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整個夏天,想和你環遊世界(3)
第34章整個夏天,想和你環遊世界(3)
銘卓早上離開雲霽島后,毓靜便背着畫板外出寫生。中午吃完飯後,便下起了暴雨,毓靜只能獨自待在別墅里看電視,王媽見她無聊,便提議她去銘卓房間上網,說這是少爺吩咐過的,一定要照顧好毓靜小姐。毓靜想想,自己已經有近三個多月沒有上網了,好像自己已經被隔離一般,完全脫離了外邊的世界。上網看看同學老師們的近況吧,毓靜想着便拿了王媽放在茶几上的鑰匙,開門進了銘卓的房間。這是一間充滿陽光氣息的大男孩的房間,橄欖綠色的壁紙,給人柔和的清新感。牆壁上掛着一幅幾年前紅極一時的音樂才子周杰倫的海報。落地窗旁支立着一隻足有一人多高的望遠鏡。透過望遠鏡,可以清晰地看到盤旋在雲霽島雨霧中的海鳥濕漉漉的羽毛。一旁的書桌上,有靜立着的搖滾天王貓王的玩具公仔,擺放整齊的樂譜以及文學讀物,以及各種各樣的生日禮物和聖誕節卡片。書桌的一旁,是一架散發出純黑色質感的鋼琴,這是一架原產德國的施坦威鋼琴,算得上當今世界頂級的鋼琴了。毓靜想着,輕輕地打開琴蓋,輕撫黑白相間的琴鍵,音色飽滿圓潤,充滿質感。鋼琴的右側,一台蘋果的桌上型電腦精緻中略顯得有些笨拙。電腦桌上堆滿了各種風格的音樂CD。毓靜打開電腦,隨手放了張碟進去,是歐洲古典鋼琴曲。看來銘卓最喜歡的,依然是古典輕音樂啊。她忽然想起銘卓為自己寫的那首曲《偶遇》,突然覺得銘卓一直在用心溫暖着自己,付出愛的人,總是傻得義無反顧。
毓靜一邊聽音樂一邊掛上自己的QQ,有很多留言,一一翻看,有老師同學的詢問,有曾經一個工作單位的催促,也有憶遠學長發來的問候。毓靜看着這些淡淡的溫暖的文字,突然覺得自己還是很幸福的。毓靜一一回復,並告知他們自己現在的境況很好。看到錦如的留言,毓靜的心有所觸動。即使她和憶遠在一起了,她依然無法去恨她,每當錦如讓自己難堪時,她總是記起她依偎在自己肩膀哭泣時自己安慰她的話:
“我從白日走來卻沒有黑夜的感覺,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裏,我是孤獨的。”
“小如,我們都一樣,孤獨地面對着漫長的冬夜,孤獨地守候着未知的明天。”
“每個人都孤獨嗎?不,我們不一樣,你們和我不一樣,我最孤獨。”她說,“你們都很幸福,你有學長,紫萱有昱瀟還有老爸,鉻兒有溫暖的家,而我,什麼都沒有,一無所有。”
是呀,一無所有,為什麼不是呢?
