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誰是誰的納西瑟斯，誰是誰的水仙花(
第12章誰是誰的納西瑟斯，誰是誰的水仙花(1)
你知道嗎？今天下午，我特地去買了一盆水仙花，潔白的花瓣，嫩黃的花蕊，優雅芬芳，亭亭玉立，花瓣低垂着，彷彿在凝望水中自己的倒影。
這讓我陷入一種深思：我們每個人都是凝望着自己倒影的水仙花——時時刻刻以自我為中心。
佛說：人最愛的是自己，由於愛自己，所以執意去取得認為屬於自己的一切。
我們口口聲聲說的“我愛你”，或許並不是愛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縈的人，而是自己本身。
……
三十六、納西瑟斯和水仙花
那時候，不知道美男子納西瑟斯（Narcissus），也不知道深愛他的可愛女神愛可（Echo）。只是，如水仙花一樣美的男子，卻誤闖進我貧瘠乾涸的心。
這是錦如網絡日誌上的一段話。
她說，今天我看了古希臘神話中關於“水仙子”的故事，這故事讓我感慨萬千，與心中所想不謀而合，這些日子好多心緒壓得我喘不過氣，就寫出來，不管你能否看見，至少我的心可以好過點。
她說：“我覺得自己就像被拋棄的愛可一樣，心碎卻無人發覺，愛得如此狼狽和艱辛；而你，卻如此狠心，我的自尊和心痛換來的只是你的漠視和殘忍。”
“是啊，你們如此幸福，你們燦爛的笑刺痛了我深情注視你的眼眸，你們緊扣的雙手傷透了我深深愛你的心房。你知道嗎，你就是我心裏一朵盛開的玫瑰，開得鮮艷如血，芬芳如蜜，而這華美的甜蜜背後，卻有尖利的刺深深刺入我滴血的心房。”
“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也許是和你的她約會吧，想到這裏，你知道我的心會痛嗎？”
“不管怎樣，我想講個故事給你聽。希臘的神話，你喜歡嗎？”
“納西瑟斯實在是太美了，見過他的女孩都渴望當他的愛人，但他一個也不想要。他漫不經心地走過最迷人的少女身邊，無論她怎麼吸引他的注意，他都不理不睬。心碎的姑娘在他眼中算不了什麼，連最美的仙女愛可的悲劇都打動不了他。納西瑟斯不改殘酷的作風，一直瞧不起愛情。有一個傷心人向天神禱告，結果應驗了：‘願不愛別人的他愛上他自己。’女神寧美息事插手安排這件事。納西瑟斯掬一捧清水來喝時，看見自己的倒影，立刻愛上了它。他嚷道：‘現在我知道別人為我吃了多少苦頭了，連我自己也熱烈地愛上我自己了。可是要如何才能接觸水中迷人的影像呢？我離不開它，我唯有一死才能得到自由。’事情就這樣發生了，他一年到頭守在那潭邊，凝視水影日漸憔悴。愛可在他附近，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等到他奄奄一息地對自己的影子叫道：‘別了——別了。’她才復誦這句話，算是跟他道別。而納西瑟斯的亡魂渡過陰間四周的河流時，還依着船身，最後一次捕捉水裏的倒影。他死後，受他藐視的眾仙女待他很仁慈，想找到他的屍體來安葬，卻找不着。他倒下去的地方卻開出一朵迷人的鮮花，她們就叫它納西瑟斯（水仙花）。”
“你是我的納西瑟斯嗎？算了吧，算了吧，即使是，我也不會停止愛你。”
“你知道嗎？今天下午，我特地去買了一盆水仙花，潔白的花瓣，嫩黃的花蕊，優雅芬芳，亭亭玉立，花瓣低垂着，彷彿在凝望水中自己的倒影。”
“這讓我陷入一種深思：我們每個人都是凝望着自己倒影的水仙花——時時刻刻以自我為中心。”
“佛說：人最愛的是自己，由於愛自己，所以執意去取得認為屬於自己的一切。”
“我們口口聲聲說的‘我愛你’，或許並不是愛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縈的人，而是自己本身。”
三十七、Someone，SomeLove
錦如曾說，曾經的自己，也和暮雨薇一樣，受很多男生的愛慕。只是來到大學后，人才濟濟美女如雲的環境，讓自己一下子失去了昔日的光彩。錦如的笑，也曾是許多男孩心中的一把刀。
不錯，錦如的笑，是許得九心中的一把刀。許得九何許人也？是中學時期錦如無數愛慕者之一。
這把刀第一次刺傷他，是幾年前的一個初秋，許得九剛剛轉學進入錦如的學校，那是一所縣級中學，周圍鄉鎮、村落里的學生，條件好點的都來這裏就讀。許得九第一次在全班學生面前露面，便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彼時錦如在寫一篇英文日誌，聽到排山倒海的笑聲才抬起頭，不想自己也被眼前這個土得冒泡的新同學逗樂了。
只見許得九穿着一套寬大的黃不拉幾的舊西裝，像被子一樣將瘦弱的許得九包裹在其中。而他的腳上，卻套着一雙雪白雪白的運動鞋。那是他第一天從鄉下轉學到縣城，媽媽為此特地去集市上為他買了這雙鞋，四十幾塊錢，是他最貴的行頭。她很自豪地說，去城裏了，別讓人笑話。
