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整個夏天,想和你環遊世界(2)
第33章整個夏天,想和你環遊世界(2)
“你說張玉雲?她早就不在我那裏住了,你還是去別處打聽吧。”房東說完就掛了電話。
銘卓再次撥通了房東的電話:“不好意思,房東先生,我想和你當面了解一下張玉雲的情況好嗎?”
“我不是都說了那女人早就不知道搬到哪兒去了!你去其他地方找吧!”
“房東先生您別掛!如果您提供她的任何信息,我都會給您報酬的!”銘卓急切地說道。
“有報酬?多少?”房東將信將疑地問道。
“先給一萬,如果能幫忙找到她,再給三萬。”銘卓隨口說道。
“當真?”
“當然。”
就這樣,銘卓等到了這個一身痞子氣的中年男人。
銘卓謊稱張玉雲是自己的表姨,家裏出事了正在找她,並塞給那男人一萬塊錢,從他那裏得知了不少有關張錦如母女的事情。
原來張錦如自小喪父,跟着母親張玉雲一起生活,她們本不是濱海本地人,張玉雲丈夫死後,便帶着女兒來到這舉目無親的濱海,由於生活所迫,張玉雲曾經為了錦如出賣自己的身體。張錦如上了高中後幾乎不回家裏住,可能也是礙於顏面。其實張玉雲走上這條路,聽她自己說是為了給女兒錦如治病,正是那年,錦如生病休了一年學,那一年,張玉雲便做上了那種事情。錦如病癒返回學校,竟害得一個男孩為她溺海而死!那男孩的母親經常來鬧事,而張家母女就經常躲着不見她,後來乾脆搬到鎮上的一片貧民窟去住了。那女人找的次數多了,卻又見不着,話語間總覺着那女人精神都快崩潰了!聽說她還經常去她兒子的高中鬧事,找張錦如算賬,讓她連學都上不了了,只能又休學了一個學期。再後來,張家母女又搬了回來,聽說是那鬧事兒的瘋女人想不開,割腕自殺了!
“您要是能幫我找到張玉雲現在的住處,再給您三萬,決不食言!”銘卓說道。
“好,一言為定!就衝著兄弟這句話,哥就是上刀山、下油鍋,挖地三尺也給你找到那女人!”男人壞壞地笑着說。
銘卓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十一點半了,壞了,見小敏要遲到了,就急忙告別“王哥”。他撥通了小敏的電話,約好在離小敏工作地點較近的一個茶餐廳見。
銘卓到后,四下張望,見一個略顯肥胖的扎着馬尾的女人獨自坐在角落低頭髮呆,便走了過去。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女孩驚訝中略帶嬌羞的神色反倒讓銘卓不好意思起來。
“你是……小敏?”銘卓詢問道。
“臭小子!你連我都不認識了?”小敏狡黠而溫柔的語氣表明,她和許得九之間關係一定非同一般。
“呵呵,小敏,讓你等久了吧?先點菜,我們吃完飯再說。”銘卓說著招呼服務員拿菜單過來點菜。
銘卓將菜單遞給小敏說道:“點幾個你喜歡的菜吧。”
“你點吧,我都不知道哪個好吃。”小敏說道。
“小敏你不要客氣,今天就當是朋友久別重逢,你能來,我很開心,就怕耽誤你的時間,喜歡吃的,就點幾個,別客氣啊。”
“得九,你這些年都去哪裏了?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小敏問道。
“說來話長,我意外溺海差點淹死,後來被人救了,可是,以前的很多事都記不起來了,所以想找你了解一下當時我們班上的情況。”銘卓說道。
“得九,真的嗎?你連你媽媽也忘了嗎?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好多事。”小敏看着眼前透着一絲陌生的許得九,眼神里流露出些許哀怨。
“我昨天去見了魏老師,所以知道了一些事。”得九壓抑着自己內心失去母親的痛苦。
“那麼關於伯母的事,你也知道了嗎?得九,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堅強啊!畢竟,你還有我們這些關心你的朋友啊!”小敏通紅圓潤的臉,顯露出生怕得九因為失去母親的事而想不開的表情。
“小敏,我沒事的。”銘卓不敢直視小敏關切的眼神,“你知道我母親是怎麼去世的嗎?”銘卓接着問道。
“你不知道,你失蹤的那些日子,伯母每天都去學校找你,找同學了解你的情況。後來警察也來了,說只在海邊發現你的一隻球鞋。得知你當時是因為錦如才失蹤的,才溺水的,伯母因不能接受你的離開,每天都去學校找錦如‘算賬’。後來,錦如因為伯母的緣故休學了。那時,一有空,我就會去你家看看伯母,失去你后,她的精神狀態很不好,經常自己一個人拿着你得獎時的照片默默流淚,有時一兩天都吃不下飯。因為太多次的哭泣和極度的哀傷,伯母的眼睛也慢慢地越來越模糊。光線暗的時候,完全看不清東西。所以我一有空就去照顧她,幫她打水做飯。即使這樣,她也沒有放棄過找你的希望,她相信你一定還活着。她為了找你,將國家撥給她的房子都賣了,自己卻搬去了荒草叢生、陰暗潮濕的早已被廢棄的老宅。可是……後來……”小敏已不忍再說下去,只見她的眼裏有大滴的淚掉落下來。
銘卓看着因為自己母親去世而傷心欲絕的小敏,心中頓生一股感激和羞愧之情,外人尚且能對母親如此用心,而身為兒子的自己卻一手將母親推向絕望的深淵卻渾然不知,自己就是母親悲劇的締造者!銘卓想着,淚不禁也掉了下來。
小敏回過神,擦去眼眶中殘留的淚痕,看着同樣沉浸在悲痛中的許得九,說道:“得九,伯母死得蹊蹺啊!”
