完，君歌的玄銀槍咣當一聲落在他臉前。
四周一片寂靜，只剩下微微的風聲。
燭火輕輕跳動，將君歌不屑的神情照得格外顯眼。
她冷笑一聲：“蘇大人，你這又是什麼招數？”她探身向前，看着蘇辰有些驚訝的面龐。
“怎麼？是怕說不清楚，被我揍得生活不能自理？”君歌“呵”了一聲，拍着自己的胸脯，“你放心，你就算動彈不得了，我也會在你床邊親手喂你一口湯藥的。”
這話，蘇辰怎麼聽怎麼覺得不對。
他乾笑一聲：“現在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那你告訴我，什麼時候是？”君歌往前兩步，直接坐在了蘇辰面前的紫檀木書案上，“昨日你我可沒分出勝負。”
她邊說，邊從身後拿出一塊軟皮甲，扔在了蘇辰面前的地上。
這是君歌差點一拳打爛的那塊。
“我質問你的時候，你一向都是避重就輕，要麼是說一堆聽起來好有道理的話，要麼就是裝弱勢，轉移注意力。我現在回憶回憶，發現好像哪個問題你都沒回答了我。”她看着蘇辰，“今日已然塵埃落定，你該好好同我理一理了吧。”
蘇辰蹙眉。
他看一眼窗外已經黑透的天色，又看看君歌那張寫着“絕對不會讓步”的面頰，無奈地點了下頭。
“夫人說了算，全憑夫人做主。”
“少套近乎。”君歌嘴巴一歪，“我問你，我上京之後入御史台，是不是你的有意而為？”
“是。”蘇辰誠懇點頭。
“那你拒我不見，也是你這計劃里的一環。”
“也是。”
“你早就知道我來京城了？”
蘇辰想了想：“雖然我從未與幽州刺史見過面，但是羅大人和公子，都會定期往京城送書信，每一封里都有你的近況。”
君歌深吸一口氣，拳頭緊了。
見狀，蘇辰忙說：“是你爹不讓我聯繫你，他甚至威脅我，讓我離你十萬八千里。”
聞言，君歌挑眉：“那你也沒照做啊！”
蘇辰放下手裏的捲軸，轉過書案，坐回了自己的太師椅上。
他有些委屈的開口：“他只說不讓我接近你，可沒說不讓我照顧你啊，再者，是你非要上京來找我……”他頓了頓，“雖然這件事確實是我策劃的，但是你爹也沒說不能算計你啊。”
他抬手，擋着自己的嘴角，忍住笑意，端着無比委屈的樣子清咳兩聲，生怕壓不住笑意：“律令無禁止尚且可為，你爹只禁止了那麼一條，是他思慮不周，這怨不得我。”
君歌：……
好傢夥，看着他的樣子，君歌大為震撼。
“……不愧是你。”她感慨道，“是不是歪理邪說到了你這，也能給說成正道的光？”
誰知，蘇辰想了想，鄭重其事地開口：“夫人可以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