她一定想不到，他還是讓人笑話了。這些笑他的人並不會知道，他為了害怕在鞋面上留下褶痕，是怎麼一路像木偶一樣直着膝蓋走過來的。他低下頭看着平平整整一塵不染的鞋面，很難過。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就迎上了一張臉，一張笑着的臉。當然，所有人都在笑，但這個笑容在他看來是不同的，彷彿有一種超乎年齡的冷漠和輕蔑，這輕蔑穿過皮肉，穿過經絡，從骨子裏一把揪疼了他。
這就是張錦如。在許得九殘酷的青春里，她輕而易舉地踐踏了他的尊嚴，一個剛剛萌動而出的男子漢的尊嚴。
後來與許得九同桌的女生說：“她當然瞧不起你，她只喜歡有錢人。”
“有錢人？”許得九並不理解同桌小敏的話。
小敏繼續說：“她有什麼了不起，她很美嗎？許得九，你說她美嗎？”
許得九很想說她不美，可他不想說謊。他不知道什麼樣子才叫美，可是這個女孩，她這樣地讓他疼啊。能讓人疼的女孩，怎麼會不美呢？
那時的錦如，溫軟的外表下藏着一顆不羈而狂野的心，也許正因從小失去了父愛的呵護，而越發地有了一份堅強硬朗的氣質。初中時功課不好的她，升入高中后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門門功課都是第一，再加上柔和甜美的外表，她不得不被扣上校花的名號，追隨者也絡繹不絕。
土得冒泡的許得九，當然不被放在眼裏。
然而，錦如的如花笑靨卻像尖刀一般深深地刺進了得九的心裏。不知不覺中，許得九的腦海里無時無刻不想着錦如的倩影。睡覺時想，走路時想，吃飯時想，發獃時想……後來慢慢地發展成上課時也想。坐在後排的許得九，一米八大個子的許得九，傻獃獃的書獃子許得九，總是默默地注視着那個他愛的女孩，笑容溫潤如玉的、課業好得不得了的女孩的背影。他望着她和別的男孩嬉笑打鬧，言辭輕浮；望着別的女孩因為她而爭風吃醋；看着她風光的成績和美麗的外表，以及看似放蕩不羈的生活下不為人知的秘密和憂傷。
對錦如的愛慕，已經遠遠地超出了自己所能承受的範圍。當他把所有關注的目光都投向錦如時，初中時課業斐然的得九，成績卻一瀉千里，被同學笑稱為呆瓜。
得九從同學那裏得知，錦如曾經因母親身體不好休過一年學，可是，自他轉入這所學校以來，他從來沒有見到她回過家，周六周日幾乎都是在一個小型廣告公司做禮儀接待兼職。即便在某些節日，她也留在學校或做兼職賺錢。由此，得九對錦如的愛慕與敬仰之情更加深了一層，心想着，同樣來自於單親家庭，錦如卻比自己堅強優秀得多。堂堂七尺男兒，卻比不過一介弱女子，讓自己心愛的女子瞧不起，真是太失敗了。自此，他便默默下定決心，一定要比錦如強，要讓錦如看得起自己，要讓自己強大到可以保護她。
自此，得九的成績蒸蒸日上，終於在高一第二學期的期末考試中初露鋒芒，他所擅長的數理化以壓倒性優勢超過總排名第二的錦如，位列第一名。
成績公佈那天，錦如看得九的眼神有些許不同，好似藏着更深的內容。得九在心裏告訴自己，錦如終於看得起自己了，不想錦如的這個眼神，卻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一個伏筆。
得九開始發現，身邊的人在排擠自己，數學課上，自己回答問題時總會聽到很多唏噓和挖苦的聲音。打飯的時候，總有人會以這樣那樣的借口插自己的隊，排在最後的得九隻能吃到可以用“殘羹冷炙”來形容的飯菜。自己的作業經常被別人篡改和抄襲，讓老師誤以為他之前的成績不過是作弊得來的。
同桌小敏悄悄告訴得九：“你這下慘了，從來沒有人可以超過錦如，她是個好勝心極強的人，她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我和她是初中同學，了解她的性格為人，初中時她一心想玩，沒人能玩得過她，後來她又一心想學，同樣也沒人學得過她。玩得過她學得過她的人最終都會輸得很慘。正因為爭強好勝的性格，她從來都沒有輸過，自而周身散發出一種無處不在的優越感。這種柔和卻又剛毅的氣質吸引了無數愛慕她的人，而她卻唯獨喜歡和有錢人交往。”
“或許是因為她母親有病急需用錢吧。”許得九對小敏說。
“得九你是不是傻了喜歡她，她有什麼好？她這樣心狠手辣、見利忘義的女人有什麼好？你說她有什麼好？”
“小敏我不許你這樣說她。”
“人的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不求你愛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華里，遇到你。”得九邊聽着同桌小敏對錦如的謾罵，一邊寫着，那是一本關於錦如的日記，封面印有錦如最喜歡的太陽花，金燦燦地向著太陽微笑，這笑容和陽光融化在一起，暖暖的讓人心潮澎湃。每當遭到同學欺負和排擠時，得九便拿出它來翻看，那是他精神和靈魂棲息的地方，而他卻不知道，太陽花金燦燦的笑容背後，卻有着不為人知的陰暗面。