得九聽到這話,不覺一驚:“小敏,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六十七、WhatYouSeeisYourShadow
人們喜歡看到盛夏天際盛開的暗灰色蘑菇雲,因為這意味着涼爽的甘露即將傾灑大地,洗去烈日籠罩下的沉悶和燥熱。不知是誰說的,夏天的天氣像是娃娃的臉,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夠洒脫,夠自由,夠善變,如魅影般琢磨不定。
突然間,大雨傾盆而下,洗去一身塵埃。眼看着小敏上班要遲到了,銘卓突然後悔沒有讓傑明和他一起來,如果他來了,就不用這麼費事攔車了!銘卓突然想起自己的勞斯萊斯,那是自己考上大學那年景銘基和李香蘭送給自己的禮物!當時他只是想要一輛跑車,可是,沒想到景銘基卻送給自己這樣一輛豪車!記得當時他試車時景銘基的話:“你是我們銘基集團的少公子,只有這款勞斯萊斯才配得上你的身份!”然而,正是這被稱為“魅影”的可以讓自己體會飛一般感覺的豪車,險些要了自己的性命!
看着雨霧中遠去的小敏的背影,他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是如此渺小。不僅是對於小敏,更是對於母親,在小敏沒有去探望母親的一個月裏,母親到底經歷了什麼?什麼事情讓母親失去了尋找自己的希望?
銘卓反覆回憶着小敏的那些話,不錯,母親死前的一個月,是有着頑強的意志力和尋找自己的希望的!由於小敏升入高三且課業繁重而沒有很多時間去看母親,就在這短短的一個月裏,母親便出了事,母親一定是經歷了很多讓她難以承受的事情吧!可是,按照小敏的說法,母親心中堅信自己還沒有死,怎麼可能選擇自殺呢?而且,母親死後,並沒有親人在身邊,母親的財產也沒有人知曉到底有多少、到底去了哪裏。會不會是有人看中母親剛剛賣房後手中的錢而對母親痛下殺手?事後,有沒有人找到母親的存摺或現金?想起這些,銘卓便又悔又恨。恨自己的一時衝動,讓母親遭遇不幸。
雨滴傾盆而下,空蕩蕩的街景在雨霧的籠罩下盡顯灰黑的顏色。銘卓走着,許久竟攔不到一輛車。不一會兒,背後竟有一輛黑色林肯停在了自己的右側。熟悉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不那麼真實。
“少爺,快上車!”
銘卓循聲望去,果然是傑明,便上了車,吩咐傑明朝濱海市警察局駛去。
車上傑明一邊詢問着銘卓的身體和尋找親人的情況,一邊遞給他一條幹凈的毛巾,見銘卓默不作聲,便也不再詢問下去。
兩人一路來到了濱海市警察局。銘卓吩咐傑明等在車內,便隻身進了警察局。他找到當時接待自己的那位劉警官,便又詢問起自己母親的事。
但翻開檔案,自己母親死亡時的資料並不在檔案袋裏,劉警官詢問起母親死亡時的地點,銘卓便告訴他是在離當時的濱海縣城幾十公里的隸屬於當時龍水鎮的一處偏僻的廢棄民房裏。
劉警官若有所思地告訴銘卓,當時龍水鎮當地的一般刑事案件均是由當地派出所自行辦理的,若有特大影響且範圍廣的案件才會移交縣公安局。所以,當時的案件審理情況,應該還在當地公安局存檔。
帶着劉警官的介紹信,銘卓便和傑明驅車前往龍水鎮派出所調查當時的情況。一個年輕警員接待了他們,經了解,當時辦案的李警官已經退休,所以要了解案發時的情況,只能通過找出當時所存的檔案細讀了。
經過一番查找,終於找到了當時的記錄!檔案中如是記錄著當時的情況:當時接到報案時屍體已經高度腐爛,外貌特徵很難辨識,只在其左手手腕上發現一處不淺的刀痕。通過當地某些居民提供的信息,死者丈夫早在十幾年前已經死亡,而不久前她唯一的兒子也葬身大海。我們的第一反應是這是一起自殺案件,因為從現場特徵來看,屋裏沒有打鬥過的痕迹,屋內財物也沒有丟失,從死者的衣櫃裏發現五萬元現金且完好無損,所以排除了因財謀殺案的可能性。那會不會是仇殺呢?據我們了解,死者生前為人低調,人緣也極好,從不與人交惡。所以,當時的判定,死者因接受不了兒子死亡的事實,而選擇了自殺。死亡的原因極有可能是手腕上的大動脈破裂,失血過多而致。
而後來,我們了解到,死者生前曾經與和自己兒子死亡有關的一對母女發生過口角。但經查證,有證據證明那對母女在死者死亡的那段時間裏不在案發地。而且,經檢查,那女人張玉雲原來患有嚴重的脊髓小腦共濟失調,完全沒有能力作案。所以當時這起事件就被定為簡單的自殺案件。
銘卓細心地記下關於母親死亡案件的細節,發現了很多可疑之處。比如,母親變賣的房產價格和當時母親身邊的現金數量完全不符。還有,所謂的張玉雲所患脊髓小腦共濟失調到底是怎樣的病症?使得她沒有殺人的能力這樣的論斷到底成不成立?所謂的不在案發現場的人證到底是否真實可靠?