“小如,其實我們都一樣,我們都一樣。”
這樣的小如,好像自己。
“你不是一個人,你不是一無所有,以後你再也不孤單。”
毓靜打開錦如發給自己的連結,發現原來錦如是想和自己分享她和憶遠一起去歐洲時拍下的照片。是啊,錦如的笑,一如曾經在玉龍雪山滑雪時的樣子,如她喜愛的太陽花,充滿蓬勃的生命張力。站在一旁的憶遠,也笑得那樣燦爛。或許自己早就該釋然了吧,可是心卻依然會隱隱作痛。原來,真正可憐的人並不是錦如,而是自己。真正孤單的也不是錦如,而是自己!這麼長時間與世隔絕的生活,她以為自己可以忘記,可以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可是當再一次觸碰到現實,自己的心依然會如此的痛。毓靜一一陳列自己這段時間的畫作,細細地研讀,這一幅幅色彩斑駁的生活場景,都傾注了自己渴望生活的信念和不絕的情感。
毓靜再次支起畫板,畫這翱翔於昏暗天際,穿梭於暴風雨中的海鷗。
此時已近午夜,畫了一整天雨中雲霽島的毓靜依然久久不能入眠。銘卓去哪裏了?為什麼直到午夜還沒有回來?會不會出什麼事了?正想着,就聽到有倉促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毓靜開窗向下看去,只見銘卓被傑明和一個面生的男人用擔架抬着進了屋子。毓靜的心瞬間顫抖了,難道自己想到的是真的?毓靜快速穿好衣服便奔下了樓。只見銘卓安靜地躺在擔架上,正要被抬入自己的房間,正想詢問時,一邊的傑明輕聲對她說:“少爺沒事,只是淋了點雨,有輕微的感冒發燒,已經吃了退燒藥了。”
毓靜聽罷,一顆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
六十八、LossingintheRainySeason
隨着南方雨季的到來,很多時候,大雨覆郁了盛夏的黎明,空氣中充滿了濕潤的香樟樹的味道。雨滴如跳躍於琴鍵上的音符,輕盈婉轉。聽悠揚的旋律流淌在銘卓的指尖,是毓靜離開流蘇城以來最平和溫馨的時候了吧。
在毓靜的蔥姜鯽魚湯外加鮮榨西瓜汁的集驅寒退燒於一體的偏方的溫補下,銘卓很快便恢復了健康。
有雨的時候,毓靜會伴着銘卓的琴聲作畫,那一幅幅獨坐鋼琴旁沉醉在音樂世界裏憂鬱少年的側影,讓毓靜感到不安。是的,銘卓是完美的,在他身上,毓靜看到了莫扎特的影子。敏感、細膩而哀怨的情感,這樣的氣質和曾經的銘卓大不一樣。或許,這才是真正的銘卓!只是,曾經自己從來沒有如此深入地了解而已吧。
有時銘卓會靜靜地看着毓靜作畫,拿着毓靜畫的自己彈琴時的油畫,銘卓開玩笑地說:“原來我彈琴時的樣子這麼帥呀!”毓靜便撇撇嘴,假裝漫不經心地反駁:“銘公子真的是好自戀呀!”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兩人喜歡上早早地起床去海邊看日出,清朗無雨的清晨或黃昏,在大海邊小跑的感覺,風從兩旁拂過,藍天和大海的光影美得像是畢加索的油畫。就這樣大口呼吸着島上馥郁的香樟樹的氣息,直到天色由藏藍向瀝青過渡,逐漸覆蓋住光。於是,月亮攀上天際,星辰鋪滿夜空。
久而久之,銘卓便習慣於這樣靜靜地看着毓靜俯首、抬腳、笑、皺眉、吐舌頭、揮胳膊……每一個動作都被打上印記,然後統統掃描進腦海里,在那些失眠的夏日凌晨,給自己放一部無聲的老電影。
有一次兩人約好一起去季雨林的東面探險,其實銘卓很早以前就去過那裏。那是自己被母親救起后,大病初癒,心情格外激動,便和妹妹銘甜兩人在島上四處遊走,偶然間發現當地居民種下的一大片向日葵田,銘卓還記得當時激動的心情。兩人還在金燦燦的花海里玩起了捉迷藏,竟然忘記了回家,直到聽到傑明的呼喊才拉着銘甜走出了葵花田。所以,他也想給毓靜一個驚喜,就謊稱出去探險,並已將維多利亞號游輪停靠在東岸,等到欣賞完美景后便乘遊艇出海兜風。無奈人算不如天算,出發時朝陽初升的天氣豁然間被傾盆大雨所取代。兩人沒有帶雨傘雨鞋,瞬間便被淋了個透心涼,只好找了一棵粗大的榕樹避雨。兩人就這樣靜靜地並肩站着,清點着雨霧中模糊不清的思緒。
“在想什麼?”銘卓的聲音打破了寂靜的沉默。
“在想一個朋友。”毓靜說道。
“學長嗎?”銘卓問道。
“不是,是安德魯。”毓靜笑說。
“原來是個德國人,你喜歡他?”銘卓接着問道。
“嗯,我很想念它,不知他現在過得好不好?我想一定很好吧。相信鉻兒一定會很喜歡它,對它很好的。”毓靜賣了個關子。
“原來你一直在騙我,已經有了新歡也不告訴我!”銘卓無辜的表情逗得毓靜捧腹大笑。
“如果他真的是個帥小伙,我可能會考慮考慮哦。可惜,他是我養了兩年半的狗狗!”毓靜笑說。
“原來這樣啊!你把它送給鉻兒了嗎?”銘卓問道。
“嗯,畢業時將它寄養在鉻兒家裏了。我還記得我走時它傷心的樣子呢。”毓靜說道。
此刻,林中的雨竟越下越大了。
“你聽這雨聲,越來越大了,看來今天我們是回不去了。”銘卓說道。
“看着雨就會想起安德魯。”毓靜說道。
“為什麼?”