高中以來，每次考試，錦如都沒有輸給過任何人，而自那次考試以後，每逢大考小考，得九的數理化成績都會以絕對優勢超過曾經被視為考神的錦如，這已讓一向驕傲的錦如無法接受了。而引發錦如對得九累積已久仇恨的事，還要說到那次全國高中生物理競賽。得九和錦如分別以市第二和第五名的選拔賽成績成功晉級全國比賽。得九不孚眾望地以全國第一的成績為學校和自己爭得了很大的榮譽，這所學校自建校以來，還從未出過國家級的競賽冠軍，得九的奪冠，在當地乃至全省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和得九的風光奪冠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錦如的不幸落榜。就在得九在台上被眾人簇擁採訪奉上鮮花掌聲不斷的時候，一向花團錦簇的錦如卻悄然轉身，潸然淚下。這一幕，恰巧被得九看到，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鑽心的疼。
從那以後，錦如看得九的眼神更多了一份嫉妒和仇恨。而得九看錦如的眼神卻多了一份哀怨和愧疚，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在請求媽媽的原諒。
錦如早就知道得九喜歡自己，從得九對自己的低聲下氣以及軟弱示好就可以看出來。可是她討厭他軟弱無能、優柔寡斷的樣子；她討厭他課業比自己好，卻總是故作謙虛的樣子；討厭他裝瘋賣傻痴痴獃呆的樣子；更討厭他在自己和同學的欺負下卻還是微笑着的樣子。為了報復得九，嫉妒心作祟的錦如故意和一個追求自己的長得很帥很帥很像金城武的男孩子交往了，並故意讓得九看到他們一起甜蜜的樣子，看着得九為此傷心落淚失魂落魄的模樣，錦如的心才能稍稍平靜。
錦如這一招正中得九的要害，為情所傷的得九整日失魂落魄，渾渾噩噩，度日如年。
三十八、傻氣的人，喜歡給心
得九被錦如傷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也正是《仙劍奇俠傳》演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得九卻和所有青春期未過去的少男少女不同，無暇去迷戀美若天仙的靈兒劉亦菲，去崇拜瀟洒帥氣的逍遙哥哥胡歌，卻偏偏因林月如這個角色而惆悵落淚。
林月如，一個刁蠻任性的千金小姐，一個不諳女子柔情的富家女，卻在遇到李逍遙之後徹底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愛上了李逍遙的月如願意為了那個早已心有所屬的他而放棄一切，只為了能看到他幸福的樣子。為了愛，她願意去嘗試梳妝打扮，願意去學習脈脈柔情，甚至會為了他無意的一句話而多吃飯，養胖些，深夜為他蓋被，四處為他的靈兒找藥材。
看着月如因李逍遙而長夜落淚時，得九的心抽搐着，鼻子酸酸的，又想起了自己的錦如。
不料這時候，電視裏響起了一首歌，伴着月如的淚，攪得許得九本已酸楚的心更加凌亂傷感。
空蕩的街景想找個人放感情
做這種決定是寂寞與我為鄰
我們的愛情像你路過的風景
一直在進行腳步卻從來不會為我而停
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
來交換你偶爾給的關心
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
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
你說愛像雲要自在飄浮才美麗
我終於相信分手的理由有時候很動聽
……
得九看着屏幕上月如流淚的臉，心裏想着，這樣的愛，是不是太苦？或許從一開始，這份感情就是一個錯誤。
驀然回首，依然還是那一句：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
望着你慢慢離開
宿命像潮水般
淹沒我不能呼吸
漂浮在黑色的海
怎麼習慣失去你的未來
怎麼留住漸漸消失的雲彩
……
自此，許得九便戀上了這首看似很安靜卻能穿透靈魂的歌。
那時窗外陰雨霏霏，得九神情獃滯地望着蒙蒙雨霧中幾近凋零的玉蘭，曾經的一樹繁華，眼前的零落成泥。自己的心，卻也如這飄落凋零的玉蘭花，飄搖頹喪。
一直安靜卻深情地愛着的許得九，一直沉默卻早已將心賦予的許得九失戀了，每天看着自己愛着的女孩對別人微笑，對別人撒嬌，和別人手牽手地出雙入對時，他的心便如刀絞一樣痛。
(本章完)