銘卓深知再詢問這樣一個年輕的不知當時現場的小警員根本問不出個所以然,即使現在提出上訴,翻案的可能性又是多大?這些問題縈繞在銘卓的腦海。銘卓經過深思熟慮后決定,先不提翻案的事,暗地裏調查,等找到充足的證據后再說。
銘卓再次撥通了張玉雲曾經的房東“王哥”的電話,詢問張玉雲現在的住處是否已經找到。只聽那王哥“哼哼唧唧”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銘卓便說若打聽不到,後邊的三萬塊就別想要了。王哥聽罷連說一定儘力打聽到。銘卓早看出這個王哥只是看中自己的那份錢,聽說他嗜賭成性,所以銘卓認定,他一定會為了錢儘快找到張玉雲的住處。
回到濱海市區后,銘卓便又隨傑明驅車前往當時出具張玉雲患有脊髓小腦共濟失調病例證明的濱海市醫院,探訪當時張玉雲的病情,其結果讓銘卓大吃一驚。銘卓看着醫生拿給自己的所謂脊髓小腦共濟失調症的介紹書,心中不禁微微地顫抖。“脊髓小腦共濟失調3型,主要病變為脊髓后索及側索、脊髓小腦束與錐體束慢性變性。多在五至十五歲隱襲起病,進展緩慢。中年時期病症較明顯。最早的癥狀為兩下肢共濟失調,走路不穩,步態蹣跚,容易跌倒,站立時兩腳分得很寬,向兩側搖晃。以後兩上肢出現共濟失調,可有意向性震顫,但上肢癥狀往往輕於下肢。也可有軀幹性共濟失調,站立或起身時身體搖擺不穩,講話含糊不清或呈吟詩狀。肢體無力。可出現脛前肌和手小肌輕度萎縮,縮深覺明顯減退,膝反射減弱或消失,肌張力低下,錐體束征陽性。多數患者有眼震,常有脊柱后側突和弓形足,並可有脊柱裂、指(趾)併合等。疾病早期即有心電圖異常,但只有1/3病例有心臟病的癥狀或體征。”
如果張玉雲真的患了這樣的病的話,現在豈不是已經癱瘓在床,變成“活死人”了嗎?錦如的母親張玉雲到底有沒有患上此病?銘卓焦急地等待着韓醫生的答案。
不久,銘卓便等到了當時為張玉雲問診的剛從手術室里出來的韓醫生。當銘卓得知張玉雲當時確實患有脊髓小腦共濟失調3型,並且拿出當時的化驗單時,銘卓一顆懸着的心變得更加迷惑。如果她真的患有如此嚴重的疾病的話,那到底是誰害死了自己的母親?自己又該怎樣為已故母親的亡靈申冤?
當銘卓跌跌撞撞地走出濱海醫院時,天色已變得暗沉,昏黃的路燈在蒙蒙雨霧中發出迷離而溫暖的色澤。但此時的銘卓,心已被對母親沉甸甸的愧疚感所填滿。去花店買了一大束的矢車菊,他再次驅車前往距城區幾十公里遠的安溪公墓,從龍水鎮派出所查到的安葬母親的地方。站在母親的墓碑前,銘卓泣不成聲。冰涼的雨水滴下來,混雜着淚的味道,分不清是雨是淚。
面對失去親人而悲痛萬分的銘卓,傑明深深懂得,此時的千言萬語,都無法讓銘卓釋然,所以,他選擇了靜靜地看着他,默默地在旁邊支持他。當銘卓淚盡的時候,傑明便送他回了濱海。車子到達碼頭后,傑明便駕駛林肯駛向董事長的私人游輪維多利亞號的登錄通道。登上遊艇后,傑明幫銘卓放水洗了溫水澡。由於淋雨和過度悲傷而發燒的銘卓吃下退燒藥后便安然入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