“我是在雨里發現它的,當時它一個人在漆黑的雨夜裏流浪。”毓靜說道。
“所以你救了他。”
“是的,那時候看到它,它只有兩隻手掌這麼大,現在已經有課桌椅那麼高了。”
“想它了是嗎?”
“畢竟它陪我度過了最孤單的日子。”
“呵呵,什麼時候去流蘇城看看它吧。如果可以,我還想去我們學校轉轉呢,雖然沒有讀完,但也有好多值得回憶的東西。”銘卓笑說道。
“嗯,我想鉻兒應該會看在我的面子上很照顧它吧,呵呵。”毓靜答道。
“唱首歌給我聽吧,好嗎?雖然你很少唱歌,可是我知道,你唱得很好,還記得第一次聽你唱歌,是在詩社的晚會上,那時很青澀的你也很害羞,面對那麼多人臉都紅了呢。記得你唱的是梁詠琪的《魔幻季節》,其實很好聽,只是你不善於發現自己的美而已。”
“你還記得這些?當時真的很丟臉,都忘詞了。”毓靜說道。
“我還記得,聽你第二次唱歌是在大一時中秋節晚上,我們一起去唱歌。你還記得嗎?”銘卓說道。
“哦,那天月亮好亮,天空有好多星星。我還記得,你很喜歡吃我帶的月餅呢。”毓靜笑說。
“是啊,到現在還很懷念那個月餅的味道呢。蓮蓉里摻有淡淡的桂花香。”銘卓陶醉地說道。
毓靜微笑着看着銘卓,撇撇嘴說道:“你說得我的肚子更餓了耶。”
“我也是,好餓呀!”銘卓摸摸肚皮說道。
可是,雨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淅淅瀝瀝地演奏着自己的旋律。
“我們來唱歌吧,這樣就不會覺得餓了。”銘卓說道。
“真的嗎?”毓靜疑惑地問道。
“當然啦,在心理學上,這是一種知覺調控手段。”銘卓笑說。
“好吧,姑且相信你一次吧。可是,我想聽你唱耶。”毓靜笑說。
“這樣好了,我們石頭剪刀布,誰輸了誰唱,怎麼樣?”銘卓說道。
毓靜也欣然答應。兩人就這樣說說笑笑唱唱。說來也奇怪,或許因為兩人的天籟之音異常好聽的緣故,竟引來一群棲息在林子裏的小鳥盤旋在他們頭頂,像是跳着雨中的圓舞曲。
雨終於漸漸地小了,兩人也唱得疲憊了,鳥兒也漸漸飛遠了。毓靜竟靠在銘卓的肩頭睡著了。就這樣靜靜感受着她的心跳和呼吸,銘卓的心被沉甸甸的幸福感所填滿。如果可以永遠這樣給她肩膀依靠,即使自己站成石雕他也願意。當毓靜醒來時,雨已經停了,風呼嘯着吹過叢林,葉片上的水珠“噼里啪啦”掉落在泥土裏。雖然是盛夏時節,她卻依然冷得發抖。銘卓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毓靜的肩膀上。
“不要,衣服給我的話,你不是要冷死啦。”毓靜邊說邊脫下外套遞給銘卓。
“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天氣,聽話,男人應該保護女人。”銘卓用頗具大男子主義的口吻說道。
“可是……”
“沒有可是。”銘卓說著便打了個噴嚏。
毓靜心疼銘卓的身體,卻又不好推脫,怕傷了銘卓的感情,只好拿出抹茶味的紙巾遞給銘卓,說道:“有時候覺得你像小孩子的性格。”
“打噴嚏是表明某人想我嘍。”銘卓接過紙巾的那一瞬間,有想要擁抱毓靜的衝動,但終於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感。
“毓靜,我講個故事給你聽吧。”銘卓擦了擦鼻子說道。
“好啊。只是,我怕再這樣待下去你會感冒了。我們還是趁着雨停了快點回去吧。”毓靜說道。
“那我們邊走邊說啊。”銘卓說著拉着毓靜的手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兩人肩並肩蹣跚在泥濘的小路上,偶爾有高大樹葉上貯存的雨水滴下來,順着髮絲滑落,這感覺透心的涼。
“冷嗎?”毓靜問銘卓道。
“不冷,你的手像我的暖寶寶。”銘卓笑說。
“能不能正經點?”毓靜笑說。
不久,天色便暗了下來,沒有夕陽的黃昏,格外地陰沉。
走着,走着,在離家不到一公里時,毓靜一不留神,腳下一滑,竟跌入路旁的一個狹小的溝谷里,扭傷了腳。不一會兒腳踝上便顯現出一大片瘀青。毓靜自己倒沒喊疼,反而銘卓心疼着急得和自己扭傷了腳一樣。
“怎麼這麼不小心?”銘卓邊扶起毓靜邊說道,見她的右腳已完全不能動,便背起她找了一處巨大的裸露在地表的榕樹枝坐下。他輕輕地脫下她被雨水和泥土塗花了的鞋子和濕潤的襪子,發現毓靜的右腳一側,已經腫脹起來。
“疼不疼?”銘卓心痛地問道。
“有點。”毓靜故作輕鬆地回答。
銘卓看着毓靜輕鬆的微笑,更覺得一陣心疼。
“還好我早有準備,帶了紅花油。”毓靜笑說。
銘卓從毓靜的背包里取出一個整理袋,裏邊裝了各種各樣瓶瓶罐罐的葯。銘卓取出濕巾幫毓靜擦洗完腳后,塗上紅花油,毓靜突然覺得,眼前的男子,如此可愛和溫暖。強忍着蝕骨的疼痛,毓靜微笑地注視着銘卓小心翼翼地幫自己塗藥的樣子,用紙巾幫他擦去鼻翼沁出的涔涔的汗珠。
塗完葯后,銘卓便背起毓靜向別墅走去。毓靜掙扎着要下來,但銘卓卻倔強地堅持背着她。
“讓我下來啊……我自己可以走……”毓靜掙扎着。
“聽過小紅帽的故事嗎?要是再掙扎,我就把你丟給大灰狼哦。”銘卓笑說道。
“真是傻瓜……”
毓靜在銘卓的肩膀上,感受到他清晰溫暖的體溫和脈搏,腦海里卻浮現着另一個人的身影。自己從最初的快樂,到最終的傷心,好像都是拜這個人所賜。是的,要記住一個人或許只要一瞬間,但要忘記一個人談何容易,或許需要一輩子的時間吧。是的,在自己最傷心孤獨的時候,正是銘卓溫暖了自己,他比之於學長,不知道要好過多少倍。但是,她不想害他,不想看着他為了一個傷痕纍纍、破碎不堪的人而枉費了青春。他是完美的,可以找到比自己好千百倍的姑娘。況且,他是李香蘭的兒子,這就註定了銘卓和自己永遠只能是兄妹。
六十九、最後一抹微笑
銘卓背着毓靜回到別墅門口時,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熹微的燈光從窗口照射出來,未等進門,便碰到了剛要出門尋找自己的傑明。見少爺背着毓靜,兩人落魄的樣子預示着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